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嬪蟄伏許久,就是爲了能一舉痛擊莫羨和赫連雲玉。赫連雲玉的勢力衆多,但在後宮之中也就剩下了莫羨和一些不起眼的小妃嬪,那些不足爲據,只有莫羨,是晴嬪的目標。
晴嬪的懷疑不是沒有根據,之前太醫爲莫羨診平安脈的時候晴妃也在場,每日都是不同的太醫,有一些就會說莫羨的肚子比普通人的要大一些,大家都以爲是莫羨吃得多,於是隻身讓莫羨多加註意,不要暴飲暴食。
但現在看來,晴嬪覺得很有可能是月份多了才顯得肚子大了,晴嬪心有疑惑,只能暗中開始調查,她不想讓御國公主幫助一來時因爲這的確是她自己的事,若非特殊情況她還是希望能手刃莫羨;二來莫羨生下了小皇子,風頭正盛,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很有可能就會把自己搭進去了,晴嬪也害怕,所以此事參與的人越少越好。
牧秋語伴着晴嬪走了一路,到了要分開的地方,牧秋語停下了腳步,道:“晴嬪娘娘,夜路難走,一切小心爲上。”
晴嬪一愣,她從來沒想到在這宮裡還會有人願意給她說這樣貼心的話。晴嬪不禁又打量了一番面前這位御國公主,她之前就已經猜到,這個公主應該是赫連鴻軒安排入宮幫着自己的假公主,晴嬪一直覺得這應該也是赫連鴻軒精心培養的一枚棋子,但就這幾次看來,這個假公主反而富有人情,出手幫着完顏皇后和雅雙。這樣的人真的適合呆在宮裡嗎?
晴嬪再往前想一些,自御國公主宣佈病好在宮中行走以來,赫連鴻軒似乎都在百般護着她,只是這種保護大概赫連鴻軒自己都不曾察覺。
晴嬪愛了赫連鴻軒那麼多年,最後得到的只有一句“你太讓朕失望了”,自那日起晴嬪就知道自己永遠也不能得到赫連鴻軒的愛,但現在看來,似乎這份深沉的愛還是有人可以得到的。之前晴嬪曾一度以爲是莫羨得到了赫連鴻軒的愛,可好像連莫羨都是個代替品。
晴嬪陷入自己的思緒,牧秋語見狀試探性的叫了一聲:“晴嬪娘娘?”
晴嬪回過神來,看見面前的牧秋語,不知道她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晴嬪只覺得這老天是最會捉弄人的,最是得不到,最是難放下。晴嬪忽然懂得了,她露出一抹最釋懷的笑容,道:“謝過公主,公主也需當心,嬪妾就先走了。”說完盈盈行禮,朝着自己的宮殿遠去。
牧秋語被這個笑看的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晴嬪是受了什麼刺激。但見晴嬪已經遠走,牧秋語也只能無奈的望着她略顯輕鬆的背影。
牧秋語緊了緊身上的暗紅繡花大氅,向自己的昭陽宮走去。剛走到觀心亭,就看見一抹白色身影由遠至近,牧秋語心中一窒,不可避免的要與巫修晨碰面。
巫修晨從遠及進,就看到了牧秋語面色清冷的迎面而來。
兩人越走越近,牧秋語目視前方,看都不看巫修晨一眼,她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巫修晨,應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還跟以前一樣嗎?牧秋語覺得自己做不到。
巫修晨卻一直看着牧秋語,直到兩人擦肩而過。在與牧秋語交臂的一瞬,他的心也跟着慢慢冰涼。
頃刻,一道滿含躊躇的聲音在牧秋語背後響起:“公主。”
牧秋語聞言,心中暗歎一聲,最終還是停住了腳步。
巫修晨見狀一喜,轉身上前,道:“聽說祺妃娘娘生了個小皇子?”
牧秋語目不斜視的頷首道:“是啊,這真是件高興的事,是嗎?”牧秋語心道:這對你們來說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吧。
巫修晨並不知道牧秋語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聽不到牧秋語話中之話,於是只能道:“大概吧,新生命的延續應該是一件好事。”
“大概?呵呵。”牧秋語輕笑一聲,繼續道:“如此,便希望巫客卿能多爲國家做些積福積德的祈禱,希望鳳雲國能綿延萬年。”
巫修晨雖然不知內情,但聽牧秋語的語氣也聽出不對,他以爲牧秋語是在對自己讓她假死離宮的事情耿耿於懷,於是道:“公主還在生氣嗎?”
牧秋語聽到這句才收斂目光看向巫修晨,他還是那般模樣,清淡如玉,不沾染半點俗世煙塵,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偏偏是赫連雲玉那樣心腸之人的師兄!牧秋語不知道巫修晨是不是同莫羨一般的內心惡毒,她忽然有些害怕,她害怕巫修晨也是跟莫羨一樣的人,那她到底應該怎麼樣去勸說巫修晨。
牧秋語最終還是輕聲嘆,道:“沒必要生氣,也沒必要介意。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過去我們那些相談甚歡,那些嬉笑信任,那些相知相隨,都過去吧。
巫修晨似乎聽懂一些深意,愣在當場,卻十分不敢相信,他到底做了什麼,讓牧秋語說出這樣的話,還是說…牧秋語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是百里沙告訴她的嗎?
當日巫修晨知道百里沙和牧秋語的關係後並沒有聲張,而是選擇偷偷的隱瞞下來,因爲巫修晨知道百里沙對牧秋語一定是很重要的人,愛屋及烏到如斯地步,也只能嘆一句無奈。
巫修晨半晌沒有回答,牧秋語看了眼殘月,道:“夜深了,巫客卿快回占星閣休息吧,新皇子誕生,明日還有的忙。本宮就先告辭了。”說完牧秋語就離開了觀心亭。
巫修晨卻在原處傷懷許久,果然還是不能兼得。
巫修晨在蕭瑟的夜風中苦笑一聲,只能在心裡對牧秋語訴說:你可知我心有多苦,前半生爲師父,後半生爲赫連雲玉,我一生無慾無求,只想知道你的名字,但原來我在你心中卻如此不堪。罷了罷了,只望你平安。
巫修晨握緊手中茶包,轉身離開,現在他就只是赫連雲玉的爪牙,他只需要替赫連雲玉理清前路。
牧秋語自然不知巫修晨心中所念,她第一次被赫連鴻軒背叛,再一次被巫修晨背叛,若不是還有百里沙任她依賴,牧秋語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正可謂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吶!
在深夜裡無聲嘆息,牧秋語繼續走向自己該去的地方,見自己該見的人。
回了宮裡,牧秋語簡單的洗漱過後就遣走的墨書墨畫,百里沙應聲出現,道:“我已經聽說了,莫羨生下皇子了?”
牧秋語飲茶點點頭:“唉,雖然之前想過對這個孩子下手,可我還是不忍心,那畢竟是一條無辜的小生命,我做不到。”
百里沙安慰的摸一摸牧秋語的頭髮:“好了,總會有別的解決辦法,不用害怕。前路再艱難也會有我。”
牧秋語看着百里沙,又想到方纔見到的巫修晨,撇撇嘴,對着百里沙撒嬌:“抱。”
百里沙哭笑不得走進牧秋語身邊,站着把坐着的牧秋語按在自己胸膛:“怎麼了?你都開始撒嬌了。”
牧秋語道:“沒什麼,就是想你了。”
“我們昨天好像才見過吧……”百里沙知道牧秋語是心中不快,隨口接話逗她開心。
牧秋語卻沒有應答,她緊緊的抱着百里沙,心裡忽然覺得有些疲憊。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生活在電視劇或者裡的人物,牧秋語身處其中,真的有些不明白他們到底都爲了什麼爭來爭去,傷害了這麼多人的性命,那些生命都是牧秋語眼看着消逝在自己眼前。
百里沙感覺到了牧秋語的難過,於是任由牧秋語在自己懷裡賴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百里沙都懷疑牧秋語在自己懷裡睡着了,牧秋語終於把頭擡了起來,看着眼眶還紅紅的,百里沙心疼的摸一摸牧秋語的臉:“怎麼還哭鼻子了?”
牧秋語嘟嘴道:“不許說,我沒哭。”
百里沙像哄小孩一樣,耐着性子道:“好好好,沒有哭。”
耍完小性子,牧秋語終於可以開始給百里沙說正事了。於是牧秋語就把今天發生的事都詳細的講給了百里沙聽,到最後,牧秋語道:“重點只有兩個,一你隨時準備救雅雙出宮,二趕快去調查莫羨的那個孩子,最好是在露華宮那裡檢查的人,可以讓他們開口,帶到皇上面前,那莫羨就死定了。”
百里沙聽完這些話,還在皺着眉頭消化,他有些難以置信道:“難道赫連鴻軒就這麼被戴綠帽子了?莫羨應該沒有這麼大膽吧?”
牧秋語扔過去一個白眼:“莫羨沒膽子不代表赫連雲玉沒有膽子,她的人生目標不就是毀掉自己的哥哥嗎?這兩兄妹也是夠了,難道上輩子是冤家?”
百里沙聳肩搖搖頭:“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冤家呢,反正我覺得我上輩子就認識你。”
牧秋語終於露出了笑容,她仔細回想了自己前世的生活,打擊百里沙道:“那你的感覺出錯了,上輩子我不認識你。”
“你怎麼知道?”百里沙不服道。
牧秋語神秘的做出個噤聲的手勢:“佛曰,不可說。”
其實百里沙的目的也不在此,不管佛曰什麼,知道牧秋語開心,百里沙就覺得知足了。這之間紛亂繁雜,此生有牧秋語相伴足以,至於上輩子和下輩子的事兒,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