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晗淡淡的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衆人,一字一頓道:“日後不准你們隨便到這兒來找皇貴妃的麻煩!”
衆人答應着,加之阿晗又喚我爲皇貴妃,因此都懷了一份恐懼之情,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是答應着了。
阿晗淡淡道:“都跪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快走!”
樑玉兒最先起身,滿面隱忍的怒氣,只是低低道:“臣妾告退。”樑玉兒先走了出去,尹麗忙帶着宮女跟着,李蓉蓉只是欲語還休的看了我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阿晗坐在百花叢中,看着那一簇一簇怒放的花朵,暖暖的笑道:“你倒還是有閒情逸致的,這裡的花開的當真好。”
我淡淡道:“所以怨不得皇后娘娘會到臣妾這裡來賞花。”我一句話自稱臣妾極是疏離,又夾槍帶棒的說了樑玉兒來挑釁羞辱之事。
阿晗聽聞,站起來走了過來,輕輕的給了我一個爆慄,笑道:“我才來,你又來氣人。”他摸了摸我的頭髮,道,“這會兒塞北諸國安分多了,樑相也沒有理由趾高氣揚的了,你就安心在這裡待着,可好?”
我笑了笑,問道:“宸極宮呢?”
阿晗安慰道:“日後再回去,好不好?”
我搖搖頭,道:“我不是說的這個,我是說我的那些個宮人呢?”
阿晗含笑道:“我知道你惦記他們,都分到了閒散宮室去了,那裡既不累又不惹人注目,省得被人暗害了。”
我聽完,安心的笑了,道:“多謝你還費心周全。”我想起剛剛看見了李蓉蓉,便問阿晗道:“李蓉蓉是哪兒選上來的?我初選時也未見過。”
阿晗想了想,問道:“李蓉蓉?”他恍然大悟,笑了笑,道:“李侍郎的千金,現如今封的舒貴人。”
我皺着眉頭想了想,這大概的就是爲李蓉蓉贖身的大戶人家了,她也算是好命了,總歸不用再待在青樓了。我想到這兒,也算是欣慰的笑了笑,沒說話。
阿晗見我低着頭,便道:“我知道她是青樓女子,李侍郎後來爲選秀認的女兒。”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阿晗,阿晗輕輕笑道:“李侍郎的勢力雖不及樑相,只是如今還能起到與樑相牽制的作用,我才接受了舒貴人,”阿晗撫了撫我的腦袋,道,“只是李侍郎和樑相都不能久留,他們倆一前一後,我都得小心留意着。”
我聽聞,也只是安靜的點點頭。
阿晗看着我,嘆道:“晞兒,你比起素日裡安靜多了,雖說性子沉靜是好事,只是我總是覺得你是被逼無奈才變得如此……”
我笑了笑,道:“難道你還希望我和你大鬧一場?無理取鬧?”
阿晗看着我的眼睛,微笑道:“我倒希望如此,最起碼這樣,我還能覺得晞兒你是,,”
我打斷他,緩緩道:“阿晗,我也希望自己還能那樣,只是我真的有些累了,我沒有力氣做這些了。人世太複雜,我認清了這個,卻又栽在那個手裡,”阿晗皺着眉頭,憂心忡忡的看着我,我笑着說道,“等這些事情風平浪靜,等孩子出世,我心裡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後,我就會慢慢的變回沒心沒肺的自己了。”
阿晗歉疚道:“都怪我。”
我頓了頓,隨即粲然笑道:“不說這個,”我叫妙舞去泡茶,自己拉着阿晗到了花圃旁邊,問他道:“你說妙舞這裡種的可好?”
阿晗看了看我,隨後看着滿眼的鮮豔顏色,笑道:“甚好,日後派了妙舞去花房做事吧。”
妙舞端着茶出來,聽見我和阿晗如此說,於是到:“奴婢不願意,奴婢自己種花就是圖一樂呵,因此這花才能開得這樣嬌豔,若是奴婢給那些嬌生慣養的娘娘們種花,是斷然養不出這樣的花朵的,沒的糟踐了花種。”
我白了妙舞一眼,道:“說話越發沒規矩了。”
阿晗只是接過茶,笑道:“妙舞的心性與以前也大不一樣了,可見是近朱者赤了。”
陽光明媚的天氣,滿園的花香,陽光溫暖透明,不知怎麼的卻稀稀疏疏的下起雨來。我和阿晗忙到屋檐下站着,妙舞從屋裡搬了椅子出來,我和阿晗坐在檐下看着着這正下得緊的春雨。
妙舞在一旁,喃喃道:“是太陽雨呢。”說着便回屋去了。
阿晗淡淡笑道:“這樣輕暖的天裡下着雨也算是美景了。”
我輕輕自言自語道:“連日光高照都能下雨,別說是烏雲密佈了。”樑相這夥人在我爲皇貴妃,盛寵隆重的時候都敢下手,別說如今我在這樣見不得人的地方了。我眯着眼睛看着稀稀疏疏的雨,只是覺得命途多舛。
花葉上滴滴答答的雨水漸漸少了,泥土裡滲進了雨水,滲出了清香。花香浸了雨水反而更見清澈了一些,絲絲縷縷的浮在空中。
天幕這樣澄明,卻有雨水絲絲點點的落下來。萬物生長有度,也許能借着這場雨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然而,人世間的變遷卻不是一場雨就可以決定的,恩怨糾葛,愛恨情仇。命運是未知且令人恐懼的。
太陽雨來的快,去的快。要不是陽光下枝葉上那輕輕顫動的水珠,大概是沒有人知道剛剛下過雨。
阿晗看到我只是靜靜的沉思,也不說話,便有些憂心地問我道:“晞兒,要不要叫太醫給你瞧瞧?我怕你最近傷了神。”
我回過神,剛好撞到了阿晗關切的目光,於是點點頭,笑道:“好,我也想請太醫來看看,只怕不是你請,我這裡也請不來太醫。”
阿晗問我一笑,卻回頭嘆了口氣,便叫外面候着的小太監去太醫院請太醫。他看着小太監出去,嘆道:“得儘早結束這些事了,你總是住在這裡,我事事都顧不周全。”
我只是靜靜的不說話,沒一會兒,小太監便引着太醫來了。
太醫先是跪下向阿晗請了安,再向我請安時卻懵住了,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微臣,給……給……”
阿晗淡淡道:“皇貴妃。”
太醫忙叩頭道:“微臣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娘娘金安。”
我輕輕笑了笑,道:“太醫請起來吧,別拘禮。”
太醫忙起來,還有些戰戰兢兢的。我伸過手,妙舞在我手上搭了絲帕,太醫遂走過來細細的把脈。
稍等了一小會兒,阿晗問道:“皇貴妃怎麼樣了?”
未幾,太醫跪下回道:“回皇上的話,皇貴妃娘娘身體安然無恙。”
阿晗又問道:“那腹中胎兒呢?”
太醫笑道:“皇上儘管放心,皇貴妃娘娘胎氣穩固,微臣可保龍胎安然出世。”
我聽見太醫這樣說,也安心不少。只是想起來前幾日的青斑,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自己偷偷的看了看手腕和手背,誰知道手腕和手背上的瘀點竟然消失不見了,於是也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了。
阿晗也含了絲絲笑意,道:“皇貴妃當真無礙,朕也安心了。”
太醫回稟道:“皇上可放心,皇貴妃娘娘前些日子大抵是有病逝反覆的症狀,只是近日來平心靜氣,早已無礙,娘娘這病切忌大喜大悲,娘娘如今心如止水對身體大有益處。”
我點點頭,道:“本宮知曉了,多謝太醫費心。”
太醫道“皇貴妃娘娘身體無礙,日後只要安心靜養就好。”
我點點頭,太醫便告退出去了。阿晗也放心許多,道:“如此我也安心不少了。”
待了一會兒,阿晗道:“近日裡朝堂安靜不少,我這些日子會常來看你,或許再等等,尋個時機,事情就能結束了。”
我笑了笑,點點頭。阿晗便帶着宮人離開了,妙舞端着冷了的茶站在一邊,對我道:“姑娘,我總是覺得日子越過越沒什麼盼頭了。”
我回頭看着妙舞,她自顧自的說完,將茶倒到了石階外面,回頭恰好看着我在看她,她笑了笑,道:“姑娘,我胡說的。”
我也笑了笑,道:“你都越發沒意思了,我還有什麼盼頭?”
妙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只是覺得哪有皇貴妃過得這樣憋屈的?哪有人像姑娘這樣的?”
我笑了,問道:“我怎麼了?”
妙舞搖搖頭,道:“不知道怎麼說。”
我笑道:“那便不說也罷。”
妙舞也沒說什麼,只是安靜的坐到了石階上,看着遠處的已經要西沉的落日,皺着眉道:“又是一天了呢。”
我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天色純潔,我亦是道:“是啊,又落日了呢。”我看着妙舞幾許閒愁的樣子,便問道:“妙舞,晚上咱們一起看星星可好?”
妙舞只是轉過來,愣愣的看着我,我笑道:“你看這晴空萬里的,夜裡必然也是繁星滿天的。”
妙舞也笑了,道:“好,”她說完又皺着眉,問道:“可是姑娘,我們怎麼看?在院子裡看?”
我淡淡笑道:“再說唄,晚上再說,這會兒咱們先吃飯,到時候在哪兒看都是一樣的,院子裡也行,”我看着妙舞,笑嘻嘻道,“屋頂上也行。”
妙舞笑了,答應着:“好,聽,姑娘的,咱們先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