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杜府,杜雲尋便問範安陽,“我聽祖父派人去塗府,說你二姐動了胎氣?”
“是啊!聽說是因爲二姐夫提早離開,所以氣到肚子痛,聽丁嬤嬤說,我二姐懷了孩子之後脾氣見漲,稍微一點小事,就能讓她氣的砸碗摔杯的,她屋裡的丫鬟早就把陪去的茶具全收了起來,用的全是塗家公中的。”
砸爛了也不心疼!
只不過對範安菊的名聲會有不好的影響而已!
“公中的,那塗家其他房的人不說話?”杜雲尋心道,是不是該慶幸阿昭只是嗜睡和孕吐而已呢?不過要他選,他倒寧可她砸東西,也不想她身體不適。
範安陽兩手攤開,“這我哪知道,不過她婆婆幫管着家務,若二姐砸得狠了,她這做婆婆的說她幾句,興許她就收斂了,可是聽說,她婆婆連說她一句都不曾,見了她也只問,有沒有砸傷了自個兒!”
她覺得塗三夫人對範安菊的好,好的有點離譜了!不過任憑她想破腦袋,也想象不到,塗三夫人爲何要待範安菊這麼好。
杜雲尋卻是略有耳聞,“你二姐夫在外頭玩得很兇,**戲子粉頭樣樣來,他又沒什麼進帳,這些錢從那兒來的,無非是塗三夫人供給他的。”
範安陽哦了一聲,似不以爲意,杜雲尋反倒訝異了,心道,阿昭該不會不知道,這戲子都是男的吧?
她還真的不知道,聽杜雲尋挑明瞭說。才訝異的道:“**戲子,戲子是男的,他,他們,他們……”
杜雲尋頜首,“以後要是聽人說起,可別大驚小怪的啊!”
範安陽覺得頭有點暈,原來大燕朝和她前世那個世界一樣,也是有男,男的。好吧!她不該太驚訝的。前世讀歷史時,不就讀到過古代也是有男人之間的情愛的嗎?
不過杜雲尋卻想,他們把阿昭保護得很好,不禁有點小得意。範安陽白他一眼。不知他在得意什麼。
她忽然想到。自家相公長得好,勾得那個楚明心都已經嫁人了,還對他念念不忘。“我跟你說,你以後不能和二姐夫一起喝酒,知道不?”
杜雲尋點頭,沒告訴她,二姐夫已經多次上太學找他,想請他吃飯,他統統都推掉了。
“還有啊!那個魯王世子的女兒,你還記得吧?”
記得,頭本來就要點下去了,不過突然鬼使神差,讓他臨時改變了主意,搖搖頭。
“不記得就好,反正在外頭,要是有人請你去說話、吃飯,統統不許去,聽到沒有!”範安陽說到最後,聲音高到有點破掉。
杜雲尋無奈點頭,抱着她低聲道:“放心,誰請都不去。”
“乖,我們拉勾啊!”
“拉勾!”杜雲尋很配合,讓大肚婆很滿意,噙着笑偎在他懷裡,一下子就睡着了。
看得杜雲尋忍不住嘴角微抽,她小的時候從沒這麼幼稚過,怎麼懷了孩子反倒變幼稚了呢?
範安菊在範府安胎時,塗九郎乖乖在範家作陪,範安菊是在姜姨娘院子裡安胎,他卻是不好同住於此,因此,範夫人便把他安排在前院的客院裡。
賣乖了幾日,總算見到範太傅滿意的笑容,塗九郎暗鬆口氣,心裡卻怨極了範安菊,不過就懷個孩子嘛!有什麼了不起的,還裝動了胎氣,害自己被祖父鞭打!
就因爲鎮江伯夫人那幾句話,塗九郎便認爲範安菊是裝的,目的就是爲了讓自己服軟,因此把範安菊接回去之後,他便丟着她,連着十天半個月都沒回家,範安菊氣極,肚子就又隱隱作痛。
不過她回府時,範夫人派來照料她的婆子,見她神色不對,就立刻派人去請大夫,又遣人把之前大夫開的安胎藥給熬上,一邊在旁邊輕聲安撫。
範安菊對上次動了胎氣心有餘悸,也深恐孩子若出事,自己在婆家的地位會受到動搖,因此對婆子的話言聽計從,就怕有個閃失,孩子出什麼狀況就不好。
她這廂小心翼翼,塗三夫人也是戒慎小心,就怕她肚子裡的孩子有個好歹,見來人要請大夫,二話不說就派人去請,大夫來了,她還親自陪到小兒子屋裡去。
如此的作派,叫兩個大媳婦看了怎能心平!
“孩子都還沒落地呢!就慣成這樣了!”三房大媳婦塗三少奶奶憤憤的道。
次子媳婦塗七少奶奶冷笑,“大嫂,你說,要是到時候生下來,是個姐兒,婆婆不知會如何失望呢?”
“哼!要是生下來是個死胎,那纔有好戲看呢!就小叔那成天不着家的德性,怕是她這胎掉了,就再沒有機會生了!”
她們兩個雖不知塗九郎的性向問題,不過,看婆母這般緊張範安菊肚裡的孩子,不免讓她們心生疑惑。
卻不知還真讓塗三少奶奶猜中了塗三夫人的心思,深恐範安菊這胎要是不保,小兒子就要斷後。
塗三夫人這邊派人去請大夫,那頭就派人四處去找塗九郎回家。
塗九郎正在外室那裡和新**的戲子打的火熱,聽聞範安菊又動胎氣,火氣就上來了!把前來尋他的小廝一腳踢了出去,“滾,沒看爺玩得正開心啊!又來打岔!嫌活得太長了啊?”
小廝只覺肚腹生疼,卻不敢多說,反正他已經把消息送到了,捂着被踹的肚子退了出去,他纔出去,身後就又傳來嘻鬧的聲音,小廝面露厭惡的快步離開。
塗三夫人得了小廝的回報,只能無奈的嘆氣,兒大不由娘啊!
只是這回範安菊不是動了胎氣,而是要生了!
塗三夫人趕緊派人請產婆。在院子裡忙得團團轉,兩個媳婦也被她指使來使喚去的。
鎮江伯夫人也在長媳婆媳的陪伴下過來坐鎮,她年紀大了,塗三夫人不敢讓她在院子裡等着,把她老人請進明間,不想鎮江伯夫人卻擺擺手,“清個廂房讓我歪着。”
塗三夫人尷尬的命人快去整理,世子夫人走到她身邊,“你怎麼讓她在內室裡生孩子呢?這樣她坐褥這段時間,你叫九郎去那兒睡?”世子夫人白她一眼。又道。“婆婆年事已高,你讓她聽着這一聲高過一聲的叫聲,她能坐得住?”
塗三夫人這才恍然大悟,只是現在再去佈置產房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把兒子的書房整理出來。好讓他歇息了。
下人們忙進忙出。又要忙燒水熬藥給範安菊生產用,又要整理廂房讓老夫人歇息,世子夫人看她們忙亂。嘴角微微翹起,還以爲三弟妹當家幾年有所長進呢!
回京之後,婆婆不發話,三弟妹就裝成沒事人似的,就這樣一直當着家,還把她這長嫂當客人看待,還以爲她多有能耐呢!不想小媳婦生產就讓她慌成這樣,想來,不用自己多謀算,這個家遲早要自己來當才成。
鎮江伯夫人歪在廂房的羅漢椅上,還沒出正月,這間廂房沒有地龍,更是冷得緊,世子夫人摸了下婆母的手,便忙着喚人把熏籠添了炭,又往鎮江伯夫人跟前挪了挪。
大少奶奶很是機靈,忙將手裡揣着的手爐放到鎮江伯夫人手裡,“祖母暖暖手。”
“噯!”鎮江伯夫人穿得很厚,方纔又走了一陣子,並不怎麼冷,不過長媳和長孫媳的殷勤讓她很受用。
相比之下,三媳婦就有點落了下乘,鎮江伯夫人打量着幾個媳婦,不知想些什麼,塗三夫人看着婆婆的臉色,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只是現在沒時間讓她去探究,一會兒丫鬟來問,乾淨的新剪子在哪兒,一會兒僕婦過來問,可要給老夫人和幾位夫人、少奶奶送晚飯過來。
塗三夫人被問得頭暈眼花,世子夫人很適時的上前來,一一打發走那些丫鬟和僕婦,挽着三夫人的手,讓她在屋裡坐下。
“三弟妹也太疼這小兒媳婦了吧?不過是生個孩子罷了!怎麼就讓你亂了方寸呢?”
塗三夫人那敢說,她怕範安菊的孩子出狀況啊!只能苦笑以對。
三房的另外兩個媳婦站在一旁暗自撇嘴,世子夫人不動聲色的瞄了她們一眼,心裡對三夫人的手段越發瞧不上了!做婆婆的亂了手腳,這兩個做媳婦的卻坐壁上觀,別說主動幫忙了,就是開口提醒一聲都不曾。
雖然門窗緊閉,但範安菊淒厲的叫聲,還是隱約可聞,草草的用過飯之後,鎮江伯夫人便歪在羅漢椅上睡了,其他人也歪在椅中或臨窗的炕上歇息,直到天色矇矇亮了,鎮江伯夫人是第一個醒的。
她一醒,身邊侍候的丫鬟也跟着醒來,侍候老人家去淨房回來,就見一屋子人慢慢清醒過來。
“還沒生?”睡得迷糊的人開口問。
“還沒呢!”覺得耳邊還殘留着那淒厲叫聲的人回道。
女人生孩子本就不是件輕鬆的事,提早或延後都有可能,有人生得輕鬆,從發動到順產不過兩個時辰,也有人更快的,但是也有人生產過程拖得很長,兩天、三天都有。
從昨天下午發動,到現在還不到一天,還沒生下來,也算正常,不足爲奇。
世子夫人見塗三夫人一副茫然的樣子,便順理成章的把所有的事全接在手裡,待用過早飯後,鎮江伯夫人才突然問道:“九郎呢?他媳婦兒在給他生孩子,他人上哪兒去啦?”
塗三夫人語噎,鎮江伯夫人瞪着她問,“你該不會忘了派人去告訴他一聲吧?”
“哪兒,哪,哪兒能啊!”塗三夫人吶吶的回道。
“那他人呢?”不等塗三夫人回答,鎮江伯夫人又問,“你可派人去通知親家了?”
鎮江伯夫人後來總算知道,孫子得罪範家的後果了。
長子回京述職,本來已和吏部的人通過氣兒,知道他接下來要接的差事,大概還是塩運史,不過位置往北挪了,比較接近京城,就不知是在樂州還是在通州,不想,年後開印,那兩個位置都被旁人佔去了,兒子的差事卻一直沒下來。
因此她再不敢怠慢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