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島市號稱千島,沿海一帶,大小島嶼星羅棋佈。其中面積比較大,可以容納人類居住的島嶼,合共是九個。但除此之外,還有小島,別說沒有人居住,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荷包島東南十三海里之外,就有這樣一個無名小島。島嶼面積只有一平方公里左右。島上雖然也有樹木,但生長得並不茂盛。島嶼正中央處,是一座光禿巖丘。高度只有幾十米。但巖丘頂端的地勢卻頗爲平整,約莫有兩個籃球場那麼大。
此時此刻,正值正午時分。長空萬里,無星無月,唯見一輪紅日,燦爛輝煌,高懸頭頂。陽光之下,島嶼巖丘之上,此刻高高低低,屹立着合共四道身影。
一位是嶺南省第二號衙內周公子,另一位是嶺南十虎之橫練虎蘇如海。一位是風門九宮派外堂長老魏元武,最後一位則是九宮派掌門之女顧玉翞。
顧玉翞依舊是白天那副打扮。顯得妖嬈性感,格外大膽張揚。像周公子這種身份地位的人物,生平曾經享用過的各式美女,自然已經多得數也數不清了。但儘管如此,當他第一眼看見顧玉翞的時候,卻依舊禁不住爲之呯然心動,忍不住就想上前搭訕。
幸好,周公子還沒真正開口,旁邊的蘇如海已經拉住了他。因爲蘇如海能夠感應得到,這位少女雖然外表看上去很勾人,但骨肉皮相之下所隱藏的,卻是一股鋒芒凌厲的煞意。
世上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真正理解顧天明和顧玉翞兩兄妹之間的感情。即使他們的父親也不能。所以,當知道顧天明喪命之後,顧玉翞內心深處那股悲憤之意,簡直濃烈到企圖拉上天下人一起陪葬的程度。
現在的顧玉翞,就像一口已經開鋒的利劍,正處於極度的躁動不安之中。若有人不知好歹,隨意上前招惹。那麼可想而知,下場肯定十分悽慘。
周公子雖然覺得,這樣一名又漂亮又勾人的女孩子,不大可能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傷害。但他從來最信任蘇如海。既然蘇如海這樣說了,周公子便強行按耐住心中那份慾望,暫且改爲專注於正事。
什麼是正事?就是現在顧玉翞所做的事。只見她再度打開行李箱,從裡面拿出了合共九杆旗幡。旗幡的旗杆黑黝黝地,呈現極明顯的原木肌理,卻又古樸凝重,彷彿銅澆鐵鑄。儼然是千年陰沉木。
旗幡的旗面,呈三角形狀,分別染以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等九種顏色。上面繡繪着各種深奧玄妙的雲紋與符籙。各色線條相互纏繞,乍看之下,彷彿構成了一尊傳說之中的神祗。但仔細再看的話,卻又會覺得其實並不存在什麼神祗,僅僅就是雲紋符籙而已。
每一杆旗幡的頂端處,都分別鑲嵌了一枚風水寶石。赫然就是顧玉翞帶回來的辰砂、金絲玉、黃蠟石、祖母綠翡翠、磷葉石、藍柱石、紫水晶、鑽石、煤精石等合共九枚風水寶石。寶石與旗幡相互合爲一體,儼然更增玄機妙用。
顧玉翞親自動手,把九杆旗幡深深插入地面岩石之中。然後再從行李箱裡,取出一塊塊動物骨骼,仔細地鋪在地面上。這些骨骼表面顏色微黃,看起來極爲油潤光滑。卻是專門煉製過的牛腿骨。居高臨下俯視,便能夠清楚看見。這些牛腿骨把九杆旗幡相互連接起來,排列成天上北斗九星的模樣。
周公子在旁邊看了,禁不住覺得奇怪。問道:“不是說要擺北斗七煞陣嗎?爲什麼這裡有九杆旗幡的?是不是搞錯了?”
蘇如海解釋道:“並沒有錯。因爲北斗其實並非只有七星,而是九星。只不過其中七現二隱。七顆星能被肉眼看到。分別是: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還有兩顆則隱藏不見。分別爲左輔與右弼。
北斗九星,分別對應人身九竅。即眼、耳、口、鼻、天地根(女子爲牝門)、穀道。所謂說人死“九竅不暢”,就是指人死之後,此九孔都不通暢了。故此說北斗注死。”
周公子“哦~”了一聲,神情似懂非懂。又問道:“九杆旗就九杆吧。可幹嘛還要跑到這茫茫大海中間來擺?難道這其中又有什麼講究?”
旁邊魏元武解釋道:“周公子有所不知。北斗星煞屬性至陰,一旦引星煞入體,哪怕修爲即使再高,照樣也抵擋不住。假如沒有純陽之氣中和,也別說練什麼功,沒被當場凍僵暴斃,已經算相當幸運了。”
周公子怔怔地問道:“這破島上面,難道就有什麼純陽之氣?”
魏元武頜首道:“水體聚陰、水面反陽。海上地氣靈樞浩蕩渾然,正所謂老陰生少陽,只要匯聚靈樞之力,就能在精微極致處化轉陰陽之氣,生成一縷純陽水意。以此化解星煞陰氣,則如海老弟把星煞吸納入體之後,就有利無弊了。”
周公子一頭霧水,完全有聽沒有懂的模樣。他嘆着氣連連擺手:“得了得了,這麼高深的東西,不用再解說啦。反正你們說了我也聽不懂。總而言之,可以開始了沒有?”
魏元武暗地裡搖搖頭,揚聲問道:“玉翞?”
顧玉翞放下最後一塊牛腿骨,挺直身體,伸手抹了抹額角處的細密汗珠,凝聲道:“師叔,已經完成了。”
魏元武點頭道:“好,辛苦妳了。暫且退開休息吧。接下來的事,就都交給我。”頓了頓,回首向蘇如海凝聲道:“蘇老弟,請。”
蘇如海深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大踏步走進陣中。魏元武眉頭一緊,渾厚神識釋出,如閃電般接連串聯了九杆旗幡之上的風水寶石。剎那,只見九枚寶石同時激生出不同異象。赤橙黃綠青藍紫白,八色光芒匯聚。煤精石則彷彿化爲一團深邃黑洞,把方寸之內的所有光芒盡數吞噬。
步踏罡鬥,雙手不斷掐訣作法。魏元武沉聲斷喝道:“北斗星煞統三才,陰陽生煞鎮九垓;大道神武北宮座,騰龍沖霄顯神威。”
聲猶在耳,但聽島嶼四面八方,同時傳來浩瀚水聲。洶涌波濤上下翻卷,滾滾白浪環繞島嶼迴旋急轉。目光所及之處,水面顯得越來越亮,島上溫度也越來越高。如此異像,正由於海上風水靈氣被陣法擾動,純陽水意不斷匯聚所造成。
與此同時,陣法之中的蘇如海,也有所動作了。他雙臂內環,身體微弓,兩步分開,力貫下身,腳踏山嶽。這姿勢,就宛如託着一尊巨大的鼎爐,正是修練三陰戮妖刀的起手式“一輪明月鎮丹鼎”。
陣法之外,魏元武雙手同時掐成某個玄妙法決,猛地向外一推。斷聲大喝道:“北斗神光照真形,便駕玄武巡北冥,默咒催動掐陰陽,金水木火土歸元。”
聲猶未落,九杆旗幡頂端的寶石,同時光華暴綻。九色異芒齊刷刷沖天而起。也不知道究竟是元神感應中的幻覺,亦或是真正的事實。總而言之,朗朗白晝陡然變得深沉黑暗,宛若午夜。擡首仰望天空,但見那一輪金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者,便是懸掛於蒼穹之巔。灑下一片幽幽青光的北斗九宿。
風水寶石的光華,不偏不倚,恰好連接上了北斗九宿,不僅平日肉眼可見的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等七星,甚至連通常隱藏不見的左輔與右弼,此刻也活現眼前。
蘇如海雙眼發亮,知道星煞即將降臨。他猛然發勁跺地,足下當即傳出陣陣沉悶轟鳴之音。其聲未絕,他已經或臥,或坐,或跪,或伏。如狼奔豹跳,蛇行鶴舞,鷹飛兔走,連連變換了七種姿勢。然後蹲踞在地,仰首張口,彷彿一隻要吞月飲星的大蛤蟆。
魏元武額角上已經滲透出一陣細密汗水,顯然持續催動陣法,對他來說也是頗爲吃力的負擔。然而就在此時,在他元神之中,忽然聽見了一陣歡快的啾啾雀鳴之音。緊接着,另一股神識與之相互匯合,感覺登時就變得輕鬆了不少。
不用回頭去看,魏元武也知道這是顧玉翞在出手相助。事實上,這次把她也一起叫過來,本就爲了要在這種場合,讓她發揮出這種作用的。魏元武心下一寬,再度掐訣做法,大喝道:“星煞真罡貫太陰,虛空神遊顯真身。自此超凡入妙道,真寶收入丹鼎中。”
說時遲那時快,蘇如海突然眼前一亮,感覺自己似乎離地騰飛,穿越過無窮宇宙虛空,無限接近了北斗九星。一顆顆巨大星宿,透放出璀璨華光,正緩緩旋轉不休。
這一刻,蘇如海的思想,已經和北斗星宿相互連通。他再不遲疑,運轉心法,在元神中凝聲急喝:“三陰正法屬北宮,一煉合氣太玄通,服食芝英飲玉露,口攝真氣入丹鼎。急急如律令!”
心法催動,北斗九星同時閃爍不休。一片不帶絲毫感情,極其鋒銳酷利的冰冷星光從天而降,把地面之上,屹立於九杆旗幡所組成陣勢之中的蘇如海,完全籠罩其中。
剎那,蘇如海感覺渾身漲痛。骨骼肌肉痠麻癢痛不堪,簡直教人想拿把刀子,當場把自己剮了才舒服。一股肅殺氣流則“轟~”地打進丹田,凍得他渾身麻木僵硬。頭髮眉毛,還有皮膚表面,都同時凝結出一層白霜。原本凝立如山的身影,也隨之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要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