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覆蓋的戰場上,橫七豎八的散落着無數面具人的屍體,黑色的凝膠物質一灘一灘的,其中還夾雜着些鮮紅的血跡,在白色的冰層和黑色的屍塊之間格外顯眼。
這淒涼的戰場,被定格在這一幕。
面具人手裡的彎刀高高舉起,鋒利的刀刃在灰色的晨光中閃着流線型的光芒,像一把死神的鐮刀。
刀柄握在一雙純黑色的皮手套裡,皮手套的主人有一襲嚴嚴實實的黑衣,和一張小豬佩奇的面具臉龐。
刀鋒之下,就是巍然不動佇立着的周陽,低頭沉思,彷彿眼前的這一切跟自己無關。
在場的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
那是面具人啊,速度可以與他們每一個人相抗衡。除非奇蹟發生,否則這麼近的距離,再也沒有人能阻止那把死神的鐮刀在0.1毫秒之內把周陽一刀劈成兩半。
然而刀鋒下的那個身影,淡定而執着的一動不動。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一定是在用另一種方式戰鬥着,剛纔面具人的動作停滯,局勢反轉,一定是出自他的手筆。
然而面對眼前的局勢,卻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出手。
雖然前前後後只有一瞬間的時間,但是這一瞬間在進化者看來,卻非常長,長到每個人都臉色蒼白,冷汗直流。
刀鋒在這瞬間的定格之後,毫無懸念的向着周陽落下……
周陽肩上的小白正懶洋洋的舔着毛,忽然看見有東西朝自己砍來,嚇得“嗷”了一聲。
面具人的動作嘎然而止。
就是在這個千鈞一髮的瞬間,兩個面具人同時像斷了線的木偶,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彎刀咣噹一聲掉在周陽腳邊,一直緊緊的抓着小女孩的手,也無力的垂落下來。
艾麗和安安抓住機會,從面具人手裡逃了出來。
得救了!
兩個面具人毫無反應,瞬間就被手快的士兵搶了人頭。
一切扭轉的太快,和它來得時候一樣猝不及防。
“喔唷,小白你太厲害了……”阿樂一臉茫然的說。
“那當然。”小白得意的舔着毛,“我纔不會告訴你,其實我什麼也沒做。”
……
浩瀚星空,無垠大地。
“臥槽!你是誰?!”姜鳳陽憤怒的吼道。
“是我。”一個低沉的聲音回答道。
周陽的心忽然劇烈的跳動起來,雖然他只是個幻影。
就是這片浩瀚的星空,就是這個低沉的聲音,毫無疑問就是上次在獵人公會的神秘商店裡遇到的那個人,這就是……軍神何觀海,那個和自己有着密切的血緣關係,但卻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人。
那個聲音在整個空間迴響着,雖然有一種確實在這裡徘徊的氣息,但卻並沒有顯示給他可視的任何身形。
“老頭子,你幹嘛!”姜鳳陽氣急敗壞,“你知不知道現在正是關鍵時刻!你知不知道,你破壞了我的全盤計劃!”
“你有什麼計劃,不過是想欺負欺負他罷了。”那聲音平淡裡帶着不屑的口氣。
周陽沉默着,看起來軍神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老頭子,那你有何高見?”姜鳳陽挑釁的抱起胳膊,向着天空說道。
“我沒什麼高見,只是看不慣你的做法。”
“哼!”姜鳳陽給了不存在的某處一個白眼兒。
這時,只聽另一個聲音幽幽的響起:“是的,我也看不慣。”
在他們面前,一箇中年男人漸漸顯出可視的身型,還是那樣的健碩和淡定,卻掩飾不住臉上的厭惡表情。
十六年前,他就是這樣被拿着自己女兒吳小暄的性命做威脅,才最終放棄了實體,走上姜鳳陽這條船。現在上演的面具人劫持的小女孩的手段,簡直是如出一轍。
“霍!”姜鳳陽滿不在乎的也給他了個白眼兒,“我就說原來怎麼這麼厲害,可以直接把我拉進來,原來是有兩個人啊!”
“你錯了,是有三個人。”又一個蒼老的聲音幽幽的響起來。
那位仙風道骨的白鬍子老人也漸漸顯現出身形,懸浮在半空。
“開什麼玩笑,老道!你不是支持我的嘛?!”
“我們都看出來了,其實你自己心裡最清楚。”老人捋着白鬍子,“……你的世界正在崩解。”
“呵呵,所以你們三個就合謀背叛我!”姜鳳陽冷笑着,打斷了他的話。
“哪裡,我們可沒有背叛你的意思。”老人不慌不忙的擺手,“我們打斷你的計劃只是因爲……額……他倆說看不慣,就順便解決了。其實,我們是想跟你談一件重要的事情。”
“洗耳恭聽!”
姜鳳陽一屁股坐在地上,反正已經來了,現在面具人估計已經被收了人頭了,不如就在這兒聽聽幾個老傢伙怎麼說。
“這個世界,並不存在所謂的不死不滅。所有的生命,都不是一條直線,而是一個無限循環。”這個空間的主人開口解釋道。
那聲音繼續說下去,“我們誕生於人類進化的慾望,脫離實體存在的侷限,這是我們的初期階段。之後,我們的精神意志進入了一個蓬勃發展的時期,本能給我們力量和方向,讓我們以爲自己無所不能。再後來,你是不是越來越能感覺到,對實體的依戀和嚮往,對人類生活和感情的憧憬,對吃飯睡覺走路這種以前根本看不起的事情,似乎有另外一種本能在心底偷偷作祟?”
“本能不會騙我們,也許那就是我們的最終歸宿。”那聲音說道,“從哪裡來,還回到哪裡去,找到一個可供依附的實體,這就是我們的循環。”
深遠的星空寂靜無聲,似乎代表着無法反抗的最高自然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