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恰好看上一個,皇室貴勳,也好。
。
早上一大早,車伕趕車出去,晚上這丫頭纔回來,便興致勃勃在外面玩了一天。
回來,便回房間換衣服,秦墨手中收拾着她脫下來的今日穿出去時穿在身上的那件細雁雲錦的斗篷,又見裡面是藕荷色的緞子,兔毛鑲邊的上襦,便問及今日玩的如何,開心否。
香香一邊解着自己的衣裳的領口,一邊嬌聲說道“開心算一般,只是今日我看見好多府裡出來的馬車,可都比咱們府裡的好看,只是咱們府裡的也不差,算一般般吧,我見過幾個侯府的小姐公子,他們待我極好,還認識一個郡主的女兒,跟我很合得來——!”
秦墨便將她的斗篷拿在手裡自己整理,邊試探着問“除了女兒家,有沒有覺得遇到留有印象的公子什麼的——!”
香香脫了今日出去的衣裳,已經換了一身常服,此刻,正立在桌案上舉着毛筆畫畫,一聽秦墨在問,耳旁的幾根小辮子輕擺,搖頭“沒有!姐姐想什麼呢,我們出去只是玩兒——”似乎意識到秦墨在說什麼,香香整個人又羞又急“原本就是駕車一起出去踏春的,中午,還在荒郊外還一起烤肉呢——!”
秦墨也知道她女兒家,懂這些了,只是又拉話“中午吃的烤肉啊,誰帶出來的那些傢伙——!”
香香還一神情自得的樣子在紙上畫着“自然是誰召的這次宴會,就是誰帶傢伙了,慶親王府的郡主和郡王爺嘍,幾匹大馬拉的,可不只駕了一輛馬車出來,帶了一干子傭人和小廝,今天野外烤的那些東西,鹿肉,羊肉什麼的,全都是府裡帶出來的,人多,想起來也的確是好玩。”
香香說完,自己便先笑了。
這小丫頭模樣長的乖巧,可愛,甜,跟秦墨的錐子臉不同,香香的模樣是招人疼的那種,臉圓,有肉,又有點像鵝蛋臉。總之,就是可愛的招人喜歡的那種。
十四歲了,看起來還想個小丫頭。
“好了,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我叫小桃燒了熱水,準備下去洗個熱水澡,早早收拾了休息——!”
香香在旁邊歡樂的點點頭。
日子以往如舊,只是秦閔終於被皇帝賜官了,賜了一個官在翰林院的侍書,翰林官在當朝品秩不高,但地位不低。本朝內閣成員一般都是翰林出身,日後有可能進入內閣,被人視爲“儲相”,且又是京官,所以,好歹是個好事兒。
只是,這秦閔封了官,也十七歲了,只怕也要自己出去建府邸,說不定還要把他赤水村的雙親接到京城來。
這些事兒說不準,且他想要怎麼做,秦墨卻也不去管他。
他這麼大一個人了,比秦墨也小不了兩歲,倒是秦睿,已經二十多,一直在秦墨府中住着,男子這個時候,大約也要娶親了。
秦睿既是男子,如果娶親,斷然沒有住秦墨府邸的理兒,如果秦墨要留他在京城,還得另外尋一處宅子給他住才行,當然,這些現在都還在後。
且說秦墨去上了幾日朝,咋然有一天從朝中回來。
恰好看見那門口的樹蔭底下,放着一輛紅色綢緞做成的車簾馬車。
秦墨詫異了一下,轉過車廂,看見一個穿的一身喜慶的紅綠的料子身體肥胖的婦人正背對着秦墨用手帕扇風。
秦墨見了,也沒多注意,便上了臺階。
只聽見突然身後一聲大喊的“哎——!”
秦墨沒注意,還朝門口走。
兩邊守門的小廝站起來對秦墨行禮。
然後,身後被人用力猛的一扯,秦墨轉頭過去,看見一張肥大的臉,滿頭都是珠花的婦人。
見秦墨神情發愣,那婦人自己便搖着手帕笑了。
“國師大人,我知道。您是堂堂的國師大人,小的身份粗鄙,今日前來,卻是爲府上的一樁好事兒來的——!”
秦墨頓住腳步,又細細打量她。
一身肥肉,滿頭珠花,嗆鼻的脂粉味。
那婆娘似乎跟秦墨一點都不見外,也許就看秦墨是姑娘家,雖說是堂堂一品國師,到底秦墨出門也不喜帶丫頭啥的,氣勢就小了,這京城的百姓都知道,這焱國朝廷的國師,雖說是一品官,官職不小,但是殺伐的權利卻不大,再者,出生也極是貧寒,據說是沒有門第的窮苦人家出生。
到底,腳跟便不穩。
秦墨的臉色沒有多好
“好事兒,什麼好事兒…!”
那婆娘就笑“國師莫怪罪,小人原本是京城城西的張媒婆,不知道國師大人可聽說小人的名,小人在京城這一帶,又特別是城西這一邊,可是大大的有名,多少好姻緣都是由我親手促成的——!”
那媒婆便笑,最後那臉上竟笑的有些賊兮兮的“今日來找國師,也是爲件事兒,前日啊,府上的二小姐出門去玩,可不知道有這回事兒沒有——!”
秦墨的眸子微眯了眯,這三月的陽光便這樣的刺人。
“是有這回事兒,如何——!”
這媒婆便笑着手又朝秦墨臂上一推
“二小姐可是有喜來了,就上次去京畿郊遊那次,二小姐在車上,獨自坐着一輛紫檀木海棠縷空的精緻馬車,在她對面呢,恰好就是淮南郡主家小姐的馬車,那郡主家的小姐跟二小姐一見兩人就交心,說她像自己的一個表妹,那家恰就是長源侯府,這小姐回去那這事兒一五一十的給侯府說了,恰好那日淮南郡主也在,說是曾在宮中也見過這二小姐,說的確是像,於是這侯府夫人動了心,便很想的見上一見,但是有時姑娘家,隨便出來見人也不好,總得要尋個由頭,恰好這侯府的世子已經十八,恰好是要娶妻的年齡了,那淮南郡主和她家小姐都在旁稱讚國師府上的二小姐樣貌好,性格也好,那侯府夫人便有意在求親,恰好依照國師現在的官品,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便找我來,說了由頭,便讓我來府上問問,二姑娘有沒有訂人家,如果沒有,讓小的給做個媒,讓這侯門世子贏取二小姐——!”
“國師的看法如何——!”
“其實小的還是有話要說,也許國師不以爲然,這長源侯府可不是一般的侯府,長源侯府的夫人,便是這當今的淮安郡主,是當今聖上的親侄女,母親淮南長公主是當今太后的親閨女,淮南長公主生了三個女兒,大的便是淮南郡主,嫁給了當朝的一品公,二女兒便是這淮安郡主,嫁過兩次人,第一次嫁的忠順侯,生了世子,忠順侯爺去世後,嫁了這第二個男人,是郡主自己的喜歡的,皇上爲顯郡主夫家門楣,也封了侯爺,便是長源侯,生下來這女兒,已經十來歲,很是可愛,說跟府上的二小姐長的相似的,便是這侯府後出生的小姐,但世子還是世子,世子跟着母親,承母一脈,以後成家,自然是自立侯府,這點國師不用焦心,這淮安郡主的妹妹,便是南安郡主,去年才許了那嘉興侯府世子爲妻,嘉興侯府雖然比起來名聲不大,但是宮裡的貴妃娘娘,便是他們府的,今年纔給皇上添了一對龍鳳胎,現在放眼這宮中,還有誰比她們這一脈顯赫的去。所以,真讓二姑娘嫁入侯府,那也不算委屈了姑娘,可不算是喜事兒!”
秦墨細心聽了這媒婆說了半天,繞來繞去,最後還繞到差點跟顏尤夜成親家了。
這京城,說大也大,說小也還真小。
這皇族,就是親連着親,你說這家,就能繞到那家去。
彼此支撐,彼此依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豪門大家自然娶嫁的都是門第相當的,這道理沒啥說頭。
這家,這樣講起來,顯赫是顯赫,可是秦墨知道,香香畢竟不是那世家從小長起來的小姐,一舉一動還有些鄉野之氣,而且這孩子,心思單純,性格也不夠圓滑,要是真把她嫁入這麼大家。
萬一到時她不習慣,在這樣的府裡便要吃虧。
“張媒婆今天的來意,本官已經知曉了,只是妹妹還年幼,這些事兒倒不用這麼急,我本來還想多留兩年,小妹從小在鄉野長大,有些世家禮儀還不熟悉,本官也正是想請個教引嬤嬤,教她這些,怕現在過去,衝撞了郡主,而且目前,侯府那邊的誠意,本官還不知道有多少,世子本官也還未親眼見過,本國師只有這一個妹妹,她的終身大事我自然是勞心的,還想多瞭解下世子本人,如果可以,擇日把兩廂約出來,終身大事兒,我這小妹從小是在家裡嬌慣慣了的,到底還要問問這我這妹妹自己的意思——!”
這媒婆只聽這最後一句,臉便黑下來了
“如果上次,侯爺也去了,那府上小姐和侯爺一起說說笑笑,自然彼此也有個瞭解,只是恰好沒見着,便不往下說了,只是婚姻大事兒,原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需要問小姐自己的意思,千百年來,哪個女子的婚事兒不是這樣,畢竟像大人這樣女人爲官的畢竟少數,不能比的,若沒有父母,長姐便是母,只要國師大人自己親眼見過,覺得世子大人人品家世過得去,便自己拿了主意了,還有,女兒家最終總要嫁去別人家的,國師這樣驕縱着二小姐到底還不好——!”
秦墨便笑,後點點頭,溫和說道
“張媒婆說的是,有些話本官回去自會思量的,勞煩張媒婆來這一趟——!”
這張媒婆這樣聽秦墨一說,反而高興了,高興的很,手中舉着那帕子連連擺手。
一下巴的肥肉都在抖
“不麻煩不麻煩的…哪天國師要是想通了,便來我城西找我張媒婆說話便可,我回去,便等着國師消息——!”
秦墨笑,擡頭,“我叫人送送媒婆——!”
那媒婆便笑着說不必了。
秦墨又轉身,讓身後人拿些賞錢出來,最後交給這媒婆,這媒婆倒是接了,最後一再道謝的走了。
很久再無音訊,當秦墨都以爲這事兒可能沒有了下文,那侯門門第如媒婆說的那般好,自然也不會缺自己就要上門的姑娘。
但是恰好三月末的一天,秦墨收到帖子,裡面語氣謙和,恭敬,便說約秦墨來京城的萬湖吃魚賞花,這春季湖中的魚體型大,肉最鮮嫩肥美,又說一同聽曲喝茶。
那下面寫了帖子是長源侯府,下面有行小字,淮安郡主拜帖。
秦墨收到這帖子起,便反覆想着,這邀請,自己要不要去呢。
自己與這淮安郡主素味平生,恰好她又是郡主,是皇親,秦墨雖然是郡主,到底也是臣,而且又不是一輩人,雖說是遊玩,但是到底拘謹。
這萬湖是京城郊外一處好的遊玩的景點,中間是一湖,兩岸有樓有花燈有船,恰好是這春末,湖中各種放燈,唱曲的,去的人很多,更多些是達官貴人,有錢人的景兒。秦墨自己還未隻身前往過。
這淮安郡主現在發這個請帖很明顯,如果她不去,那麼就顯的太失禮了,不僅去,還一定要帶着香香。
她相信,這是淮安郡主的意思。
那麼時間是兩日後,有這兩日的時間,秦墨便可以準備準備衣裳,頭飾,馬車,那天出門戴的首飾,拿的手帕,穿的繡鞋。
她倒沒有什麼,到底這關係到香香的終身大事兒。
其實,一個長源侯府的侯爺,在秦墨眼裡,也並未算的什麼,但是失了禮數便太不好。
香香從昨天起,就看見姐姐總在衣櫃裡翻翻找找,少不得要問秦墨在做什麼。
秦墨胡亂的答了她。
恰好四月初二那日,春光明媚,到處鳥聲啼啼,楊柳依依。
坐着紫檀木精工打造的馬車,上面珠翠華蓋,又是車伕駕着車,秦墨帶着兩丫鬟,瑰兒和小桃,香香帶着念兒,手中捧着蓮花手爐,食盒裡還放着備餓的梅花香餅兒,便出門了。
一路上,鶯飛草長,似二月天,空氣清新令人迷醉,泥土裡混合着草木香氣。
想到在前世的現代社會,這些是絕對體驗不到的。
一來到萬湖,萬源侯府的馬車停放的地方顯眼,他家小廝一直在約定的地方等,見秦墨家的馬車停下來,便過來問。
秦墨攜了香香下馬車,又答了那小廝的話,香香今日看的出心情很好,走路還帶蹦帶跳的,似乎沒有意識到秦墨今日帶她出來幹嘛。
那小廝令秦墨前往,一處入口,一排長廊,一來就到了河邊
此刻,陽光投射在湖面上,反射着疊疊波光,就像展開一卷斑斕的彩墨畫。池中春水碧透,波光粼粼。仰望天空,漫天的光亮從頭灑下來,如洋洋灑灑的金粉,落在湖面,如同給湖面周圍罩了一層薄薄輕紗。便如朦朧亦幻的女子。
雲影在徘徊湖心。兩岸的峰巒倒立在湖裡,一色青青。
遠處白塔,近處青山。
湖對面,一排垂柳,細長的柳條如發,婆娑起舞。
挨着長廊的地方,一排紅花開的燦爛如火,完全不見綠葉。這萬湖春日遊人多,這挨着的酒樓自然生意爆滿,尤其這兩天,湖中鱸魚正好,肥美,撈起來,來品嚐的遊客多如過江之鯽。
秦墨只站在這裡,才覺得如此繁華喧鬧。
挨着河邊一排桌椅,都是茶香。
那小廝同秦墨立在那長廊一頭,便躬身對秦墨做禮道“請大人稍等片刻,今日這萬湖中心那一艘船我們侯府包了,此刻夫人正在裡面更衣,請大人在此稍後片刻——!”
秦墨轉頭,淡淡的語氣說道“無妨無妨…!”
又過了半刻,便又來了幾個小廝。
然後才知道是船靠了岸,迎出來的人裡便有聲音說,快讓把客人請進去。
正那小廝話音一落,從長廊的另一頭,那簾子揭開,從裡出來一位穿着華麗的婦人,身上一身紫色的上好的綢緞,泛着如水的光澤,頭髮挽了端莊的燕尾髻,頭上插了些金器玉飾。
後面跟着兩個貼身丫鬟
“我來晚了,沒有親自迎客,失敬失敬——!”
那小廝在旁邊一介紹,秦墨才知,這位就是淮安郡主了。
秦墨細看她,年齡不過三十多歲,長的比較富態,可能日子過得好,皮膚也比看起來年輕,長的珠圓玉潤。
初次見秦墨,態度很和氣,也很自持。
“下官秦墨帶小妹給夫人請安——!”
秦墨要行禮時,恰好被那淮安郡主一把拾起“使不得使不得,國師是聖上輕封的國師,又是當朝一品大官,命婦只是區區一郡主,如此敢受國師如此大的禮,使不得,使不得——!”
兩廂見禮,客套之後,便上船。
上船之後,在那桌旁坐定,說說笑笑,觀沿湖風景,那長源侯夫人跟秦墨客套之後,便撇下秦墨一人,只把香香拉過去,手把手拉着看,拉進了,又細細看香香的眉眼,又把香香的手腕拿起來細看,眼一一掠過小丫頭身上的長命鎖,銀項圈,手上的銀鈴。
最後才笑着搖頭嘆道“像。真像。之前聽長姐說起,還以爲是看花眼,如今親眼見了,果然是像,尤其是眉眼,真的是跟我家臨兒一模一樣,天底下居然真有這樣的奇事兒,我今日居然總見着了——!”
又擡頭朝秦墨笑“果真是一家子人,如此有緣,肯定就是我媳婦兒了——!”
香香只是懵懂,在發愣。
片刻,這郡主又笑“只可惜,今兒臨兒要去宮中伴公主侍讀,沒有跟着出來,她兄長倒是來了,否則,這樣看着,你看我,我看你,總是有趣兒——!”
桌子上烹了香噴噴的茶,秦墨正喝着,見這郡主熱情的要與她搭話,少不得要陪着她說
“今日世子也跟着出來了——!”
這郡主立馬接過話頭笑道
“出來了,可不是,剛纔在那樓下遇見他一同窗,說話去了,等下,立馬就會過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