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香香說,昨天你提你表弟進學堂讀書的事兒,又叫香香背詩,意圖是什麼,你又想出學費把你表弟送學堂啊——!”
昨天回來到今天上午纔看見雋娘,秦墨便在桌上,對着一張宣紙描着花樣子。。。
而雋娘則在旁邊陪着,好奇的問。
秦墨便用毛筆蘸着硃砂,給紙上的話染色,見雋娘問,便凝神道
“倒也不只是那樣,我是有心把與我有血親關係的哥哥弟弟送進學堂,讓他們有出息,以後這好撐起這個姓氏的一家,也不至於以後沒有了我便門庭凋落,家門無以餬口。!”
“但是結果怎麼樣呢,香香說當時你舅母開口應你,把表弟拿給你支助,但是你又沒答應。。!”
秦墨聽到這到是忍不住莞爾“這香香小丫頭,卻是人小鬼精。。!”
“那丫頭也五歲了,你也別總把她當小丫頭,有時候小丫頭比大人的心細,也別怪她總揣測你心思——!”
秦墨一面笑,又低頭在那紙上染染塗塗。
“我倒是不惱她什麼都跟你說,只是我和她回來一起坐車裡時,她並未開口問我,我只因爲她不知道,那表弟,我也就這麼一個舅舅,按照目前說,我是應該把這獨生的表弟的學費擔起來,送進學堂,可是我一想到舅舅那不成器的樣子,舅母又是一個把持家裡的,這敏生以後有了出息,也未見得就感恩於我,這世上恩將仇報的事兒多了,想起這些自然心內寥落,本來是我提起話頭,最後又放了。”
雋娘便笑嘆
“東家想的倒多!”
秦墨不言,她當然得想多,這個世上,除了香香,她心甘情願,其他,都要再三思慮。
正說着,香香就後院樓閣裡跑出來,身上穿了那花襖。
手裡拿着那電光炮玩
“姐姐。姐姐。我們今年回鄉下過年吧,我突然想劉霖霖,想念今情了——!”
現今的香香是越發長的好了,胖胖的,圓圓的臉蛋,倒真得是可愛。
“要回去你便自己回去吧,那鄉里走的時候才修了房子,你回去,牀鋪什麼倒是有的,回去之後,就去黃奶奶家吃飯。。!”
秦墨轉頭瞟了她一眼,然後這樣淡淡應到。
“姐姐不回去麼。。香香一個人回去,過年都沒有肉吃,姐姐真狠心——!”
香香朝她做了個鬼臉,秦墨便不理她,
任由着她拿着那電光炮出去玩去。
“東家,你今天可真要回鄉下去過年,鄉下到底吃的東西少,一俱用品就都得辦齊才行,而且,這小桃和念兒估計也是在城裡呆慣了,如果叫她們去鄉下,估計住着還不習慣!”
秦墨繼續描這花樣子,聽雋孃的話,便淡淡道
“如此,就讓他們留在縣城裡,我和香香去鄉下罷了。。。!”
“東家真得今年鐵了心要回鄉下去過年。。!”
雋娘還總以爲秦墨只是說說。。但是,聽秦墨剛纔的話,似乎真有那麼個想法,倒擔心了起來
“鄉下東西少,要買什麼也不方便,東家也不怕這年過的冷——!”
秦墨低頭便笑,手中的一張花樣子已經快成形
“有什麼冷不冷的,你也聽香香剛纔說了,倒是想鄉下呢,我也想,想想是很久沒有回去了,那裡到底還有房有地——!”
雋娘聽秦墨如此說,便再不答話了。
冬月裡冷,秦墨便在又另劈開了一間實驗室,爲的就是人工孵化小雞仔。
那蛋一直放那裡,整個實驗室半封閉,有一張炕持續的傳溫,秦墨按照自己所學的按照人工孵化的各種空氣,溼度,溫度的各項配比,這蛋已經是過了十來天了。
很久沒有回想鄉下過年的滋味,秦墨便託人帶信給陳剛,讓他把家裡的那塊地方打掃出來。。
之前家裡養的幾十只雞,或殺或賣,也已經弄的乾淨了。
有兩隻老母雞,那還是陳剛家專門殺了送來敬給秦墨的。
這立馬眼看就是年底。
經過一番商議後,小桃要留在縣城,念兒卻是要跟了秦墨走。
因爲她和香香關係很好。
而秦墨,便用了一輛馬車,把一些過年該準備的東西,都帶進赤水村。。
當初那幾間大房屋,現在還在那裡,只是已經過了兩三年,當初泛紅的磚瓦現在發青。。
屋頂也有幾處漏雨。
秦墨回來半日便又叫陳剛過來,聯繫兩個人又把這房子給翻新了一遍,把漏雨的地方給添瓦修整了。
秦墨和香香才又住進了這座房子裡。
兩三年的變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曾經兒時看着成長的玩伴,比如麗英,已經十三了,當初說媒給那王家鄉紳的兒子,麗英心裡也喜歡,最後只是暫定過去做小妾,而秦墨現在不過十一歲,虛歲十二,到底還沒到說媒的年齡。只是神態舉止,風韻,早早的就跟個姑娘神似了。
這次回來,秦墨在馬車上裝了不少綢子,緞被,就是讓回來的日子好過些。
當年那牀上的稻草便扔了,鋪上了紮紮實實的棉花褥子。
村裡人聽見這秦墨回來了,一個個便高興的跟什麼樣。
都是聽說了秦墨在外面賺了大錢。。
現在可是富婆了。
之前,不管是有沒有爲難過秦墨的,此刻都恨不得紛紛登門造訪,跟秦墨拉拉關係,扯扯話題聊聊。
便都希望秦墨能回禮自己個什麼。
主要是,秦墨回來時,當日只看那停在大路上的馬車,看從裡面抱出來的三三兩兩的布匹,大多都是絲綢,可是紅了那些村民的眼。
越發覺得說秦墨這掙了大錢的消息是可靠的。
剛回到這老屋,在縣城裡住了幾年的秦墨還有些不習慣,又想起了那些年自己一磚一瓦,白手起家的辛苦,那些點點段段。
黃奶奶更老了,只聽說秦墨今年回來,就是來村子上過年。。
三天兩頭往這邊趕,給秦墨家裡打掃廚房衛生,晾臘肉。
幾天陸陸續續見了不少來主動慰問秦墨的人,秦墨也一一接待了。
三十天晚,就有這黃奶奶在這裡,跟秦墨他們一起包了餃子,葷素兩餡的,把那陳剛家送來的雞煮了半隻,就樂樂呵呵過了這個年。
初一,秦墨便穿着淺粉色的夾襖和裙子,出門時,身上又穿了一件天水碧的兔毛鑲邊的斗篷。
穿戴好了,便出去見麗英。
麗英家還是那麼窮,見秦墨去,便擡了小板凳,那李大嬸子有殷勤的切了一些年貨買辦的橘子端上來。
便一個勁的叫秦墨吃。。
麗英家還是那麼窮,連帶麗英身上還是穿着那種皺巴巴的棉衣,但是那棉衣的色卻是染的好,是大紅的,下面是青色的布褲子。
而此刻的秦墨跟她坐在一起,便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秦墨身上穿的都是顏色鮮亮的絲綢,裡裡外外,莫不是半新,嶄新的。
那斗篷的顏色,只怕這還是麗英這輩子第一次見。
一邊又羨慕秦墨的同時,又抱怨着自己怎麼出生在這樣一個家裡。。
而這兩年來,秦墨又是五官越發的長開了,本來就是尖下巴的美女型,而現在越發的好看。
而麗英,從孩童開始,就是那種胖胖的體質,也真怪不得秦墨。
所以,臉也圓圓的,跟秦墨比,越發的有了差距。
秦墨只覺得,跟麗英聊天的過程中,這麗英一個勁那嘴裡的語氣都是在酸自己。。
除了偶爾提到自己將來這丈夫,是真高興。
秦墨也覺得沒意思,在李大嬸子家坐了一會兒便回來了。
回來又經過自己門前的菜園地,恰好瞥見自己當初,從半山上飲水下來的那根竹竿。
那竹頭子都還在哪裡。
這水從菜園地流下來就要經過院中的渠溝,一直往下,這些水就可以往田裡引了。
也不知道爲什麼,秦墨現在覺得從這竹筒裡流出來的水比過去小了。
不知道這赤水村半山的水塘是不是還是如之前那樣。。
秦墨站在那望菜地裡本來都要轉身,可是一轉身,才又看見那菜地裡還有一個青灰色的身影在裡面。
看那地的位置
可不是楊大嬸——!
幾年不見,這頭髮越發的花白了,額頭上也滿滿的皺紋。。
“楊大嬸——!”
本來並不喜歡這個老大媽,但是看在她已經年邁的分上,便不跟她計較。
這楊大嬸聽見有人叫她,擡起頭來,四周環顧,看了好久,纔看見是秦墨站在地頭。
她身上穿的那身衣裳,楊大嬸眯着眼看了好久。
那形狀,布料,卻並不認得。
久了,卻擡起頭對秦墨和藹的眯眼笑。
“秦墨丫頭啊,好久沒見你了,還以爲你都不再回村了,卻不想又在這新年裡看見你——!”
是啊,聽着耳邊這一道熟悉的嗓音,此刻秦墨想起來,竟也感慨萬千
短短几年,變化終究還是大。
秦墨無心跟她因之前的事兒還芥蒂,便主動和她平順着攀談。
說了自己這此刻回來的心裡感受。
一面說了,又問了那水。。
便問怎麼回事兒。。
哪知道,秦墨一問,這楊大嬸便接連嘆氣。。
“之前你走了這麼久,自然不知道這水源現在的境況,當初你用了那竹竿將水引下來,那麼大的事兒,你一個人幹了,真是個了不起的姑娘,當時你把水引下來後,人還在村子裡,沒有人跟你爭這水管,可是,你走之後,便截然不同,甚至亂了套了。”
“村中,村尾沒有井,曾經有了幾口都是枯了,村頭那口井井裡的水自然是那鄰村的河溝裡帶過來的。村頭不許村中村尾的人來挑水,村長也佔了那口井,村中村尾的人便只能去爬半山挑水,你沒把水引下來前,大家不知道這個竹竿飲水的辦法,可是,既然是你已經引下來之後,人又走了,這菜園地每日每夜不少人排着對從這竹竿裡接水,去年又旱災了,一根竹竿通的水已經完全跟不上用,那麼多田地要灌呢。。!”
“這山路又難爬,要不就去方圓幾裡外的鄰村挑水,總之,家裡沒有一個像樣的勞力,這莊稼是種不了,便有不少人效仿你的辦法,把那後山的竹林都砍了一半,把那竹竿中間打通,又連接了幾條通道,這水每日每沒夜的流,那水塘也只有那麼大,現在,差不多半個月就乾涸一次,到底是把這水塘給剖幹了,雖說,這水到底還是會慢慢流下來,囤積了又還有,但是,到底現在弄成這副光景了——!”
“唉——!”細細講了半天,臨了了,這楊大嬸子又嘆了口氣。。
“到底還是沒水惹的——!”
秦墨聽了,心裡駭然,因爲自己,所以這半山水塘都被人剖幹了?!
想想,這些村名爲了短暫的私利的確可能這麼做。
只是,如果把這半山水塘的水這個循環機制一打破,如果那天這大山終於這頂上再沒有水流下來。
這些村民要水又該哪裡去找,這麼大一個村子,如此多的人,又應該怎麼活下去。
其實現在秦墨對自己處境並不擔心,就算她在這赤水村有房有地,但是她有地的地方就多了,這次恰好是土壤最貧瘠的地方,自己就算遷走也沒有什麼,斷不會爲此斷了生計。。
但是這村裡到底幾百號人,而這赤水村到底是自己的家根。
想來還是有些痛心。
來年,陳剛還要在這土地上幫她把農作物給種上。。
想來是煩心事兒一件。
來來去去,又見了不少老面孔,劉大家,劉二家,黃奶奶,李大家,今情的娘倒是這次回來,隔得近,卻沒見到。
香香拿着從縣城置辦的年貨那些糖做的泥人,便又去她曾經小時候最喜歡跟那些小朋友玩的地方,村頭的那顆大核桃樹下的枯井旁。
之前的一些孩子,劉霖霖之類的,估計也長高了不少,只是這麼多年不見,再相處一起的小夥伴還能不能玩到一塊,那便說不準。
只是,中午,香香是高高興興回來了。
看來是玩的高興。
秦墨站在自家門口看香香從菜園地邊的小路摔手回來的一剎那,一瞬間,感覺自己又回到過去。
過去自己在赤水村的日子。
廚房裡還剩有昨晚上煮了一大桌子吃食的肉,倒是冬天,冷了,油就凝固在一塊會兒。。
秦墨又想着昨晚的餃子倒是吃完了,只是今日才初一,不可以沒有餃子吃。
怕香香回來沒有吃的,轉身便又進廚房開始把那熟肉倒出來,和那新鮮的蔬菜和在一起弄臊子。
“姐姐。。姐姐。。這次回來,看見以前的好多認識的人,香香很高興。!”
果然,秦墨才一轉身進了廚房立在菜板面前做東西,香香緊接着就跟了進來。
跟在秦墨的身後,一臉笑呵呵的。
“那些夥伴再沒有罵你是沒爹沒孃的孩子的了吧——!”
秦墨邊忙活邊轉身道。
記得以前,家沒有發達起來,香香每次出去玩,穿了新衣服,還是有好吃的東西,出去給小夥伴們看,吃小夥伴們吃,最後怎麼都擺脫不了一個白眼回來。
因爲到底那些小夥伴鄙視孤兒。
家裡不富足,又是孤兒,孤兒不管是在近代,還是古代,都容易被人可憐,歧視。。有時候,這不是財富能填補的,又何況,當初的秦家那麼窮。
“他們沒有罵香香了,反而看香香穿的衣服漂亮,都很羨慕香香——!”
秦墨捏着一個盆子正加水和麪,聽見香香如此講,心裡也高興。
“那就對了,就算咱們富了,也不可以嫌貧愛富,要好好的跟小夥伴們玩!學會主動關愛,關心別人好麼——!”
“嗯嗯,姐姐每次都這樣教導香香,香香都記住了——!”
“對了!”秦墨想起來忽然轉頭“念兒一早跟那村中的二牛子去山上打野味去了,你去看看她現在回來沒,你不是拿念兒當姐姐麼,那又妹妹丟下姐姐自己去玩的,快點把念兒找回來,跟她說回來吃飯——!”
還好自己已經在和麪了,這餃子其實包起來也快,早點把人叫回來早點吃飯,只是怕這念兒不知道跑什麼地方玩的樂不思蜀了!
“哼!”聽見秦墨如此說,這次小丫頭揚起臉,側過半側那紅彤彤的小臉蛋,倒是悶哼了聲,不樂意了“姐姐這回罵香香罵錯了,不是香香不帶念兒姐姐玩,是念兒姐姐回來村裡覺得新鮮,自己先跟那二牛子跑了,是她先主動丟下香香的!”
聽香香這奶聲奶氣的悶悶的不服氣的聲音。
和麪的秦墨都忍不住笑了。
想不到這丫頭對她說的話還一板一眼,倒是計較
“好,好,香香是乖孩子,那快點去把念兒姐姐找回來——!”
秦墨這話一落,香香才屁顛屁顛樂呵呵的樣子小可愛的模樣跑出去。。
她應該是先去村中,因爲念兒一回來首先是到那裡。
而秦墨這邊,用和麪的手捋捋臉側掉下來的一縷發。
她手勁也不大,這和麪,的確是個費勁的活。。
過了半個多時辰,果然這香香帶着念兒回來了。。
見到這念兒,秦墨免不了先要說教,到底是大過年的,念兒的身份是丫頭,帶進店的目的到底是爲了照顧香香,想給香香找個同齡的玩伴,又是主僕,但是現在這念兒是貪玩過了頭了。
她比香香長一歲,目的是讓她照顧香香,現在反而是要香香到處去找她。
秦墨把這念兒一頓說教之後,念兒也埋頭知道錯了。。
而餃子已經包的差不多,然後,恰好這黃奶奶又過來問午飯。。
秦墨便請她燒鍋,自己下餃子,幾個人又和和樂樂的吃了一頓飯。
過年的幾天時間,很快就出去了。。
出了初二三,就是四五。
左鄰右舍的給秦墨送了不少東西,大多都是菜什麼的,秦墨也把一些有用的小玩意兒送給這些同鄉們,發達的時候自然人人都來仰你鼻息,這種世故的東西秦墨已經見怪不怪了。
所以,秦墨都是笑臉迎人,卻也是禮尚往來的原則,別人送了多少她便回敬多少,稍微添點,絕對也不是闊綽的大手筆類型。
但是饒是這樣也還好,稍微給這些人嚐點甜頭,也還對你畢恭畢敬,到底希望這種關係能長久保持下去,最後能釣個大魚。
但是秦墨那能在村裡待那麼久。。
這才初四五一過,那店裡就在說需要人,一些產品已經被買斷了。。
店裡秦墨用紅棗,枸杞,還有那豬皮凍,捏成的糖蜜丸子,那賣的就非常好。
紅棗,枸杞都是滋陰藥材,豬皮凍裡面含有大量的膠原蛋白,內外雙補,長時間一直用,那效果非常明顯。
所以能買的起的人就一直在用。。。
這也是秦墨店內產品能穩定銷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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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古代不比現代,古代所有的財值幾乎都來源於土地,大財主,要不就是做官的,有固定的俸祿,都是收入穩定型的。
所以,用得起的人自然就能一直用。
而秦墨這次回這赤水村,很多人都上門來巴結,恰好這秦家的兩位嬸嬸,卻彷彿跟秦墨不認識似的,一個上門的人沒有不說,過年這麼些天也從來沒叫秦墨過去團過年。
按照這兩位嬸嬸的性格,應該是一早就來了纔對啊。
然後在秦墨身上再算計些什麼。
這次如此的低調,秦墨反而不習慣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年過了就是開春,又要忙春耕的事兒,又要想那孵蛋的事兒,還得看管店裡的生意。。
所以秦墨的確沒有多餘時間再在這鄉里待下去了
走的時候,把那些老鄉送來的蔬菜,就放了些放進馬車,帶進縣城裡。
也能夠讓一個店內的人吃上好幾頓。
隨後,便坐了馬車回店裡。
新年伊始,看雋娘彷彿又添了些風韻,所謂風韻,到底是指這種成熟的女人。。
其實雋娘遠看近看都是那種相貌長的極爲秀氣的人。。
五官非常精緻。
處事兒也細緻謹慎周全,總之秦墨很放心的那種人。。
一晃眼,年就要過完了,初七是人過年。。
這天,中午時紅妝店內又擺了滿滿一大桌菜。
菜多,人反而少,很多大菜都沒吃完,雋娘便拿了一個碗來,那把紅燒的肘子,用筷子夾了兩陀肥肉,說是給自己家中可能沒有吃中飯的兒子送點回去。
秦墨自然也是不會吝嗇的,還幫着雋娘夾了幾筷子。。
雋孃家離這東街的那條街也不遠,穿一條街兩個巷子就到了。。。
秦墨也沒在意,可是過了午後,店內沒人,秦墨才發現,半下午的時候,雋娘才從家中來了。。
來的時候,那眼睛就是紅紅的,明顯是哭過了。。
在一起這麼多年,秦墨也是第一次見雋娘哭。
“雋娘。。雋娘,是怎麼了,怎麼眼睛紅紅的,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兒了。。——!”
秦墨便主動上去問,一邊又拿了手中的斤帕主動上前去給雋娘擦淚。
似乎是感覺到不習慣,秦墨上前的同時,雋娘反而退後了一步。
急急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東家,哪裡犯得着你爲我的家裡事兒擔心呢。。。!”
到底是什麼事兒,爲什麼雋娘會哭,但是雋娘不說,秦墨怕又再勾起她的傷心,所以也便再不主動問。。
只是雋娘在店內又守了半個時辰,還沒到下班時間。。
只見這紅妝店外頭,一個捏着酒瓶子和的醉醺醺的大漢。。
穿着那短工的青黃棉布襖,人還是長的人高馬大的,便就在秦墨的紅妝店裡,邊喝酒便罵。
“你這個臭娘們,你給我出來,出來我今天一定打死你,你自以爲你掙那兩個臭錢,比我掙的多,就可以對我的事兒指手畫腳了。。。啊。。我袁老三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什麼時候怕過老婆。。。!”
秦墨本在後院,一聽見這個,以爲是什麼客人要在店門口鬧事兒。。
急急忙忙從裡出來,但是又聽這個聲音‘袁老三’貌似有點熟悉啊,到底是在哪裡聽過呢。
出來後,慌慌張張揭開簾子,然後看店外。。
雋娘靜靜的坐在前店的小圓桌上,閔叔站在掌櫃的位置上,提了提那半月型的眼睛,半片眼睛下來就只看見一雙發着精光的眸子,這門外是有一個人,一個大漢。。
但是衣着,相貌,細看之下,才發現這是雋孃的丈夫—袁三兒無疑啊。。
這袁三兒,今日怎麼找上這店門來了呢,知道雋娘丈夫愛喝酒,這都是老毛病了,可是,今日這鬧上店門又是唱的哪一齣。
聽見這珠簾子響,雋娘便轉頭,一看是秦墨,人便過來,突然‘撲通’一聲給秦墨跪了下來。。
那麼大個人,突然這樣跪在秦墨面前,秦墨吃驚的半晌沒發反應過來。。
再等反應過來之時,只都聽的這雋娘哭到。。
那半老的人,給秦墨一個小姑娘家跪在地上,跪的腰身老直。。
“東家,對不起,我沒用,我沒法幫你好好賣東西,反而,引的這些不速之客來擾亂你的店,你就辭退了我吧,就算雋孃家道艱難,雋娘也可以出去找別的活幹,不想讓東家因爲我把這店面的臉都丟光了。。!”
這雋孃的一跪,徹底把秦墨嚇懵了神
“雋娘,你這是在幹什麼,你不用這麼愧疚,那個家裡還沒有個三是五非的,你跟了我這麼久,難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這麼不近人情的人麼。你還不快起來,就算我是東家,你卻好歹是我長輩,哪有你這樣跟我跪着賠罪的,這不是折煞我了麼。。!”
“只是東家,我心裡苦啊,這不只是我家醜聞不說,還鬧到你店門前來了,東家平日裡帶我不薄——!”
“我只是一個做事兒的,連累東家替我受罪——!”
“雋娘——!”秦墨聽着這些是越聽越聽不下去了,略帶惱意的叫了一聲便想要止住雋孃的話,“如果你再說這些,我就真生氣了——!”
“你快起來吧,別嚇我。。!”
秦墨便用力挽着雋孃的雙臂讓她起來。。
天大的事兒,也不至於愧疚成這樣啊。。
又不是要自己的命。。
那店門外的人,還在那裡醉醺醺的醉罵,也聽見這店內有人在哭。。
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卻抱了那酒瓶子在懷裡。。
一面半眯眼朝裡逡巡,一邊打着酒嗝繼續張嘴。。
“出來,你個死婆娘,你給我出來。。。!”
秦墨便把這雋娘扶着坐上店內圓桌,想着這會已經快傍晚,顧客也來不多了,兩個人便就坐在外店裡說着話。
秦墨便低頭問這雋娘。。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雋娘本來都消停了哭聲,但是,就因爲這秦墨一問,而外面丈夫的醉罵又勾起自己的傷心事兒。。
片刻又埋着頭,顫抖着身子就哭起來。。
唉!秦墨看這這雋孃的情況,把自己急的,可是現在這時候明知道雋娘心裡不好受,便是惱也不是,不惱也不是。。。
“雋娘,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嘛,你總要說出來啊,不說出來,一直哭,我也沒法幫你,哭的我好着急。。!”
“東家——!”卻不想,秦墨的這一擔憂的話,竟然勾的雋娘整個人都慟哭了起來,而一把抓住秦墨的手。。
“東家,你還是女孩兒,這些事兒,跟你說,叫我怎麼啓齒——!”
秦墨恍然間,似乎有預感到了什麼,雋娘都如此說了。。
“今天中午,我就在店裡吃完飯後,又想到家裡那口子今日要出去給張老爺家送菜,怕兒子在家沒有飯吃,就把店內那桌子上剩下的一些肉,夾了些端回去想給兒子吃,哪知道,等我進巷子到我們房門口。就聽見裡面有女人的說話聲,我便覺得奇怪。。家裡有婆婆,婆婆一般在偏房,絕不是這個聲音。。然後我就叩門,而門開了,突然卻從裡衝出來一個女人,衣衫不整的,然後走的時候慌張的看都不敢看我一眼,隨後我推門進去,就看見我家那口子,也正在牀頭面前穿衣服,我覺得奇怪,就上前去質問他,結果,這男人什麼都不說,還一把推開我,說我煩人。。。!”
“嗚。。當時我就被推開了,然後我把飯丟在那屋子,便連我兒子的面都沒見着就跑了出來。。!”
“東家,你說我的命苦不苦,之前家裡窮成那樣,一個月吃飽飯都難了,逼的我一個女人家出來找活幹,可是現在跟着東家吃住也混了這些久,東家的工錢從來不虧待我,時時還給我接濟,眼看如今這日子好過一點,又給我搞出這麼大的事兒。。!”
這雋娘講完了就一直哭。。
而聽着雋娘哭秦墨心裡也忍不住難受。。
“雋娘,你也不要太難過,這些事兒,躲也躲不過,你回去跟他好好說說,你們夫妻兩,上有老下有小,不要做這些糊塗事兒,免得好好的一個家就破了。。!”
主要是這古代女人,又不能勸別人離婚,古代的女人一旦被休回門,想要再嫁就只怕很難幸福。。
雋孃的這個事兒,想來是棘手,到底還是這些男人沒出息,好好的家,就這麼一個當短工的窮成這樣都不安分,難道真得是男人有錢就變壞麼
“東家,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我現在一顆心,都碎了——!”
聽雋娘這些心酸的話,秦墨聽着也酸了鼻子。。
古代人三妻四妾,但是雋孃家卻又不一樣,家底不富裕,也就是雋孃的話,現在每個月幾百錢的存錢,日子還好過點,之前就窮的連餬口都困難,這袁老三之前不去亂搞,那也是因爲家裡太窮,沒這個閒錢,現在稍微有一點了,是不是也想往家裡添個妾了。
古代一般都是富人三妻四妾,窮人有時候連妻都難娶,倒不是所有人都能三妻四妾的。
這袁三兒當初就是一個窮棍,娶了雋娘這麼漂亮又能幹的女子,怎麼說都該知足了,只是這人有時候就容易沒良心,唉!
“東家,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女子,我看那裝束,也不像普通人家的閨女,普通人家的閨女才穿戴不了那麼好,估計還是哪個府上的丫鬟。估計還要找上門的,那個家,我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都不想回去了——!”
秦墨聽着心裡也是一團亂麻,這種事兒,她的確不知道怎麼應付
“好。好,如果你今日不想回去,就在我這店裡住下,牀不夠,我就叫人去樓上搬下牀被下來,你就在堂內的矮榻住下,你看可好——!”
雋娘邊聽邊拿了帕子抹淚,又點頭。。“好。。”一連聲應了兩個好。
想到這,秦墨又朝那櫃檯走去,便面見這掌櫃閔叔
“閔叔,今日天冷,又是人過年,你便早點離店!”
這閔叔便連連答‘好——!”
果真,這一夜,這雋娘便歇在秦墨店裡。。
早上,香香起來,就拿了一個紙風車滿院子的轉。。
雋娘從內堂起來,怕過往的人不方便,早早的就把那挪下來的被子又抱到樓上去。
早飯是秦墨和小桃一起煮的。。
熬了些米粥,配着一些清爽小菜。
便是讓雋娘心裡舒服些。。
只是,早晨走到外店,一開店門,卻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倒在門口,醉了一地。。
是小桃首先發現了,先還以爲是乞丐,結果走近一看,在踢一踢地上,這人便翻了面,繼續仰頭睡。。
後來這小桃才認真看了,這不是雋孃家的那袁三兒不是。?!
突然見這副醉態,小桃倒是自己先笑了。。
捂了嘴笑,又踢了踢人卻看他動也不動儼然不是個死豬一般的人?!笑的同時,又進店去叫了秦墨,雋娘等人來看。。
雋娘出門,一見自己的丈夫竟醉酒在這門口的石板上躺了一夜,看自己丈夫這副腌臢的樣子,又是痛恨又是心疼,到底又是家裡的主勞力,家裡就這麼一個勞動力,轉眼間,滿滿的心疼又溢於言表,恰好這時間,那店裡唯一的男性的長工,給秦墨拉了那裝產品的瓷瓶兒來。。
就叫了那長工,又讓小桃兩三個女的搭了手,把這丈夫從門口拉到秦墨後院裡的一張廢棄的涼蓆上躺着。又上樓找了一個稍微厚點的被子給那丈夫搭在身上。。
自己復又下來。。
恰好,一進店,就看見秦墨。。
雋娘便滿臉的羞又是愧,便在秦墨面前擡不起頭來。。
“到底又給東家打麻煩了。。!”
秦墨便一手拉了那雋娘,又把她拉到店內展示櫃的一邊,一邊守着店門,一邊就給雋娘細細講道。。
到底是社會制度不同
這封建制度就是純男權的社會,已經出了這檔子事兒,雋娘現在也奈何不得。。
明知道丈夫出了事兒,自己也心疼,那就必須要正視自己的心。。
把一些道理給丈夫多講講,爭取讓他回心轉意,現在婚姻都是各種問題不斷,夫妻兩那麼多年,誰能保證那感情結結實實就不出問題,出了問題便找方法彌補。。
眼見這袁三兒,爲了雋娘便肯在這石板上睡一夜。。
這也是因爲的確放不下雋孃的緣故,偌不是也不會醉倒在這門口始終不肯離去
俗話說,一夜夫妻還百日恩呢。。
這都多少年的夫妻了。。
莫不能只爲了這麼件事兒,就讓整個婚姻沒辦法得到挽救。。
雋娘聽秦墨一番話,也不知道這小小姑娘,連人都沒嫁了,講起這夫妻的相處之道來卻一套一套的。
連雋娘都訝然了。。
但是雋娘一向也是心裡敬秦墨的,雖然這小小年紀的女子,所以,秦墨說的話,她倒也願意聽。。
覺得是一番好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