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太子府……

偌大的太孫閣中,卿蘭如神仙般翹着二郎腿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

昔日那個身披戰甲手持長槍的孫玄極如今跪在卿蘭面前的搓衣板上。

“累了?”卿蘭低下頭看着孫玄極。

“不累。”

“跪了這麼長時間怎麼可能不累?”

“這麼一直看着你的腳,很享受。”

卿蘭馬上臉紅了,將二郎腿放下,捂着裙子。

“你挺行啊~睡了我又去找別人沾花惹草去~”

“我怎麼睡你了?”孫玄極擡起頭。

“天天晚上我摟的狗啊?”

“那不是你睡我嗎……”

“相互的~”卿蘭將腳微微劃過孫玄極的臉。

“有味兒……拿下去吧……”

“去你的!”

卿蘭上來就是一掌,孫玄極捂着頭,委屈的蜷縮在地上。

“你還抱她了?”

“抱了……”

“爲什麼?”

“她被北鎮撫司通緝的犯人林離鍾刺傷,她倒在樹下回不了家,我只能將她抱走。”

“哦~~”卿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我謝謝你……”

“你這貨色的不喜歡女人~倒總往女人身邊湊~倒是奇了怪了~”

“我錯了……”

“唉……”卿蘭深深一嘆,“起來吧……”

孫玄極立刻站了起來。

“這事你自己處理吧,我不管了……”

“卿姑娘放心~”孫玄極一作揖。

夜幕降臨,一如既往身穿白袍的七一站在遠山上俯瞰着身下燈火闌珊的皇城,他的嘴角微微一上揚,一聲打撲後,七一消失了。

已經接到預告信的太子府侍衛們都人手一把棍子等待着七一的到來。

孫熙浩坐在堂中,喝着茶,看着書。

“聽說那小偷今天要來咱家偷東西,你怎麼也沒點兒危機感呢?”汐顏雙手叉腰走來。

“你見過哪家小偷偷東西還提前告訴人家一聲啊?這不明顯耍咱們呢嘛。”

“可這命令是老爺子下的,你怎麼還這麼吊兒郎當的?”

“四弟從北鎮撫司調了一個總旗帶隊來防。”

“那你就在這坐着?”

“即便真來小偷我是能追的上還是能怎麼的……”孫熙浩指了指肥胖的自己。

“也是……”汐顏點點頭,“玄極呢?”

“我哪知道,他沒跟小蘭在一塊嗎?”

“小蘭在屋裡肚子疼的都不得了,我剛從她那來。”

“哎呦……這怎麼回事?”孫熙浩趕緊合上書站了起來。

“你幹嘛?”

“去看看呀。”

“你就……別去了……”

“不是……”孫熙浩驚訝的看着汐顏, “爲什麼?”

“這是女人的私事……”

“哦哦哦——”孫熙浩恍然大悟。

汐顏也勉強樂着。

“那你去伺候伺候吧,我去找找那小子去。”

“行~”

一發紅色號箭騰空而起,照亮了皇城,孫熙浩和汐顏以及門外的錦衣衛和侍衛都看了過去。

號箭在天上閃爍了一會兒,便熄滅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太子府的整個府邸的蠟燭全部都熄滅了。

“怎麼回事!”孫熙浩手足無措的環顧着四周。

“保護太子爺!保護鑽石!”

“汐顏!你快去小蘭那兒!別讓她害怕!”

“哎!”

汐顏拖着衣服帶着兩個錦衣衛匆匆走向太孫閣。

可沒一會兒,蠟燭猶如鬼火般又復燃了。牆上只留下了兩隻弩箭。

孫熙浩再走到放鑽石的櫃子前,發現鑽石不見了,裡面只留着一張紙條:鑽石我收下了。

“這……”孫熙浩不敢相信的看着紙條。

“封閉大門!別讓七一跑了!”錦衣衛總旗大喊。

太子府外的宮牆上,神盜七一的白袍上沒有沾到一點灰塵,可謂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了鑽石。

七一看着自己手裡的鑽石,透過月光鑽石發出亮藍色的光。

“看來不是我要的~”

這時,一把刀夾在了七一的脖子上,七一突冒冷汗,他微微一側臉,是那把繡春刀。

“得逞了?”

七一身後的孫玄極將繡春刀收回鞘裡。

“皇太孫~這次你贏了~”

“沒錯,我贏了。”

“這回你還打算還回去嗎?”

“是啊~這不是我要的東西~”

“你是怎麼做到讓太子府的燈全都熄滅的?”

“這個嘛~”七一詭異的笑了起來,隨後一轉身,見七一臉上居然帶着和孫玄極一模一樣的臉。

“媽呀……”孫玄極苦笑起來,“易容術居然在你這漏出來了~”

七一驕傲的擺了個手勢。

“這麼進去不是很簡單了嘛~”

“那你怎麼將蠟燭都點燃的?”

“這個嘛~太孫你也能做到~”

孫玄極一眯眼。

“太子府的蠟燭都是成排擺放的,站在屋外的房頂上用點着的弩箭射過去即可~”

“你這是用心良苦啊……”

“也算吧~”七一拉了拉飛碟帽的帽檐。

“鑽石你什麼時候還你自己掂量吧~我估計他們也逮不住你了。”

“皇太孫~”七一把鑽石扔給孫玄極,“你這麼空着手回去也不好交差~”

說完,七一一翻身消失在黑夜中。

孫玄極搖了搖頭,跳下了宮牆。

太子府內,人們還在慌亂中尋找七一,卻見孫玄極拿着鑽石走進了府裡。

“不用忙活了!”

人羣中傳來孫玄極的大喊,人們都不動了。

“哎呀玄極呀!你去哪了啊!”孫熙浩顫抖着扶着孫玄極。

孫玄極將手裡的鑽石遞給孫熙浩。

“抓賊去了。”

“賊呢?”

“跑了。”

“你沒受傷吧?”

孫玄極搖了搖頭。

轉天,孫憲誓召見了孫玄極。

御靜殿中,孫玄極跪在龍榻旁,腦袋貼着地,一動不動。孫憲誓側斜着坐在一旁的龍椅上看着摺子。

“說吧~賊呢?”

“跑了……”

“不能吧~”孫憲誓開始假惺惺的語調。

“回皇上,昨日神盜七一將鑽石遺留在太子府以北的宮牆上,然後……”

“行了——”孫憲誓皺着眉。“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還接着騙我?”

“回皇上……孫兒沒騙您……”

“昨兒我在你倆腳底下都聽了半天了~”孫憲誓拿起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啊……”孫玄極不敢擡頭。

“說實話這神盜七一算是個有職業道德的賊,但是你就爲了這個放了他?”

“回皇上……不是……”

“那是爲什麼?”

“孫兒不敢……”

“爲什麼不敢?”

“孫兒說了,爺爺會動殺心的。”

“爲什麼動殺心?”

“這……”

“欽此。”

孫玄極一聽“欽此”二次,這便是聖旨,孫玄極不得不說出口。

“爺爺……孫兒有個不情之請……”

“講。”

“此事任何人都無罪,如若觸怒爺爺請爺爺降罪於我一人。”

“我同意——”

孫玄極趴在地上,咬着牙攥着拳頭。

“是他救了小蘭一命……”

“哦?小蘭怎麼了?”

“前幾日夜晚我帶小蘭出宮,結果小蘭被當地地痞流氓……”

“我知道了——”孫憲誓坐直了起來。

“爺爺!孫兒寧可不要皇太孫這個位置,即便是爺爺有殺心只管對孫兒……不要對小蘭……”

“起來吧——”

孫玄極微微擡起頭,見孫憲誓仍舊一臉平靜,便慢慢的擡起頭來。

“其實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孫玄極的瞳孔慢慢放大。

“那幾個地痞怎麼處置的?”

“已經砍了。”

“砍了就砍了吧——”孫憲誓放下蘋果站了起來。“好好伺候好小蘭吧~別讓她再受委屈了。”

“孫兒誠惶誠恐叩謝聖恩!”

“你可別讓那小子用易容術騙我。”

“孫兒不敢。”

“朕聽說你還沒子嗣之際?”

“額……是……”

“婚也結了,該讓朕有看重孫的盼頭了。”

“爺爺……這事……”

“你真是隨了你爹了……”孫憲誓被過手,“榆木疙瘩……”

“對了爺爺,北鎮撫司暗查徐之陽將軍宅邸,預估家產至少五千萬兩白銀。”

“念他爲大甄的貢獻……先晾着他看他如何表現吧……”

孫憲誓突然手捂住嘴咳嗽了起來,而越咳嗽越厲害。

“爺爺……您沒事吧……”

孫玄極趕緊站起來爲孫憲誓順了順後背。

孫憲誓閉上眼搖搖頭。

“最近身子骨僵硬,怎麼呆着怎麼彆扭,心有時候也跟着涼似的。”

“爺爺……您可得注意身體啊……”

孫憲誓停止了咳嗽,看着孫玄極。

“明日起,進御靜殿幫我批奏摺。”

“孫兒領旨——”

“廉王——提督驃騎大將軍徐之陽拜見。”

廉王府的小吏突然來報。此時的孫熙岸正將腳搭在桌子上,喝着下面官員貢上來的茶。

“讓他進來——”

“是。”

小吏轉身走出門外,不一會兒,徐之陽走了進來。

“末將提督膘騎大將軍拜見廉親王——”

“起來起來——”

孫熙岸將腳拿了下去。

“廉親王……您……您得救救末將……”

“將軍請講——”

“皇上要抄末將的家……”

孫熙岸聽了 不由得吃了一驚。

“爲什麼?”

“這……”徐之陽羞的擡不起頭。

“行——我不問原因——”孫熙岸站了起來,走到了一邊,“你讓我怎麼幫你?”

“末將懇請廉王爺能跟皇上求求情……放末將家人一馬……不要讓他們受牽連……”

“這倒是讓我出乎意外~”孫熙岸轉過身,“不讓我上奏保你自己嗎?”

“末將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已無回頭之路,只望廉王爺開恩求皇上放過末將的家眷。”

孫熙岸聽後,大笑起來,隨後走到徐之陽身旁,彎下腰。

“皇上一旦動了這心,只怕無力迴天吶~”

“這……”

“不過你還有另外一條路,如果順利的話你還能終身享受榮華富貴。”

“還請王爺明示……”

“造反。”

徐之陽聽了,嚇得趕緊跪下磕頭。

“王爺……這……這……”

“你如今已經觸怒天顏,欲爭尊位四個字已經夠要你命的了,如今國庫銀子也不是很富裕,拿了你對國家對皇上都有好處,不是嗎?”

“王爺……那您說……怎麼辦……”

“只要你把御林軍的兵符拿到,剩下的你聽我的就行了。”

“王爺……”

山間小屋內,紫言坐在窗邊的書桌前默默的傷心。看着自己桌上的孫玄極畫像,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普通人。”

窗外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紫言看了過去。

見藍術站在窗外。

“藍公子……”

“不好意思姑娘,我打攪你思考了。”

“沒……”紫言突然想起他剛纔說的話,“爲什麼他不是我想象中的人?”

“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不是錦衣衛嗎?”

“他是當朝的皇太孫,當今聖上的孫子。”

“啊?”紫言不可思議的看着藍術,“那他叫什麼?”

“孫玄極。”

“孫玄極……”紫言默唸着。

“他已經有夫人了。”

“有太孫妃不還有太孫嬪嗎?”

“姑娘是鐵了心要往上貼嗎?”

“我覺得跟他在一塊很有安全感。”紫言攥起拳頭。

“姑娘這畫如果賣給皇宮裡能賣不少錢。”

“我不能賣他……我還得天天看他呢……”紫言趴在畫上,“藍公子,你能幫我找到他嗎?”

“皇城不是人人都能進的~”

“你們之間肯定有聯繫的方式的……”紫言眼巴巴的看着藍術。

“這麼幹我會掉腦袋的。”

“啊……”紫言氣餒的耷拉下眉頭。“那你能讓我就和他見一面嗎?”

藍術見如此可憐的紫言,便心軟了下來。

“好吧……你在這等着吧……他過會兒就來了……”

藍術轉身離開了。

紫言看着藍術的背影,滿眼憂愁,但也有希望。

一隻白鴿飛來落在了庭院裡的孫玄極的胳膊上,孫玄極從裡面拿出小紙條。

“這……”

孫玄極看完後焦急無比,因爲此時的卿蘭肚子還在疼,需要人陪護。

可越是絕境,越能激發人的智慧,最終,他靈機一動,匆匆趕回書房,又寫了張小紙條,塞進了鴿子的信桶裡。

“小祖宗……願你能帶到……”

隨後,放飛了鴿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庭院中的孫玄極感覺“那個人”已經到來了,便拉住剛剛路過的一個小吏。

“別裝了,幫我個忙。”

“你怎麼知道是我?”七一把頭套摘了下來。

“我家沒這號人——”孫玄極拉住七一,“假扮一下我,進去伺候我媳婦。”

“什麼!”

屋裡,卿蘭肚子疼的直流汗,她要緊牙,捂着肚子。

這時,門慢慢的打開了,“孫玄極”走了進來。

“小蘭~好點沒?”

“沒有……”卿蘭艱難的迴應了一句。

七一扮演的孫玄極躡手躡腳的坐到了牀邊。

“這樣吧~我給你捂捂~”

說着,七一用嘴朝着手哈了哈氣,伸進卿蘭的被窩裡,捂住卿蘭的肚子。

“你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貼心……”

“啊……沒……沒什麼~媳婦難受我可不得好好伺候嘛~”

“頭一次覺得你這麼暖……”

卿蘭也捂住了神盜七一的手。七一一下子臉紅了起來。

“這小子放着這麼好的娘子在家自己沒事還滿哪跑去……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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