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之和趙敬東拋售的這一批假鈔數量並不多,質量卻很高。爲了儘快拋售,取得第一手反饋情報提供給李士羣。劉澤之制定了一個很低的價格:用一半面值的真鈔即可兌換。許多人都看到這是快肥肉,而且這些跑江湖的混混,都有着與生俱來的第六感覺,這也是他們縱橫江湖,保命的法寶之一。雖然趙敬東等經手人對假鈔的來歷守口如瓶,有些人卻敏銳的感覺到這件事幕後水很深,不是一般人操縱的,絕對有不可明言的官方背景。一些有實力、有野心的躍躍欲試,想再次分肥,甚至壟斷這筆大生意。劉澤之和其中幾個人見了面,雙方或真或假的相互試探過。
第二天,二月二十號,劉澤之先去找了一個新結識的在幫的包打聽,探聽誰手裡有可以出海的船隻,這個包打聽提供了好幾條似是而非的線索,而後捏着幾張鈔票心滿意足的離去。劉澤之嘆道這些人說話誰也摸不清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必須另外找渠道覈實。
快到中午,劉澤之纔來上班,倪新一見他就把他拉出辦公室:“你怎麼纔來?主任找了你兩次,我說你去醫院了。”
“昨天晚上去老趙的公司吃飯,不是喝多了嗎?你在場的啊。今天頭疼,胃也不舒服,一大早就去看中醫了。主任找我什麼事?”
“臭小子,昨天晚上怎麼攔都攔不住。你這一開戒,馬上就沒譜,現在好點了嗎?主任那裡我替你遮掩過去了。記着別說漏了,是去醫院看病,你快進去吧。”
劉澤之笑笑說道:“多謝多謝。”而後整理了一下儀表,走進李士羣的辦公室。
李士羣並沒有追問劉澤之上午的行蹤,只是命令道:“我記得去年我們調查過黑市上假鈔生意情況。你去機要室找找,然後再覈實一下,給我重做一個最新情況的報告。”
劉澤之答應着出來,來到機要室,要了一大推各式各樣的文件,這是他的習慣,目的是不讓機要員知道他真正要找的文件。機要員也都明白,並不多問,按他的要求找齊了文件。劉澤之一份一份的翻查着。他真正要找的是上海灘誰手裡有他急需的可以遠航的私人船隻。
兩個多小時後,他找到了目標。
黃金龍,與杜月笙齊名的上海灘大亨之一,上海淪陷後沒有離開。此人八面玲瓏,和日本人、南京汪僞政府都有來往。在江湖上更是一言九鼎,和國統區暗地裡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此次劉澤之在市面上悄悄拋售假鈔,作爲青幫大佬“大”字輩的黃老闆的很多徒子徒孫,都從中分過一杯羹。
劉澤之找來劉無,交代了幾句。回到辦公室起草李士羣要的報告。等他幹完手頭的工作,交給李士羣,離開辦公室,已是華燈初上。他邀請還在埋頭工作的倪新:“這個點食堂肯定沒飯了,我也懶得做了。我們一起出去吃西餐吧。”
倪新從文件堆裡擡起頭,嘆道:“沒看見我還忙着嗎?是不是明知道我去不了,故意做個假人情?今天估計要忙一個通宵。你自己去吧。西餐?你湊合吃點得了,知道你有錢,也不能這麼奢侈。”
一聽倪新又開始說教,劉澤之撇了撇嘴,穿上外套向外走去。倪新又加了一句:“回來的時候給我帶點吃的。”
劉澤之邊走邊答:“不管,自己想辦法!從現在起,聽你的話,節儉過日子。”
倪新搖頭說了一句:“臭小子!不識好歹。”繼續埋頭幹活。
蘇州河畔一家法式西餐廳裡,劉澤之又一次見到了周成斌,周成斌已經給他要了一杯熱牛奶:“聽阿無說你昨天喝多了?喝杯牛奶。”
“沒事,你別擔心。昨天晚上趙敬東請客,這幾個月第一次喝酒,沒喝多少,胃又不行了。我找到了一艘船,是黃金龍黃老闆的私家遊艇,不出海的時候,這艘遊艇一直停泊在距離上海五海里之外的一個無名小島上。排水量二百噸,覈定載客一百個人。聽他的徒弟說黃老闆正月十五之後一直住在蘇州一個清倌人*那裡,要到農曆二月二,也就是三月一號纔回上海。”
周成斌猶豫道:“黃老闆這個人……和日僞都有來往,他能把他的遊艇借給我們嗎?提起這個黃老闆,我倒想起一件事。聽孫文凱說他上次從重慶來上海,協助郭烜執行芒刺計劃,毛先生交給了他幾樣東西。毛先生交代說如果有必要,可以憑藉這些東西要挾黃老闆幫忙。”
“那太好了,這個人我雖然不認識,聽的傳聞可太多了。他只有一個信仰:錢。只有一件事能脅迫他:利害。我們可以強行把船借出來。聽說這艘船名義上是遊艇,其實大部分時間是黃金龍用來走私的,花大價錢改裝過,船速快,質量好。”
周成斌再一次閉目思索,終於,他下了決心:“好!‘財神行動’的時間定在本月二十七號凌晨二點。我會親自趕到蘇州,二十四號出面向黃老闆‘借船’。二十五號,孫文凱,還有重慶派來的行動人員,會和後配發武器,二十六日上船前往崇明島。”
“成斌,你自己出面去找黃老闆……”
“你不用勸我,只有我出面,纔有分量。”
劉澤之不再相勸,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又提醒了一句:“好,我不攔你。在上海等着你們凱旋。黃金龍這個人,除了利害,不認別的,事後一定要馬上切斷和他之間的任何聯繫。”
周成斌笑着拍了拍劉澤之的肩膀:“杞人憂天。只要能把船借出來,其他的事都不是大事。事後我也沒必要再和他聯繫。即使聯繫,他已經被我們拉上了這條‘賊’船,又能如何?”
看書罓小說首發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