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一身連體太空服,套上頭罩,我走進隔離艙室,元莎已經在裡面。
“準備好了嗎?”她的詢問透過無線電傳來。
我豎起一根拇指,她按下牆上的按鍵。
#系統已經確認,執行排氣程序,5,4,3,2,1,空氣已清除。#
不想被空氣捲走,這是必須的外出準備程序。
#執行消磁程序,5,4......磁場已消除。#
身體的重量一下子消失,我縮起雙腳,整個人懸浮在空中。
#艙門已解鎖。#
元莎按下一個紅色的按鈕,艙門打開。
往下望去,甲板上停滿吸血鬼戰機,它們橫豎成列,綿延至艦首。頭頂上是太陽帆,骷髏旗高掛於圍杆頂點上。
藉着手部的壓縮空氣推進裝置,可讓身體在虛空中漂浮,直至雙腳落在甲板上。
打開一個鐵皮箱,裡面有三個噴霧器,我將其中一個拋向倒置着身體的元莎。
從噴霧器吹出一團團的泡沫,吸附在戰機表面,將星塵和金屬微粒分離出來。
我正在清洗戰機的玻璃罩,突然陷入一片白茫茫中,擦掉遮陽鏡上的泡泡,看見元莎提着噴霧站在引擎罩上,頭盔內分明是一個微笑。
怎能放過這個搗蛋鬼!我蹬離戰機,往她身上噴泡沫,她跑逃時還不忘還擊。
當手中的噴霧器再也不能噴出一絲化學泡沫,我知道這回玩大了,整個甲板漂浮着如水母一樣的泡泡,有不少還落到下層的舷窗前。
“天啊!瞧你們乾的好事,從現在起,我會時刻盯着你們的屁股,如果不想它開花,把我的船弄回原樣。”歐陽洛的吼叫從耳機傳來。
我張望左右,不見元莎的蹤影,圍杆上有一個潛望鏡在轉動,我從身旁捏了一團泡泡,向十米高的地方扔去,泡泡成功吸附在鏡頭上。
“公主!”到底躲到在那裡了?
向前走約二十米,撥開一片白霧,元莎站在金屬蠍子旁邊眺望黑白各半的月亮。
“它太漂亮了!”她知道我就在身後,腳下長長的影子把我出賣了。
“因爲遙不可及,她才顯得迷人。”我說。
回到船艙,摘下頭盔,警報聲聲入耳。
“嘿,發了什麼?”我拽住一個奔跑的海盜。
他喘着氣回答:“太陽風暴,它要來了!”
太陽並不是穩定的,時常會噴發出高能粒子流,通常只會對電器產生影,但絕望狂歡號是一艘太陽帆船,利用太陽光直接推動黑帆產生力量使太空船前進,強烈的太陽風會把圍杆吹斷,就像海上的帆船遇上颶風,失去動力的太空船隻能永遠漂泊在宇宙中。
我與元莎跟着海盜奔跑,來到機輪艙,十多名赤膊壯漢推動着一個轉輪,紋身男子的長鞭抽在他們背上,留下一道道水蛭般的紅印,鞭打和苦叫同樣悅耳。
巨輪轉着,帆在下降。
#太陽風暴將會在十秒後到達。#系統提示。
從舷窗望去,帆只是收起了一半,似乎來不及。
歐陽洛拔出佩劍,叫嚷:“養兵千日,用在今朝!把耳朵豎直,你們這些肥豬!在寶劍刺進屁股之前,給我奮勇向前,因爲我們沒有任何退路。”
窗外的太陽變成紫色,從邊緣分出一圈光暈,在空間中不斷擴張,只是一瞬間,彩雲般的等離子流吹過來,吞沒整艘太空船。
內部重力磁場失效,所到東西漂起,向着同一方向的牆壁拍過去。雖然有太空服保護,仍舊讓我一度暈厥,身體四肢緊貼在牆壁,一個礦泉水瓶在牆上滾到我面前,裡面的水聚在靠牆一面,仿有強力吸引着,體內的血液快要衝破體表。
到達頂點後力量有所減弱,我能站起身,但卻是立在危牆之上。
太空船上的一切錯了位。
元莎躺在四米外,跨過一個敞開的門口,我來到她身邊。
“公主,醒醒!”
她睜開雙眼,表情木訥,有點腦震盪,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雷雨......”
我將她扶起,沿着牆壁走,許多人躺在路上,一時半刻爬不起來。
飛船的控制室就在眼前,但口門距離腳下的牆體有三米高,我找來一把摺疊椅,攀上門沿,跳進去。
窗外的星空快速變換,中控臺上的顯示器全是雪花,方向表的機械指針在高速旋轉。
我明白過來,原來船體在旋轉,離心力將所有東西甩向一邊。
重啓主電腦,顯示器變回正常,船身穩定系統開始工作,一股股壓縮氣體反向噴出,阻止了船體無休止的旋轉,船艙中的東西又回到地上。
甲板上的圍杆還聳立着,我們逃過一劫。
老張正在爲四星機體做檢查,不時會瞄瞄升降臺下方的男子,深藍色的軍在穿在他身上很合適,臉上很少有表情,冷靜但又不算嚴肅。
只短短的幾天,一個本應該呆在廁所刷馬桶的人,搖身一變成爲最出色的機戰員,老張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中尉!”
小杉看見福林從維修倉外走來,立刻眉目敬禮。福林已經是上校,聽說早近在組建自己的作戰團隊,小杉猜到他的來意。
“你覺得它怎樣?”
“反應迅速!”
“中尉,我希望你成爲它的駕駛者。”
小杉一愣,四星26號是福林專屬機體,爲了**它,他可是花了不少心血。
“長官,君子不奪人所愛。”
“不是白送的,我有一個要求,就是你必須成爲我戰隊中的一分子。”福林看見他的猶豫,“怎麼了?不願意嗎?”
“不瞞你,我對機戰員沒太大的興趣。我的目標是成爲機甲師。”
“但聯合艦隊正在縮減編制,要想加進去,就像在雞蛋上找針孔。”
“既然已經創造了一次奇蹟,我不介意有第二次。”
“你的自信似乎不需要理由。”福林聳聳肩,“好吧,你也不用急着拒絕,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清楚找我。”
晚上,劉離獨自走向停車場,在吉普車旁邊,她發現了小杉,還有那輛巡航摩托。這些天他都很晚纔回家,今天早早就在此等候,讓她有點意外。
“你在等哪位美女呢?”劉離走到他面前。
小杉笑了笑,“美女沒看着,但我等的人出現了。”
兩人騎着那輛摩托出了軍營,回家途中突然下起大雨,還伴有雷暴,閃電將黑夜的海面照成白晝。
小杉只好將摩托開進路邊一個加油站,打算等雨停了再走。
另一輛摩托從雨中駛來,騎士穿着黑皮衣,從身形來看是一名女子,摩托停穩,她摘下頭盔,長髮一甩而出。
小杉發現她戴着閃亮的鼻環。
劉離推推他的肩膀說:“你的眼睛放出光了。”
“是嗎?那線條太漂亮了。忍不住多看幾眼。”
劉離的眼眯成一線,“我的線條就不漂亮嗎?”
“你還吃一輛機車的醋。”
劉離吐吐舌頭,決定暫時不理會他,因爲她發現加油站旁邊有一間商店,決定去買點食品埋埋肚子,她可不是爲身材而餓肚皮的人。
雨勢沒有減弱,機車女子也向商店走去,加油站只剩下小杉和兩輛摩托。
照看商店的是一黃毛小哥,頭上的鴨舌帽歪向一邊,脖子掛着一對耳機,穿着寬大的T恤。
劉離向他詢問乾果擺放位置時,他的眼睛不停在她身上打轉,很不老實。
選了兩包紅柿,打算結帳,但肚子一絞,劉離一溜煙往旁邊跑去。
小哥望着她的背影,戴上放嘻哈音樂的耳機,開始搖頭晃腦。
這時門外進來一個女子,長髮披肩,緊緻的黑皮衣讓她的身材盡現,她動作力簡練,走起路來像風一樣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便出現在面前。
小哥看見她那兩片嫣紅的脣在動,吵雜的音樂掩蓋了聲音,他摘下耳機問:“你想要什麼?”
“你害怕死亡嗎?”女子問。
小哥一愣,接着目光落在她胸前的曲線上,難道是搭訕?他斜着嘴角回答:“爲了你,甘願下地獄。”
像來時的迅猛,暴雨要停下也是毫不講理地快。小杉將手伸出,只抓到空氣中的水霧,等劉離回來就可以繼續趕路。
他發現一個女子在加油站的燈光下走來,但她不是劉離,因爲劉離沒有那樣緊緻的身材。她將被雨水打溼的皮衣脫下,放在加油站旁邊一個垃圾桶的頂蓋上,上身只穿一件無袖白背心,奇怪的舉動引發小杉關注。
女子戴了頭盔,跨上機車,俯下身去抓車把,胸前的衣襟也隨之壓低。小杉的目光定住了,不是因爲胸前的風光,而是因爲一個紋身。
“蝗蟲殺手”的故事他也聽過,但都是耳聞,聽說故事的主人是一對殺人不眨眼的情侶,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就是在身上刻有一個抽象的蝗蟲紋身。
女子駕着機車離開油站,尾燈在海濱大道上漸漸遠去。
小杉往商店的門口張望,劉離還是沒有出來,這說不過去呀,買零食不用花上十分鐘吧!他向商店走去。
經過油站旁邊的垃圾桶時,他看了一眼女子留下的黑皮衣,幾隻蒼蠅在上方盤旋,地上有一灘水跡,暗紅的水滴正從皮衣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