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左覺得胸口堵得厲害。。
鄭春安吞了口吐沫,艱難地開口:“老師,孩子第一次離開家,還請您……”
鄭春安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完,因爲班主任還在那裡做自己的事情,沒有聽到鄭春安的話一般。
鄭小左實在無法再看這個場景了,她覺得自己的心很疼。她正想走上前去,帶父親離開的時候,卻見門口閃出一道人影,一個穿着黑白相間條文T恤,很是帥氣的小夥子拿着一個籃球進了教室,剛纔的狼狽早已不復存在。
“老師,我是咱們班新生,林墨軒。”
那個男孩子笑着看向講臺上的班主任老師,剛纔還很是忙碌的班主任在聽到林墨軒的名字之後,條件反射一般的擡起頭,然後迅速的走下講臺,輕輕地拍上了林墨軒的肩膀。
“怎麼現在纔來,我等你半天了,你爸爸沒送你?”
班主任的臉上全然沒有了剛纔的冰冷,很是溫和的看着林墨軒,好像林墨軒是自己家的孩子一般。
林墨軒也只是低頭,笑着說自己都大了,不用爸爸送。
在林墨軒進來以後,鄭小左覺得自己和父親似乎成了這個教室的陪襯,和桌子,椅子,黑板是一樣的存在。
鄭小左正準備帶着自己的父親快速離去的時候,卻看到那個叫林墨軒的男孩子正衝着自己得意的一笑。
鄭小左很是不悅的看了一眼這個男孩子,然後拽着自己的父親就走,卻不想林墨軒還是叫住了她,說了聲:“你事情還沒處理完就走,一會肯定還得回來。”
“要你管。”鄭小左走的理直氣壯,鄭春安拽着鄭小左,直說鄭小左不懂事,要和同學搞好關係,要聽人話,不會吃虧的。
鄭小左確實是吃虧了,因爲在走出幾步之後,她就悲哀的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宿舍在哪裡,自己還揹着重重的書,父親還抱着她的被褥,可是就這樣回去,鄭小左覺得有些爲難。不回去?安頓好了自己父親纔會放心的回家。
鄭小左最終還是決定回去,剛轉身,就看到了那個一臉笑意看着自己的林墨軒,剛纔拿着籃球的手,已經換成了一串鑰匙,他笑着走到鄭小左的身邊,輕聲的說了一句:“我帶你過去。”
不等鄭小左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到了鄭小左的前面,還接過了鄭春安手中的被子,在摸到被子的時候,他的神色突然一變,但是轉瞬,就恢復如常。
“同學,謝謝你了,我們家小左脾氣不好,你多擔待。剛纔真是不好意思啊,打疼你了吧?她手沒個輕重,你別介意。”鄭春安見林墨軒這樣的體貼,心中的歉疚更重,不住的替鄭小左道歉,好像最初做錯事的不是他林墨軒,而是鄭小左。
“你別以爲這樣我就領你的情,是你先碰到我爸爸的。”鄭小左走在鄭春安和林墨
軒的身後,很是不滿的言道,林墨軒在聽了她的話之後,突然的轉過身來,對着鄭小左得意的笑笑,然後轉身,對鄭春安說:“哪裡,哪裡,都是我應該做的。”
林墨軒對父親說話的時候很是溫和,笑容也如外面的陽光一般,鄭春安心中很是感動,可是鄭小左還是記恨他的籃球,記恨他剛纔對着自己得意的笑,她覺得他動機不純。
可是在父親面前,鄭小左不想再多言語,只是靜靜地跟在他們身後,既然是同學了,那報仇,是十年不晚的。
鄭小左看着父親離開的背影哭的一塌糊塗,他臨走的時候,將兜裡所有的錢都塞到了鄭小左的手中,不住的囑咐她不要愛惜錢,該花的時候一定要花。在他的背影都消失在鄭小左視線中的時候,鄭小左才猛然記起,父親到這個時候還沒有吃飯,而且,身上的錢全給了自己,他還要騎四個多小時的自行車才能到家。
鄭小左在學校門口,看着漸漸西墜的太陽中再也見不到父親的影子,終於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蹲在地上,不顧自己的形象。
林墨軒在很遠處就看到了這個熟悉的影子,瘦瘦小小的火柴一樣乾癟,除了一雙靈動的眼睛,別的地方真的不敢恭維。比如說藕粉色的襯衫,白褲子,紅色布鞋,搭配的很亂,沒有美感,但是看到她坐在那裡大哭,他竟然忍不住走到她身邊,笑着說了一句:“快點起來吧,地上多髒,這裡可不是你們村裡。”
鄭小左擡頭,看向林墨軒,他正抱着一牀被子,笑盈盈的看着她,她猛地站起來,高聲的說了一句:“我就願意做,關你什麼事。”說完之後,就轉身回頭,林墨軒看着臉上掛着淚水卻依舊伶牙俐齒的鄭小左,一時失笑,趕緊的追上去,一直追到他的宿舍樓。
“阿姨,有男生進咱們女生宿舍,你也不管管。”鄭小左走到宿舍樓門口的時候,對着宿管的老師喊道,說完話,還很是得意的看着一直跟在她屁股後面的林墨軒。
宿管老師聽到鄭小左的話,趕緊上前攔住林墨軒,林墨軒一邊着急地看着鄭小左得意離去的背影,邊輕聲地說道:“我是她同學,給她送被子的。”
“我自己有被子。”鄭小左聞聲轉過頭來,笑着對林墨軒說了一句,林墨軒愣在那裡,宿管老師攔在他面前,他只能好脾氣的解釋,自己懷裡的被子,確實是送給鄭小左的,在給她安排宿舍的時候,他抱過她的被子,都被雨淋溼了。
鄭小左回到宿舍之後,就開始鋪牀,被子雖然潮溼,卻也是自己睡慣了的,她輕輕地將褥子展開,粗布褥單上赫然一團紫紅,雖然沒人看到,她還是下意識的去遮擋,自己就是那樣笨的女孩子,月事來了從來都妥善處理不了。
她將被子鋪開,遮擋讓自己羞澀的景象,然後將枕頭放到牀頭,正準備離開,卻見林
墨軒已經抱着被子興奮的對着自己點頭,宿舍裡的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向這個殷勤的男生。
看着被子後面那張白淨的臉,鄭小左臉上的笑意更重,因爲那張臉上已經沾染了幾分薄怒,看向她的時候神色都不如原先和善。
“麻煩你站起身來,我有事要做。”林墨軒說話的聲音很是平和,帶着暖意,也帶着疏離,鄭小左習慣了他看向自己一臉討好的樣子,突然這樣,她只是怔怔的站起身來,由着林墨軒走進自己的牀鋪,掀開自己剛剛鋪好的被子。
那朵鄭小左遮擋都不及的血跡,就那樣沒有任何遮攔的呈現在了林墨軒的面前,林墨軒很是詫異的看着鄭小左,輕聲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哪裡破了?有血。”
宿舍里正在忙碌的幾個人呆呆的看向鄭小左的牀單,那紫紅的一團,讓他們忍俊不禁,他們或看着一臉擔憂的林墨軒,或看着憋了一臉憤怒的鄭小左。
“你滾。”鄭小左在看到自己上鋪忍俊不禁的神色之後,自己的怒火終於再也忍不住,她一邊說話,一邊推着林墨軒離開自己的宿舍。
在將林墨軒推出門之後,鄭小左轉身,看到林墨軒剛纔抱着的被子還赫然的躺在自己的牀上,怒氣再次升起,她抱起被子就向着宿舍外走去。
被趕出宿舍的林墨軒在鄭小左關上宿舍門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什麼,在初中的時候,自己不是沒有偷偷觀察過女孩子的內衣,不是沒有研究過女人這奇特的生理現象,只是,在看到那個的時候,自己的心中全是擔心,早就忘了男女有別,早就忘了鄭小左已經是個高中生了。
鄭小左再次開門的時候,正對上林墨軒羞紅的臉,他看到鄭小左的時候,很是慌亂的轉過臉去,自己不敢看她,好像一看她,自己內心都要被曝光一般。
鄭小左看着林墨軒彆扭的樣子,終於還是走出宿舍,走到走廊的欄杆那裡,將那帶着向日葵花色的被子從宿舍的五樓扔了下去。
鄭小左看着被子在天空中飛翔,白色的,好像是天上的雲朵突然墜落凡間,看着雲朵漸漸落地,鄭小左突然心生悔意……
林墨軒意識到鄭小左做了什麼之後,飛一樣的向着樓下狂奔,那是姥姥爲慶祝自己考上高中給自己做的,自己抱着來學校的時候,都聞到了上面太陽溫暖的味道。如果不是因爲自己不小心打到了鄭小左父親的頭,自己心存愧疚,自己纔不捨得將被子拿出來給她用。
可是自己一片好心,卻沒得來好報,他突然覺得鄭小左是個讓人討厭的傢伙,對,討厭。
在他的世界裡,每一個女孩子都是成績優秀,性格和婉,他們都是很好的朋友哥們,可是鄭小左,卻是不同的,不僅僅是她做工粗糙,毫無美感的衣服和他們不同,很多地方,自己說不出來,但是自己能感覺得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