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餘生即新生

興朝與先朝的和談在大光國的斡旋下終於告一段落。司徒慎之所代表的興朝,雖有大光國的襄助,有兵臨城下的優勢,也只不過是達到了底線目標,保住了陽關以南的疆土,從而得以在南境十六州將興朝的政權繼續下去。左先覺從無到有,以無數的戰場白骨和草民之命爲代價,取得了從前興朝的大半江山。

就兩個政權的規模來看,假以時日,以大欺小的局面很難避免。因此,大光國在這個三角格局中的立場和舉措至關重要。司徒慎之可以預見,在今後很長的時間內,如果沒有大光國的鼎力支持,興朝不是先朝的對手。程銘根本沒有左先覺的那種厚黑狠辣。

司徒慎之平生第一次,希望他的女兒能夠影響帝王,左右國政。他把希望寄託在二女兒司徒蕊身上,認爲只有她才能擔此重任,而那帝王,自然是大光國的皇帝陛下劉舒了。如果司徒蕊能長期留在劉舒身邊,那她一定能對劉舒施加影響,不遺餘力地支持和援助興朝。只是……司徒蕊是興朝□□皇帝柯振龍的未亡人,身份尷尬,要長期留在劉舒身邊並非易事,很容易就會遭人詬病,甚至會連帶着把劉舒英明君主的名聲也毀了。

司徒慎之的擔憂很有道理,不過,他太過低估劉舒對司徒蕊的情意和重視了,也太過小看了劉舒行事的策略性。

自從大光國的大軍出發去援助興朝,劉舒已經多次抽空到驛館來看望司徒蕊。他總是在黃昏時□□着便裝出宮,只帶幾個貼身的侍衛,悄悄地來,悄悄地走。他喜歡跟司徒蕊共進晚餐,每次都分席而坐,不靠她太近但正好可以低聲交談。晚餐之後劉舒便起身離開,絕不拖拖拉拉,使得司徒蕊心裡沒有了負擔,日漸大方活潑起來。

後來陽關危急解除,太子劉炫安全返回西京,頻頻在清晨到驛館的後院與司徒菲一起練功夫,一對小情人樂在其中,感情穩定。

原本整個驛館裡當差的上下人等,只有秦有義一個人知道一早一晚到這裡來會佳人的兩個男人來頭天大,早上的那個是太子殿下,晚上的這個是皇帝陛下。秦有義守着這麼大的兩個秘密,整天神經高度緊張,時間久了就捱不住了,某一晚跟哥幾個一起喝得過了頭,醉醺醺地把這事給泄漏出去了。這種事,不是頭號談資是什麼!

於是幾天之後,就有言官私下裡提醒劉舒,陛下是一國之君,放着宮裡的嬪妃不要,頻頻出宮去會美人,這不合禮法;太子是儲君,無論對何人有意,跟何人議婚,都是國家大事,女家要經過嚴格遴選;陛下和太子往同一個地方跑,更是令人疑心,惹人非議。

劉舒心裡明白,言官這些話算是很委婉了,而且只是私下裡提醒,並沒有到朝堂上公開去說,還是很爲天家的面子着想的。身爲帝王,如若一味地任情任性,確實對江山社稷有負面影響,所以這件事現在是該理一理了。

事不遲疑,劉舒第二天就在朝堂上宣佈了太子劉炫與興朝太師司徒慎之的女兒司徒菲訂婚的大事。這個突然的消息使得那些盯着太子妃位子的大臣們頗感震驚,他們期待已久,明裡暗裡都想爲自己的家族爭取到那份榮耀。劉舒當然知道這裡面的厲害輕重,當下便強調了準太子妃的家世背景,除了父親司徒慎之的盛名之外,她的兩個姐姐,一個是興朝皇后,一個是先朝皇后。

雖然劉舒沒有明說,衆人心裡也明白,太子妃這樣的家世,我們還爭什麼?別窩裡鬥了,陛下這也算是對我們大家一碗水端平了,沒有偏心向着誰。

於是朝堂之上並無異議,太子的婚事順利通過。劉舒和劉炫父子都輕鬆了很多,不必再爲選太子妃煩心了。司徒菲確實是最佳人選,不會引起朝堂上各方勢力的傾斜失衡,而且她還是太子自己中意的,又具有難以匹敵的家世背景,真是十全十美,皆大歡喜。

接下來,劉舒便要給自己和司徒蕊的將來做好安排。這可比太子的婚事複雜多了。劉舒很明白,他是後位空虛的帝王,要立繼皇后完全不是問題,但是怎麼能立一個鄰國先帝的遺孀?事情太過重大,要達到禮法和名份上的合理性相當地不簡單。

劉舒鐵了心要把這件事辦好,便很有策略也很有耐心地一步步開始實施。

首先,劉舒安排司徒蕊搬到另外一個住處。司徒蕊感覺這裡應該是某個王侯將相之家的別院,清幽宜人,含蓄別緻,跟驛館大不相同。室內室外的用具擺設,有很多都在微妙地傳遞着成雙成對的甜蜜情意,潛移默化地便讓人心生波瀾,渴望陪伴。

可是劉舒接下來的好一陣子都沒有來看望司徒蕊,令她有些失落,覺得孤寂,可是又不便派人去問劉舒,畢竟她的身份是不能公開的,做什麼都名不正言不順。

也就是在這時候,大將軍陸雲齊率部凱旋而歸,西京城裡一片沸沸揚揚。司徒蕊派侍衛到街上去一打聽,原來興朝和先朝的和談結束,從今後南北分割,各自爲政。大光國在此事中彰顯了一個強國的君子之風,有實力而不稱霸,力主公道,避免生靈塗炭,所以現在軍民齊賀,萬衆歡騰。

興朝保住了南境疆土!司徒蕊心中狂喜,極其激動!南境是□□皇帝的家鄉,也是如今□□皇帝長眠的地方,只要南境還在興朝手中,□□皇帝的遺願便算實現了!她餘生的使命便算完成了!就算現在就死掉,她到九泉之下都可以面對□□皇帝了。

然而她現在還不會死,她健康美麗,依舊年輕,還有長長的餘生要過。就算她肯自己放棄自己,劉舒也絕不會答應。

當晚司徒蕊特別想見劉舒,向他表達感激,跟他分享喜悅。可是劉舒沒有來。

他不是故意吊她胃口,而是要在宮中設宴,嘉獎凱旋而歸的將士們。他心裡記着她,但是他肩上有責任。前些天從秦有義嘴裡傳出去的閒話,以及言官的提醒,劉舒都很重視,他要把事情收拾乾淨,就得剋制自己一點。

第二天的黃昏,劉舒來見司徒蕊了。他看上去很平靜,而她一見他就難掩興奮:“陛下!我聽說了!興朝保住了!我沒有辜負□□皇帝的囑託,實現了他的遺願!這全都是仰仗陛下的大義援手!來世,我願給陛下爲奴爲婢,聽憑陛下差遣!”

劉舒搖頭,糾正司徒蕊:“來世的事來世再談,朕今日要跟你說說今生今世的計劃。”

“哦。陛下請講。”司徒蕊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便儘量穩住了自己,認真地看着劉舒,等着他發話。

“餘生,朕要一個心心相映的新皇后,白頭到老。”劉舒緩緩說道。

“是的,應該。”司徒蕊應和劉舒。

“朕已經有人選了。”劉舒微微一笑:“正在一步步準備接她進宮。”

“我明白。”司徒蕊也微笑了:“願陛下與新皇后百年好合。”

但是她避開了劉舒的目光,看向窗外,心裡一聲嘆息。昨晚她最激動最想跟劉舒說話的時候,他沒來,她便猜測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原來他是要娶新皇后了。他說過他和她是一樣的人,可是現在看來,他們到底是不一樣的,他想再娶便可以再娶,而她再嫁便會讓□□皇帝蒙羞,在史書裡留下笑料,遭後人鄙夷。

到現在司徒蕊才意識到,她對劉舒餘生的計劃還是很在意的,她說了祝福的話,心裡卻在嘆息。

司徒蕊臉上的失意落寞沒能逃脫劉舒的眼睛,他覺得是時候明說了。

“小蕊,柯振龍的遺願你還只完成了一半。”劉舒提醒道:“還有另外一半在等你去做。”

“還有一半嗎?我還沒有完成嗎?”司徒蕊木然地反問。

“他想要你過好餘生。“劉舒柔聲道:“他有心要把你託付給朕,纔會讓你來找朕求助。他是那樣的男人,朕知道。他不想讓你爲他守貞,孤獨終老。”

司徒蕊終於強迫自己看了劉舒一眼,忍着淚水道:“他沒有跟我明說過。”

“這些話,他是有意要留給朕來跟你說的。”劉舒顯得很有把握:“柯振龍行事的深意,就在這裡。他如果沒有這層意思,絕不會臨終前囑咐你來找朕。”

“他爲我着想,我怎能讓他蒙羞……”司徒蕊的淚水滾落下來:“陛下娶新皇后光明正大,可是我若改侍陛下,只能暗中苟且,否則就會令□□皇帝顏面掃地……我不想那樣。”

“朕絕不會跟你暗中苟且。”劉舒說得斬釘截鐵:“朕要光明正大地接你入宮,立爲皇后。”

司徒蕊睜大眼睛,盯着劉舒:“陛下剛纔不是說,已經有了新皇后人選嗎?”

好幾個月了,劉舒第一次去拉司徒蕊的手,頑皮地一笑,問道:“朕說過是別人嗎?”

司徒蕊本能地把她的手往回縮:“我不能……”

劉舒及時地抓牢了司徒蕊那隻已經開始顫抖的手,不容置疑地糾正她:“司徒蕊不能,但是你可以!”

“陛下……?”司徒蕊滿臉疑惑,不解劉舒之意。

當年的幻朝之行,劉舒拉過司徒蕊的手很多次,但是從來不懂得按揉,此刻,因爲感到司徒蕊的手在顫抖,劉舒便無師自通了,心疼地用他的雙手輕輕按揉她的手,解釋道:“朕要給你換個身份。你不再是柯振龍的未亡人司徒蕊,不再是司徒家的女兒。”

司徒蕊腦袋昏亂,傻傻地問:“那我是誰?”

“你是許皇后的異母幼妹,名叫許蕊,十八歲,待字閨中。你就是朕選中的新皇后。”劉舒終於說出了他的計劃。

“我是許皇后的幼妹?”劉舒手上按揉傳來的溫情使得司徒蕊慢慢定下神來,探詢地看着劉舒。

“對,你是許蕊。朕再選許家的女兒爲皇后,一來是爲了令衆臣口服心服,無可爭議。二來,”劉舒體貼地接着說下去:“隱去你原來的身份,也就顧全了柯振龍的顏面。第三,以後你跟太子妃就不是姐妹了,免得有人議論朕與太子娶的是兩姐妹,輩份上不好說。”

司徒蕊還在猶豫,劉舒柔聲催促道:“小蕊,你選個日子,朕接你進宮。不要讓朕等太久……”

“可是……”司徒蕊歉疚地垂下眼簾:“我心裡……還記掛着□□皇帝,恐怕承受不起陛下的深情厚意……”

劉舒寬容地一笑:“朕能懂你。朕也沒有忘記許皇后。所以朕跟你是一樣的人,心意相通,彼此包容,共享餘生之樂。”

“陛下……”司徒蕊,不,現在她知道自己應該是許蕊了,淚光閃閃地看着劉舒,感動不已,手顫抖得更明顯了。

劉舒張開自己的懷抱,溫暖地抱住了他的新皇后,熱切地安撫她:“小蕊!朕心裡有個她,你心裡有個他,這不是壞事。可是,朕跟你一起的時光,你要珍惜,要享受,不許自苦!朕喜歡你!七年前喜歡過,現在更喜歡!”

許蕊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從現在起每一天都是上天額外恩賜的厚賞,餘生即新生,新生的每一天都是意外收穫!

她在劉舒的懷抱裡漸漸鎮靜下來,擡眼去看他:“陛下……”

“小蕊……”劉舒已經等待多時了……

既得一人知冷暖,願以他鄉作故鄉。司徒蕊成了許蕊,從此長留西京。

許家又出了一個皇后,宮中稱新皇后爲小許皇后,以區別於原先的許皇后。

而南境興朝的史書裡簡短地記載着,□□皇帝的大正皇后因傷心過度,在□□皇帝駕崩之後月餘就薨逝了。

大光國與興國往來密切,而先國與這兩個鄰國都對立對抗,屢有摩擦。許多年之間,三國國力各有增長,先國對興國步步相逼,緊咬不放,一直想要把兩國整合爲一。而興國靠着大光國的襄助,一直頑強地抵禦先國,死守南境十六州。

同父同母的司徒姐妹花,因命運使然,分散於三國三地。司徒茜和司徒蕙被封鎖多年,未能與父母姐妹們見面。

直到司徒家外孫裡唯一的女孩袁柔長大,大無畏地衝破了南北防線,到先國京城裡找到她的三個左姓表兄弟,三國間的態勢格局才發生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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