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了緊手中的藥材我擠出個笑:“陛下, 此事是微臣的錯,還望陛下見諒。微臣……”
“你竟會爲了他而捨棄朕?”允懷情緒有些失控,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激動。
“陛下, 微臣說過……”
“朕說過本侯不在意你對他的那份心, 也不在意你對敏靖的那份心, 你爲何還是要逃?”
真要從根源扒起, 本侯之所以同雲軒走到今日這一步還要得益於敏靖。不是他被抓住本侯也沒這機會在雲軒跟前待着。
想到這裡本侯驚恐發現從方纔一進屋就沒有見到雲軒。
莫非……
雙腿一軟我跪了下去:“陛下, 微臣知錯了。求陛下放了雲軒。”
允懷踱到本侯面前擡起我的下巴眼中盡是冷漠:“你爲了他求朕?”
仰起頭與他的視線在空中對上我的聲音堅定:“不錯。陛下,望你放了雲軒。”
大概本侯一口一個“雲軒”着實刺激到了他,他一個轉身將桌上的茶具盡數掃落:“想救他是麼?”
“是。”
允懷寬袖一掃一個轉身王者之氣盡顯:“想救他就隨朕回宮。”
後來本侯自然乖乖隨允懷回了皇宮, 還是心甘情願的。
快出春雨樓正門的時候棋竹在本侯身後弱弱說了聲:“對不住。”
他說這句話本侯委實納悶得很,他分明對本侯有恩哪裡來的慚愧。
進了宮見了雲軒本侯也知道了實情。
棋竹他的確該道歉不論是對本侯還是雲軒。
雲軒告訴本侯事情原委時沒有憤怒還隱含着幾分愧疚。
對於棋竹本侯知道的並不多。
我只知道, 棋竹年幼時家中變故。母親年幼時便丟下年幼的他去了, 後來因着生計進了春雨樓當小倌兒。
那時本侯一直以爲棋竹家應是做生意的或是當官的, 父親經營不善或者犯了事兒家中難以度日這才讓他進了春雨樓。
可是本侯大錯特錯。
棋竹的父親是當官的不假卻沒有犯事兒,非但沒有犯事兒憑藉他爹的地位即便是犯了事兒也無人敢將他怎麼樣。
棋竹的爹便是月瀾的竹馬, 雲軒的養父——簡華。
那個側室劉氏便是棋竹的生母。
十七年前,簡雲軒五歲棋竹四歲。
那一年雲軒進了相府棋竹被趕出相府。
被夫家趕出家門在這個禮教嚴苛的朝代爲世人所不齒,劉氏的孃家亦是如此。
被孃家拒之門外後劉氏生無可戀入了青樓爲妓。
長到八歲時劉氏身心俱疲拋下棋竹三尺白綾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小小年紀無父無母更無手藝棋竹只好以乞討爲生,長到十五六歲發生了一件事徹底改變了棋竹的一生。
棋竹雖是男兒身卻生了一張乾淨清秀的臉,十五六歲時被一羣市井流氓玷|污。
那之後棋竹心如死灰沒了盼頭進了春雨樓。
那種憤懣的情緒在幼小的心中慢慢滋長, 自己淪落於春雨樓, 讓自己變成這般模樣的簡雲軒還有簡華卻錦衣玉食過得快|活。
他恨卻也無計可施。
簡華勢力如日中天時他沒有機會, 等到他失了勢他還是沒有機會。
說到底這個機會還是本侯送上門的, 雲軒正是本侯帶進春雨樓的。
今日本侯前腳剛走後面雲軒就被敏靖帶走了。
儘管棋竹做了這般事本侯對他居然提不起半分恨意。
畢竟也是個苦命的人。
這面過後後面的一個月本侯都沒有見到雲軒。
這段日子允懷每日都會差人送各種珍奇藥材, 敏靖也時常會過來探望,不過沒了雲軒的日子本侯的心怎麼也飄不起來。
敏靖來時本侯時常問些事情, 比如允懷是怎麼答覆匈奴的,又比如桐貞阿姐母親他們過得如何。
允懷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卻也不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他告訴呼衍那戰之後本侯身中劇毒不治而亡,是在咒我卻也爲本侯省去一樁麻煩。
他告訴桐貞他們簡雲軒墜崖而亡,本侯中毒未找着屍身。
本侯總結了下,雖然兩處說法不一終歸結果一致,本侯與死實在是脫不開關係。
敏靖還說呼衍回去之後將我住過的營帳供了起來,本侯被困時用過的繩子被供奉在桌子正中央活脫脫一個衣冠冢。
他還挺長情?
是夜,天降初雪,寒風冷澀。
兩個月了,不知雲軒一切可好?
“還在想他麼?”
不用回頭也知道說話的是誰,我伸手去接雪花:“陛下怎會深夜來此?”
允懷也站在本侯邊上看着漫天的大雪:“來看看你。”
我笑了:“微臣日日被鎖在這深宮中陛下還看不夠麼?”
聽出我話中的不滿,他的聲音輕柔了幾分:“知道你在怪朕,父皇的死畢竟由他引起。殺父之仇朕可以爲了你不殺他卻不容許你再見他。”
“陛下的性子還真是霸道,自己不喜的人也不讓臣見。陛下卻不知現下臣並不想見到陛下。”
這麼久了也該跟允懷捅了那片窗戶紙了,徹底地捅破。
他不作聲只是站在院中任憑風雪覆了他的眉眼。
近來允懷格外愛裝聾作啞,彷彿只要不說話一切就還能順着他的預想發展。
我無奈搖了搖頭:“泉玥近來可好?”
“她一切都好。”
“恩。”
“父親母親他們可還好?”
“他們一切都好。”
問完這些本侯不再說話轉身回房。
胳膊被明黃的寬袖覆住,允懷一隻手抓住本侯:“你就不想問問朕好還是不好?”
勾了勾脣本侯笑問:“那陛下可好?”
一股強力將本侯勾進懷中接着薄薄的脣瓣緊緊貼了上來,有些涼。
瞧着本侯沒什麼反應允懷鬆開禁錮的手隔開兩人的距離:“你就這般討厭朕?”
拉開他的手我望着他的眼睛:“對泉玥好一些,她很在意你。”說罷我擡腿往房內走。
雪地裡他終於抑制不住一聲低吼:“成遠穆!”
腳下步子沒有停本侯徑直進了屋子關上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