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鐵柱笑笑:“這有奇怪之處嗎?我只是個俗人,也是吃五穀雜糧的,當然也有七情六慾,聽說這片被詛咒的森林曾經吞噬過一萬多人的生命,我當然心生敬畏,難免心裡毛毛的。”
“呵呵,害怕大概就是人類天性……”
“這是人類自進化以來與生俱來的共性,遠古人類的祖先不瞭解世事萬物,他們就敬畏起天與地;封建王朝時,臣子百姓敬畏起至高無上的皇家王權;直到現在人民安定、國家繁榮,人民更加敬畏穩步前行中的共和國。這種敬畏沒有遠古人類的愚昧,封建王朝的愚忠,而是華夏兒女發自內心愛……”
方芳早就笑的面若桃花了:“太精彩了!想不到鐵柱你的見解這麼獨到和睿智,真是沒看錯你呢。”
“呵呵,來自復旦法學專業的才女眼光當然是沒得說。”
“喲,你這張嘴可是越來越像個蜜罐了,再這樣下去,我這個貪嘴的螞蟻遲早會掉進蜜罐的……”
“螞蟻啊……早已掉進……蜜罐裡了……”
忽然,從羅海潮的帳篷裡傳來夢囈般的無意的夢語。方芳朝羅海潮的帳篷做了個鄙視的手勢,發泄着對偷聽者的不滿。秦鐵柱到時不以爲意,他把方芳拉到僻靜的一角,躲開衆人的耳目。方芳忽然大笑起來……擎天柱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芳。你……這是怎麼了?”
“呵呵,今晚到時挺有意思的,大家的心裡或多或少都被這個被怨靈詛咒的森林所羈絆,睡不着的又何止羅海潮一人呢?”
“你、你的意思是大家都醒着?”
方芳輕輕扭了一下秦鐵柱的耳朵,沒好氣地說:“你這傢伙不禁誇,這會又開始榆木了……這不明白着大家都沒睡着。”
“哎呀!”秦鐵柱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那我們的談話不都給他們聽了去了?”
“瞧你這樣,聽了就聽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別人倒沒什麼,就是那個羅海潮的一張嘴最令人厭煩,要是這件事被他說來說去還不煩死。”
“我說你秦鐵柱還是不是男人啊?我們之間光明正大的戀愛,你怕他說什麼呢?你這麼心虛,好像做賊似的很理虧是吧?”
“不、不,芳,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等秦鐵柱說完,方芳做了個制止的手勢,她突然非常警覺地聽着着什麼……“鐵柱,你仔細聽聽,能聽到什麼嗎?”
秦鐵柱見方芳神色這麼凝重,當下集中精力用心聽者……好像是一些手鼓和尺八(日本笛)的音樂,“鐵柱,聽到了沒有?”秦鐵柱點點頭。“那我們去看看?”
“不行,這麼晚肯定不安全。”
“什麼不安全,不去看看怎麼知道會發生什麼,要是敵方的偷襲小隊怎辦?”
秦鐵柱考慮了一下,纔拿定注意:“你等一下,我去拿些裝備來。”說完秦鐵柱跑到自己帳篷裡拿了自己的那把92手槍、兩隻夜視儀和一捆繩索,遞給方芳一隻夜視儀後,秦鐵柱慎重地說:“這繩索有500米長,特意爲了這次行動準備的,我們就以500米長度爲限,只要500米內沒有發現目標,我們必須撤回!”
“我同意。”方芳爽快的答應了這並不苛刻的條件。秦鐵柱把繩索綁在一旁的樹幹上,他給安上消聲器,戴好夜視儀說:“你把95的保險鎖止上,必要時的出手由我發動,如果敵人火力強大,你再做火力上的支援。”
方芳做了個OK的手勢,戴上夜視儀後,秦鐵柱一邊放繩一邊小心地向前搜索前進,前行到200米左右,尺八特有的音色蒼涼遼闊,空靈恬靜的意境飄飄忽忽從遠處飄蕩過來,這種幽怨招魂般的音樂在密林間飄渺迴旋時,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怨靈在黎明到來之前對人間的留戀……方芳不由得跟在秦鐵柱身邊貼得更緊了,前行越遠,就能聽到更爲清晰樂聲,轉眼500米的繩索就到了盡頭,秦鐵柱對方芳做了一個停止前進的手勢,方芳眼見目標就在前方,她哪裡甘心,做了一個繼續前行的手勢,秦鐵柱堅決地不同意。就在兩人僵持着的時候,一陣微弱的燈光照亮前面的樹林,方芳趁秦鐵柱稍一分神之際衝到前面去了,秦鐵柱萬般無奈之下解下繩索跟上前去,兩人小心翼翼地趴在草叢裡悄悄探出頭去……
樹林下的一小道上在行走着一隊人,一共有十二人,全部都是年輕女性,作同一服飾打扮,都是穿着藍底橙色碎花的和服,前後各有四人,手執各式樂器,中間四人,則擡着一座像是小型祭壇的東西,“祭壇”的外形打造成一座富士山的模樣,而從“富士山”“山口”噴出一股煙霧,這股煙霧四散飄散,這些女孩所經之處,都被這股煙霧所籠罩,她們掛着歡欣的臉容,一路吹奏,踏着舞步,列隊前行。
看到這一怪異的場景,秦鐵柱和方芳嘖嘖稱奇,真想不到這羣女孩子居然膽大到三更半夜在青木原樹海里閒逛,這些女孩子不怕迷失在這吞噬生靈死亡森林嗎?
見此情此景,秦鐵柱和方芳兩人也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方芳突然皺了皺眉頭,用手捂住口鼻低聲說:“這煙霧是什麼鬼東西,怎麼這味道這麼香濃?”
秦鐵柱湊到她耳邊耳語道:“芳,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這一會兒方芳不知不覺中已是紅光滿面的滿頭大汗,呼吸急促,秦鐵柱用手心貼在方芳的額頭上,他吃了一驚:“芳,你在發熱啊?!”
方芳扭頭一臉木然的看着他,突然詭異的一笑,秦鐵柱腦袋“嗡”的一下,大腦一片空白,就像被爆炸後的手雷產生的衝擊波震爆了一樣,這、這是他認識的那個恬靜穩健的女友嗎?這一刻的方芳簡直就是個沒有靈魂人偶!方芳突然狂怒一聲,扔下手中的自動步槍,飛身衝下坡道,朝那對奇怪的隊伍跑去,那些手執樂器的八個女人立刻把方芳圍了起來,她們圍着方芳又是舞蹈、又是演奏,方芳似乎也被這種怪異樂舞侵蝕到了,她也是和着樂拍跳起舞蹈,轉眼間就被同化了!秦鐵柱哪裡顧得上許多,衝了下去替女友解圍,他摟着方芳質問道:“芳,你這是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在他懷裡的方芳就像個不安分的的籠中困獸,死命地想掙脫開,而且力道大的出奇,秦鐵柱幾乎都控制不了,他突然用眼瞪着圍着她們吹奏的女人,也許方芳就是被這些女人怪異的音樂蠱惑了,他拔出手槍,用日語高喊道:
“你們這些混蛋,再不停止你們該死的音樂,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
可這些女人似乎鐵了心,對他的威嚇毫無反應,秦鐵柱又氣又急,咬牙怒喝:“你們既然執迷不悟,就別怪我手中的槍無情!快快停止!!!”
……
“他媽的,這是你們逼我出的手!老子從不對手無寸鐵的女人出手,但今天我就破次例…”
就在這時,秦鐵柱一陣暈眩,一分神之際懷裡的方芳掙脫開去,方芳出手如閃電驚雷,秦鐵柱手裡的槍被她奪了去,方芳舉槍對着男友,眼裡不是愛慕溫情,而是冷血無情!
“你……你給我……走開……再纏着……我……我就不……不……客氣了……”
“芳,你、你這是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哈哈哈……我很快樂,我就要去尋找屬於我的樂園去,一個自屬於我的樂園!”
方芳迷濛的雙眼散發着飢渴的慾望,那是一種虔誠的態度,就像個虔誠的教徒。
秦鐵柱努力保持着清醒,他拼勁全力說道:“我們的樂園在你我的心裡,這是一種默契的緣分,一生一世都相守終老的緣分!”
“哈哈哈,你的話我不懂,我的樂園只屬於我自己,那是絕對不能和別人分享的!你以爲你是誰啊?!”
“芳,我是鐵柱啊!是你的榆木呀!你的男友!這些你都不記得了麼?”
“哼哼,什麼男友?說的這麼噁心。”
方芳一瞬間突然變得非常非常陌生起來,一向大膽的秦鐵柱也不由得害怕起來,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方芳已離他越來越遠了,就像他現在的視線,明明想看清一切,可又越來越看不清一切……
那些女人又開始舞蹈起來,方芳瞬間又被這種迷幻的音樂迷惑了,又開始跟着舞動起來,這些開始行進了,方芳也木然的跟着他們前行,秦鐵柱狂怒一聲,用盡全力搖搖晃晃地跑上前去死死的拉住方芳,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徒勞的抓住一根稻草。
方芳舉槍冷冷的說道:“擋我去路者――死!”
這句話一說完,方芳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槍口噴射出火藥殘渣微弱的火光在秦鐵柱眼裡就如太陽耀斑般耀眼奪目,一瞬間的時間也許只是整個宇宙微不足道一個點滴,可對秦鐵柱而言,彷彿一個世紀般漫長……胸口被重重一擊後或許一時難以感覺的到,可秦鐵柱心裡早已肝腸寸斷,他死都不能理解爲什麼方芳突然變得這麼無情,這一刻的生死對他早已沒有意義,只是這一去他是那麼的不甘心,他不明白經歷過風雨的伴侶和患難過生死同伴爲什麼走到這一步?他重重的倒了下去,眼睛卻睜的大大不甘心閉上………
“噠噠噠噠噠噠……”一連串綿密清脆的槍聲是秦鐵柱倒下後扣動自動步槍的扳機擊發的,他要用這種方式向同伴們做最後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