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滿月,回到書房,初蘭心中更是煩亂,原不覺如何的案子,如今怎的愈顯撲朔迷離起來?看來這事兒她不能擎等着滿月細查。那個小廝滿月着人去追查,她也可先等她的消息。她在意的是馮錦玉那個神秘訪客。此人必與案情有關,馮錦玉滯留京城,莫不是就是爲了他?看來這事兒還得需從馮錦玉查起。
初蘭略思量,叫來了凌天,讓他去查這馮錦玉在京這段日子都與何人有過往來,特別查一查這馮錦玉的底細,看看他可有什麼仇家沒有。初蘭是想,那幕後黑手若要陷害於她,爲什麼偏要害這馮錦玉的性命?怕不是也與他有什麼仇?又或是這馮錦玉知道了什麼秘密而被滅口?不管怎樣,把馮錦玉其人查個清清楚楚總會有個什麼線索。
凌天聽了初蘭的吩咐,便道:“若要查清此人,只怕單在京城是查不全的。”
初蘭點頭,是了,這馮錦玉一直任外省官員,若要探得他的底細還需要去他爲官之地纔好。可若是離京,也不知要耗費多少時日,不知這段時間又會出了什麼亂子。
初蘭面上不由得露了些難色,雖未開口,凌天卻似曉了她的心事,便道:“屬下快馬加鞭,快則十日,慢則半月。”
這馮錦玉曾在幾個地方做過官,且都距京城不近,單是卓洲,只一趟往返也要個三五日,更別說還要去其他地方。可凌天既是說出口了,就必然辦得到。初蘭躊躇了一下,道:“好,那你去吧。”
凌天微躬身,轉身欲走,卻是又被初蘭叫住,他轉過頭,但見初蘭露了個隨意輕鬆的神情,開口道:“這事兒也不十分緊要,你可慢慢去查,倒也不必着急。”
凌天眸中雖仍是波瀾不驚,但卻似是怔了一下,一瞬間,二人只是相視,未有任何言語,只見了初蘭臉上淡淡的笑容,凌天便明白了初蘭的心意,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待到凌天走後,初蘭又把畫眉叫來,吩咐道:“你去把銘兒找來,他這會兒怕是在駙馬跟前伺候呢,記得不要驚動了駙馬,若駙馬撞見了,只說是你找他有事兒便罷。”
畫眉應聲出去,未過片刻,便就帶了銘兒來至書房。
銘兒一進書房,便連忙跪地問安。
初蘭擡手讓他起來,開口道:“本宮最近事忙,也少去駙馬屋裡,你總在身邊伺候,駙馬這兩日身子可好?”
“回公主,駙馬爺好得很。”銘兒忙是答道,頓了片刻又道:“只是駙馬這兩日終日擔心公主,擔心公主爲了事操勞累壞了身子,駙馬日日思念公主,一刻見不找公主就茶不思飯不想,只連晚上說的夢話都是公主呢。”
初蘭望着銘兒,心道顧卿堯這麼少言靦腆的一個人,怎麼有這麼一個油嘴滑舌的小廝,聽他這話又覺好笑,他口中這人如何就是顧卿堯了?初蘭挑了下眉梢,道:“駙馬都說什麼夢話了?”
“呃……”銘兒語一時語滯,原只想給自己主子說兩句好話,不想公主竟是細問,他怔了一下,含糊着答道:“這個小的也沒聽清楚,反正……反正是叫公主的名字來着。”
“是嗎,那明兒本宮就去親自問問駙馬,看他晚上都做了什麼夢了,可是夢着本宮沒有。”初蘭盯着銘兒道。
銘兒一聽傻了眼,頓時說不出話來。
初蘭臉色故作一變,正色道:“你這猴兒,本宮只問你駙馬身子如何,你就油嘴滑舌的說了這麼多閒話。只怕你素日在駙馬跟前也沒少與他嚼舌根子,傳些個胡言給他聽!”
銘兒也是個機靈的,自是明白初蘭話中之意,忙是叩首道:“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小的嘴欠,實是該打!”說着便要動手自扇嘴巴,卻是被初蘭攔了。
“罷了,罷了。”初蘭道,“本宮知你也不會有什麼歪心,不過是提點你,你跟了駙馬多年,忠心是沒挑的,只心裡也要有個掂量,別什麼混話都與他說。駙馬是心思清淨之人,外頭那些混言瘋語讓他聽了,又少不得煩心。”
“是。小的記下了。”銘兒忙道。
“起來吧。本宮叫你來,是有點子事兒要問你。”初蘭道。
銘兒起身,道:“公主吩咐。”
初蘭道:“本宮只問你,駙馬上次贈給馮錦玉那塊玉你可知道模樣?”
“回公主,小的一直在駙馬身邊伺候,那塊玉是駙馬的寶貝,小的自是知道模樣的。”
初蘭點頭道:“那便好,一會兒有畫師來,你只把那玉的大小,形狀,色澤,一一說了,讓他照樣兒描摹出來。”
“是。”銘兒心中好奇,不知公主要這畫樣何用,可才被公主訓了一頓,也不敢開口詢問。
初蘭見他這模樣,料他回去必又會對顧卿堯講,便道:“這事兒雖沒什麼可瞞的,但也先別告訴駙馬。這玉原是他的心愛之物,送了出去,心中本就不好受。這會兒又遇到這麼檔子事兒,你若再與他提這玉,他少不得又要一番難受。”
銘兒聽了初蘭的話,心道公主想的確是周全,便也就斷了告訴顧卿堯的心思。
不一會兒畫師便到,銘兒便在一旁詳細的描述了那塊玉石的模樣,很快畫師便畫好了樣子。初蘭拿了那畫樣細看,她雖未見過那玉,只看這畫的精細,怕也錯不了哪兒去,便打賞了畫師並銘兒,讓他們退了。緊接着,又叫來劉順,將這畫樣交給他,吩咐他拿了去城中大小當鋪,玉器行詢問,這兩日可有人拿這玉去典當或賣錢沒有。
才初蘭聽了滿月說馮錦玉的財物被席捲一空,便就一下子想到了顧卿堯當日贈給他的那塊玉。這玉是塊寶物珍品,想來馮錦玉應該不會讓下人帶回卓洲,定還在自己身邊,這玉怕是同其他財物一起被人捲走了。若如滿月所猜,這捲走財物之人是那小廝的話,他要逃也必然將些貴重的物件變賣了,換做銀票帶着也方便。初蘭也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只望能有點收穫。不過剛剛滿月說時,她故意將這事兒瞞了,因這玉石是顧卿堯的東西,若讓刑部去查,只怕又得無端端的將他牽扯進來。初蘭是不想讓這些糟事兒擾了他。另一則,卻也是擔心如若刑部真有內鬼,豈不是白白又送上條線索,雖然滿月說是會小心,可敵明我暗,卻也是防不勝防,倒不如她自己拿了這線索去查,也省了些麻煩。
劉順接過那畫樣小心的揣進了懷裡,卻並沒急着退下,只站在原地,似有話要說。
初蘭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便道:“有事?”
“是。稟公主,小的確是有事兒要稟公主,只怕惹了公主生氣,小的不敢說。”
“說吧,恕你無罪。”這兩天招她生氣的事兒可還少嗎?也不在乎一件兩件了。
劉順得了初蘭這話方是敢開口,卻還極是謹慎小心,只道:“稟公主,小的是忽然想到上次駙……呃……林大人跟您說的話。”
聽劉順提到林景皓,初蘭不覺皺了下眉,卻並未打斷他,看來這劉順倒是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劉順見公主沒有動怒,便就大着膽子往下說道:“上次林大人讓您最近小心些,又說有什麼麻煩就去找他。小的是想,是不是……是不是去……”劉順一直望着初蘭,但見初蘭臉色越來越難看,這話便就嚥了回去。
初蘭聽着劉順這話音,心裡忽的冒出股火氣,喝道:“你想什麼?去什麼?去找他幫忙?你只當本宮離了他不成了怎的!”
“不,不是,公主恕罪。小的是想林大人或是知道什麼,就算不知道詳情,或許聽過什麼風聲,去找他問問,或是……”
“行了!”初蘭氣道:“上次你把本宮誆去見他,本宮還沒罰你,這會兒你竟越發大膽了。本宮倒是真想知道,他給你吃了什麼藥了,讓你對他這麼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
“小的不敢,小的生死都是公主府的人,都是公主的奴才,斷不敢與旁人一條心。”劉順再也不敢多說什麼,只連連叩首。
初蘭見劉順這惶恐的模樣,恍然又覺自己似是反應過激了,便就道:“罷了,起來吧。”
劉順戰戰兢兢地起身,小心翼翼的望着初蘭。初蘭自覺失態,便就背過身去,揮了下手,劉順這才忙是退下。
兩日後,劉順帶回了消息,又或說是前來複命更爲貼切,因他什麼消息也沒探聽到。
初蘭甚是失望,好容易有個線索,卻是一無所獲,或是那人並未將贓物出手?又或是這玉石根本就沒被捲走?初蘭不甘心的問道:“京城大小當鋪你可都問遍了?玉器行也去了?”
劉順道:“回公主,連金鋪,首飾鋪小的都去問過了,但凡與這玉石有點兒關係的鋪面,小的都去了。只不過……卻是有的幾家鋪面小的沒去。”
“怎麼?”
“回公主,有幾家鋪面都和二公主有些關係,或是親戚,或是家僕。所以,小的纔沒敢去……”劉順低聲回道。
初蘭聽罷嘆笑了一聲,隨口道:“算你還機靈。”可不是嗎,這事兒若是傳到昭辰耳朵裡,指不定又生出什麼事兒來,只不過若是萬一那人偏就在這幾家店鋪將玉石出手了怎麼辦?雖說那玉石顧卿堯貼身收着,昭辰的人自是認不得,掀不出什麼風浪,可這線索可不就是斷了?
初蘭正犯愁,劉順卻是從旁提醒道:“稟公主。依小的看,這玉石卻還可能有一個去處。”
“講。”
“小的估摸着,那賊人或許怕被官府查到,並不敢直典當變賣道鋪面裡,沒準兒私下裡尋個買家,賣去黑市什麼的也不一定。”
劉順這話卻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初蘭恍悟,可不是嗎?不管那人是誰,定是心虛的,想來賣去黑市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些。只不過這卻又是難查了,街上的鋪面好找,這黑市上的人物卻上哪裡尋去?刑部差役雖是知道,只這事兒又不能告訴刑部。若說她身邊的人,凌天或是有辦法,隻眼下離了京城。劉順倒是貼心機靈,只也未與那些人打過交道,他又不會武功,萬一遇上個混人惡霸,只怕到生了事兒了。
思量了半刻,初蘭腦中忽然閃出個人來。是了,若是他的話,定是能與那些人物有交道。只是自己前兩天卻還與他生了不快,如今又如何請他幫忙呢?尤其他是個記仇的,怕不是心裡這會兒已經記恨上她了。
初蘭不願去碰釘子,可左思右想,卻再沒個合適的人。躊躇了半天,算了,豁出面子去,還是這案子重要。想來他是個爽快之人,大不了與他陪個不是,他應當不會太與自己爲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