進入新聞發佈會隔壁的房間裡,身後的記者們都紛紛停下了腳步,咔嚓咔嚓的聲音漸漸留在了門外,然後藍禮就看到了熟悉的臉孔們,託尼-凱耶、卡爾-隆德、克里斯蒂娜-亨德里克斯、馬西婭-蓋伊-哈登、薩米-蓋爾和貝蒂-凱耶。
對於一部小成本的獨立電影來說,如此完整而齊全的宣傳陣容,着實太過難得。託尼-凱耶在藝術圈子內的地位和人脈,可見一斑;當然,演員陣容本身也就是話題多多,克里斯蒂娜和馬西婭雖然是首次出席柏林電影節,卻也是業內說不出名號的演員。
“嘿,夥計們。”藍禮腳步輕快、面帶微笑地打起了招呼,衆人都紛紛表示了迴應,而薩米和貝蒂兩個年輕都忍不住站立了起來,一臉亢奮的表情主動迎了上來——薩米是激動大於緊張,而貝蒂則是緊張大於激動,兩個小妮子的身體似乎都有些微微顫抖。
“藍禮,你終於出現了。”薩米不斷原地跳躍着,聲音抖動着說道,“今天真的好多媒體。我是認真的,真的好多好多記者!”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過亢奮,以至於詞彙量急劇減少,兩句話裡就聽到了大量的重複詞彙。
貝蒂似乎說不出話來,只是連連點頭,表示了附和,神情微微有些僵硬。
“你們可以想象一下,眼前就是一羣西瓜,整個人都會順暢許多。這對我來說是有用的。”藍禮微笑地送上了自己的意見,分別給薩米和貝蒂一個擁抱。
貝蒂緊緊地抱了抱藍禮,沒有什麼特別的話語,卻可以感受到她的緊張、膽怯和排斥。某種角度來說,貝蒂確實就是梅瑞狄斯,“超脫”之中的那個梅瑞狄斯。
藍禮敞開了雙手,抱住了貝蒂,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最艱苦的一段時光已經過去了,你應該感到自豪。相信我,今天這樣的場合,比起一場戲重複拍攝七十一遍來說,着實是再簡單不過了。”
一句自我調侃,站在旁邊的薩米第一個就暢快地笑了起來,貝蒂也是漸漸地放鬆下來,不由自主地發出了笑聲。
馬西婭站了起來,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面帶笑容地調侃了起來,“放心吧,今天所有的髒活累活都交給藍禮就好,我們也就是在旁邊看看好戲,注意,發呆的表情不要被記者捕捉到了,這就是我們唯一的工作。”
不等藍禮反駁,託尼和卡爾也一前一後地走了過來,託尼整個人腳步輕快、笑容愉悅,眉眼之間看好戲的神色根本沒有掩飾,也沒有掩飾的打算,“就是就是,有藍禮在,根本就不用擔心。今天那些記者,全部都是衝着藍禮來的。”
“嘿!關於電影的部分,你確定不想要好好宣傳一下嗎?”藍禮開口反駁,結果託尼卻一副甩手掌櫃的模樣,目不轉睛地看着藍禮,“你的工作。”說完,託尼就施施然地朝着待機室側門方向走了過去,藍禮的視線就和落後了半步的卡爾交錯在一起。
沒有想到,卡爾也是一臉“挽尊”的神色,拍了拍藍禮的肩膀,而後不緊不慢地跟隨着託尼,走了過去。
回過頭,然後藍禮就看到了內森和羅伊那滿面的笑容,察覺到藍禮的視線,內森慌里慌張地避開視線,假裝正在看天花板的紋路,而羅伊則淡定一下,輕輕咳嗽了一聲,朝着坐在旁邊的其他助理們、經理人們、化妝師們走了過去。
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藍禮也邁開了腳步,走向了側門方向。衆人都站在了門口,側門開了一條縫隙,隱約可以聽見嗡嗡的嘈雜聲,然後一個沉穩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來,“先生們,女士們,新聞發佈會現在正式開始,讓我們歡迎’超脫’的劇組主創人員!”
沒有花哨的介紹,也沒有隆重的登場,簡簡單單一句串場詞之後,側門打開,託尼走在最前面,帶領着“超脫”劇組就魚貫走上了舞臺。
咔嚓……咔嚓……快門的響聲漸漸聚集起來;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當克里斯蒂娜現身的時候,節奏似乎稍稍加快了一些,現場還可以聽到有人吶喊着,“克里斯蒂娜!”孤單的喊聲卻充滿了熱情和真誠,惹得現場響起了低低的笑聲;隨後,咔嚓……咔嚓……快門的頻率又降了下來,兩位徹頭徹尾的新人,認知度還是不太夠,但,下一秒——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整個快門頻率直接翻了好幾倍,閃光燈的亮度和密度也達到了巔峰,記者們摁下快門的速度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整個宴會廳裡迴盪着清脆而密集的聲響,甚至還可以隱隱聽到低低的歡呼聲,那按耐不住的激動和亢奮剎那間洶涌起來,屋子裡的溫度正在以清晰可見的速度迅速攀升。
那激烈而沸騰的快門聲,差別着實太過明顯,以至於走在前列的託尼和馬西婭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劇組其他人也都紛紛停了下來,轉過身看了過去,但此時視線已經變成了一片銀色的海洋,根本看不到實體,只能看到一個隱約的輪廓,那挺拔的身姿鶴立雞羣,一眼就讓人認出來。
面對如此待遇,藍禮似乎沒有太過慌亂,腳步依舊不緊不慢地走了上前,站在了薩米的身後,然後擡起手,揮了揮,示意託尼等人繼續前進,不要站在這裡,導致交通堵塞,那從容不迫的姿態,彷彿根本不是無數個鏡頭瞄準的熱門焦點一般。
此時託尼他們才反應過來,紛紛低聲輕笑了起來,繼續前進,然後開始尋找自己的座位——舞臺之上有一張長桌,桌上擺放着銘牌,提前安排好了各位劇組人員的座位。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員也連忙上前指引。
藍禮也邁了一步上前,尋找自己的座位,臺下卻傳來了一個呼聲,“藍禮,你可以站到旁邊,再讓我們拍照一會嗎?”
提問之後,不少記者們都發出了輕笑聲,藍禮試圖迴應一番,卻發現沒有話筒,他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去——這是一個可以容納三百人的超級宴會大廳,不用話筒的話,聲音的傳播非常困難。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之下,藍禮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正中央。他的左手邊是託尼,右手邊則是薩米。顯然,整個“超脫”劇組的核心就是他,這讓藍禮頗爲無奈,看向了託尼,低聲說道,“難道不應該是你坐在這裡嗎?”
託尼卻拍了拍藍禮的肩膀,“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現在是你的工作。”
拍攝階段,導演是整部作品的核心;宣傳階段,男主角是整部作品的核心。對此,託尼的分工非常明確,他最不喜歡的就是與記者打交道了,因爲每一次交鋒,結果都是劍拔弩張、場面火爆。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強調如此觀點了。
藍禮不由莞爾,沒有再繼續客套地推辭,坐了下來。左右看了看,確定薩米和貝蒂都安坐下來,卻注意到,薩米拿起了礦泉水瓶,正在試圖打開,可似乎因爲太過緊張的緣故,雙手都一直在顫抖,以至於瓶蓋怎麼都旋轉不開。
藍禮從薩米手中拿過了礦泉水瓶,輕輕一擰,擰開之後,再次遞給了薩米,而後又看向了貝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貝蒂也將礦泉水遞了過來,露出了靦腆的笑容,低聲說了一句“謝謝”,藍禮輕笑地接過了礦泉水瓶。
“藍禮,你可以向我們展示一下,你今天穿了什麼衣服嗎?”
臺下的記者們還沒有進入正式的採訪環節,但提問就一個接着一個,似乎是在活躍氣氛,又似乎是在探聽八卦。
藍禮再次將擰開的礦泉水瓶遞給了貝蒂,轉過頭來,然後就看到了託尼也將自己的礦泉水遞了過來。藍禮不解地看了過去,託尼卻流露出了一副“我很柔弱”的無辜表情,這讓藍禮歡快地笑了起來,但還是接過礦泉水瓶,擰了開來。
看到這一幕,現場的記者們紛紛都輕笑了起來。
完成了“工作”之後,藍禮擺弄了一下面前的話筒,“嗯,我今天穿了衣服,還有褲子,和你們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那輕快的話語帶着調侃,沒有停下來的笑聲,越發歡樂起來。
“藍禮,我的意思是,你似乎總有辦法穿出自己的風格,無論是紅地毯,還是私生活。不久之前,’每日郵報’在網上做了一個調查,投票人數超過兩萬名,二十五歲以下年輕人最喜歡的藝人穿着風格,你擊敗了羅伯特-帕丁森、大衛-貝克漢姆和約翰尼-德普,奪得了冠軍。男生和女生的第一名,都是。”
臺下的那名記者解釋了來龍去脈,這讓藍禮輕笑了起來,“原因很簡單,如果你有我的身高,那麼你也可以做到。”
記者們頓時鬨笑起來,結果臺下卻有人喊道,“不,絕對不是這樣的。”然後那名記者就站了起來,他的個頭非常高,估計六點四英尺(一百九十五釐米)左右,但他穿着一件藍灰色的襯衫、搭配土灰色的拉鍊毛絨衫,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的工裝外套,整個人都灰僕僕的,看起來無精打采,似乎就是現實生活裡每一個疲憊的中年男子般。
如此一個對比,全場爆笑,根本停不下來。就連緊張的薩米和貝蒂也不例外。
這絕對是一個非典型的柏林電影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