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捧着茶繼續說:“心靜之人不易老,大抵是這樣。”
我一見她看出了我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笑着又說道:“本也是先帝最年幼的嬪妃,便是老也老不到哪兒去的。”
我試探着問道:“可這冷宮怎麼人這樣少?”
她反問我:“冷宮的人不是越少越好嗎?又不是什麼好的來處。”
我點點頭,隨後想起我和齊情還未做過介紹,便站起來又行了禮:“嬪妾是當朝太子妃,那位是十皇子齊情,多有冒犯之處,還請太妃見諒。”
她擺擺手讓我坐下:“冷宮之人日久,這規矩便可不比如此仔細了。這裡可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太子妃娘娘。”她又看了看我宮女的裝束,看了看齊情自在一邊吃的高興,又嘆了一口氣:“宮中之人,必得是耳聰目明,心思活躍,卻又隔絕七情六慾纔好。”
我看了看這院子裡的草木枯黃的根莖,無外乎最常見的幾種,便對她說道:“太妃雖是好情趣,但這未免單調,下次送吃食時,我會叮囑他們送些各式花種,並一些書籍筆墨,也好排解太妃的常日寂寞。”
她笑着看了看我:“若換了旁人必是在衣食之物上仔細,太子妃倒是不同呢,只是若換了旁人,連這門也未必肯踏進來。”
我笑了:“太妃一眼便可看穿我是怎樣的人,果然是能看穿人心的。”
“這不是什麼好的本事,尤其是在宮中。”我一聽這話,倒是有些詫異了,都說在宮中能揣度人心纔是上上策,這太妃倒是反其道而行之了。
她靜靜的喝着茶,良久,望着院中枯木,彷彿下定決心,隨後壓低聲音對我說:“擔得起太子妃一句太妃,今日又相逢有緣人,便有幾句話,萬望太子妃記在心上。”
我肅穆道:“太妃請講。”
“不知太子妃對太子是何種情思,太子妃如此聰慧之人,未必像普天之下的多數女子一般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因此這話,還請仔細聽話。”我連忙側了身子過去,太妃說道:“若是太子妃還在意太子,便規勸他不要在皇位上下心思,也莫要再想着坐擁天下。若是太子妃不在意太子,便早早尋了去處吧。”
我聽了這話,心中疑竇叢生,且不說這是大不敬的話了,便是真的,這些事,一個冷宮棄妃如何得知?
太妃彷彿也知道了我的疑問,便笑了:“牆角聽來的,做不得數的,時辰已晚,還請太子妃別處走走吧。”
我也不好再問些什麼,便帶了齊情告辭出來:“改日再來看望太妃。”
她搖搖頭:“罷了,罷了,有緣便是相知了,何苦再爲自己尋事端呢?太子妃,珍重吧。”隨後關上了宮門,一掩門,宮門上積年的塵屑紛紛震得亂飛,映着陽光,閃爍着金色,不知目的,不知命運的飛舞着……
齊情搖了搖我的手:“初晞,我們別處轉轉吧。”
我黯然的答道:“嗯,好啊。”齊情便牽着我一路前行,這冷宮附近竟是一間宮室也沒有,只是遙遙的有一座小小的山巒,剛好在宮牆旁,上面坐落着一間小小的屋子,書着“留仙閣”。
齊情竟看也不看直接繞着小山便要過去,我剛剛從沉思中清醒,便拉住他,指着閣樓問:“阿情,那是哪裡?”
齊情嫩着聲音答道:“留仙閣。”
我接茬道:“我們去看看吧。”
齊情皺着小臉,嚴肅道:“初晞,那裡可是去不得的。”
我有些疑問:“爲何?”
齊情認真道:“沒有原因,去不得就是去不得,父皇親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連周圍的守軍都比其他地方少了一半。才歿了的王貴人就是仗着寵愛想要去留仙閣,便被父皇殺了,還誅連了父兄。”
我聽聞,嚇得一驚,心想:什麼人哪這是!就一個閣樓,至於殺這麼多人嗎!
齊情嚴肅的警告我:“初晞,聽到我說的沒有!這地方絕對不能去,這個不是鬧着玩兒的,這地方是父皇的禁忌。”
我忙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會嫌自己活得長的。”但心裡暗自想到:越是神秘的地方越是好奇,這就是人之常情。於是又回頭看了看留仙閣,便被齊情拉着走了。
走了一路到了宸極宮,偷偷的溜了進去,坐在寢殿裡感嘆:“累死了!”
齊情也坐在一旁:“還說呢,都沒什麼好玩兒的。”
我笑了:“好了,明日去好玩的地方,哪裡好玩兒?”
齊情想了想,笑了:“這得問一個人才知道。”
我有些不解:“問誰啊?”
齊情笑着:“不告訴你,我先走了。”說着就跑了。
我憤憤的在身後罵道:“小破孩!又裝大人!”
……
我走了一路也實在累了,就坐在寢殿發呆,一時之間,突然想起太妃的話,便仔細琢磨。
太妃是什麼意思?是說有人要奪皇位嗎?不,不是這樣的,即便有人要奪皇位,且不說太子名正言順,就算是換了當今皇后的親子齊情,更還有樑家兵權制約,另外,加之皇上的遺詔牽着,並這天下悠悠之口,應該是不大可能纔對。
正想着,聽見有人進來寢殿,便想到一定是清歌了,於是說道:“晚膳便晚些再用吧,我這會兒累得很。”
“自然是累的,都跑到冷宮去了,能不累嗎?”
我一聽,嚇得不輕,連忙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