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怎麼了？”我大驚，彷彿心中受人一掌重擊般痛。
“二哥？”他喃喃着，似是在思考什麼。
“是啊，你是我的二哥啊！我是蘄霰啊！我是你的妹妹，我是蘄霰啊，你以前常叫我老六的，你還記得嗎？我是老六啊！”我不住衝他大叫着，希望他能在下一秒就將我想起來，然後告訴我，他只是“一不小心”將我忘記了而已。
可當那一雙原本比星空都要閃亮的眼睛漸漸失去光澤，漸漸晦暗，漸漸陷入呆滯的時候，我的眼淚再一次如決堤的洪水般滾了下來……
一把看不見的刀子深深扎入我的心中，我痛的無法呼吸，更難以言語，只能跪在地上，看着他在我面前迷茫而無助的團團轉着。
“咳咳咳。”身後傳來鬼道仙的咳嗽聲，“其實之前我就想跟你說的，你二哥好像是傻了。”
傻了！
我渾身一顫。
“也許是胡顏給他餵了什麼，纔將他變成這樣的。”鬼道仙不懂，“但胡顏爲什麼要這麼做呢？他如果恨你們麒麟一族直接把他殺了不好嗎？爲什麼要將他變傻？難道說……”他頓了一下，如果他是唐蕭，他絕不可能在我這樣悲傷的時候說出下面一段話來，但是他不是唐蕭，他是鬼道仙，他是會在你落井後給你丟下石塊的人，他是會在你傷口上灑鹽花的人，他是樂於看到你悲傷難過然後再往你心上狠踩一腳的人，所以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將他的猜測一字不漏的告訴我，“也可能是胡顏好男色，見你二哥美玉無雙便將他弄傻了藏在狐狸洞供他隨時消遣。”
一股冰涼寒意貫徹全身，我的心彷彿被人丟在冰湖中冰凍後復又拉出來丟在了油鍋裡炸了一般。
渾身的每個細胞都因着鬼道仙的這番話而在發怒，胡顏，胡顏，胡顏！
“你折磨我一個還不夠，居然還傷害我二哥！”目光看出去，這個世界已經一片血紅，世間一切皆是如此不可饒恕！
“發狂了？”鬼道仙不由輕笑一聲，“
原來這便是你的死穴。”
我猛地看向他，這個總是斜靠着牆壁，站沒站像的臭道士真的令人覺得可惡，他爲什麼還能這樣站着衝我說笑？他這樣的人不是早該死去的嗎！
“聽聞上一次你發狂時將整座麒麟山都封印了，我一直很好奇，如此強大的力量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今日倒是正好，正好讓我來親眼目睹一下你那媲美神族的力量！”他將我的悲傷當做一場遊戲，卻不知在我眼中他早就已經是死人了！
“啊！”的一聲怒吼，我一步躍起直接撲在他身上，張嘴就咬住他的肩頭，若非他反應夠快將身體往邊上移了一步，此刻被我咬住的怕是他的脖頸動脈了！
“蘄霰，你幹什麼！”陵光怒喝一聲，顯然沒料到我會獸性大發。
可偏偏這個被我咬住肩頭，本該“哇哇”大叫的鬼道仙卻輕輕笑了一聲：“你終於還是決定要殺我了？當初你救我的時候到底是出於利用還是善意？蘄霰，你自己知道嗎？你的心究竟是善還是惡？你能明白你自己嗎？說到底，你終究還是個可憐鬼！”
原本一直遊戲着這個世間的鬼道仙，此刻居然流露出一抹苦意，他一直在笑，卻笑得如此疲憊……
“蘄霰，快退開！”陵光大喊一聲。
其實就算他不喊我也會退開，因爲唐蕭的劍已經直劈我而來。
一個跳躍，翻身落在地上，目光復又盯上持劍的唐蕭，但見他冷冷的望着我，我認識他三百多年，還從未見他用這樣的眼神望過誰，即便是當初受了騰蛇的欺騙，他都沒有如此過！他正如我所計劃的那樣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他終於是淪爲了另一個復仇者，另一個……蘄霰！
“召集赤水門隨我去天宮。”我命令他。
而他卻望着我一動不動，似乎已經不受我的控制，也看不起我此刻的決定。
哼，無所謂，沒有他們我照樣可以殺了胡顏！
轉身奔出紅楓齋，陵光在身後不住叫我：“蘄霰，不要再做傻事了，
你不可能攻進天宮的！”
怎麼不可能？我可以建起赤水門，我可以屠戮青丘，我當然也能夠闖入天宮殺了胡顏！
可也就在我剛剛要往天宮而去的時候，忽見一道玄衣自遠處緩緩而來，他走的很慢，慢的彷彿在欣賞沿途美景一般。
原本就乾淨俊朗的面龐與這片被銷燬殆盡，滿目蒼夷的土地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無端生出一種孔雀善渡地獄的錯覺來。
而他的手中正抱着一個渾身雪白的孩子，那個孩子是如此幼小，看樣子還不足三歲，她有着一張圓乎乎的臉蛋，一個圓乎乎的身體，白玉蓮藕般的小手耷拉在身體一側，明明早已死去多時卻依舊保持着生前那份可愛純真的模樣。
“這是我的孩兒，我的骨肉，我懷了七個月才誕下的孩子，憑什麼你們說火葬了就火葬了！”
“他只是睡了啊！爲什麼他們都不明白，他只是累了，所以小睡一會兒而已，爲什麼他們卻容不得他？”
“孩兒啊孩兒，你快睜開雙眼，你快讓他們看看，你沒死，你只是睡着了而已！”
“孩兒，我們的孩兒……”
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不斷掉落，止也止不住，我不知道腦海中那些悲傷欲絕的話語究竟從何而來，只是當我面對着這個孩子的時候，我的心痛的彷彿被人絞碎一般。
他抱着孩子站在我的面前，將她緩緩放在我的手裡，一言不發的從我身邊步入紅楓齋，彷彿已經沒有必要再對我說什麼了，是對我的行爲徹底失望了？還是覺得再多的話語也不可能將我拉回來，所以乾脆就什麼都不說了？
是啊，我如此惡毒，連這麼純真的孩子都沒有放過，他爲什麼還要包容我？
失望吧，失望吧！早該對我失望的，我這樣的女人，誰會喜歡？誰敢喜歡！
“師父？”陵光在後面叫了他一聲。
而他則淡淡道：“開放華樂宮糧倉寶庫，召喚醫仙門衆弟子，看青丘還需要什麼，隨時來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