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工頭公鴨嗓子聲音響了起來:“哎呦,韓大哥您聽聽,一個大學生還在燕京故宮做什麼官?你當官都是這麼好當的?還有房有車,清河市那是什麼物價……”
“閉嘴!”一聲突兀的聲音,令小工頭公鴨子聲音戛然而止,仿若嘎嘎直叫的鴨子突兀被斬去了鴨頭一般。
“上工聊倆句你嘰嘰喳喳個什麼勁兒?辭退工人是我說得算,還是你說得算?啊?你小子手伸得夠長啊!”韓工頭突然衝小工頭的發飆,令所有人都驚呆了。
小工頭瞠目結舌的看着韓大哥,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麼,可惜平時那靈活的腦瓜子完全被訓斥傻掉了。
隨口訓斥完小工頭的韓工頭,一臉笑容的對老孫道:“哎呀,老孫啊你不夠意思啊,感情咱們這些打工的都是給你老鄉打工啊,你也不說一聲,大夥知道了也多用點心啊!”
孫建國完全懵掉了,怔怔的道:“啥意思?我……我哪老鄉……打工……”這人一懵,說話都不利索了。
韓工頭一臉你不知道的神情道:“知道咱造這樓是誰的嗎?”
“不知道!”孫建國搖頭,此時其他人也一臉看呆的跟着搖了搖頭。
韓工頭一臉“你們不知道也正常”的表情道:“知道咱這遊樂園嗎?咱這遊樂園有三個大股東,每個大股東至少投資十個億以上,這第二大股東就是咱這樓子的主人,知道這人是誰嗎?”
說到這,韓工頭一臉難以置信的岔開話題道:“那個衛修真是你老鄉?家裡做什麼的?”
“就是老鄉啊,一個鎮子上的,咱家和他家就隔了幾戶人家。他家就是務農的,不過阿修家發達了,這衛修不僅是咱村第一個考上名牌大學的大學生,聽說在清河市還做生意發了大財,咱也不懂啥生意。”在農村人眼中大學生還是很了不起的身份,所以孫建國又是重點提了一下衛修是大學生的身份。
“哎,韓大哥,你別跑題啊,咱這樓子主人是誰啊?”有工人受不了這韓工頭跳躍性思維,趕緊追問道。
殊不知此時韓工頭一臉震撼的道:“咱這樓子主人就是老孫那老鄉大學生衛修!”
“什麼!!?”
“我幹他個老……”一名這髒話還沒出口,就自己捂上了嘴巴。
“不可能吧!?”
“韓大哥你沒說笑吧?”
一時間個各種質疑與難以置信,而孫建國更是直接被震驚住了,至於那小工頭更是被嚇得一屁股癱倒在地。
“我騙你們幹啥,今天你們沒看到老孫老鄉旁邊那人,那人是蕭總監,你們應該有人認識吧?蕭總監爲啥對咱這樓子這麼上心,還不是因爲老孫老鄉衛老闆?這事是蕭總監親口跟我說的,還能有錯?人家比我老闆還老闆的大人物會跟我和草頭百姓開玩笑?”韓工頭一臉‘我邏輯很嚴謹’的道!
“我操……”衆人徹底被震驚住了,只是不知道他們震驚的是哪一方面,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看向老孫的眼神都變了。
更有極爲腦子比較靈活的人,看向小工頭的眼神中充滿了幸災樂禍以及鄙夷。叫你隨便欺負人,哪想到這個最老實的老孫竟然有這麼牛逼的老鄉,雖然老孫可能跟人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但終歸是同鄉。瞧瞧,今兒還路過還和人家說兩句話,這老孫要是在人家面前鼓搗幾句韓工頭的壞話,估計他們一幫人都得跟着倒黴。
而此時的小工頭更是面若死灰,終日打鳥,終被鳥啄啊!
衛修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車子已經緩緩駛進大衛鎮。衛修掛斷蕭盛樂打來的電話,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對這件事絲毫沒有放在心上,車子不疾不徐的駛入大衛鎮。
鎮子上出來閒溜達的人,好奇的看向車子,心中隱隱有所猜測。
車子最終停在衛家富院子外,衛修下車,拎着拉桿箱走向家門。
衛父正蹲在院子的陽光裡,眯着眼睛看着手中的報紙,瞧見衛修進門,笑呵呵起身道:“回來了。”
“回來了。”衛修答。
衛母在東屋廚房裡清理着菠菜,看到衛修,一臉喜色道:“阿修回來啊,餓了麼?我這就弄飯。”
衛修道:“嗯,有點,炒碟小菜就好,家裡也沒什麼人吃。”
“哎,好!”衛母笑呵呵應道。
衛修回到屋子中,看着腳下的雪白的瓷磚,粉刷一新的牆壁,還有那些看起來還是十分土氣的傢俱,衛修笑了笑,扭頭進了自己的臥室。
剛剛踏入臥室,衛修就是一愣,沒想到自己房間地上鋪的竟然是木板,地上還鋪着厚厚的地毯,看這些地毯的模樣,嘿,還是高檔貨。
爸媽啥時候這麼時髦了?
跟在後面進來的衛父,看着衛修瞧着地板的模樣,笑呵呵的道:“我跟你媽瞧你城裡房子都是木地板,那地板踩着確實舒服,農村譜木地板有些浪費了,主要是有潮氣,容易壞,不過你媽擔心你不習慣瓷磚,就把你的房間也鋪上木地板。這地毯也是我和你媽去縣城買的,咱倆也不懂啥好,就挑了最貴的買的。”
說到這衛父臉上還有肉痛之色,還是有些想不通都是一層布料,爲啥這就這麼貴呢?
衛修笑,放下行李,順着這個話題聊了下去……
衛修回家在大衛鎮雖然沒引起什麼轟動,不過卻成爲一個熱門的話題,比如李家大嬸瞧見自己的娃娃太鬧,便道:“瞅瞅你那調皮樣,能考上大學嗎?學學你阿修叔,什麼時候你上大學回家過年也能開個小車回來就好了……”
大過年來衛修家串門的鄰居親戚也多了起來,東家送來一袋藏冬的紅薯,西家甜蘿蔔今年長得賊甜,也送來一些嚐嚐鮮。
面對忽然熱情,不,比以往更加熱情的鄰居,衛修倒是淡然處之。比起這些鄰居,那些親戚纔是讓衛修有些頭疼。
所謂貧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以往許多不曾走動的親戚今年電話一個接着一個打了過來,想要聚聚的,想要走動走動的,總之各種理由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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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衛父衛母原本還很熱情的,然而等到有親戚露出借錢之類口風之後,二老頓時面面相覷起來。
衛修知道這種事情一個處理不好,就會有人嚼舌根子戳脊梁骨,肯定會有人罵他爲富不仁。
然而衛修也知道這個所謂的借錢,其實就是伸手要錢,這錢借出去肯定也就別想拿回來。
衛修不缺這點錢,然而他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想着生生被一幫平素裡還不如鄰居,他上大學的錢都是鄰居借的,那些所謂的親戚就沒借一分,現在想要他的錢,這心裡有疙瘩啊!
而且衛修現在自己還缺錢呢,工程春節都不停的,前期工程馬上就要結束,中期就要開始,這錢跟流水一般嘩啦啦直淌,衛修都在頭疼!
清官難斷家務事啊!衛修頭疼之際,春節終於冉冉而至。
這一天少不了各種電話短信的拜年,衛修的電話直到晚上才逐漸安靜下來。
鄉下不禁菸火,衛修站在院子裡瞧着天空不時綻放的煙花,心中少了幾分往日過年的喜慶,多了幾分沉靜。
關於遊樂園後面資金問題,衛修已經想到了解決之道。
他還清晰的記得,他爲了逮到開車撞他的孫新義,在九龍街一家棋.牌室的經歷。如果可以的話,衛修覺得他甚至可以一掃阿拉斯加、拉斯維加斯之流所有賭場。
只是贏錢容易,想要將錢帶走似乎不太容易。
而且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衛修很懷疑他恐怕贏個幾千萬就會引起關注,更別提贏個數億元了。
雖然如果謹慎點操作的話,花費點時間或許可以湊到這麼多錢,但是這並不是衛修想要的。賭博或許不行,但是和這個行業擦邊卻絕對光明正大的——賭石呢?
衛修想到這,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衛修皺着眉頭掏出手機一看,是個國際長途,號碼顯示在俄羅斯。衛修的心情忽然掀起波瀾。
“喂?”衛修試探的問了一聲。
“……你還好嗎?”
“不好!”
“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不是你的錯。能遇到你,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幸運。”
那邊一陣沉默,良久纔開口道:“忘了我吧!”
衛修沉默了,頭頂漫天煙花綻放,燦爛的煙火照亮了整座古老的小鎮,卻絲毫無法照亮某個卑微人兒的內心。
“我盡力!”衛修拼盡力氣說出這句話,掛了電話。他沒有問爲什麼,因爲不需要。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壓力也是兩個人的,也許她承受了難以承受的家族壓力,而他其實也在承受着無窮的壓力。
小富即安的衛修,爲什麼會主動思索私人博物館乃至真人密室大逃亡之類的項目?還不是爲了賺錢,爲了能配得上她?
衛修又爲什麼毫不考慮自己經濟能力答應莊閒投資遊樂園事情?因爲衛修知道,只要這件事成了,可以讓他少奮鬥好幾年時間!即便是遊樂園一時半會賺不到錢,一時半會回收不了資本,然而那些股權終究是資本。
衛修沉默的回到屋中套上一件厚厚的外套,戴上氈帽,和家人說一聲出去逛逛,便走入了夜色之中,背影異常的蕭索。
小鎮寂靜而清冷,出了鎮子之後,除了背後偶爾綻放的絢麗煙花,整個天地似乎只有小道兩邊田野在西風中搖曳。
偶爾一座孤墳,百無聊賴的豎在田地邊,似乎在無聲的吶喊,衛修沿着孤寂的小道一直走了下去,似乎整個天地只有他一個人。
夜靜了,心卻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