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清透的眸子在這一刻忽然變得有些陌生,這個爲了正義一往向前的男子忽然衝我露出一種難以理解的表情:“你在說什麼呢?”他問我,“天公不仁,將萬物生靈視爲玩物,這不是你說的嗎?你今日怎麼又換了一套說辭?門主,你可不能今天說一套,明天又換一套啊。”他指着門外那些正在爲了赤水門而努力修煉提高自己的同門,“有多少人會因爲你今天的這番話而覺得心寒?”
我一時語塞,當初爲了蠱惑他們替我復仇,我沒少向他們灌輸天宮爲惡的思想,如今想靠着一言兩語就將當初的所有都改回來簡直不可能。
“您剛回來,一定是有些累了。”唐蕭貼心的替我倒了一杯熱茶,“一會兒讓人帶您沐浴更衣先休息一下,等今晚大軍到齊,屆時那一聲進攻的號令還必須由門主您來發的。”
“進攻?”我大吃一驚,將手邊的那一杯熱茶都翻了,溫柔的茶水順着桌沿滴落在地,如我此刻亂七八糟的心情一樣,“什麼進攻?我何時說過要進攻?”
唐蕭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天君頭痛之疾久治不愈,司命星君在此刻已經爲他加大了誘因,今晚他必定頭痛欲裂生不如死。而我們會在赤水河邊當衆斬殺了青華帝君,當他的血液流進赤水河河水中的時候,也就是衆人士氣最高的時候,正所謂一鼓作氣,我們這個時候殺向天宮,非但可以給天宮一個措手不及,還能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彌羅宮將天君抓住!門主,我們幾百年來的苦心經營到今晚就能功成了!”
“唐蕭。”我看着他這副興奮的模樣,聽着他對今晚的策劃,心裡真是一陣陣的發涼,“我們成立赤水門究竟是爲了什麼?”
“爲了推翻天宮啊!”他回答我。
我伸手指向頭頂的那塊牌匾,這是我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真心地指着它:“難道不是爲了正義嗎?”
唐蕭一愣,卻是不由的笑了:“門主,你說的正義跟我說的推翻天宮有什麼衝突嗎?”
“我沒跟你說嗎?如果殺了青華,推翻了天宮,魔族就會……”
“門主你愛上青華帝君了是嗎?”唐蕭打斷我的話,原本對我的恭敬態度也一百八十度轉彎,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居然夾雜了寒光。
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還記得就在不久之前,我曾問過你,你就要與帝君結爲夫妻,誅天計劃是不是要改變,你還記得你當時怎麼回答我的嗎?”他壓低了身子一字一句的對我說,“你說要推翻天宮必先殺帝君!”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帶着幾分陰狠,聽的我心裡不禁發寒,我從未有過如此刻這般的恐懼,彷彿看到自己的朋友正站在懸崖邊,而正伸手將他推下去的人是我!
“我錯了。”我承認自己之前所做的所有都是錯的。
他一愣,隨即卻用一種心疼的目光望着我:“不,門主,你沒錯,你從來都沒有錯,你只是被愛情矇蔽了雙眼。”他拉起我的手,“你不用擔心,正如你之前幾次救我,幾次爲赤水門捨身忘我一樣,這一次,我來幫你。”他拉着我緩步來到正廳門口,指着門外那些正爲今晚的大事而忙碌着的身影對我說,“這一次,你只需要站到臺上,讓世人都知道你纔是赤水門門主就好,剩下的我都會替你做到。”
他緩緩衝我單膝跪下,一手撐着地面一手貼着心臟,鄭重其事道:“唐蕭願爲門主效犬馬之勞,爲赤水門鞠躬盡瘁!”
我望着這樣的唐蕭痛心疾首,可如今這番模樣全是我造成的,如果我沒有從胡顏嘴裡得知真相,也許此刻也跟他一樣爲要進攻天宮而興奮不已吧?
“唐蕭……”我叫他。
“唐蕭在!”他的聲音異常響亮。
“停止吧。”我說,“如果你還當我是赤水門的門主,你就停手吧,在我們大家都沒有犯下大錯前……”
“啪!”的一聲,我話未說完後脖頸卻被人猛地一擊。
“來不及了,誅天計劃已經啓動,誰也沒有辦法讓他停下了。”
我聽到他在我耳邊這樣說着,緊接着便兩眼一黑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聽不到任
何聲音……
思緒再次飄回那個無從記錄的時代,玉骨端着一碗熱湯來到朝宇殿,她也不需要經過他的同意,徑直走到他的面前將湯遞到他的嘴邊:“給你喝。”
“這是什麼?”他問她。
“我親手熬的骨頭湯。”她笑着說。
“骨頭?”而他卻從中聽出了不同。
“人肉雖酸不可食,可人骨卻是最脆的,熬湯最爲香濃。”玉骨全然不覺得自己這句話哪裡不對,還頗有幾分自豪的對他這樣說着。
如劍的雙眉微微皺起:“你可知,傷人亦是傷己,你今日吃了他們,終有一日你也會被他們吃掉?”
玉骨一愣,一張帶着青花斑點的醜陋臉頰上露出一絲疑惑,她不懂。
白衣的青華微微嘆了口氣:“玉骨,今後不可再殺生。”
“可是……”玉骨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在想了許久之後忽然擡起頭問他,“如果玉骨以後再也不殺生了,你是不是就會愛上我了?”
“你殺我難道不是殺生嗎?”看得出青華有些無語。
誰想那玉骨卻一本正經的對他道:“你放心,只要你愛上我,我保證你將是我殺的最後一個生命!”
“咣!”一聲鑼響,好比驚雷。
我猛地被從夢中驚醒,擡頭卻是一片繁星,而眼前是一片比繁星更加耀眼的火把,他們簇擁在一起綿延開去,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赤水門替天行道多年,今日終於是迎來了我們向天宮開戰的日子!”唐蕭背對着我正面向臺下一衆赤水門門徒,“當初父神設天宮是爲了讓他們公平公正的管理三界,維護三界和平,爲柔弱的生靈做主撐腰的,而現在,他們只圖自己享樂,自己快活,不但不管我們的生死,還拿我們的生命,我們的人生當做兒戲,如此天宮,我們要它何用!我們又爲何奉他們爲尊!”
“咚咚咚!”鼓聲擂起,聲聲震撼人心。
臺下的每一個人都雙目放光,今日一戰若勝,他們都將改寫歷史篇章,但,我想唐蕭不該將我架上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