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是要乾點大事了,既然醒了,那麼曾經對付過她的那些人,她就得好好的回敬一番,免得人人都以爲她好欺負,以爲欺負了她不必付出任何的代價。
印信在手,趁着慕守業不在……
見着鬼醫出來,梭贏趕緊迎上去,“如何?”
“還能怎樣,你爲了先帝想復仇,她則是想保全自己的男人和孩子。”鬼醫一屁股坐在臺階上,“都是情種!你們全家都情種!苦的是我們這些,還得跟着你們四處跑。”
梭贏深吸一口氣,“師兄,如何?”
“如何如何如何?”鬼醫發飆,“還能如何,自然是去夜印。”
“什麼?”梭贏駭然,“去那裡作甚?”
“慕守業不在,你說做什麼?”鬼醫拍拍屁股就走,“都瘋了,全都瘋了,一個個狗膽包天!!”
梭贏趕緊進門,桑榆剛剛躺下,見着她進來的時候也沒怎麼搭理,背過身假寐。
“你爲何非要去夜印,那地方是能隨便去的嗎?慕守業謀劃多年,那可是他的老巢,你此刻過去不是送羊入虎口嗎?”梭贏急了。
桑榆睜着眼睛,沒有吭聲。
“雲華……”
“我是沐桑榆。”
屋子裡安靜得很,梭贏愣了半晌,站在原地看着她幽幽的轉過身來,一臉的淡漠疏離。沒有憤怒也沒有怨恨,有的只是屬於陌生人的拒之千里,“傅雲華已經死了,如今我是沐桑榆。”
看着梭贏臉上的黯然之色,桑榆繼續道,“若你記不住,便不必再跟着我,我知道自己在作甚,無需你來教我。你若是做不到幫我,卻要給我拖後腿,現在就可以離開。”
梭贏愣住,“你要我走?”
“選擇權在你自己。”桑榆深吸一口氣,也不去看她,面色依舊沉冷,“而今我的,跟你沒有血緣關係,即便身子裡住着原本的傅雲華,可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懂我的意思嗎?”
“我知道當初是我不對,我不該……”
“沒有當初!”桑榆冷眼看她,“這世上若是有後悔藥,還會有這麼多不可原諒之事?我不恨你,但也不會原諒你。除卻你拋卻的事實,還有你給予我的蠱毒之痛。”
“我不知,我真的不知你便是雲華。我只是想對付李朔,對付李家大齊皇朝。”梭贏急着解釋。
“跟我有關係嗎?我沐桑榆雖然是李朔的女人,可我害過誰?沐桑榆跟你有仇嗎?你下如此狠毒的蠱,難道就值得原諒?你不是我,不知道那些日子我經歷了什麼。”桑榆切齒。
“而今我也不是你,所以我完全可以忽略對你造成的傷害,畢竟……我們是陌生人,若不是你如今在幫我解毒,估計我懶得與你廢話那麼多。”語罷,桑榆道,“你出去,我要休息。”
梭贏啞口無言,真當說不出半句話來。
她的女兒根本不在乎她,惡語傷人,話若利刃戳心。那不過是報應,報應她的割捨離,報應她荒謬的復仇。
“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幫你。”梭贏站在門口,“我知自己不配得到原諒,只是,你也要顧及自身周全,還有那兩個孩子。若你出事,那他們便是如今的你。”
房門合上的時候,桑榆再也笑不出來。
其實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場嘴皮子之戰,對她來說真的沒有半點好處。
睡了一覺,已然是夜裡。
夕陽伺候着桑榆起身,“姐姐身子好些嗎?”
“睡了這麼久?”桑榆輕嘆。
“鬼醫說了,只要姐姐覺得舒坦,睡多久都沒關係。按時吃藥,便成!”夕陽扶着她去桌案邊坐着,“姐姐先喝杯水,我去給你做飯。”
外頭,傳來腳步聲。
梭贏端着飯菜進門,“我、我聽得動靜,就熱好了飯菜,想着你醒了就會餓。”
桑榆沒有吭聲,倒是夕陽機靈,趕緊伸手端過來,“果真是夫人想得周到,姐姐餓壞了,正好能填填肚子。待會小世子和小郡主醒了,姐姐可以陪着他們玩會,有些事情不着急哈!”
“對對對,不着急不着急!”梭贏有些面色發白,看着桑榆對着一桌子的飯菜只是看看,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不自覺的擡頭去看夕陽。
夕陽笑問,“姐姐,覺得不好吃?”
這可是她親自教的梭贏,怎麼可能不好吃呢?
夕陽的廚藝,是桑榆手把手教的,按理說這梭贏做的也差不離纔是。
“姐姐若是不嘗一嘗,怎麼知道好不好吃。”夕陽勸着,“姐姐,這可是我教的,您就當給個面子,吃吃看夕陽有沒有資格教徒弟。要是教的不好,那以後夕陽就不教便罷!”
說着,夕陽將筷子遞上。
桑榆輕嘆,終是拿起了筷子。
梭贏如釋重負。
夕陽笑了笑,“姐姐,好吃不?”
“還好。”桑榆一語帶過。
“那我先下去,你們慢慢吃。”梭贏逃似的跑了。
夕陽抿脣,“姐姐,事情我都知道了,老頭告訴我了。”說着,徐徐坐在桑榆身邊,給桑榆夾菜,“姐姐,真的不打算原諒她?老頭說,她的日子不長了。”
“我知道。”桑榆垂眸,“所以我不希望她隨我冒險,讓她好好的過完最後一段日子。”
“可姐姐確定這是她想要的?”夕陽雙手托腮,“彼時我也希望姐姐能就此逃出生天,但卻不是姐姐想要的,所以姐姐回來了。這道理,姐姐一直都明白,也是這般教我的,何以到了自己身上,卻是這樣的不明白啊?”
桑榆苦笑,“當局者迷。”
“姐姐,人這一輩子難得一甘願。”夕陽笑道,“我跟着姐姐,便是死了也甘願。我想着,她也是一樣的。姐姐既然是爲了她好,何必要做得這樣絕?”
“她有她自己的選擇,姐姐不該仔細聽聽她的心思嗎?姐姐是問心無愧,可最後抱憾終身的是她。姐姐……”
桑榆挑眉看她,“你收了她多少好處,怎麼今兒處處爲她說話?”
夕陽乾笑兩聲,“就收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