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黑髮,烏黑如墨染,瀑布一般的在他腦後傾瀉而下。
他身上着了一襲黑色錦袍,陰柔的美與陽剛的裝束所碰撞相融,竟然叫人不由自主的沉淪進了他營造出來的這樣一幅邪魅異樣的美景之中。
他身上的美與魅,足以叫天下女子都甘之如飴的沉淪。
但是,華衿歌卻除外。
“很美。”她的眸,在此刻,因爲一絲絲的漫不經心勾勒在眸中,所以顯得有如流水一般肆意。
坐下,她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纖細的手指捻起了茶蓋微微挑了挑浮在茶水之中的青綠色茶葉之後,纔再度擡眸,“不坐下麼?”
很美二字,便是她對他所有的評價。
若是再叫她多說幾字,那便是,比女人還美。
比女人還美的女子,身上帶着謫仙一般與這塵世格格不入的清高與冷峻,這樣的人,少之又少。
華衿歌再不解的還有,那塊黑玉爲何會出現在他身上。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樣的疑惑,她卻知道,現在是急不得的,只能以後慢慢解開。
“我不相信你會忘掉我?”
阿笙見着華衿歌的冷靜沉着,眼底的驚豔也是不小的。
但是卻能夠沉着隱忍下去,坐下,與華衿歌對視,“給我一個原因。”
“事實擺在眼前,卻不信,你是傻,不論什麼事情要原因,你是癡,癡癡傻傻,難怪——”
華衿歌笑了,只是這一次的笑容之中,是真心實意的在笑,沒有諷刺,沒有不屑。
她替真正的華衿歌高興。
她妹妹華衿歌在有生之年,遇上了一個真心待她的傻瓜,至少還是幸運的。
只是她替她重生,這輩子,只怕也是無法將這份幸運替她進行到底了。
復仇,報恩,一切都將將她的人生佔滿,很多時候,她或許會自顧不暇,如此,這阿笙便是硬生生的多出來的。
除了逼走他,她別無選擇。
“歌兒,你怎麼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你知道我聽到你回到華府了我有多擔心麼?
我還聽說,你,你被鳳葉揚賜婚給了鳳君邪,我不相信,歌兒,你答應過我的,我可以等你,等你——”
“你聽說的,都是真的,後日,在我大姐出殯那一日,我便與南王大婚。”
華衿歌不忍聽他說下去,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眉目淺淺,在燭光跳動之下,美得那麼不真切。
聞此,阿笙的一雙瀲灩清眸,狠狠的碎了一地猩紅眸光。
緊緊抿着的脣角抽搐,即便是如此,再度擡眸的時候,他的眼中,有想要將那些碎片重新粘起的倔強。
“百姓傳聞,南王非華汐兒不娶,歌兒,你嫁過去,是不會幸福的。”
“幸福不幸福,不試試怎麼知道。”
華衿歌垂眸,笑了笑,“要不要來打個賭,我會幸福的。”
上一世想了一輩子的事情終要實現了,就算是換了個身體身份,能夠守在他身邊,也足夠了。
“歌兒——難道你真的忘了我們的過往,你真的忘了我們說過的話?”
聽到華衿歌這樣倔強的話說出口,阿笙嘶聲力竭的吼了出來。
這一刻,他的星眸之中,染了紅色。
是絕望與心碎的顏色,叫華衿歌看了心中生疼。
下一秒,卻是倔強的擡起了頭,笑得清澈不見任何波瀾:“對,忘了。”
乾脆決絕的“忘了”二字,在華衿歌看來,足以將阿笙的所有癡念與執着打碎。
果然。
那激動不已的身體騰地從桌邊站起,動作滯住了許久,才緩緩的,鬆緩了下來。
旋即轉身,他情緒落寞的離開。
“等等!”
華衿歌卻在下一秒叫住他,“你等等。”
阿笙聽聞這一聲輕喚,身子一顫,帶着難以自抑的顫抖轉過身來,但是見到的卻是華衿歌單手拎着那黑玉吊墜站在他面前。
她面無表情的將那黑玉吊墜送到他面前:“你忘了這個。”
之前她屢次叫阿沁將這東西拿去還給他,但是阿沁一直以那東西本就是阿笙給她的而拒絕。
既然今日見後便不會再見面了,她決定將這東西還給他。
畢竟黑玉這東西,可不是誰都有的。
“這本是我送給你的東西,豈還有收回來的道理。”
阿笙見到華衿歌如此,眼中的痛愈發嚴重,卻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將華衿歌伸過來的手推了回去。
“這本是以前你十分喜歡的東西,現在送給你,也算是,算是——”
“我聽聞阿沁說,阿笙公子並非大富大貴之人,但是絕非不知道這黑玉價值的人。
即便是指甲蓋一塊的黑玉,便是價值連城,只怕大越國的一座城池都買不了那麼一塊黑玉。
公子這塊足以抵過這大越國的數十座繁榮城池,這樣的厚禮,歌兒只怕是受不了的。”
華
衿歌婉拒,卻毫不客氣的一針見血指出了阿笙的身份,可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且不說這塊黑玉,便是他頭上的那唯一的一根木簪,便是由千年沉香烏木打造而成。
上面有極品紅玉點綴,做工精細叫人咋舌,可不是一般的工匠的手藝能夠做出來的。
就連大越國皇宮之中的工匠們都做不出這般精細的簪子。
由此便不難看出,此人,可不只是一個戲樓戲子那般簡單。
既然決定就此相忘於江湖,華衿歌自然也不會去深究他的身份,每個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她完全尊重他的秘密。
只要他別再跟她身邊晃悠就行了。
“歌兒,你,你怎麼知道的?”
阿笙聽聞華衿歌說起這些,驚住,要問什麼的,卻發現一開口,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自己怎麼會知道的?
華衿歌勾脣,挑眉:“你若是再跟我面前晃悠,我保證,我會知道的更多的。
畢竟,這個世界上擁有黑玉的人本就不多,黑玉之中竟然有成型的血蠱的人,就更不多了。”
華衿歌的話語之中不待絲毫的退讓,很是咄咄的指出了這黑玉之中不斷遊走的那些黑點,在阿笙面前搖了一搖。
“紅繩已經洗到發白了,想必公子是從小將這黑玉佩戴在身上的。
肌膚與這黑玉想接觸,卻沒有被血蠱附體蝕心,可見公子的身份已然是不一般的。
這江湖雖是碩大,但是想要查一點不一般的東西,可也是容易的——”
“歌兒,你不要再說了!”
大聲打斷華衿歌的話,阿笙垂眸,伸手從她手中搶過那塊黑玉,捏在手中,手指骨節泛着清白。
看起來,是十分用力的再捏,若不是他垂眸,柯七葉此刻一定會看到他眼底倏地閃過的戾氣。
“等着我,我會證明一切的,我會證明,鳳君邪不是那個能給你幸福的人,我纔是!”
恨恨咬牙將這番話說完,阿笙擡眸看着華衿歌的目光一滯,卻是狠心斷開目光,轉身離開。
望着那道消失在黑夜之中的決絕背影,華衿歌的心忍不住的抽搐的痛了一下,彷彿是這個身體在這樣的一幕之下,出現的本能反應。
“傻妹妹,你們沒有未來的!”她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身份相差之大,足以阻斷世間一切,更何況是阻斷兩個脆弱不堪的人呢?
華衿歌伸手捂住胸口,對着那顆不斷跳動的心臟,緩聲說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