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夢妮在自己的跟前,腦袋枕着自己的手掌。
季夢妮緊閉着眼睛,眉間的隱憂之色是顯而易見的,自己以前看電視的時候總是覺得睡夢中也是攢着眉毛的現象無非是劇目效果罷了。但是現在看來真的是果有其事的,不知道自己這一遭又是歷時蔓延多久了,因爲每次的暈厥都是耗時良久的。不過現在白菲的頭腦清醒,並且剛好是在晨間醒來的,窗外有蟲鳴鳥叫的聲音不絕於耳,聽來也是心曠神怡的。
窗子外別具匠心地塑雕了層層疊疊騰飛的天鵝塑型,應該是騰飛的主題吧,自己有點不明就裡,不過設計師的感情和靈感總是天馬行空的,就如那些支離破碎的音樂片段,拼湊在一起又是不同的和絃,加上不同間奏的鼓點,便萌生無限感慨的情緣,或抒情,或搖滾。
季夢妮絲毫是沒有要醒過來的感覺,即便是白菲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杯子弄出了比較大的響動也是完全沒有驚擾到她的睡眠,想來是累了。
轉念一想,要是胥揚在自己身邊守護的話,即便是微小的震動他應該也是會立即地醒過來的吧,想到這個層面自己的內心不由得溫暖感蔓延上來了,主要是在睡夢中驚憶起了關於初戀時期的往事,才能在現在這般清醒地意識到自己需要的更多的不是別的,而是愛。
當然,金胥彥的記憶,那不是愛,是初戀,是自己一輩子的黃金時間。
小女生情緒嘛,大抵上都是一樣,無非是渴望自己得到更多的呵護吧,即便強勢如自己的姨媽,據說是個女強人,但是年屆五十了,依舊對自己的丈夫時而小鳥依人,因此姨媽掛在自己嘴上的一句話始終是:“女人啊,再怎麼強勢,終究記住自己是一個女人,是擁有溫柔的性別。”
雖然想來自己的成長曆程中是不缺少愛的,但每個階段的朦朧感受都愜意親密。但是現在確實是異常的清醒地認識到自己需要的是另外一種來自於異性的毫無保留的關愛,當然自己也肯定是毫無保留地付出,這一點是肯定的,看來這次的暈厥是自己最大的收穫。
有時候一輩子想不明白的事情,現在通透了,也算是一件幸事! 某本書上告訴自己的是:年少的時候,喜歡談理想,喜歡做計劃,以爲只要自己夠聰明、夠努力,就能實現,卻不知道我們只是這個空間爲經,時間爲緯的命運棋盤上的一個小小棋子,棋盤的一個微微顫抖,我們就會偏離計劃的軌道。想來自己明白的!
白菲喜悅着心情,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病房的外面,由於是埋着頭的,直接地便和迎面走來同樣是埋着頭在思索的喻醞川撞了個滿懷。
擡頭的瞬間,白菲看見了那雙暈開的漆黑雙眸,不過自己這一次在裡面看到了血絲布滿的眼白處映出了自己憔悴的面容。
下意識的白菲躲開了他的懷抱,正立着站好了,慌亂的手不知所措,乾脆去整理自己的頭髮,把一縷垂下來的頭髮別到了耳際後。
但是喻醞川不知道爲什麼,彷彿是沒事人一樣的,不過神情裡面卻是多了一絲的眷顧和憐惜,白菲想來也是不奇怪的,另外一個深度的層面現在自己已經是知道了,就是自己在喻醞川的眼裡就是那個實際上的或者是虛幻上的倒影一樣,始終是倒影一般地存在着的,存在於他前女友水墨的存在裡,這樣自己也是放心不少,但是有一點,季夢妮的心結還是沒有打開。
喻醞川的失神應該也是源於看到自己的憔悴和當年水墨最後彌留時期的憔悴是一樣的吧。
想到這裡,白菲不由得暗想,自己以前住院的時候都可以得到喻醞川的“贊助”,費用都由他付的,是不是也是緣由於水墨的關係……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不過白菲很快地提醒了喻醞川回過神來,因爲病房裡面的季夢妮要是醒來看見這場面,想來又得算計着怎樣除掉自己這個眼中釘了,當然自己其實真實的身份只是她眼中釘的影子。不過女人的妒忌心腸是萬萬不可小覷的,這是真理。
不過季夢妮和喻醞川到底也是青春期錯綜複雜的兩段悲劇,不過拉長了一生的際遇坎坷來看,這不算什麼的,只是當局者迷,在青春期誰能猜透這一段段的是是非非呢。大家會在同一時間迷茫和驚慌失措,會因爲小說劇情而驚心動魄,會因爲癡情怨懟而纏綿悱惻。都是因爲覺得眼前的人自己離開了,剩下的生命都是苟延殘喘地度過。因此會有癡男怨女,也會有愛恨交織的挫折,那麼多的情歌,也是唱不清這一時期的哪怕一小段的坎坷。
想來田馥甄唱的林夕的詞也是“一生清白,難道是我要的結果?”,這句歌詞是也白菲想要問自己的句子,同時也想問問胥揚,因爲還在猶疑不定的胥揚徘徊在許綰綰跟自己之間着實是非常令自己感到困頓。女子本就抱着“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的期許在情愛裡被撞得渾渾噩噩。
“呃……聽說你爲了夢妮不受傷……真的是非常的謝謝你啊……呃,白菲!”喻醞川還是非常合時宜地轉換了自己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的謙和友善,話語從他的口中發出來更顯得萬分親切,因爲低沉的男低音,總是給人安全感。
白菲也是欣慰回答,本來是很感激的情緒。但是因爲在心裡面暗潮涌動,故而吐出的文字輕輕的,有點沒底氣的感覺。
主要是“前兩次的住院費是由喻醞川出的”這個標題橫亙在自己的心頭久久盪滌,弄得自己心緒不寧,降低了幾個K的聲音,輕言細語,謙卑的語氣:“沒有啦,本來一個寢室的室友之間是需要互相幫助的,想來要不是我先看到的,是其他的室友先看到的話,想來……她們也是會鼎力相助的,推開那個破燈的,你……不用太客氣啦!並且我在綿陽的時候也是多虧了你和子琦姐在工作上的照顧和幫助。”白菲盡力把話語說長點,來緩解剛剛尷尬的場景,並且故意地放大音量地把自己和喻醞川之間的關係定義爲工作關係,以免季夢妮生出疑惑來,因爲自己正對着對面的病房,病房門上有塊透明玻璃,由於走廊裡面光線暗淡,因此自己在玻璃鏡子裡面看到了自己這間病房裡面有人影站立的影像,是季夢妮醒了站在門口停駐了。當然從喻醞川瞬間微變的目光中得到了肯定,她是醒了,可不能讓自己語言上的風吹草動,捲起了她敏感細胞裡面的風起雲涌。
突突地,再次地從喻醞川的背後面冒出來了一個人影,心驚,但更多的事喜悅。不用仔細看,光是這挺拔特殊的身板兒來看,都是胥揚錯不了。
胥揚面帶微笑地向自己問候了一下,他總是這般的有點距離程度的感覺,想來是在學生會呆了這段日子的客套性慣了。就像是小護士們在生活中都是或多或少的有點小潔癖之類的,習慣性罷了。
胥揚繞開了喻醞川,徑直朝自己走來,季夢妮這時候也出來了,低低的聲音喊了一聲哥哥,白菲注意到了,胥揚的眼神裡面有那麼瞬間的輕蔑,想來大概是因爲自己的原因,胥揚對季夢妮一直是微微的敵對情緒排斥吧。想來是胥楊小家子氣了,不過也實在,自己允許愛恨分明地展現在自己的眼神裡,他胥楊憑什麼就不能,就算他小家子氣吧,同年齡階段的人,男生總是比女生想得簡單,單純。也許這就是爲什麼公司裡面總催生出一批批的女強人的吧——形式所迫。
本來自己心中的胥揚永遠是淡定自若的,無論是在“食人樓”裡面保護自己的時候,還是在教務處帶着自己逃離的時候,都是他在一如既往地淡定自若。不過今天他顯然是爲了自己的事情生氣了,他本來不知道緣由的,也是自己主動要幫助季夢妮避免燈罩砸中的,不過也許是季夢妮在學生會初選時期的種種作爲給了他不良的感覺,因此她想着是季夢妮算計的自己吧,因此胥楊此刻終究是沒有按捺住自己的情緒,輕聲對自己說,“白菲,你已經通過了學生會的審覈!”他的聲音張弛有度,但是響度適中,不大不小,恰好在自己的周遭產生反應,明顯的,季夢妮一怔。
胥楊笑意盈盈之外不免瞥了下一側的季夢妮,季夢妮本就敏感,這時感覺到外界的眼神襲擊,不免肩頭又微微抖動了一下。
白菲這纔打量她,面頰上沒有往日裡面的神奇光澤,黯淡下來了不少,不過還是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很漂亮的女生,除開大眼睛女生的通病,就是眼袋比較重以外,今天還有點黑眼圈的感覺。其他的都非常的羨煞旁人,小臉蛋,尖下巴,很精緻。和那些明星們刻意的“錐子臉”型比較起來,多了一分的圓潤和自然。
想到“錐子臉”,突然想到了鮑蕾蕾的錐子臉,彷彿就失了季夢妮的這份自然,多了一份凝重的心事般的刻意。
胥揚並不妥協,“季夢妮!”胥揚是認識季夢妮的,學生會招新時期的第一批名單那裡面就有白菲,季夢妮,吳丹,付梓莘,胥揚……因此大家那時候會有私下裡交流下的,因此彼此認識的。
不過那段時期裡面,胥揚是完全沒有勝算的,無論各方面都顯得沒有頂尖的優勢,又是在C師大這樣的按男女比例爲1:8的地方,簡直稱得上是沒有立錐之地了,不過還好的是季夢妮挑起的一系列的事端恰好在最終把胥揚的運氣推向了**,因此胥揚順理成章地進入了學生會裡面。胥揚繼續道,“不過,季夢妮,你也進入了!”胥揚淡淡地說道。
“我知道。”季夢妮絲毫是毫不示弱,儘管在容貌上是有點佔下風,不過在聲線上依舊是抑揚頓挫,高低音節起伏有致,隱瞞了她不少的心事。
突然白菲有點羨慕起了季夢妮能這樣的隱忍,即便心事重重也能生出一個完美的笑臉,一個人要將心事埋藏到多深邃的瞳孔,才能堵住淚腺的缺口,讓自己安然閉上雙眼,不流淚地完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