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是要唱這首詞嗎？”夕顏在哭，我不知道她自己是不是知道自己哭了，“不要唱了！我不准你再唱了！”
“六年孤館相偎傍。最難忘，紅蕤枕畔，淚花輕颺。”可慕容天朗卻彷彿早就將她屏蔽一般，依舊自顧自的陶醉着。
“給我殺！給我把剩下的所有人都殺了！我要讓他慕容天朗知道違揹我的下場是什麼！”夕顏跟瘋了一般咆哮着，寒風帶起她的白色裙襬將她裝飾的如同一個來自地獄的鬼新娘一般。
“了爾一生花燭事，宛轉婦隨夫唱。”
“啊！”
聲聲慘叫喝着慕容天朗的歌聲，帶出一種詭異的悽美感，夕顏暴跳如雷，卻也在這一刻看到了慕容天朗那堅毅的目光。
“只我羅衾寒似鐵，擁桃笙難得紗窗亮。”白色長羽箭直指夕顏。
“你是傻嗎？你沒看到我面前的結界嗎？我腹中懷着的可是人間真王，你是不可能殺得了我的！”夕顏衝他大叫着，可也就在此時，只聽“噔”的一聲，長箭離弦！
“努力做，稾砧模樣。休爲我，再惆悵。”慕容天朗唱下最後一句詞，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是，他的箭不可能射穿仙靈的結界，但是他的箭可以射穿一個人的身體，而那個人便是始終守護着夕顏的……慕容天翊！
也只有當箭穿透慕容天翊的心臟時，大家才恍然大悟，慕容天朗要殺的從來不是夕顏，而是他的親弟弟！
“呵。”豔紅的脣再度咧開，一朵妖冶玫瑰從心口緩緩綻放，世間最美的花都不及慕容天翊此刻的萬分之一。
沒有想象中的悲傷怒吼，更沒有流下一點一滴的眼淚，彷彿這樣的結局對他們來說纔是最好不過的選擇。自此，他終於隨心所欲，不再受縛。
“帝君！帝君救我！”椒圖的聲音從緩緩倒地的慕容天翊身上傳來。他懇求青華出手相救，畢竟他保護人間真王的任務還沒有結束。
而青華則淡淡道：“慕容天翊沒救了，你還是另
尋他處吧。這也是對你縱容慕容天翊行兇殺人的代價。”
椒圖愕然，要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讓他附身的，可帝君的話卻又很清楚的告訴他，這是對他的懲罰，並非只有行兇者纔有罪，袖手旁觀者一樣有罪。
“是。”椒圖以魂魄的形式脫離慕容天翊，在半空衝青華跪了一跪，隨後便緩緩轉去了夕顏身後，慕容天翊雖死，但是結界必須還在，否則以夕顏的體質根本受不了慕容天朗的一箭。
“瘋了？”夕顏怎麼都沒想到慕容天朗居然會親手殺死自己的弟弟，“你不是愛他的嗎？爲什麼殺他？是因爲他忘了你嗎？”她不懂。
不過慕容天朗也根本不需要她懂自己，復又從箭筒中抽出一支長箭，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雪白箭羽，都說慕容天朗白衣白箭，帶兵征戰宛如謫仙降臨，更甚者有人將他比喻成人間的青華戰神，可此刻這位謫仙卻在衆目睽睽之中將手中的白羽箭直接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什麼！”還未從慕容天翊的死亡中緩過神來的夕顏，在看到慕容天朗自殺的時候，整個人都撲在了占星臺邊，要不是身後有椒圖用法力阻攔，此刻她恐怕早就從占星臺摔下去了。
“小酌荼蘼釀。喜今朝，釵光鬢影，燈前滉漾……”
明明沒有人開口，耳邊卻幽幽傳來兩個唱曲的聲音，他們一個高昂，一個低沉，正如慕容天翊跟慕容天朗這兩個兄弟一般。
在場很多凡人都被這縹緲到根本無處可尋的聲音嚇到，唯獨佔星臺上的夕顏匍匐在地哭的肝腸寸斷。
“撲朔雌雄渾不辨，但臨風私取春弓量。送爾去，揭鴛帳。”
我看到兩個黑影在虛無夜空中不斷來回飄蕩着，凡人不知道，可我卻曉得那似有似無的歌聲便是從他們嘴裡唱出來的。
“他們是……”
“魔族。”青華回答我。
我大吃一驚，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魔族，雖然總能聽到一些關於魔族的事情，但是在我的心裡卻一直以爲魔族離我很遙遠，可能
至死都不會遇見。
“他們要幹什麼？”我警惕的望着他們，生怕他們會對我們不利。
而青華卻輕輕牽起我的手，讓我不要擔心：“他們只是感懷慕容兄弟而已。別說這裡有我們和椒圖，即便是沒有我們，人間真王的帝王氣息也絕對容不得他們在這裡撒野。”
“了爾一生花燭事，宛轉婦隨夫唱。只我羅衾寒似鐵，擁桃笙難得紗窗亮。”兩個魔族如鬼魂般分分合合，在空中將這一首《賀新郎》唱的婉轉遷回。
風吹起慕容天翊的長髮，烏黑的髮絲輕輕落在他嬌豔的面龐上，若不是生爲男人，他必定傾國傾城。
雖然已經魂歸地府，但是留下的這具皮囊卻依舊帶着生前的那一抹笑意，其實他是高興的吧？與自己的心意違拗了一輩子，就連生或者死都要受椒圖的擺佈，如今，一切塵埃落定，雖然生命不再，卻也是徹底的擺脫了這個扭曲世界……
“若投胎……”我輕輕衝他的屍身道，“下輩子就投成女人吧，讓你所愛者永遠都追隨着你，寵着你，別再重複今生的悲傷了。”
“努力做，稾砧模樣。休爲我，再惆悵……”慕容天朗依舊站着，他的目光也依舊深情凝望着炮臺方向，但是他的口鼻中卻再也沒了絲毫氣息。
不過都是螻蟻般的存在，誰也不曾真正得到過幸福，不管是將軍還是乞丐亦或……我看向青華，亦或是神仙……
“爲什麼……爲什麼……”夕顏如被人抽光了氣力般趴在地上不住呢喃着，“爲什麼要對我這樣絕情？爲什麼即便是死都不肯向我低頭？明明是你們將我帶入慕容家的，可爲什麼最後卻只剩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或者……我可以幫你？”一個聲音從占星臺的另一邊傳來。
一雙蔚藍色的眼睛在看向夕顏的前，先一步用法力定住了她身後的椒圖。她伸出一根手指擺在嘴邊，衝椒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嘴裡緩緩道：“你即是我西海皇子，我便不想傷你，但若不知好歹，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