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艦的四臺引擎亮起藍光，漸漸地到達耀眼程度，地上的沙土翻滾起來，船身抖動着。
“不好，動力倉着火啦！”技術員在無線電裡喊。
我按下中控臺的紅色鍵，戰艦立刻靜止下來。
我沿着通道到達現場，十多名工作人員手提滅火桶，往一個門口裡噴，白色的泡沫把火苗壓下。
就在大家以爲將會熄滅時，發生了爆炸，熱浪涌把靠前的幾個人打翻在地，從動力倉冒出的火焰在通道上方漫延。
火勢就要失控，又有一隊人趕了過來，衆多的滅火桶一起噴射，火被壓回動力倉，最終成功撲滅。
動力倉的金屬牆被燻黑，管路電話全燒焦，戰艦失去動力，沒三五個月頭，恐怕修不好。
我吩咐工人收拾現場，然後帶着疲憊的身軀走回永明城。
剛進入大殿，看見帝國大臣們聚在一起，元莎坐在高高的王座上。
他們看見我時，臉上都沒有表情，氣氛怪怪的。
魏易拄着柺杖，向前走了幾步，“雷雨，能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什麼事嗎？”
他當了宰相後，態度越發傲慢，看着別人時，頭總是昂得高高的。
“動力倉燒了！”我說，“但星艦主體沒有受到大損傷，我能把它修好。”
“我們還能相信你嗎？”他抓住柺杖，用力往地板上戳了一下，響聲在大殿中迴響。
“你是什麼意思？”我瞪着他，擼起袖子走過去，“別以爲當宰相就能使喚人，告訴你，我可不吃這一套，要是想幹架，儘管來。”
我屏住呼吸，擠起手臂上的肌肉。
他後退了幾步，左腳踩在右腳上，差點就摔倒，靠着柺杖穩住身體，“流氓！”他罵了一句，然後轉過身，向臺階上的女王請示。
元莎摸着前額，搖着頭，像看見了一場鬧劇，“雷雨，能解釋一下火是怎麼燒起來的嗎？”
我抓着頭髮回答，“現場燒得利害，難以找到失火的原因。”
獨眼龍突然站前一步，指着我說：“別裝了，我們都知道這火是你引起的。”
我一愣，他對機械一點也不懂，憑什麼這樣說？“靠，居然含淚噴人。”我也指着他。
啓明翻翻白眼，“拜託，是含血吧。”
“別跟他費話，找那人過來問問就能弄明白。”獨眼龍向門口的侍衛打了個手勢。侍衛走出大殿，過了一會，帶着一個人回來。
我認出他，是曾在北極星號工作的維修工。
他疊着腳步走到臺階下，向女王行了一個禮，然後斜了我一眼，站在邊上沉默不語，我感到一絲不安。
獨眼龍走過來，拍拍修理工的肩膀，“別怕，把你知道的事通通說出來。”
“是長官。”修理工稍爲把頭擡起一點，但目光依然向着地面，“在建造太空船時，我發現了一批不合格的電容器，於是向特使報告，結果......”
“有話直說，結果怎樣？”魏易皺起眉頭，對修理工的停頓感到不耐煩。
修理工互捏着雙手，“結果特使大人沒有理會，仍然把劣質的電容器按裝到太空船中。”
“使用劣質的電容器會有什麼危害？”元莎的身體向座位前傾，目光落在階梯下方。
修理工躬着身回答：“會引太空船大面積斷電，倒置失去動力。”
“會造成火災嗎？”魏易提醒他，這是誘導式的詢問。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修理工點點頭。
一時間，在場所目光全瞧向我。
我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住，“這太胡扯了，飛船零件繁多，誰也不能肯定火災是電容器引起的。”
“我們的特使大人，你焦急什麼？”魏易的嘴角上彎，眯着眼睛說，“經過我的仔細覈對，購買劣質電容器使用的貨款，跟正牌的一樣高，那中間的差額到底去了那裡？我很是好奇。”
天啊，原來這些傢伙早有預謀，這不是一個質詢會，而是批判大會。
“我去找負責購買的人過來問問，不就清楚了。”獨眼龍向殿門口走去，拐進一個轉角，消失在衆人的目光中。
我瞧了瞧階梯之上，元莎看着地板，似乎在想事情。她會不會幫我呢！要是真動用了女王的權力，一定會遭人非議。
在大殿渡過沉默的十分鐘，獨眼龍捧着一個木箱回來，兩名強壯的護衛押着李維跟在身後。
在經過旁邊時，他瞧了我一眼。
“大家看看，我找到了什麼？”獨眼龍打開木箱的蓋子，裡面是一層層的鈔票。
他一路小跑蹬上階梯，把箱子呈到元莎面前。
女王肅着眉目，把手伸進木箱，取出表面的一疊現鈔，瞧了瞧，又仍回去，然後揮手示意獨眼龍拿下去。
他又快步走下臺階，將木箱在每個人面前晃了晃。
“雷雨，你有什麼要說？”元莎將目光投到我身上。
我沉默了一陣，低聲說：“沒有。”
“我去，真是這傢伙乾的。”獨眼龍大呼。
機械手瞟着我，“沒想到你不但偷底褲，還私吞公款。”
“雷雨，你辜負了陛下對你的信任。”啓明說。
魏易站在一旁，沒有作聲，但我知道，他是大殿中最高興的人。
我沒有理會他們，眼睛裡只有元莎。她離開座位，走到臺階的邊緣，“律政大臣！”
機械手聽了，立刻走前幾步，“陛下。”
“這件事應該怎樣處理？”
“按律當斬！”他說。
我一聽立刻瞪大了眼睛，只是拿一點小錢而已，情節不至於這樣嚴重吧！這傢伙難道在公報私仇？
元莎也愣住了。
魏易向他打了個眼色，他立刻補充說：“我剛纔只是說了最高的刑罰，還有別的。”
我白他一眼。
獨眼手取出隨身攜帶的法典，金屬手指快翻頁，找到相關的法律，“有一條最輕的刑罰。”
“說。”元莎催促他。
“終身監禁。”
靠，這是什麼鬼法律，我真的無語極了。
元莎聽了，在臺階上來回踱步。
所有人都好奇她將會怎樣做，包括我。
我知道永明城有監牢，就在第7層，有一回因爲好奇，我進去參觀，一條通道走到底，左右全是鐵門緊鎖的房間，每間房只有四平米大小，除了地板，什麼也沒有，被關在裡面睡覺時，連腿都不能伸直。
她會把我永遠關在那種地方嗎！
女王的步伐正在變緩慢，最終停下，她指着李維說：“把他關進大牢。”
從大殿外走進兩名侍衛，他們一左一右夾着李維的胳膊，將他帶了出去。
大殿裡變得寂靜，但所有人的內心此時一定是複雜的，魏易一向瞧我不順眼，但礙於元莎的關係，現在不敢表態。
“從今天起，禁止雷雨踏出寢室半步。”女王打破了沉默。
天啊，她還是表現出領袖的那一面，採取一個折衷的方式把我關起來。
又有兩名侍衛進來，在我左右停步，他們沒有像押着李維那樣做，只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轉身向門口走去，侍衛緊跟在身後。
難道真要像只猴子般被關起來？我的內心開始掙扎。
出了大殿，在等電梯時，我在盤算着，可以把身後兩個侍衛打倒，然後駕駛機甲逃離月球，我是這方面的專家，想當初，在殲星號上也是這樣乾的。
如今帝國已經重新崛起，我對現了向元莎許下的承諾，沒有什麼理由呆在這裡活受罪。在一分鐘之內打倒兩個侍衛，然後跑到圖書館跳上機甲，對於我來說不是難事。
可等到電梯的大門開啓，我也沒有采取行動。
“請吧！親王大人。”侍衛在身後催促。
我走進了電梯，眼睜睜地看着閘門關上，到底是什麼阻礙了我行動？是僅存的一點幻想，我一定是瘋了，居然相信自己能夠說服元莎，把希望寄託在不着邊際幻想上。忽略了她已經是一個君王，跟以前不一樣。
我在房門前停下，正在猶豫時，侍衛把我推進去，接着門自動關上。
“基微，能爲我開門嗎？”
#抱歉，沒有女王陛下的命令，門不能開啓。#
好吧！雷雨，恭喜你把自己變成了一隻籠中鳥。我自嘲地想。
房間裡靜悄悄的，我像一個傻瓜般坐在牀上，聽到牀頭櫃上的時鐘嘀嗒響，我伏身把它拿在手上，沉沉的，鐵青色，黑桃的指針一下一下地跳動。它原本呆在一個電器市場，因爲元莎喜歡得很，所以我從商販那裡要了回來。
時間走到晚上八點，聽見房門解鎖的聲音，我從牀上擡起頭，門收進了牆壁中，元莎走進房間，身後跟着一個送餐的機器人。
她走到牀邊，伸手撥開紗帳，然後坐在牀沿。
“你真傻！”她摸着我的臉說。
我抓住她手，“陛下，能修改一下刑罰嗎？”
“想怎麼着？”她問。
“你可以將我放逐到沙漏海，如果不行，海王星也能接受。”我說，“總不能一輩子把我關着吧！”
她露出一個笑，“雷雨，你就像一隻不受管束的猴子，有時我真擔心你會突然離我而去，這下倒好了，你就在我身邊呆一輩子。”
聽她這一說，我真後悔剛纔沒有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