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痞氣發作,拳腳揮舞間嬉笑怒罵,就在酒樓噼裡啪啦地打了起來。周惜若嚇得花容失色,她看着龍越離一拳打昏一個壯漢,一腳再踢飛另一個打手。眼前桌椅亂飛,杯盤亦是噼啪粉碎。底下掌櫃的一聽這聲響紛紛在底下叫苦,四周的食客也趁亂一鬨而散。
她看得口瞪目呆,龍越離看着打手們氣勢洶洶,一把拉起她的手喝道:“快跑!”
他說着一腳踢翻跟前撲來的打手,拉着周惜若跑了出酒樓。兩人一路跑,身後的打手們紛紛追了出來。幸好今日是浴佛節街上行人衆多,很快他們便隱入了人羣中,逃之夭夭。
龍越離帶着周惜若一連跑了好幾個街口,這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兩人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的狼狽樣子都禁不住哈哈笑了起來。笑了好一陣子,龍越離慢慢直起身子,握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溫暖,彷彿能將她的所有一切都包容。周惜若停了笑,明眸熠熠地看着他。天色已暗下來,街邊的商鋪門口都點燃了一盞紅燈籠,爲的是今日浴佛節的最後祈福。街上行人興致依然不減,人流如織,他與她攜手沿着護城河慢慢地走。時光彷彿在這一刻知靜止,白日的熱氣帶着這煙火世俗的氣息撲面而來,那麼鮮活。
“看!是荷燈!”周惜若歡喜地叫了起來。
龍越離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護城河上飄着幾盞大大小小精緻的荷燈。
“皇上,我們買一個吧。”周惜若拉着他的手急忙道。
龍越離笑道:“這用來做什麼的?”
“可以許願的。只要荷燈能順水飄去,被河神聽到了我們許下的心願,將來就必定能爲我們達成。”周惜若道。她說着不由分說拉着龍越離逆着荷燈飄來的方向尋去。
兩人一路走一路尋,走了很遠,這纔在一座拱橋上看見一位賣荷燈的老頭。他的攤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荷燈。一盞十文錢,來買的荷燈的都是一對對的小情侶。他們點燃荷燈,然後虔誠地許願,再鄭重地把荷燈從堤岸上放下讓它順水飄去。
周惜若看着荷燈,眼露渴望。
“這位小夫人買個荷燈吧,多子多福,將來子孫滿堂。”賣荷燈的老頭說道。
龍越離看着她想買,有些爲難:“我們銀子不夠。”
周惜若想了想,褪下手腕上的玉鐲遞給賣荷燈的老頭,道:“給我們兩個荷燈。”
老頭看了玉鐲的成色連連搖手不要:“這怎麼能收得?我老漢可拿不出銀子來找給夫人。”
“不用,就拿着吧。”周惜若柔聲道:“老人家那麼辛苦,應該的。就給我們兩個荷燈吧。”
龍越離聞言深深地看着她。這一次他卻沒有阻止。賣荷燈的老頭高興極了,抖抖索索地拿出了兩個十分精緻的荷燈遞給他們。口中不停地說道:“公子和夫人一定會和和美美,子孫滿堂,榮華富貴不在話下……好人有好報……”
周惜若拿了荷燈遞了一盞給龍越離,昏黃的荷燈下她的容色美得如夜色下的白蓮。她鄭重道:“皇上向這個荷花燈許願,然後寫上自己的願望放了荷燈就能達成願望了。”
她說着閉上眼,神情虔誠。龍越離失笑,也學着她的樣子許了個願望。兩人睜開眼各在一張紙上寫上願望然後放入荷燈中,再讓它逐水而去。
周惜若蹲在河堤旁,長吁一口氣,忽地問道:“皇上寫了什麼?”
龍越離看着那一盞荷燈慢慢飄遠,不知不覺似乎真的心願就能隨着荷燈而去。他輕笑一聲,反問道:“若兒,你許了什麼願望?”
周惜若咯咯一笑,側頭看着他,眸如星子。她笑道:“不告訴皇上。”
龍越離被她的眸光所吸引,不知不覺摟住了她的腰肢,低聲一笑,口氣中帶着哄勸:“你先說,朕就說。”
“不說!說了就不靈驗了!”周惜若哈哈一笑,埋入了他的懷中。
“大膽周氏居然欺瞞了朕!該當何罪!”龍越離忽地肅然道。周惜若一怔,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說!就是不說!”兩人笑着在河堤上追逐,笑聲久久不絕。
天色漸漸深了,河堤邊的行人也三三兩兩離去,只剩下兩人和天上的一彎月亮,周惜若笑累了便依在龍越離的懷中看着那兩盞荷燈漸漸遠去,此時歲月靜好,一世安穩。可直到許多年許多年之後,她才明白,他和她的心願唯有他一個人實現而已。
……
回到宮中已過了宮門落鎖的時辰。兩人來到崇武門,龍越離還未叩響宮門,崇武門就緩緩打開。兩隊御前侍衛紛紛撐着火把魚貫而出,他們朝着龍越離跪下:“恭迎皇上回宮!”
周惜若站在他的身邊,看着那長長的甬道中走來一騎玄黑駿馬。馬背上有個身影挺如利劍,他身上暗紅的服色在火把光的明滅中也彷彿如火一般燃燒。
周惜若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她看着他的面容顯露在火光下,冷峻而陰沉。他掃了兩人一眼,從馬上翻身而下,單膝跪下:“微臣恭迎皇上和貴妃娘娘回宮!”
龍越離點了點頭,道:“辛苦邵愛卿了。”
邵雲和頭也不擡,淡淡道:“微臣不辛苦,只是京中龍蛇混雜,還望皇上以後不要這麼輕易單獨出行。”
龍越離見他朝服未換,知道他找了自己一天,忽的一笑道:“朕已平安歸來,邵愛卿回去歇息吧。”
他說着拉着周惜若的手走入了崇武門。周惜若走了幾步忍不住悄悄回頭。邵雲和從地上站起,深深看着她,他的神情冰冷,那一雙深眸在火光的照耀下越發難以捉摸……
……
薛王府與鬱府的親事上報給了龍越離。龍越離聖心大悅,下了聖旨親自賜婚。沉寂多年的薛王府似乎又重新讓京中的人矚目。龍越離喜歡薛鈺之才,破格提拔他爲左督軍副統領,讓他在京中開始歷練。薛王府的與鬱府的婚事讓這個炎熱的夏日越發多了幾分熱鬧喜氣。
永壽宮中,楚太后坐在寢殿中,輕輕撥弄着手中的碗碟。最近從楚地那邊傳來一種胭脂,用最鮮妍的花瓣摘下曬乾研磨成粉末,再調了香脂和香料這才能成。楚太后閒時便喜歡上了這種繁瑣的調胭脂的做法,時常一整天都可以坐着擺弄,然後調出各種各樣的顏色。
越卿卿坐在楚太后的眼前,看着楚太后手中明晃晃的鑲寶石護甲掂了一點香料抖入小碗中與胭脂混合。
她眉間緊鎖,欲言又止。楚太后屏息凝神,直到有個內侍匆匆而來,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楚太后聽了,神色不變,淡淡道:“哀家知道了。”
越卿卿見她終於有空,不禁道:“母后,你看薛王府怎麼會與鬱家結親了呢?”
楚太后看了她一眼,幽幽問道:“你在擔心?”
越卿卿點了點頭,皺眉反問道:“難道太后娘娘不擔心嗎?這個周惜若可是忠於皇上的,她怎麼可能保守這個秘密?說不定這個時候皇上早就想好了怎麼對付永壽宮了!而這薛王府與鬱家說不定就是皇上的第一步呢!”
楚太后冷笑一聲,拿了手邊一塊乾淨雪白的帕子擦了擦手,方纔護甲上挑起的殷紅胭脂抹在帕上,猶如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她鳳眸微眯,冷冷道:“哀家還怕她不說呢。皇帝的性子哀家最是瞭解,她若真的說了那藍玉煙還在世的秘密,皇帝早就反了。可是現在皇帝一點動靜都沒有,證明她還是很聰明地選擇了不說。”
越卿卿的擔憂並沒有褪去。她道:“可是萬一呢?萬一皇上還是忍下來呢?太后娘娘,我們其實不該把這消息透露出去,皇上要是知道了自己的生母如此被對待,那一定會殺了我們的。”
楚太后冷冷笑了起來。她聲音冰冷殘酷:“你以爲哀家不這麼對藍玉煙,他就不會殺了哀家嗎?”
越卿卿被這一句反問噎得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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