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新下了車,宋寧生跑過來報告:“發生爆炸的汽車上沒人,是扣準時間,放下手剎,車輛從那邊緩坡上滑下來的。車上的人跑了。”
尤漢波也過來報告:“倪局長,狙擊手跑了。屬下等昨天奉命沿途觀察,在有可能狙擊的地方都安排了人值守,這個地點可以藏人的地點距離公路已經超出了有效的狙擊範圍。估計狙擊手用的是新式的狙擊步槍。”
江崎貴由也從假山下奉文乘坐的那輛汽車上下來,走到倪新面前說道:“遊組長說的不錯,這是狙擊手射來的那顆子彈,是美製英寸狙擊步槍,1943年初投產的改進產品,應該是美國人援助重慶政府的,有效狙擊射程比我們常見的明治38年97式步槍要遠。”
當着幾名下屬的面,倪新敷衍着問道:“山下奉文將軍沒有受驚吧?”
江崎貴由答道:“將軍很鎮定,命令我們儘快出發。”
倪新命令道:“宋組長,你留在這裡繼續調查,追捕兇手,其他人上車出發。”
一點整,山下奉文一行人抵達南京政府國防部,高級軍事會議的與會人員已到齊等候,簡單的休憩用餐後,兩點整,山下奉文、影佐禎昭去了會議室,倪新敬陪末座。,
與此同時小漁村內,崔峰送來一份電報:“周局長,南京行動組發來的密電。”
周成斌一邊拿出密碼本譯電一邊說道:“請劉副局長來見我。”
幾分鐘後,劉澤之來了,周成斌說道:“包祖章發來的電報:狙擊行動後撤退,沒有傷亡,可是估計也沒有收穫。山下奉文一行直接去了南京汪僞政府國防部,他的隨員和76號的一部分特工去了中央飯店。佩劍已經借錢明奇之手把應用物品送到了彭寍韡——是叫這個名字吧——手裡。”
“這麼說截至目前,一切順利。老彭的父親是個久試不第的老學究,給兒子起名用了這麼生僻的字,絕大多數人都不認識,從上到下都叫他老彭。但願他能完成任務。我們還有必要在這裡停留嗎?”
“你也說了,老彭未必一定能成功。來電中包祖章還說明天這個時間他會發來第二封電報,我們耐心等一等吧。”
“也好,難得浮生半日閒,我開來的車上有副象棋,我陪你下兩盤。”
周成斌敬謝不敏,擺手道:“罷罷,我不和你下棋,水平差的太遠,你也勝之不武。我車上有套漁具,一起垂釣吧。”
下午四點,再一次檢查完各項保安措施後,淺野一鍵鬆了口氣,想着晚上還要出席晚宴,抽空回房間換身衣服,路過老彭的房間,只見房門半開,老彭半躺在牀上百無聊賴的翻看報紙,駐足道:“彭桑,你很悠閒啊。”
老彭坐起身來,招呼道“淺野君,進來坐坐,剛沏的咖啡,山下奉文的隨員送的,蘇門答臘島出產的。”
淺野一鍵聞言進來,奇道:“將軍的隨員給你送禮?你面子夠大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讚道:“味道還不錯。”
彭軍醫一邊再給自己沏咖啡一邊答道:“將軍是過敏體質,他隨身的軍醫找我商量在淞滬地區要注意的事項,還有將軍常用的維生素c是否需要調整用量,我建議他添加松花粉,他就送了我兩斤咖啡,我喜歡喝茶,對咖啡很一般,一會你拿走點。”
“你還是送倪局長吧,他喜歡這一口。”
“算了,就這麼點東西,哪好意思送給倪局長?你我分了就行了。其實我就沒必要來,山下將軍自己隨員裡有一名醫官。”
“將軍的隨員有醫官是一回事,我們也要做準備。再說你在76號多年,檢查、化驗、驗屍……那什麼,都是行家。”
彭軍醫嘿嘿笑道:“說什麼哪?驗屍?這個特長可千萬別用上。”
二人剛聊了幾句,尤漢波來找淺野一鍵:“淺野君,原來你在這裡,讓我好找。晚宴的食品都送來了,就等您帶人檢查後,就要交給廚房了。”
淺野一鍵喝乾咖啡,起身說道:“尤桑,你去找技術處的人,讓他們也去倉庫,彭桑,我們一起走吧。”
老彭拎着裝有化驗器材的工具箱,跟着淺野一鍵向地下室走去。按照76號的要求,和平飯店特意在地下室騰出了三間不大的倉庫供他們專用。淺野一鍵看了看,命令道:“彭桑,你抽樣化驗酒水飲料,你去協助彭桑。”見尤漢波帶着技術處的兩名技術人員趕到:“遊桑,你們兩個檢查蔬菜、肉類等食材;你跟我來,檢查點心、麪粉等主食和水果。”
晚宴用酒有兩種,一種是日本清酒,一箱六壇,每壇一斤半;一種是法國葡萄酒,一箱十二瓶。彭軍醫打開一瓶葡萄酒,對淺野一鍵派給他的那名助手說道:“你去找遊組長,要兩張ph試劑紙。”
那人是尤漢波的下屬,先找到尤漢波,轉述了老彭的要求。尤漢波等了一會,見技術處的人檢查完手頭的西芹,才說道:“老彭要ph試劑紙。”
那名技術人員摘下手套,打開工具箱,每樣拿出幾張,說道:“也不知道老彭缺的是哪一種,你每樣拿兩張過去。”
晚宴的規格很高,參與的人卻不過區區三桌,食材相應的也不多,半個多小時,其他的檢查都結束了,只有老彭,又拿出兩個不大的玻璃杯,每樣酒倒了半杯,仔細觀察着。
淺野一鍵問道:“彭桑,還需要多長時間?發現什麼問題了嗎?”
“沒發現問題,您看:也沒有沉澱物。稍等一會——”拿起半杯白酒,分幾口飲盡,他酒量很小,頓時臉紅起來。
淺野一鍵說道:“晚宴前還會有專人試食。”
頗好杯中之物的尤漢波插話道:“我替你喝這杯葡萄酒,法國的陳釀,這些年看不到了。”
彭軍醫笑道:“晚宴一共才三桌,十二瓶酒,喝不完,剩下都是你的。淺野君,在哪裡簽字?”
淺野一鍵遞過來一張表格:“在這裡,還有這裡,都要簽名,行了。遊組長,你帶人去廚房監工。”
晚上六點半,晚宴如期舉辦,在座以日本人居多,大都選擇喝清酒。日軍在各個戰場上都陷入了苦戰,左支右絀,這些明瞭戰局的高級指揮官心緒不佳,八點半鐘,晚宴結束。
午夜十一點,忙碌了一天的淺野一鍵查崗後,洗了個澡,正要休息,輪值的錢明奇陪着山下奉文的隨行醫官來了:“淺野君,將軍蕁麻疹復發,還很厲害,根本無法休息。”
恰好和影佐禎昭談完工作後的倪新也來找淺野一鍵,聞聽此言,說道:“將軍之前就有這個舊疾嗎?”
淺野一鍵介紹道:“這是我們倪局長。”
那名醫官答道:“我認識,倪局長,您好。將軍是過敏體質,以前常發蕁麻疹,這幾年在菲律賓等地轉戰,經過調養,已經好多了,誰知今天突然復發。”
倪新答道:“可能是將軍初到淞滬,水土不服吧,晚宴上有兩道海鮮,也會誘發蕁麻疹。彭軍醫,蕁麻疹的發病原因很多,你幫着看看,最好是服用中藥治療。”
那名醫官對倪新的博學很驚訝:“謝謝倪局長,您真是博學多才。上次將軍來上海,就曾服用過中藥,效果很好。那個中醫是在什麼路……記不起來了,對了,上次江崎君也參與了將軍的保衛工作,我去問問他。彭桑,辛苦您也和我過去看看。”
二人走後,淺野一鍵端上一杯咖啡,說道:“局長,您請坐,這是老彭送給我的咖啡,您品品,還不錯。您找我有何吩咐?”
倪新依言坐下,答道:“軍事會議明天上午還有半天,下午山下奉文將軍要分別召見即將抽調增援太平洋戰場的團以上軍官。二十三號下午五點去上海,入住和平飯店,二十四號上午召開上海各部門工作會議,中午設宴招待上海政界、銀行業、商界頭面人物,影佐將軍、小野將軍也會出席,大約七桌六十餘名客人。晚上還要個別召見這些人中的七八個。這些場合當然都由將軍親自露面。下午三點的記者招待會魚龍混雜,經影佐將軍勸解,山下將軍同意由替身出面。”
“這麼說我們要把工作重點放在二十四號和平飯店的午宴上,六十多個人?能不能勸將軍也由替身出面?”
“勸了,將軍不同意,按照將軍的意思辦吧。你提前二個小時回去,和劉威平一起再次檢查各項保衛工作。”
淺野一鍵答道:“是,時間不早了,您也早點休息吧。”
倪新看了看錶,起身說道:“將軍身體不適,我過去禮貌性的探視一下,這幾天你辛苦了,早點休息吧。”
淺野一鍵起身相送,打開房門,信口說道:“蕁麻疹不是什麼大病吧?倪局長,沒想到你對蕁麻疹這種並不常見的病,瞭解的這麼多,也沒聽說您得過這種病啊。”
倪新突然駐足,定定的看着淺野一鍵,若有所思。
淺野一鍵被看的很不自在,搭訕着笑道:“倪局長,您……怎麼了?屬下說錯什麼話了?”
倪新轉身回房,命令道:“淺野君,馬上命江崎貴由來見我——等等,先請山下將軍的副官來影佐將軍的房間見我,就說我有急事找他,千萬不要驚動其他人,請他瞞住所有的人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