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三個月的時間,當初的恨意,自己早就忘記了,自己只是想知道當時事情的真相,確切的說,自己只是想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三個月前,經常爲自己提供新聞線索的陳長生找到自己,說有重要的新聞要和自己說,關於一個上訪人被打壓的事情。因爲父親的原因,鄭小左對上訪之類的事情特別的上心,因爲臨近中午,爲了感謝陳長生,她請他去吃飯。
那件上訪的事情自己沒搞清楚,自己卻陷入了混沌之中,面前的陳長生在自己的眼中越來越模糊,她終於還是沒有堅持住,爬在桌子上睡了,等她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陌生酒店的大牀上,衣服早就被人脫了,身體還有隱隱的疼痛,下半身酸澀的感覺,像極了八年前和林墨軒分別的那天,她瞬間明白過來,打林長生的電話,已經關機。
她雖然氣憤,但是考慮到後果,自己還是選擇了隱忍,只是沒想到,會懷上孩子,自己每年檢查身體的時候,大夫都會提醒自己,以後要孩子的話,會很難。
她當然知道原因,甚至早就做好了領養一個孩子的準備,卻沒想到,上蒼還給了自己一個驚喜,她坦然的接受了這份驚喜,也是因爲這個原因,自己纔會和追了自己幾年的程易陽迅速的訂婚。
沒找到陳長生,但是事情的經過她已經在病人家屬這裡瞭解的差不多了,她趕到醫院神經內科的時候,那裡也已經被記者包圍,她聽科室主任在那裡的一遍遍的說,不是醫院的責任之類的,突然想到了林墨軒鼻樑上的淤青,昨天,他支吾着說話,應該就是這件事情吧?
“請問主任,當時咱們值班的醫生是誰?”鄭小左等了許久,終於插上一句問話,那科室主任回答她,是林醫生和張醫生,他們都是處理這種病症非常有經驗的,而且林醫生去年纔在國外回來,可以說年輕有爲。
科室主任簡單的介紹,已經讓鄭小左明白,要拿到一手的新聞,自己是要面對林墨軒的。
“病人家屬說昨天他們到醫院的時候,咱們的值班醫生不在。”鄭小左坐在林墨軒的面前,認真的言道。
林墨軒點頭,在鄭小左到家之前,他就接到了院領導的電話,所以對鄭小左的問話,一點詫異的神色都沒有。
“你是值班醫生吧?擅離職守,耽誤的可是病人的性命。”鄭小左沒想到林墨軒會點頭,在看到他承認之後,本能的指責,林墨軒淡淡的笑着看向鄭小左,很是平靜的說了一聲:“我昨天出來之前,已經讓張醫生過去幫我值班了,只是他又睡過去了。“
“狡辯。”鄭小左心底很是鄙夷這個出了問題都不敢承擔的男人,這一刻,她的心中更多的竟然是絕望。
林墨軒看着一臉怒氣的鄭小左,終於再也沒有說話的勇氣,只是轉身,回自己的房間,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輕聲的說:“如果發生的事情可以改變的話,我可能還會擅離職守,我不放心你自己呆在秦城。”
林墨軒進了自己的房間,鄭小左愣在了那裡,昨天,自己是給他打過電話的,但是打完電話之後,自己見到了程易陽,一直到現在,她都以爲是程易陽送自己回家。
鄭小左追到了林墨軒的臥室中,正準備換衣服的林墨軒很是愣怔的看着鄭小左,輕聲的說了一句:“我要換衣服。”
“昨天你帶我回來的?”鄭小左問話的時候明顯的心虛,肯定是他,可是那樣的話,這場醫
患糾紛的背後,自己纔是最大的原因。
她不敢承認,她希望林墨軒搖頭,可是林墨軒什麼都沒說,只是整理牀鋪,好像鄭小左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真相,在這一刻瞬間爆炸在鄭小左的腦海中,她猶豫許久,終於對林墨軒輕聲說了句:“謝謝。”
“不用謝。”林墨軒很是凝重的回答鄭小左,他們之間,哪裡需要這樣客氣的話語,爲她,做再多的事情,都是值得的。
“小左,能不走麼?”鄭小左準備轉身離開,和林墨軒在這樣凝滯的空氣裡,她都要窒息了,可是林墨軒在她轉身的時候,很是深情的問道。
鄭小左麻木的轉過頭來,輕輕地搖頭,然後就匆匆離開,她不敢留下來,在愛恨之間糾纏的日子,對自己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不敢再繼續下去,這樣熾烈的愛恨,再繼續下去,就只剩下一個結局,兩敗俱傷。
林墨軒看和鄭小左的背影,終於絕望。即使自己處在這樣的境況下,她都不願意留下陪自己,她是真的鐵了心要離開了。
還沒到報社,副主編的電話就打來了,問鄭小左關於醫患糾紛的事情,說這是條大新聞,要抓住重點,爭取做出有影響的新聞。鄭小左慌亂的稱是,心底卻是一團亂麻。
她所在的晚報,是這個城市發行量最大的報紙,如若是頭版頭條的話,那等於是毀了林墨軒的前途,可是報道事實真相,那也是自己的職責,尤其是在報社領導很關注的情況下,做好這次報道顯得尤爲重要。
只是這樣,對林墨軒的傷害會很大,畢竟,他還算是個好醫生,對病人認真負責,對醫術精益求精,自己和他相處的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除了值班的晚上,每天晚上他都要看書到很晚,被人眼中的年輕有爲都是建立在他努力基礎上得,只是今天,她真的要讓他所有的努力都揹負上道德的標籤麼?
鄭小左很是煩亂的在報社坐了一個下午,直到臨近下班的時候,副主編看到她愣在電腦旁,還過來關切的問,那篇報道寫的怎麼樣了?
“我總覺得這裡面還有什麼事情,所以不敢寫。”鄭小左很是坦誠的言道,這種奇怪的感覺,在自己遇到陳長生的時候就有,只是現在,更厲害。如果是別人的事情,她可能會歸結爲職業敏感,可是關乎林墨軒,可能就是感情作祟了。
“這是個大新聞,你也是抓民生的老記者了,我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寫,還有,最好是弄點獨家的東西,這樣才能把時報給比下去。”副主編語重心長的說話,鄭小左只有點頭。
爲了報社,這個新聞也是一定要寫的,只是該如何入手,她一直在尋找一個比較好的切入點,心底她本能的想保護林墨軒,只是作爲值班醫生的林墨軒,在病人送到醫院的時候不在,這成了自己怎麼都隱藏不了的事實。
第二天,晚報的頭條就是醫患關係的事情,文中,多次提到了作爲一個醫生的職業道德問題,直指醫院一直保護着的林墨軒。鄭小左終究還是公正的寫下了這些文字,因爲當年,他曾經和自己說的,記者就是鐵肩擔道義,妙筆著文章,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還是想讓自己的筆有一定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這起“醫療事故”將林墨軒推到了道德的審判臺上,只是兩天的功夫,這個城市最火的論壇上就人肉除了林墨軒的所有信息,甚至連他和鄭小左當年感情的事情都沒有落下,只是
流言甚囂塵上,說林墨軒多年前去世的父親,是因爲貪污受賄,畏罪自殺。
當看到這個帖子的時候,一直潛水的鄭小左終於忍不住留言:“就是他犯再大的錯,也不至於讓你辱及先人,這是做人最起碼的道德標尺。”
無意識的爲林墨軒辯護,僅僅是因爲那個她只見過相片的男子,他那樣的慈祥和藹,怎麼會是那樣的人呢,即使是看他將林墨軒培養的那樣的優秀,他也應該是個好人。
幾分鐘之後,鄭小左在論壇就收到了別人的私信,陌生的註冊號,內容也非常的簡單,卻透着誠摯,只有兩個字,謝謝。她總覺得電腦那邊,就是林墨軒。
愣了許久,鄭小左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再次因爲林墨軒心軟,現在,是最好的離開的時候了,這個時候,林墨軒肯定不會阻攔自己,可是想到離開,她的心還是疼的厲害。
所以她趕緊的回家,收拾東西,想趁着林墨軒上班的時間,儘快的搬出來,等她收拾完東西,最後將鑰匙放到桌子上的時候,她環顧這個自己生活了一個多月的家,心中竟然全是酸澀和不捨。
她強撐着自己的理智,拖着旅行箱轉身,卻沒想到在開門的瞬間會見到林墨軒,在瞬間的驚訝之後,他看向鄭小左,坦然,冷靜,好像鄭小左只是要出門赴一場約會。
“我要走了。”鄭小左看着林墨軒這幾天突然間變得憔悴的臉,心底有無限的痛意,卻還是說出了最冷情的話語。
“好。”林墨軒平靜的回答,看向鄭小左的時候,眼角全是柔情,鄭小左低頭不敢看他,怕看到他的哀傷,怕自己終於會忍不住心軟。
“需要我送你麼?”林墨軒的話語依舊低沉,只是喉嚨裡有深不可測的哽咽已經席捲而來,現在,自己是一個玩忽職守的醫生,甚至說自己是害死那個病人的劊子手,自己會失去什麼,以後會是什麼樣子,他自己都是不清楚的,這樣未知的未來,自己不敢讓鄭小左和自己一起面對。
因爲,他是那麼的愛她。今天他回來,就是爲了幫鄭小左收拾一下,送她離開,現在,她主動離開,應該是最好的結果,所以,他坦然的接受,儘量讓自己沒有悲喜。
但是當鄭小左搖頭拒絕,在自己身邊側身而過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了心被割裂的痛,這個女人,從此都要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了,他扭頭看她漸漸消失在樓道里的背影,聽她下樓的聲音,咚咚,每聲都敲在自己的心上。
淚,終於在聽不到她腳步聲的時候,突然就落了下來,沒有任何徵兆的,將他席捲。
鄭小左放棄了電梯,一步步的走下樓來,六層樓,48個臺階,每一個,都印在了自己心上,當年,他突然地消失,現在,是自己一步步的背離。只是當年的自己春風得意,而現在的他是衆矢之的。
只有在這個時候離開,他纔不會阻攔,只有在這個時候離開,才能斷了自己回頭的路。
林墨軒,你就當我是個自私的女人,自私到不願意和你共患難。鄭小左在樓下對着那個樓層的窗口哀哀的哭泣,如若知道心是這樣的痛,自己寧可選擇不離不棄,不管林墨軒是什麼樣子,不管林墨軒是不是要讓自己離開。
鄭小左覺得自己的世界都要被悲傷掩埋,她倉皇的離開之後,給秦沫沫打了電話,只是剛聽到秦沫沫的聲音,她就泣不成聲,一遍遍的說,林墨軒,我就拜託給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