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祈然,你給我等着!
她的孩子沒有死,燕禳纔是她親生的骨肉。
楚蕎不是因爲別人一句話就相信事實的人,思緒卻又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五年前孩子出生的那一天,燕祈然突然尋到了清雲巷,而自己當時因爲難產並不知孩子出生之後的狀況,只怕孩子抱到她眼前時就早已經被掉包了。
當時的境況下,能這麼天衣無縫地完成掉包計劃的人,除了他還會有誰?
可是,她又有些不相信地搖了搖頭,“不對,不是這樣……”
當年,將明珠往大宛的時候,溫如春也說孩子身上有魔氣,他知道燕祈然也出現過那種狀況,可若這孩子不是燕祈然的,又怎麼會出現那樣的狀況孚。
“這世上有那樣手段的人,除了他還有誰?”溫如春護着身後的沉香,一向溫和的面容顯得有些扭曲,“如果不是換掉了孩子,他丟下沉香來爲你接生,又怎麼會對那個孩子不聞不問。如果不是換掉了孩子,這五年來他爲何一直將燕世子帶在身邊,還不準沉香接近。如果不是換掉了孩子,當初你那樣求他,他又如何會那樣見死不救,那是因爲……他早就知道明珠不是他的孩子,早就知道那只是代替燕禳的一顆棋子!一個替死鬼!”
楚蕎的思緒被突如其來的真相攪得紛亂如麻,一時之間理不清頭緒,亦辨不清真假,只能任由自己的思緒隨着溫如春所說的話,一步一步地去思量。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要瞞着你做這樣的事,但事實便是如此,只是你太過在意,才使得自己當局者迷,看不清真相。”溫如春望着面色煞白的楚蕎,直言說道欏。
楚蕎扶着桌子才讓自己站得穩,許久都沉默着不說話,似乎想了許多許多過往的種種,最後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五年前,明珠死的時候,我替她診治意外發現自己與她滴血相融,當時並不敢相信,回到上京暗中查訪才得知,當年到宸親王府和清雲巷接生過的穩婆和大夫都消失無蹤。”他斂目深深吸了口氣,那五年來撕心裂肺的痛苦記憶,再一次浮現眼前,沉痛地說道,“明珠下葬那日,他也去了,我在那裡質問他,他也承認了。”
楚蕎呼吸顫抖地扭頭望去,目光如刀一般地銳利,“既然你知道爲什麼不說?爲什麼五年來都不說一個字?”
她當真以爲那個孩子死了,五年來每每想起,都痛不欲生。可是這個人明明知道真相,明明一直都在她身邊,竟生生瞞了五年,一字不漏。
“我當然想說出來,可我不能說,因爲沉香的命攥在他的手裡,尹家上下的命也攥在他的手裡,你讓我怎麼說?”溫如春憤然吼道,這壓在他心裡五年的秘密,也快要把他給逼瘋了,直直地望着楚蕎,痛苦地說道,“我只能忍,明明死的是我的孩子,明明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人利用傷害,我也只能忍。”
玉錦咬了咬脣,上前道,“其實這五年來,二小姐名義是宸親王府的側妃,實際上不過是被軟禁在東籬園的一個囚犯而已,自德州回上京之後,二小姐發現了世子的身世,便直接被幽禁在東籬園,不準再見任何人,人也變得越越來失常,最後便成了這般模樣。”
當年,看似楚蕎被休離府,尹家二小姐姐風光無限嫁入宸親王府,世人又何曾知道,那風光之後竟是過着囚犯一般的生活。
“二小姐和三夫人正是因爲都知道了世子的身世,才險些被陛下賜死,王爺雖然沒有取她們性命,但也讓墨總管把我們三人送離大燕,永世不得歸返。”玉錦將自己所知道的,如實說了出來。
楚蕎怔愣着將目光移到了瑟縮在溫如春身後的沉香,卻一直緘默着沒有說話,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燕祈然豈不是從桃源谷養傷回京,便已經在開始佈局着這一切。
那麼,他是故意將沉香帶回上京,故意要娶她爲妃,故意逼得她離開宸親王府,甚至不惜換走她的孩子……
難道,從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打定了主意,準備獨自遠走?
所以,這般費盡心機的隱瞞孩子的身世,不讓她知道。
所以,一直將沉香留在王府,讓她成爲他們之間越不過去的鴻溝。
所以……在她那樣哭着求着要與他在一起,他也決絕離去,不肯看她一眼。
她以爲,自始至終執着難忘的人,只有她一個而已,卻不知那個人沒有在她身邊,卻從未真正放棄過她。
他的愛,隱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直相伴,從未離棄。
原來,她所感覺到的,並不是假的,她感覺的到,他還是在意着她的,只是他的決絕和疏離又讓她不敢相信自己。
五年前,她不知道他早已謀劃着,要離她而去。
如今,她終於知道一切,他卻早已消失無蹤,她連找都不知要去哪裡尋找。
半晌,楚蕎方纔稍稍平息了下來,不知是因爲近日的奔波疲累,還是得知真相後的震驚所致,腳步虛浮地搖搖欲墜,出了門便看到站在門外的瀧一。
她靜靜地望了他許久,如今想來,他也是燕祈然有計劃的放到她身邊的,當年燕禳被調換,其中也少不了他的經手。
瀧一垂首行了一禮,沒有說話,雖然沒有聽清裡面說的話,但看她的面色應該已經知道了世子就是她的親生骨肉,他等待着她的責難,卻等到一句怎麼也不敢相信的話。
“謝謝。”楚蕎由衷道了一聲謝意。
既然瀧一是他故意放到自己身邊的,那麼她的行蹤他也就該會暗中向宸親王府彙報,燕祈然不想她知道燕禳的身世,自然他也是知道,所以這五年來也沒有透露隻字片語。
如果,他暗中通知了墨銀,那麼任憑她和神兵山莊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追上他和沉香他們,更不可能知道今日的真相。
所以,這個人是故意沒有通知墨銀,讓她有這個機會追查到燕禳的身世,讓他們母子有機會得以相認。
所以,她應該謝謝他,謝謝他給了自己這個瞭解真相的機會。瀧一萬年不變的神情,略起一絲淺淡的笑,坦言道,“墨銀也只是奉命行事,白虎關我放走了他。”
楚蕎抿脣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加追問,獨自回了暫居的院落,腳步透着無言的急切。
雖然,她已經看到燕禳很多次,甚至一個時辰前還跟他在一起,可是卻仍舊忍不住此刻狂喜着想要見到他的心境,這不同於之間的任何一次相見,而是做爲一個母親,迫切地想要看到五年未見的兒子。
燕禳還在睡覺,她快步走到房門口,卻又不由放輕了腳步,走到牀邊悄悄坐了下來,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孩子眉目面容,看着看着便不由涌出淚來。
五年,整整五年,她竟是從未見過他一面,不知道他第一次會說話是什麼樣子,第一次會走路是什麼樣子,第一次咿呀學語是什麼樣子……
這一切她想看到的,都已經錯過了。
如果沒有今日的一番發現,只怕她這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就在自己身邊,追着她,粘着她,還叫着要長大了娶她。
燕禳睡得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哭,揉了揉眼睛,纔看清坐在自己牀邊淚流滿面的楚蕎,連忙坐了起來,“蕎蕎,你怎麼哭了啊!”
楚蕎慌忙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揚起笑容搖頭,“沒事,剛纔進門沙子迷了眼睛。”
燕禳皺了皺英氣的小眉毛,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痕,說道,“要不要我給你吹吹,我迷了眼睛爹爹給我吹一吹就好了。”
楚蕎鼻尖更是酸澀難當,伸手將他攬入懷中,“沒事了,已經好了。”
她還無法這樣突兀地告訴燕禳自己就是他的母親,更無法向他解釋清楚當年的事情,他才五歲,一時間還無法接受這麼多的變化。
不過,還能這樣相見,還能這樣抱着他,已經是她莫大的幸運。
燕禳被她突如其來的擁抱嚇到,有些不明白,雖然蕎蕎之前也有抱過他,但跟現在抱着他的感覺又不一樣,卻又說不出是哪裡不一樣了。
他正想着,便感覺到有滾燙的淚滴在自己脖子,連忙道,“蕎蕎,你別哭啊,我……我不知道怎麼辦。”
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是他們一起追到桃源谷找爹爹的時候,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哭了,越來越發現自己真是笨蛋,都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半晌,楚蕎止住了哭泣,伸手理了理他亂了的頭髮,笑着說道,“還難受嗎?”
燕禳望着她,搖了搖頭,“好多了,就是有點渴。”
楚蕎連忙起身倒了水給他,囑咐道,“慢點喝。”
燕禳抱着杯子喝乾淨了,瞪着圓圓的眼睛望了她好一陣,問道,“蕎蕎,你……認識我爹爹嗎?在認識我之前,認識過我爹爹嗎?”
其實,從他在德州生日之時,蕎蕎與爹爹碰面就隱約有這樣的感覺,再到上京她住在王府時就更這樣覺得了,爹爹從來不讓人別的人住他的房間,卻偏偏把蕎蕎留在那裡住,到桃源谷時,他就更加肯定他們是認識的,蕎蕎也一定以前去過桃源谷。
楚蕎不由愣了愣,抿脣思量了半晌,笑着點了點頭,“嗯,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認識了。”
燕禳聽了,小臉有些沮喪,覺得自己竟然又輸了爹爹一籌,接着問道,“你喜歡我爹爹嗎?比喜歡我還要喜歡我爹爹嗎?”
楚蕎瞅着小傢伙的神情,不由抿脣失笑,“我喜歡禳兒。”
她想,對於那個人,不僅只是喜歡。
燕禳一臉小臉頓時露出歡欣地笑容,賴到她牀裡,道,“禳兒也喜歡蕎蕎。”
其實,喜歡爹爹一點也沒有關係,要是爹爹能回來的話,他讓蕎蕎喜歡他一些,也是可以的。
楚蕎笑着揉了揉他柔軟的頭髮,沒有說話,靜靜享受着此刻母子相處的安寧與喜悅,可是這份安寧卻被燕世子肚子的叫喚聲給打破。
“蕎蕎,我餓了。”燕禳仰起小臉,說道。
楚蕎失笑,牽着他起身,道,“走吧,咱們去找吃的。”
說着,她拿了袍子給他穿上,將他抱下牀,穿好鞋襪,手牽手一塊出了房間。
到了廚房,楚蕎將燕禳抱着坐在桌上,笑着問道,“想吃什麼?”
燕禳歪着頭想了想,“吃麪吧。”
上回吃過她做的面,雖然沒有爹爹做的那麼美味,但是也很好吃。
“好,就吃麪。”楚蕎把小暖爐給他抱着,挽起袖子便準備一展身手。
燕禳抱着小暖爐,瞅着和麪揉麪的楚蕎,眉眼間也染上笑意,只是想到還沒有找到爹爹的消息,又不由嘆了嘆氣。
楚蕎回頭望了望他,看到小傢伙垮着臉,不由皺了皺眉,“怎麼了?”
“我想爹爹了。”燕禳低着頭,小聲說道。
從小到大,他和爹爹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麼長的時間,更沒有像現在這樣找不到他的時候,想到這麼多地方都找不到他,他就有些害怕,害怕再也找不到他了。
楚蕎怔然了片刻,隨即用笑容擾去自己同樣的落寞,自信滿滿地說道,“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一定會的。”
燕禳看着她的神情,重重地點了點頭,“嗯,一定能找到爹爹。”
楚蕎做面的手藝確實不錯,不一會兒功夫便煮好了兩碗熱騰騰的面,燕禳迫不及待地跳下桌子自己拿了筷子坐在桌邊等着。瀧一站在遠處的花木間,看到廚房內的母子二人,一向沒有表情的面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悄然地走開了。
現在,不該揭開的,已經揭開了,再要做的事就是去找到那個人,可能沒有那麼容易,甚至過程兇險萬分,但有了這一份渴望相聚的心情,便已經擁有了最大的勇氣和決心。
燕禳好幾日沒有好好吃飯,這一下胃口大開,一個人把一大碗麪吃得精光,小肚子都撐得圓滾滾的,還把麪湯給喝得一滴不剩。
可能是這幾天病着,睡得比較多,小傢伙晚上一夜都沒有睡覺,跟楚蕎兩人鑽在被窩裡東拉西扯,不時地講着自己和燕祈然的事,怎麼編了他滿頭辮子,怎麼畫花了他的袍子……其實,他是太害怕了,太害怕會找不到爹爹,可是又不忍再催促蕎蕎,因爲他感覺得到,她也很着急,不想添麻煩。
楚蕎一向心思敏銳,自然也看得出小傢伙的心思,雖然一直講着以前各種調皮搗蛋的事,卻是在用這些過去的回憶在驅散此刻的害怕和不安。
她知道,全部都知道。
小傢伙跟她拉扯了一晚上,到天亮的時候,終於還是撐不住,窩在她懷裡睡熟了過去。
楚蕎陪着他躺了一會兒,卻沒有絲毫睡意,見小傢伙睡熟悉了,方纔輕手輕腳地起身下牀,更衣穿鞋之後坐在牀邊,俯首悄悄親了一下孩子光潔的額頭,低聲道,“放心吧,我一定把他找回來。”
爲了你,也爲了我。
可是,竟敢騙了她這麼多年,還偷偷換走了她的孩子,現在又一聲不吭地玩失蹤,把孩子往她這裡一丟,就什麼都不管了,沒那麼容易。
燕祈然,你給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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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祈然,你給我等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