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代第一次在鍾俊堃面前哭泣。好像是水在山的面前順從了、屈服了,並且以水的方式,匍匐在鍾俊堃的腳下。
昨天鍾俊堃把她從海里拉上來之後,曾準備打電話給父親派人過來,他實在無法面對這樣嚴重的情形,安代被如此傷害,令他憤怒,也令他擔憂。他不理解爲什麼在這個貌似和平的島嶼上居然隱藏着滔天罪惡,只有把這個魔鬼揪出來才能解除心頭之恨,他要父親出面與地方當局進行談判,爲安代申張正義。眼下的問題是趕快回到飯店,聖•安德魯山距飯店足有兩公里,安代的脖頸還在不停地流血,此時天色已經晦暗下來,耽擱久了怕更生不測,有生命危險。
但是安代堅決反對,她哭得像個淚人一般,央求鍾俊堃扶着她慢慢走回去,她說沒有傷筋動骨的致命傷,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挺過去的,她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面對哭泣的安代鍾俊堃一籌莫展,只好點頭表示同意,安代這才停止哭泣,忍痛用海水清洗了一下,自我簡單包紮了。開始鍾俊堃想揹着她走,安代不答應,她說你的體力已經透支得夠多了,再來揹我,你也要出事的,你出事還不如我一個人出事的好,再說還有這麼遠的路,就是背也背不了幾步。想想自己也確實筋疲力竭了,鍾俊堃就沒有再堅持,於是兩個人相互攙扶着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上路了。這段路短暫而漫長,這一段路沒有汽車經過,安代身上有傷又不能走快,近在咫尺的兩公里整整耗了兩個小時。
他們終於回到了鍾俊堃的房間,這時候鍾俊堃連坐的力氣都沒有了,渾身的骨頭似乎累散了架,安代也一樣,進門後身體搖了一下,幾乎是倒在了地板上,鍾俊堃連忙扶起她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各自大口喘息了約摸半個小時,心裡纔不那麼憋得難受了。安代接着發出輕微的**聲。安代的孱弱使得鍾俊堃的性別意識大大增強,他馬上打起精神,取了溫水給安代輕輕擦拭了傷口,然後塗抹消毒水。
“真是久病能成醫啊,你竟偷偷把我的看家本領都學到手了。”安代看着他的一招一式,面帶苦笑,“在這之前,做夢也沒想到會接受你的照顧。”
“輪到我來說求之不得了。”鍾俊堃一本正經地說。“傷口最好立刻處理一下,不要感染了。”
“我正好有備用藥放在這裡,一會兒就處理。”安代說,“算我命大,喉管還沒有被咬斷。”
“他怎麼還會咬人。”鍾俊堃說,“簡直是一匹惡狼呀。”
安代說:“狼?哎呀,真是一匹惡狼,他的狠,他的氣味和聲音,都像惡狼。”
鍾俊堃說:“你知道此時我最想做什麼,我好想做一個獵人,找到他,然後親手宰了他。”
安代說:“他一定跑不了。”
鍾俊堃說:“傷口還在往外滲血,得止住它。”
安代說:“這個我知道,過一會兒我自己來吧。”
鍾俊堃說:“我先去放熱水,你要是還有體力,就忍一下先把澡洗了吧。”
安代說:“俊堃。”
鍾俊堃說:“安代,什麼事?”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恐怕得連累到你了,我覺得自己快動不了啦。”安代說,“我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麼?”
鍾俊堃看着她:“不許你用這種客氣的字眼兒。”
安代說:“我想請你幫我洗。你願意麼?”
鍾俊堃說:“好的,我願意。”
安代身體傷痕累累,淤血斑斑,鍾俊堃一面小心翼翼地給安代洗澡,一邊忍不住流淚。真不知她是怎樣堅持住的。
安代說:“你爲我流淚,再怎麼着也值得了。”
一條白色的繃帶出現在安代的脖頸上,安代輕輕扭動了一下腦袋,覺得綁得太緊了些,然後又鬆開了一點。這時鐘俊堃又提到報警的事,一定要讓作惡的人受到懲罰,安代不同意。她說要想讓作惡的人受到懲罰就不能報警,如果報了警,就等於告訴那個人:有人要抓你,趕快逃吧。鍾俊堃聽了,更糊塗了:“可是如果不報警,不是連抓都不用了麼?”
安代沒有岔開他的話題,問他:“你在意麼?”
鍾俊堃說:“在意什麼?”
安代說:“我……被**的事情。”
鍾俊堃說:“是的,我當然在意。”
安代說:“那你還會——要我麼?”
“會的。”鍾俊堃說。“你是給惡狼咬傷了,僅此而已。”
“明白了,謝謝你。”安代說,“那麼請你放心,那個壞蛋一定逃不掉的。”
兩人相擁而眠。不一會兒安代就睡着了,時間短得沒有經過任何過渡,睡得很香,只有在偶爾翻身的時候臉上纔會露出痛苦的表情,不過翻過身之後就好了,依然香甜。鍾俊堃以前還沒怎麼注意過安代的睡態,現在受傷的安代睡在身旁,他久久地注視着,模樣兒像一隻受傷的小白兔,心底涌起一種別樣的愛憐。可能一段時間以來他一直都不缺睡眠,雖然很疲勞,卻很難入睡。安代枕着他的手臂,他的手臂早就給壓麻痹了,但是他不想動,怕驚醒了安代,也怕自己一動會碰到安代身上的傷,不要讓她痛醒,他希望安代能多睡一點。
鍾俊堃以爲安代本來應該好好休息幾天,可是一覺醒來之後她好像就基本恢復了,看上去已經沒有了倦意。只是臉上的淤青和脖頸上白色的繃帶使她像個病號,她特意換上了長袖上衣,以便將胳膊上的皮膚傷掩蓋起來。她囑咐鍾俊堃呆在飯店好好休息,她今天有許多事情要忙,可能抽不出時間過來看他了。鍾俊堃則告訴她別考慮他這邊,她一會兒去了醫務科別忘記再仔細檢查一下,該換藥就換藥。
然後安代過來吻了鍾俊堃一下,開門出去了。
安代打電話給“幸運接龍”劇組,自稱過山洞的時候走迷了路,失足跌下海,可能耽誤了拍攝,爲了拍攝的順利完成,如果可以的話,她個人很願意繼續參與“幸運接龍”。劇組正在爲安代的離奇失蹤感到擔憂,一旦她所屬的那個團隊或者推薦她來參加拍攝的人找上門來要人該怎麼辦,沒想到安代又出現了,劇組感到一塊石頭落了地。但是安代提出了一個條件,那就是不能再像昨天那樣從露天開始了,昨天她摔下去的時候身體受了刮擦傷,不能沾水,只能在淋不到雨的場地拍攝,聽說聖•安德魯島上有不少懸崖下面非常乾燥,不如直接挑選這樣的一個去處。劇組考慮了一下,同意了。
她準備了一支注射器,一半是***,一半是空氣,將它藏在乳罩裡面。外面的雨似乎越來越急,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所以劇組依照安代的要求首先乘攝影車到了濱海路入口,下車步行的一段路,劇組指派一個劇務替她擎傘,以免讓雨淋到她身上,很快到了昨天那個山洞外。導演——那個巫師——在入洞之前專門表演瞭如何過山洞,大幅度的高擡腿,身體配合着作相應扭動,這樣就不容易滑倒或跌跤。他告訴安代一定要仔細辨認他的腳步聲,追隨他的腳步前行就不會再走到岔道上去。
走進山洞後不久安代便聽出了那個人的聲音。那種呼吸聲在洞中顯得格外刺耳,這種呼吸聲應該是從一雙張得很開的鼻孔中發出的,她在腦子裡快速搜索剛纔在車上和路上的看到的所有面孔,拼命回憶這種呼吸聲的主人,結果有好幾個人都很可疑。這時她嗅到了那人的氣味,腳步聲卻不高,顯然那人故意放輕腳步,免得下手之前引起她的警覺。那人的氣味中有一種與惡狼相關的成分,熱烘烘臭乎乎,這種氣味越來越近,說明那人已經到了身後,安代悄悄拔出了注射器,就在那人向她撲過來的一秒鐘之內,她把注射器裡扎進了那人的胸膛,將裡面的東西全部推了出去。
當天中午的聖潞西新聞報道說,這一年的“幸運接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上午10時許,聖潞西影業公司的一個功勳表演藝術家在拍攝過程中因心臟病突發暴斃於聖•安德魯山洞,報道中出現了死者的照片的鏡頭,他是被放在擔架上臺出來的,看上去是一個大鼻孔、濃眉毛的中年男人,眼睛雖然已經緊閉,但深深的眼窩表明這是一雙陰沉的眼睛。
鍾俊堃在飯店裡看到了這條報道。他不禁大吃一驚,想起了安代昨晚堅持不肯報警,還那麼肯定地說罪犯一定逃不掉的話,他懷疑這是安代乾的,安代不是說今天有許多事情要忙麼?她有什麼事情要忙?是不是包括要去幹掉那匹惡狼?這麼一想,心裡頓時焦躁不安起來。
他既希望這件事系安代所爲,又希望安代與此事無關,從報仇雪恥的角度講安代再怎麼反應也不爲過,但是從愛人的立場上講他寧可安代是一個弱者,而且永遠是,拒絕任何暴力,如果有仇要報有恥要雪也應該由他出面,或者通過其他體面的方式。他沒有想到安代的雪恥行動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一個受傷的弱女子實施這樣的計劃該冒多大風險,萬一計劃不周或者中間發生了任何意想不到的情況該怎麼辦。
鍾俊堃心裡無端有些鬱悶。
將近黃昏的時候,傳來了周可慶和辛佔祥兩位副老總病逝的噩耗。他們先後死在了醫務科的病房裡。雖然對於兩位副老總的病情以及他們可以預見的未來,人們在心理上已經作了充分準備,讓自己相信這是現實一種,這是命運之神的安排,但是當這個時刻蒞臨之時,還是讓人難以接受。白血病!兩個人居然同時得了這樣的絕症,又在同時作古,這不能不讓人感到難以置信。鍾俊堃想起母親的話,不論是夢是幻,但它畢竟一步步應驗了!這說明了什麼呢?
鍾俊堃覺得安代的嫌疑在增大。如果母親所預言最終被證實,那麼這就是一個充滿了邪惡的計劃,安代顯然已經參與此事,並對整個計劃一目瞭然。可悲的是,安代從未向他坦白過此事,從未主動向他釋疑,而這恰恰是他們之間的隔閡。他沒有到醫務科去,他覺得自己因爲沾了與安代的關係而變得不可饒恕,他覺得自己也是一個罪人了,他不但無法面對死者,也無法面對生者,周靚茗姑且可以不必管,但是辛之嫣呢,辛之嫣此時一定陷入了巨大的悲慟之中,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僞君子,不敢再見到她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安代!不知道安代對兩位副老總使用了怎樣的手段,使他們的生命嘎然而止,是不是像對付聖•安德魯島山洞中的那匹惡狼那樣,是不是她在兩位副老總身上也是如法炮製呢?他很難判斷。即使是對付聖•安德魯島山洞中的那匹惡狼,他也不清楚安代是使用了怎樣的手段。不過他可以想像得出,這一定是那個計劃的一部分,這個計劃執行的腳步加快了,接下來必定還會有進一步的動作,他已經強烈地預感到事態將越來越嚴峻。
醫務科那邊傳來隱隱約約的哭泣聲,那應該是死者的親眷了。集團公司的高級領導人去世了,這是集團公司的不幸,鍾俊堃想起了父親,他和母親傾心打造的琥珀集團彷彿一下子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彷彿正在面臨一場攸關生死存亡的戰爭,孰敗孰勝尚難預料,但是戰爭的殘酷性已經初見端倪了。這場戰爭看不見硝煙,卻有的是陷阱和陰謀。那麼,究竟誰是父親的敵人呢,他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把他嚇了一大跳。
他對自己說,但願這不是真的,這一切只是自己的胡思亂想。
與此同時,就在隔壁,安代剛剛從醫務科返回自己的房間,一個人坐在牀邊發了一會兒呆。腦子裡面亂成了一鍋粥,想理出頭緒來都不容易。上午她首先去了醫務科,他們的情況還不錯,等她離開了幾個小時,之後再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氣息奄奄了。彷彿自己身上也被植入了衛星定位系統,她感到自己的一行一動都在被監控着,哪怕離開一秒鐘也會被利用。真是豈有此理。
準備換身衣服就到鍾俊堃這裡去看看。一天未見,不知他怎麼樣了。
門靜悄悄地開了,立刻飄進來一陣風,彷彿是風的聲音。
“安代。”蔣七妮叫她。
“蔣七妮?”安代回過身來,心一下子收緊了。
“那個倒楣的廢物是你幹掉的?”蔣七妮死盯着安代脖頸上的繃帶。
“你怎麼知道的。”安代問。
“我呢,先知先覺唄。”蔣七妮答。
“你怎麼提前動手了,不是說好了由我來負責的麼?”
“你來負責?那麼你倒是說說你想要什麼時候負責呀?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像話啦。”
“可是,像你這樣子心急火燎地搞,不怕弄出事麼?”
“能弄出什麼事,不就是讓他們早點蹬腿麼?你不是也是一會兒工夫就把那人幹掉了麼?”
“這是兩碼事嘛。”
“那我管不着。琥珀王要見你,對,馬上。”
猶如風來又風去,蔣七妮的身影倏然在眼前消失了。
“是不是來得有點太快了呢?”安代心想。
鍾建春煩躁地踱來踱去,同時嘴裡喃喃抱怨着。外面響起了雷聲,他停下來一會兒,然後嘴裡又繼續唸唸有詞了。
算算已經過去了19天,如果不是因爲遭遇“水神”,琥珀號差不多應該抵達目的地了,可迄今一些該發生的事情仍然沒有發生,真是出鬼了。
都是安代,恣意妄爲,害他寢食難安。
“你究竟想幹什麼?莫非你想破壞我的計劃麼!”他衝着安代大吼。
安代卻沒有聽見似的,兀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去。對於他的怒氣,一點都不懼怕。
安代從來沒有怕過他,琥珀王周圍所有人都知道,雖然名義上安代是他的養女,可是她這些年來參與了太多公司的大事,對琥珀王知根知底,如果她把一切都捅出去,琥珀王恐將萬劫不復。
當然,這是指從前。從前一切都在初步籌劃之中,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出問題,如今形勢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琥珀王手裡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權。換句話說,現在任何人都動搖不了大局了。
好在她沒有這個念頭。
“你聾了麼,回答我,這些天你到底在做些什麼勾當?!”鍾建春吼起來,“你居然還有空去幹掉了一個小丑!”
“不是小丑”,安代糾正他說,“那是一匹披着人皮的惡狼。”
“這個我懶得管,誰叫你自己不小心來着,”鍾建春說,“你怎麼還對自己的工作對象動起真情來了?”
“你覺得以自己的身份適合過問別人隱私方面的事情麼?”安代冷冷瞪了他一眼,“莫非你對兒女輩的男女之事感興趣?”
“放屁!”鍾建春使勁壓抑住心中的怒火,纔沒有大聲咆哮起來,“你一定欺負鍾俊堃那小子了,對不對?”
“急着找我,就是要問這句話?你也管得太寬了吧!”安代懶懶地掰了一下手指,不甘示弱。
“就這樣了,你不許再在他那裡過夜!”鍾建春大手一揮,代表事情就此說定。
這個死妞兒,真是單純、死腦筋,最糟的一點,就是她太深情了。
每回愛上一個人,都是一發不可收拾。
專會闖禍的死妞兒!
“你管不着。”從作爲一個部下的角度,安代從來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物,她等於直接拒絕了琥珀王的命令。
她不可能離開俊堃,她會陪在她身邊直到最後,沒有人可以阻止他。
鍾建春強忍着沒發火,他繼續煩躁地踱着腳步,只爲了不讓自己失控。“那麼我現在就改派別人去代替你的使命。”
“老人家,不要這麼激動嘛。”安代凝望着他,銳利的眼眸裡含有警告的意味,“你要是敢碰他一根毫毛,我保證讓你後悔。”
真是反了天了。
鍾建春氣得直跳腳,“這種時候,你和那小子有了感情,這就不該!”
“我和他只是……”安代語塞了,不知爲什麼,她的聲音低下去,“我只是喜歡他給我的溫暖,只有他可以給我的那種溫暖。”
“不行!接下來你還會要我放了他是吧?然後你是不是要永遠待在他身邊?!”
“那又如何?”安代硬是不肯面對現實。
雖然與鍾俊堃的相處並不算長,雖然他們之間還有隔閡,但對他的感情好像早已存在很久了,好像遠在認識他之前的冥冥中就開始了,說天意也好,緣分也罷,總之她真的已經無法自拔了。
鍾建春停下腳步,找到了她的死穴:“如果他知道是你帶走他母親呢?別做夢啦,我的安代大小姐!他遲早會發現你是個冷血殺手,你謀殺了他的母親,你對他而言,不是情人,你只是個兇手啊。”
安代彷彿中了雷擊一般,身體劇烈地一震。
“不是這樣子的,我不是兇手!”
鍾建春說:“那麼,你至少參與其事了吧!”
她倔強地說:“那是我的事,請你放開手。”
“你這個傻妮子,永遠都是愛到毀天滅地,上一次許文斌帶給你的痛苦還不夠麼?別爭了,沒用的。”
“說完了?”安代冷漠地站起身。
她害怕失去俊堃,真的很怕。初見俊堃,他的傷心欲絕就是她造成的,雖然她只是執行琥珀王的命令,但是動了真情的她,對鍾俊堃多了份愧疚。
“你答應過我,會按期完成你的使命。我想你知道規矩,別害自己倒大黴,到頭來他還是不得不……。”到這地步,鍾建春只得把醜話說在前頭。
但是安代打斷了他的話。“好了,請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鍾建春說:“先答應我,你會在離島之前實施我們的計劃,我就放你回去。”
安代沉默良久,靛藍的眼眸中滿是怨恨和不甘,但除了允諾,她別無選擇,“我當初就答應過你,放心吧,我會的。”
說完,她轉身離開,急着想見鍾俊堃。
她因爲害怕而心痛,她必須感覺到他的存在,這樣才能平息她的恐懼。
她哪裡知道,此時蔣七妮已經溜到鍾俊堃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