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爲算了一下,應該是委員長剛決定爲建豐同志補辦婚禮,都還沒在親信如王世和等人面前露口風時,刺客就知道了。
好快啊?
方不爲越想,臉上的笑意就越深。
坐在另一側的張警佐看着笑意盎然的方不爲,頭皮直髮麻。
張警佐是被嚇的。
他之前多少有些不信方不爲有百毒不侵的本事,認爲方不爲在故做玄虛,在拿着酒壺嚇唬李老闆。
張警佐甚至懷疑方不爲是不是想從李老闆身上敲竹槓?
所以他看似對方不爲恭敬,其實心裡還是有些鄙夷的。
當方不爲讓手下拿了灌滿酒的酒壺去找活物的時候,張警佐還特意跟出去交待了一聲。
找來試毒的活物不是雞狗,而是村裡一家人家裡的一口活豬,足有兩百斤往上。
方不爲去小洋樓彙報的時候,手下才跑來告訴他,灌了一壺燙酒的那口豬,剛撐了一個小時,就七竅流血,然後沒幾分鐘就死了。
死了?
難道是被酒給醉死的?
壺裡真有毒!
那方不爲喝了那麼多,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還是人麼?
方不爲自然不知道張警佐已經把他歸類到了“不是人”的那一類裡,當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意。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位曲老闆給自己下的是什麼餌,想把自己引到什麼地方去?
這次開了兩輛車,每一輛加司機,也才坐了四個人,所以車速很快,半個小時過一些,車就開到了鄞縣縣城。
剛進城門,方不爲就看到了一個警察在城門口招手,司機停下了車,張警佐打開了一邊的車窗。
離開溪口之前,方不爲就讓張警佐先往保安團打電話了,讓縣城留守的警察先查一查曲老闆的動向。
這個警察應該是跑來彙報的。
警察在張警佐的耳邊嘀咕了一句,張警佐轉過頭來對方不爲說道:“剛過正午沒多久,曲老闆就坐着車出城了……”
豐鎬房是正午時分開的席,王世和中毒,差不多也是那個時候。
王世和中毒沒多久,曲老闆就派人去了德盛樓,告訴李德盛的小老婆,壺他不買了。
差不多是同一時間,曲老闆就退了酒店,坐着車出了城。
這兩次之間,每次時間相差都不會超過十分鐘。
時間湊的這麼緊,到底是曲老闆得知刺殺失敗事發後才逃走的,還是早就做了安排?
如果是知道消息後才逃走的,但溪口離縣城有三十多公里,曲老闆是怎麼在這麼快的時間裡,知道豐鎬房發生的一切的?
“溪口除了豐鎬房,還有誰家裡拉了電話線?”方不爲問着張警佐。
“只有豐鎬房!”張警佐回道,“別說溪口鎮了,出了縣城,鄉間的富戶就沒一個裝電話的……”
方不爲也覺的應該如此。
這個年代的電話,就跟後世的私人飛機一樣,不是然多的燒手了,誰會裝這玩意?
那不用電話,曲老闆是怎麼知道溪口鎮出事的?
要說曲老闆提前計劃好了,估摸時間差不多就先逃出了城,方不爲還信幾分,但他不信曲老闆能把時間計劃到按分鐘論的程度。
稍有差池,就是裝逼不成反被輪的結局。
豐鎬房可是有電話的,王世和一個電話,就能讓陳寶林先封了鄞縣縣城。
方不爲心念一轉,盯着張警佐看了好幾分鐘。
張警佐被方不爲看的心裡發毛。
“方長官……”
“去查一查,上午的時候,縣政府,保安團附近,有沒有出現過盯梢的人……”
張警佐一聽就明白了。
曲老闆只要派人盯着陳寶林或是保安團的動靜,就能知道刺殺建豐同志的計劃成功了沒有。
這兩方一出動,就說明有情況。再根據陣勢大小,就能判斷的出計劃的執行結果。
陳寶林聽到建豐同志遇刺,怕是魂都快驚掉了一半。
爲了儘快帶更多的人手去溪口,只是找車,陳寶林就將一個鄞縣縣城鬧了個雞飛狗上牆。
這麼大的動靜,除非曲老闆是瞎子,不然怎麼可能看不見?
再想深遠一點,曲老闆稍稍花點錢,在縣政府或是保安團安插個不大不小的內線,又不是多大的難事。
內線又不知道曲老闆打聽縣長和保安團的動靜,是爲了刺殺建豐同志。
所以方不爲纔會若有深意的看張警佐。
張警佐迅速的安排着人,方不爲先去了曲老闆住過的酒店。
鄞縣雖然只是縣,但因爲有港口,很是繁華。甬江江北岸甚至有一片洋人聚集區,所以縣城經營着好多家酒店。
四層的磚樓,外面還裹着水泥,用這個時代的眼光來看,已經很是氣派了。
曲老闆住的是二樓,一行四人,開了兩個房間。
曲守年!
方不爲看着前臺登記的名字暗暗冷笑。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個真名。
照着這個名字,再按照曲老闆故意留下的“去了蘇州”的線索查下去,很可能會查出點什麼。
方不爲扔下了登記的本子,進了曲老闆住過的房間。
房間剛退不久,正好是飯點,酒店的服務生還沒來的及收拾。
打開房門之後,連酒店的老闆都吃了一大驚。
房間裡一片狼籍,被子枕頭扔了一地,像是遭了賊的一般。
半開的衣櫃裡,還掛着一件西裝,像是主人沒來得及收拾而留下的。
方不爲讓張警佐和幾個警察留在了門外,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
腳底下散落着幾張紙片,方不爲低頭一看,上面零零散散的寫着一些字。
豐鎬房,八月十六……德盛樓,酒菜……銀酒壺……
八月十六就是今天。
方不爲微微的扯了扯嘴角。
這不是明擺着告訴自己,毒就是你下的麼?
他撿起紙片,裝進了口袋裡,又往其他地方打量着。
臨窗的地方有一張桌子,有個抽屜拉開着一半。
方不爲瞅了一眼,裡面扔着一沓空白的稿紙,再沒其他東西。
看紙質,剛剛撿起來的那幾張碎紙片,就是從這上成撕下來的。
方不爲拿起電上面的一張,放在太陽底下照了照。
上面有寫過字之後,透過上一層紙印下的印痕,方不爲依稀辯認出,是“蘇州豐盛”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