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唯一的機會,這一點,和別人不一樣,自己只考了一個學校,而且自己父親的事情能不能儘快的查清,還需要這個成績,在父親這件事情上,鄭小左莫名的迷信官場,莫名的相信林墨軒會爲自己查清真相,他是縣長的兒子啊,如果他都查不清楚,那真的就沒人能查清了。
鄭小左在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正看到了愁眉苦臉的林墨軒,他現在頭疼的是鄭小左父親的事情,但是在看到鄭小左的那一瞬間,他愣了一下,繼續自己的愁眉苦臉,鄭小左看着他,他卻好像沒看到鄭小左一樣和鄭小左擦身而過。
失望,就在那一瞬間撲面而來,他沒有看自己一眼,也沒和自己說話,自己的專業沒有過?自己終究還是失敗了,父親的事情,也終究沒有人能夠去觸碰,鄭小左很是失望的回頭,卻迎上了林墨軒笑意盈盈的臉。
如若不是在人來人往的走廊,林墨軒真的想把鄭小左攬在懷裡,他看着鄭小左,輕聲的說了一句:“我這老師,當得很成功。”
世界,瞬間翻轉,鄭小左擡頭,眼中還蓄着剛纔失望的淚水,現在,化成點點喜悅,在身體的各個角落霸道襲來,她能做的只剩下笑,看着林墨軒笑,林墨軒也只剩下傻笑,看着鄭小左,輕聲的說:“你考的非常的好,第五名。”
“省師大對專業的前五名還有特殊照顧的,只要你的文化課過了省提檔線,就能考上大學,這是老程和我說的。”林墨軒笑着說話,鄭小左卻只剩下喜悅的笑着,幾乎都分不清林墨軒說的是什麼。
“小左,你這可是一隻腳邁進省師大的門了。”程勇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鄭小左的身後,鄭小左呆呆地轉身,看向程勇,良久,才說了一聲:“謝謝老師。”
說完之後,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程勇是對的,父親也是對的,自己確實是適合學這個專業,她得了全校的第五名,在偌大的省師大,在人山人海的考生中,她得了第五,這是自己最好的成績,可是父親卻再也無法和自己分享。
鄭小左用衣袖擦自己的眼淚,卻越擦越多,林墨軒看着心疼,終究是控制不住,當着程勇的面,將鄭小左抱在懷中,輕聲的說:“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咱們能考上大學了。”
程勇看着林墨軒親密的舉動,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靜靜地轉身,一步步走向教室,對面前的這一對,視若不見。
鄭小左意識到林墨軒和自己的失態之後,在林墨軒的懷中掙扎出來,看着他,說了一句:“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情。”
林墨軒靜靜地看着鄭小左,鄭重的點頭,鄭小左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他當然會去做,其實在答應鄭小左的那天,自己那個警察叔叔已經在查這件事情,甚至還查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謝謝你,不只是爲我父親的事情。”鄭小左很少對林墨軒道謝,即使林墨軒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即使林墨軒對她貼心到極致,但是這次,她覺得自己真該說聲謝謝。
林墨軒拍拍鄭小左的頭,問他腦瓜裡想的是什麼,他還說,自己爲鄭小左做事是應當應分的,鄭小左聽着那應當應分,心底全是甜美。
等鄭小左和林墨軒走進教室的時候,班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幾乎所有人都羨慕站在林墨軒身邊那個瘦弱的女孩子,除了眼睛稍微靈動一些,別的怎麼看都很普通,但是這個女孩子,卻能拿到省師大的專業過關證,卻能得到最優秀的林墨軒的垂青。
誰都知道鄭小左的家庭,也知道她爛的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數學成
績,現在看來,上帝對誰都是公平的,在給你關上一扇窗的時候,肯定會爲你打開一扇門,只是鄭小左這門是直通美好未來的康莊大道。
在這樣的成功面前,沒有人知道,在他們睡得香甜時候,這個女孩子是怎樣在如豆的燈光下寫影評,沒有人知道,晚上在回宿舍的路上,林墨軒都在提問她文藝常識的東西,那麼多的苦和汗水,好像只有林墨軒知道。
所以,林墨軒在被人祝賀鄭小左的時候,緊緊的握住了鄭小左的手,那手,溫暖厚實,只是被他握着,心都變得踏實。
知道成績之後的鄭小左,顯然可以將頭大的數學放到一邊,只是靜靜地守候屬於自己的未來,而林墨軒的世界卻開始忙碌起來,因爲他的目標是省中醫,醫生,是他的理想,懸壺濟世,救人於危難,如若不是因爲這個理想是他的執念,他也會去參加省師大影視文學專業的考試。
因爲鄭小左順利通過了專業考試,林墨軒對省中醫也就志在必得,原先鄭小左用來學專業的那個宿舍,再次成了林墨軒複習的地方,只是這一次,鄭小左就守在林墨軒的身邊,給他端茶倒水,她戲稱林墨軒叫:老爺。
鄭小左不好意思問林墨軒父親的事情,因爲衆多的事情裡,高考是最重要的,倒是在五月份一次吃飯的時候,林墨軒很是鄭重的告訴鄭小左,那個叔叔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是縣政府這邊不讓再追查下去,他準備把查到的那些東西送到市公安局。
林墨軒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卻讓鄭小左的興奮異常,她很是感動的說着謝謝,卻換來林墨軒再一次拍打她的頭。
林墨軒好像特別不喜歡鄭小左對自己說謝謝,鄭小左也知道,但是他在這麼忙的時候還想着父親的事情,這讓她很是動容。
高考,對於拿到大學通行證的鄭小左來說,只是一場普通的考試,對於林墨軒和其他人而言,確實一場奮戰,奮戰結束之後,就是離校的時刻,班裡的同學早就商量好了,要好好的在一起聚一聚,這是他們三年中第一次聚會,聚會後就好似別離。
聚會的地點選的是縣城唯一的一家自助餐廳,他們團團圍坐彼此談着什麼,等着幾位老師的到來。
林墨軒在考試結束之後就陷入了別離的憂傷之中,好像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他本來就人緣極好,很多人都湊上來和他聊天,他卻明顯的心不在焉,在說話的時候,總是不經意的看向鄭小左,鄭小左還是那麼安靜,靜靜地坐在角落裡,和秦沫沫談着什麼。
秦沫沫應該算是鄭小左在高中爲數不多的朋友,雖然有心結,但是兩個人都很驕傲,很倔強,林墨軒都阻礙不了他們成爲朋友,只是他們的距離,好像比無話不談要疏遠一些。
林墨軒端着酒杯走過去,坐在鄭小左的面前,靜靜地看着鄭小左,秦沫沫看了一眼很是柔情的林墨軒,終於還是識趣的離開,但是眼底,卻是再也遮擋不住的落寞。
“小左,假期這麼長,我怎麼熬?”林墨軒上前將鄭小左圈在懷中,輕聲的問道。鄭小左很是惶恐的看向周圍,卻聽到林墨軒在她耳邊說,咱們今天畢業了。
鄭小左轉頭,看上林墨軒眼眸中的閃動的流光,心驀地一動,卻還是掙扎着在林墨軒的懷中走出,神色中全是羞怯。心,在那個瞬間好像被點了火,急切的需要水的澆灌。
她慌亂的坐下,端起面前的杯子就喝,辛辣的滋味就在那個瞬間襲入自己的所有感官,她不斷地咳嗽,可是不管怎麼咳嗽,都無法將喝入的酒吐出來,儼然已經下肚。
林墨軒看着鄭小左,忍不住笑了出來,三年了,她莽撞的樣子,一如當年,只是三年的時間,她的眼神中有更多的光芒,身材也曼妙起來,不復當年的瘦小。
“都是你害的。”鄭小左看着林墨軒強忍着笑意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林墨軒只有點頭承認,他擔心如若自己不承認,那酒杯裡剩下的酒鄭小左都會灌倒自己嘴裡。
“三年了,還是這副樣子。”林墨軒伸手愛憐的摸了一下鄭小左的頭,鄭小左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臉再次的紅了起來。林墨軒卻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透過薄薄的衣衫,他能感覺到林墨軒身上灼熱的溫度。
這一次,她不再猶豫的依偎到林墨軒的身上,她側臉看向他的時候,他的臉上竟然全是溫和的笑意,攬着她的胳膊用力更大,好像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般。
班主任程勇和所有的任課老師來到他們中間的時候,所有的喧鬧和曖昧情愫都戛然而止,三年的時間,三年的喜怒哀樂,都和這些老師們有太大的關係,最後一次聽他們說話,心底竟然全是感激。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程勇竟然會和每一個學生都喝一杯,到鄭小左身邊的時候,林墨軒已經端起酒杯嚴陣以待,鄭小左剛纔誤喝的那口酒已經讓她的臉色酡紅,他料定鄭小左的酒量也就是一口。
“小左,你是咱們班唯一一個確定了能上大學的人那,老師祝賀你,很多事情,老師做的有些過分,還請你原諒吧。”程勇說話的時候就和鄭小左碰杯,鄭小左很是吃驚的看着程勇,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墨軒卻搶先一步,將鄭小左手中的酒杯接過,他剛把酒杯拿到手中,程勇就看向了鄭小左,鄭小左看着程勇尷尬的笑笑,轉身,在林墨軒手中接過酒杯,將半杯白酒一飲而盡。
萬語千言,鄭小左不知道該怎樣說,她只能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這酒裡。在這三年中,對程勇這個老師,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感,但是當他對自己說對不起的時候,鄭小左突然覺得,原來自己從來都沒有怨過,更沒有恨。
程勇也不過是個普通的老師而已,三年的時間,他頭上的白髮更多,三年的時間,他也變得蒼老,鄭小左說不出感謝的話,只能將心底的情愫和酒一起喝下。
“墨軒,除了你和小左這件事你沒聽我的,別的你還算聽話,這三年,謝謝你的配合。”程勇再次笑着拍拍林墨軒的肩膀,這幾年,除了那次爲了鄭小左和自己慪氣,故意考了班裡的倒數第一,他一直都是班裡的第一,全校的第一。
“我知道碰上我這樣的學生,您也很爲難,謝謝你的縱容,讓我得到了除了成績之外更重要的東西。”林墨軒說話的時候,還是將鄭小左在不遠處扯到了自己的懷中,程勇只是笑着點頭,然後就轉身去了別的學生面前。
鄭小左坐在那裡,聽程勇和別的學生說話,竟然忍不住熱淚盈眶,因爲程勇說的最多的是老師也很無奈,多擔待。鄭小左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在老師的心中,也是有無奈的。
因爲和程勇喝開了頭,鄭小左對於後來的和自己碰杯的人有些來者不拒,三年的喜悅和悲傷,都在一杯杯酒中變成了永恆的記憶,林墨軒幾次想阻攔,都攔不住,任性的鄭小左,林墨軒也是沒有辦法的。
任性的結果是醉了,醉的一塌糊塗,等同學都陸續離開的時候,鄭小左只能軟軟的靠在林墨軒的身上,對着每一個要離開的人或哭或笑,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永遠的失去了,無論悲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