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邦哈哈一笑,把茶杯排列成“品”字形,拿起茶壺,開始均勻地把茶水灑入茶杯。這就是所謂“關公巡城”。等到茶壺裡的茶水差不多斟完了,又把最後一點殘茶依次點進幾個杯中,這便是“韓信點兵”。
灑茶完畢,趙國邦放下茶壺和茶杯,向齊東陽示意起杯。自己也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回味再三,這才續道:“東陽,我是不懂你們這些修行的講究了。以你看,這個小姑娘她究竟是能夠來個開門紅呢?還是最終只能放個啞炮?”
齊東陽不假思索,一口斷定道:“肯定是開門紅。說句心裡話。這宗案子假如由吳警官來處理的話,除非再有新的受害者出現,否則多半就是不了了之。但如果由顧玉翞來處理,那麼就只有達成傳說中的‘完美犯罪’,一點蛛絲馬跡都不留下,才能夠瞞得過她的眼睛吧。”
“哦?東陽你對這位顧玉翞顧小姐,似乎很是欣賞啊。”
趙國邦打趣道:“怎麼樣?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不過人家年紀比你大啊。雖說女大三,抱金磚。可一下子就抱兩塊金磚回家,齊哥未必能夠接受得了啊。”
齊東陽聳聳肩:“趙叔叔,你可別亂說。要是讓人家聽見了,多不好意思啊。”
“哈哈~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
趙國邦大笑三聲,然後正色道:“東陽啊,我當了那麼幾十年警察,遇到過的稀奇古怪事多了。雖然寫案情總結的時候,多半都會找些冠冕堂皇,表面上過得去的理由搪塞,可在私底下,我們也都知道,這些案子按照科學思維去解釋,是解釋不通的。
眼下週家兄弟這宗案子,明顯也屬於科學解釋不通的範疇。反正旁邊也沒外人,東陽你就給叔叔說說看唄。這宗案子,是不是和什麼髒東西有關啊?”
齊東陽沉吟道:“這個不好說。反正根據我之前的觀察,周家兄弟身上並沒有足以致死的外傷,算是自然死亡,無疾而終的。如果硬要從外力方面解釋的話……那就是他們因爲某種原因,導致本身的生機元氣流失殆盡。至於是什麼原因,沒憑沒據,我說了也不算。”
趙國邦倒吸一口涼氣,脫口道:“難道……是冤魂厲鬼,吸人陽氣?就像電影裡面的聶小倩一樣?”
“趙局長,你的猜測有偏差。我看這宗案子裡面,殺人的不是什麼冤魂,而是妖魔。”
齊東陽還沒開口,顧玉翞已經推開辦公室大門徑自踏入,並且率先搶答。趙國邦愕然一怔,站起來笑道:“顧局,看來剛纔很有發現啊?”
顧玉翞點頭道:“是有些發現。不過還要去石頭鎮的現場勘察一下,才能做進一步的確定。”頓了頓,她又感慨道:“想不到纔剛上任,就接到一單棘手案子。幸好有齊東陽你這位天下第一劍在,不然的話,單憑我自己,還真沒什麼把握呢。”
趙國邦擺手道:“顧局,妳可能搞錯了。東陽他還不是特勤局的人。今天他也就是以普通市民的身份,過來看看而已。”
顧玉翞略覺愕然。隨即又笑道:“不是也沒關係。齊東陽,我現在正式邀請你,以特約顧問的身份一起參與這宗案子,你怎麼看?”
“這宗案子也算和我有關,自然義不容辭。”齊東陽也站起身來,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吧。時間拖得越長,能找到的線索就越少。我們得爭分奪秒才行。”
吳文山連忙道:“顧局,我這就打電話給當地派出所,讓他們協助調查。”
顧玉翞點頭道:“那就麻煩你了。吳代理,咱們隨時電話聯繫吧。”邁開一雙修長美腿,“噔噔噔~”快步出外。
齊東陽隨後跟上,和她並肩行走。兩人一起來到停車場,齊東陽招呼道:“顧局,我的車子速度比較快。坐我的車子一起去石頭鎮吧?”
“也行。哎~別叫什麼顧局。老氣橫秋的,難聽死了。”顧玉翞嫣然道:“齊東陽,我聽說你才十八吧?嘻嘻,是正宗小鮮肉呢。要不,你就喊我一聲姐姐得了。”
齊東陽笑道:“那還不是一樣把妳給喊老了?要麼乾脆咱們別分什麼大小,大家互相喊名字吧。”
“也成……咦?東陽弟弟,這是你的車啊?蘭博基尼Veneno!少說也得上千萬啊!東陽,想不到你原來這麼有錢。”
顧玉翞走到那輛蘭博基尼旁邊,伸手撫摸着車身,一幅讚歎不已的表情。
“不要加弟弟行不行?”齊東陽嘟嚕着聳聳肩,一邊打開車門,一邊解釋道:“這車子可不是我買的。不過和別人打賭,別人輸給我的彩頭而已。呃~注意繫好安全帶。”
顧玉翞坐上副駕駛位,依照吩咐把安全帶繫上。黑色安全帶從她胸前劃過,儼然把那兩座高聳山峰勾勒得更加突出了。齊東陽雖然目不斜視,卻從倒後鏡裡看見了這香豔的一幕,不禁登時心頭一蕩。
儘管只是透過倒後鏡所投射過來的匆匆一瞥,但顧玉翞還是立刻就察覺到了。她似笑非笑,刻意向齊東陽挨近了少許,問道:“怎麼樣,好看嗎?還想看嗎?”
“如果我說不好看的話,未免就太虛僞了吧。”齊東陽收斂心神,一邊啓動汽車,一邊笑道:“說起來,我有個偶像,就是《紅樓夢》裡面的賈寶玉呢。”
顧玉翞也是個冰雪聰明,聞絃歌而知雅意的女子。一聽賈寶玉三字,她立刻明白了。曼聲背誦道:“婬雖一理,意則有別。如世之好婬者,不過悅容貌,喜歌舞,調笑無厭,雲雨無時,恨不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時之趣興:此皆皮膚濫婬之蠢物耳。
如爾則天份中生成一段癡情,吾輩推之爲‘意婬’。惟‘意婬’二字,可心會而不可口傳,可神通而不能語達。汝今獨得此二字,在閨閣中雖可爲良友,卻於世道中未免迂闊怪詭,百口嘲謗,萬目睚眥了。”
齊東陽笑道:“沒錯,正是如此。當然,賈寶玉的境界太過高妙,我是萬萬不及了。謹以此自勉吧。”
顧玉翞笑嘻嘻道:“賈公子可是風流人物。又有什麼木石前盟,又有什麼金玉良緣。還有什麼因麒麟白首雙星。那麼東陽弟弟,你又怎麼樣?”
齊東陽打個哈哈:“這個麼,無可奉告。”用力一擺方向盤,操縱汽車駛進了主幹道。
顧玉翞不滿地咂咂嘴:“喂喂喂,年紀輕輕的,打什麼官腔?我這個正經的官還沒打官腔呢。還說向賈寶玉學習呢。人家賈寶玉可不會像你這麼無趣。”
頓了頓,見齊東陽始終不再回應,顧玉翞也沒辦法,只好轉過話頭,正色道:“對了東陽弟弟,剛纔我在檢查屍體的時候,發現了一樣東西。你來看看?”
說話之間,顧玉翞打開隨身攜帶的化妝盒,從裡面拈出一個密封塑料袋,遞到齊東陽面前。
剎那,先前放出神識探查時,所感受到的那種怪異腥臭味道,再度印入元神。齊東陽微微一凜,凝神觀望,只見密封塑料袋裡面,裝了片約摸只有半個指甲蓋大小的東西。它本身呈半透明狀。卻又在陽光照射之下,倒映出十色五光,變幻迷離,七彩繽紛,顯得極是美麗。
齊東陽神情凝重,緩緩道:“這是……蛇鱗!妳在哪裡找到的?”
顧玉翞道:“在周家兄弟舌根下找到的。哼,局裡的法醫,也不知道幹什麼吃的。居然連這麼明顯的線索也沒發現。”
齊東陽腦子裡回想起那兩具木乃伊扭曲猙獰的鬼樣子,禁不住咋舌道:“舌根下?難道妳掰開屍體的嘴巴,伸手進去摳?佩服佩服。想不到妳女孩子家家,居然還做得出這種事。”
顧玉翞若無其事地道:“也沒什麼。即使比那兩具木乃伊更加噁心的東西,我也見過不少了。反而這種鱗片,我還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呢。東陽弟弟,你認不認識啊?”
齊東陽搖頭道:“我也沒見過。不過從這枚鱗片看來,殺死周家兄弟的,應該就是某種蛇了。哼哼,古書記載,蛇修千年成蟒,蟒修千年成蚺,蚺修千年成蛟,蛟修千年成龍。龍修千年頂上生角,再五百年方生兩翼,至此則爲應龍。
應龍者,於五方主中央、五行司土,爲雲雨雷霆、溝瀆河川之神,亦是天龍之神,天神太一之妃,神通廣大,不可思議。
當然,現在這個世上,已經不太可能有真龍了。更不用說應龍這種真神。就是不知道……咱們這回要應付的東西,究竟是蛇?是蟒?是蚺?亦或蛟呢?呵呵,還真是讓人期待啊。”
自古以來,天下間各路修行者,都對那些珍異古怪的奇禽瑞獸趨之若鶩。須知道,這些奇禽瑞獸得天獨厚,是天地間靈氣之所鍾。渾身皮肉筋骨血肉,處處是寶。只要處理得當,足以煉製成各種法寶或丹藥,好處說之不盡。
齊東陽的修行,近來已經進入瓶頸。因爲吸納的靈氣不足夠,所以他纔想着要蒐集更多珍貴藥材,比方說虎骨熊膽之類,來煉製效力更強大的草還丹。
可是虎骨雖好,和成精的異種蟒蛟相比,卻又差得遠了。既然知道周家兄弟的死,和某種異種蟒蛟有關,那麼齊東陽當然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