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這件事情您再想想,就算是咱們沒有店面,可是您也不能去給別人打下手,這也太委屈了。”同心忍不住的又勸。
齊啓放下手裡的一件青花纏枝花卉鼓釘爐,轉身看着同心同德說道:“不管如何,齊衡都不能拿到這個名額,不然我們更加被動。再者說了,給人打下手,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不過是憑手藝吃飯罷了。”
“可是……”
“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你們準備下我們去拜訪鄔會長。”
“要是鄔成喆那人不見我們怎麼辦?”他們在京都又沒有名氣,鄔成喆是商會會長,哪裡是誰能見就能見的。
“他會見的,只要他想拿到這個名額。”齊啓渾不在意的說道,將方纔放下的鼓釘爐遞給同德,“包起來,帶上它。”
同德面色一變,不贊同的說道:“少爺,這個東西怎麼能拿出去?”
“敲門磚。”齊啓閉上眼睛,長長的嘆口氣。
這世上從沒有不勞而獲的存在,你想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什麼。齊啓緩緩垂下頭,他的驕傲,都會隨着這件鼓釘爐的送出落於地上。
如童百年,再被人稱之爲大師,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匠人而已。
他現在也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嗎?
當徽瑜看着桌上擺的青花纏枝花紋鼓釘爐的時候,真的是好半響說不上話來,這是一個仿品,可是卻足以以假亂真。以她的鑑賞眼光,她沒能看出是假的。器形、色澤、花紋、甚至於連胎釉她都沒能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仿品做到這種地步,簡直就是真品的災難。
姬亓玉此時盯着桌上的鼓釘爐也許久沒說話,看着徽瑜的神情知道她此時肯定是驚訝異常,他就說道:“這東西做的很不錯,如不是之前就知道是仿品,簡直無法看出來。”其實他很想問,這個齊啓到底怎麼回事。
徽瑜點點頭,“我只知道他棋藝不錯,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份手藝跟功利。”
聽着徽瑜的話好像兩人十分熟悉的樣子,姬亓玉覺得很心塞。
“回頭你抽時間見見他,一個外男我不好經常跟他見面。他跟齊衡之間有家仇,如果信國公府一定要齊衡拿下供瓷皇商,咱們可以通過鄔成喆把齊啓送上去與他爭鋒。”徽瑜知道鄔成喆把齊啓的物件送過來是個什麼意思,這老狐狸大約是不想跟人正面衝突,所以纔想了這麼一個招數。不過齊啓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跟鄔成喆談攏,可見也不是易於之輩。
姬亓玉聽着這話,什麼心塞啊,什麼嫉妒啊,全都不翼而飛了。
“沒問題,這個齊啓我會見見他。”姬亓玉覺得徽瑜可能根本就沒對齊啓有什麼,不然也不會這樣講了,說起來也是他這麼優秀,徽瑜怎麼可能眼睛裡還看進別人去。
心情簡直不要再好。
徽瑜想起齊啓這個人,心情是有些複雜的。其實嚴格說起來,齊啓這樣的類型纔是符合她最初戀愛對象的模板,但是後來陰差陽錯的穿越來這裡,又嫁給了姬亓玉,當然他們如今早已經是相愛甚深,可是哪個少女沒有想過自己未來的伴侶的模樣。如果有一天,忽然之間你遇上一個符合你最初設想的形象,縱然是已經不會動心,但是內心深處的那份蠢動還是壓制不住的,這是一種假設定帶來的慣性思維。
所以,徽瑜覺得自己縱然對齊啓沒有什麼別的想法,但是兩人也不適合經常見面。且不說男女有別,她畢竟是嫁了人的,總要學會避諱一二。
“我對他也不是很瞭解,不過給人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如果的確是能合作的對象,倒也是生了咱們許多事情。齊衡那邊有童百年助陣,如是齊啓這手藝肯拿出來,對上童百年勝算也大得多。”徽瑜就事論事,想了想又說道:“有件事情我還需要跟你商量下。”
“你說。”姬亓玉心情大好,看着徽瑜也是滿滿的笑容。他覺得徽瑜縱然之前跟齊啓見過面,但是那也是意外相遇,現在不是知道避諱嗎?所以說徽瑜就是這麼貼心,他還是很開心的。
“鄔成喆這樣把事情拋出來,明顯沒有跟信國公府直接對上的意思,如果這樣的話齊啓想要跟齊衡抗衡,就不知道他在京都有沒有產業,若是沒有的話只怕有些爲難。”想要做皇商,既要有根基也要有門路,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姬亓玉點點頭,“如果此人真的能捧起來,這些事情都不在話下,可以爲他臆造一份。”
“要不我跟大哥知會一聲,讓他幫忙?”徽瑜指的是董允誠。
姬亓玉想了想,沒拒絕也沒點頭,說道:“先見過人之後再說,內廷府那邊纔開始造勢,等到一切上了軌道還需要時間。”
徽瑜覺得也是,這種小事放在姬亓玉身上不在話下,她就點點頭說道;“那你就看着辦吧。”
這個話題揭過去不提,徽瑜又道:“我娘送信來,說是我嫂子寫信回來說是要回來探親,等她回來時我要回孃家去看看。”當初爲了那禦寒的軍衣,吉小翠撇下兒子去了江蘇,他們欠她的情。
“是該回去看看。”姬亓玉點點頭,“再過一年你哥也要回京敘職,要是好好運作一下說不定可以留京。”
徽瑜沉默了下,然後才說道:“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現在講還太早。”董允驥是姬亓玉安插進寧王一系中的一顆釘子,他在江蘇呆着,寧王那邊的人在漕運跟鹽務上就不敢做大的動作,就跟鎮山太歲一樣。如果董允驥卸任,說不定就跟姬亓玉離開內廷府之後緊接着就出事一般,到時候再想安插人進去就不容易了。
經過這麼多年的小心佈置,如果只是爲了親情就人弄回來,實在是有些不太划算。姬亓玉這樣做,不過也是覺得對不住他們家,可是既然都做了,哪裡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那麼之前的謀劃都成了一場空。
今年是選秀年,但是因爲南邊的戰事,皇帝下旨延後,春天應該辦的選秀,愣是放在了秋天。如今京都裡全國各地來的秀女,在此租房子居住多的有將近一年的時間,少的也有大半年了,家裡但凡是家境不好的,在京都這樣的地界根本就呆不了多久,能留下來的大多是有些家世的人。如今京裡也算是平穩了,選秀的事情又開始提上日程,每次選秀,徽瑜都覺得是件讓人不高興的事情。皇帝自己選秀女也就算了,偏偏還要皇后給兒子們送上一兩個充實後院,這叫什麼事兒啊。
內廷府重選供瓷皇商的事情畢竟是商務,這樣的事情也只是在一個小圈子裡爭鬥,但是選秀這件大事兒卻關係到京都很多人家的前程,所以現在宮裡放出話來選秀要開始了,京都頓時就沸騰起來。
徽瑜比較囧的是,居然還有人託了七八個拐彎的關係到她門上來,忍不住扶額,真是氣悶。
這樣的思想其實挺好猜的,能託過關係來的代表着家裡本來就有一定的實力,但是這實力在他們家鄉可能很厲害,但是到了京都這個勳貴皇族遍地走的地界,那就真的算不上什麼了。所以求到徽瑜這裡來無非是兩點,第一希望能在宮裡照顧照顧自家的孩子,選不上沒關係別把命丟了,第二那就是如果不能留宮的話,看看能不能留京。留京就是送進個王府後院了,雖然不是王妃、側妃,但是要是能進王府做個侍妾姨娘,等到得了王爺的歡心,再生下一男半女的,將來肯定能有立足之地,家裡的前程也就保住了。
其實徽瑜有點想不通,這些人怎麼就能這麼肯定她會高興接這樣的事情!
姬亓玉回來後,徽瑜就忍不住的跟他嘮叨,指着桌上新送來的六七分帖子,吐糟道:“我真是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想的,好像認爲我一定十分喜歡做這樣的事情。”
姬亓玉看着桌子上的帖子,又看着徽瑜忍耐的臉,低頭在她脣上偷個香,這纔給她解惑,“這其實不難理解,一般來說王妃嫁進門五六年後,一對夫妻實在是太熟悉了,早已經沒什麼新鮮感。想要攏住自己的地位,那麼這個時候如果提上來一兩個漂亮的身家清白的女孩在身邊替她攏住丈夫的心也挺好的。這些女孩的家人有求於王妃,進了府之後這些女孩肯定更聽話,對於各家的王妃來說也算是一樁樂事。”
徽瑜:……
看着徽瑜木着一張臉,姬亓玉笑了,“咱們家不需要這樣,我有你就夠了。”
徽瑜覺得自己又開心了,這惱人的時節啊。
別人硬塞進來的,跟自己準備的肯定不是一個概念。徽瑜一點也不喜歡這些人這麼上趕着把自家女兒送到她的後院的事情,所以怎麼處置這些帖子就成了問題。她要是全部都回絕了,外面肯定是又要傳她善妒,若是不回絕,自己心裡又過不去這個坎,哎……
姬亓玉似乎知道徽瑜在爲難什麼,將桌子上的帖子全都撿起來,然後走到門外將苗榮廣喊過來,“你把這些帖子原樣送回去。”
苗榮廣心裡咯噔一聲,也不敢多問忙接過來應了,看着王爺大步回了室內,他低頭看着手裡的帖子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些不長眼的,明知道他們王爺稀罕王妃,居然還上趕着找王妃遞話,現在好了王爺生氣了!
今年選秀爆出來的第一輪最大的八卦是什麼?
靖王發飆,怒將拜帖遠路送回!
以前外地來的官員爲女兒打點門路的不在少數,但是也沒遇上這樣的情形,大多都是把帖子遞給管理庶務的王妃,王妃若是不喜歡直接拒了就是,但是也沒那家的王爺像是靖王這樣做的。雖然他們進京之後都聽聞靖王夫婦感情很好,但是畢竟都成親這麼多年了,孩子都生了兩個,站在男人的角度講其實也應該厭倦了,換個新鮮的面孔有什麼不好的?
可就是沒想到,靖王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居然直接把帖子給人家遠路送回去,在這件事情裡徽瑜的存在感極其渺小,靖王如此強勢的情況下,大約靖王妃也是阻不住的。
明籽宮。
夏迎白將女兒哄睡着後,貼身伺候的青花掀起簾子進來,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娘娘,奴婢打聽到了,德妃娘娘確實已經圈了幾個人名,都是這一批秀女中顏色姣好的。聽聞其中有一個居然比貴妃娘娘還要略稱一籌,奴婢沒有親見,不過聽許多人都這樣講。”
夏迎白冷笑一聲,看着青花說道:“自己攏不住聖恩,就想着提幾個年輕漂亮的。”
青花不敢答話,垂着頭有些立在那裡。
皇上年歲越來越大,這一年性情越發的難以猜度。因爲笑安的緣故,皇帝來明籽宮的次數較多,可是比起前幾年還是少了許多。現在皇上更喜歡宣召一些年輕的小嬪妃去前殿侍寢,就是她皇帝不來後宮的話,十天半月不見皇上一面是很正常的事情。
若無宣召,便不得見天顏。
這樣的情況,可以說是夏迎白進宮數年來從未遇到的,但是這一年已經習慣了。以前皇上性子隨意,經常會去御花園走走逛逛,想要與皇帝來個偶遇,只要能得到準確的消息,去御花園堵人一準能遇上。但是最近這一年皇上不愛逛園子,也不愛來後宮,前殿嬪妃壓根不能涉足,在這樣的情況下,除非皇上想見你,否則當真是咫尺天涯。
“這個消息貴妃娘娘知道嗎?”
“奴婢不曉得,不過咱們能打聽到的,想來貴妃娘娘那邊肯定也有消息。”青花低聲說道,皇上不愛來後宮,最着急的還是以前有*但是最近卻見不到皇帝的嬪妃。“奴婢還打聽到,不僅德妃娘娘圈了人,就連樑妃娘娘跟貴妃娘娘也動手了,娘娘那您?”
樑妃居然也動手了,夏迎白眉心一蹙,貴妃這麼做還是能理解的。可是樑妃早就不爭*了,現在忽然這樣做是爲了什麼?
“消息準確嗎?”
“是,奴婢打聽的明明白白,不會有錯的。”
“這回可真是熱鬧了。”夏迎白嗤笑一聲,輕輕抿抿脣,半閉着眼睛,許久她才說道:“我們去皇后娘娘那裡請安。”
青花明知道現在不是請安的時辰,但是主子這樣說了立刻扶着晗妃站起來,“這個時辰皇后娘娘午睡應該醒了,過去正正好。”
夏迎白看了女兒一眼,這才擡腳往外走去。人人在這後宮裡都要掙一分體面,以前是爲自己,以後是爲了孩子。夏迎白知道自己容貌並不出色,能依靠的不過是跟皇帝的那些情分,可是如果長時間見不到面,什麼樣的情分都會淡了。現在貴妃、樑妃跟德妃都要培養自己的人,可是她呢?她這樣做自然也可以,可是如果因此被皇后盯上就不划算了。
所以這件事情還需要皇后娘娘的允可,但是去了皇后那邊怎麼開口才更好呢?
夏迎白走到拐角處,不曾想正迎面撞上了德妃軟轎,她立住腳,看着端坐在軟腳上的德妃屈膝行禮,“妾身見過德妃娘娘。”
德妃居高臨下看着一路徐徐而來立在她軟轎前方的夏迎白,嘴角微勾,淡淡笑道:“真是巧,晗妃這是往什麼地方去?”夏迎白生的並不出色,但是那雙眼睛格外的有味道,再加上這幾年兩人積怨甚深,德妃坐在轎中有頂遮陽,看着晗妃立於熾熱的陽光下,一時間倒好像有了攀談的興趣。
夏迎白出門並未帶傘,陽光熾熱照於身上,不過一會兒額角就有了汗珠。但是她卻絲毫不動怒,只是看着坐在上面的德妃和緩的一笑,“正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德妃姐姐可要一同去?”
拿着皇后壓她,德妃神色一冷,“聽說你最近身體不太好,就該好好的呆在自己的殿裡將養着,這麼四處亂走的,若是哪天病情加重了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