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斯市長第一反應就是往西勒看過去,表情冷凝,顯然,對於對方私自將自己參股賭場的事情泄露出去格外生氣。
西勒太陽穴一陣密集地難受,他迎着對方打量的表情,非常明確的表示:“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件事。”
這種合作,本就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說,更何況,他的路子還搭得比較野。鄰國首都的市長與他有金錢牽扯,這在鄰國是一項保障,但若在帝國曝光,等待他的,卻非好事。別說是告訴冷奕瑤對方入股的事情,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字他都不會提。
凱斯市長慢慢眯了眯眼,心底那股震驚之後,慢慢的理性迴歸。神色恢復了幾分冷靜,也的確感覺出來,西勒不可能對他說謊。因爲,事情暴露出來,對他根本沒有一絲好處。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絕不會是一般商人回乾的事情。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眼前和自己女兒差不多歲數的冷奕瑤:“你是怎麼猜到的?”
冷奕瑤其實覺得,這種東西,已經顯而易見了。M和埃文斯是因爲沒有多留意今天早上那組新聞報道,畢竟,她纔是和西勒有舊交的人。面對這個明顯護短心切的“市長父親”,她倒是沒想找茬,“能進西勒會客室的人,向來都是貴客。今天是賭場第一天開業,你總歸不會是留到現在,特意等着西勒來請客吃飯吧。”
既然能被認命爲市長,腦子裡的彎彎繞自然不會比別人少,冷奕瑤這話,真假參合,擺明着懶得說實話。小小年紀,倒是應酬交際的一把好手。
凱斯市長冷哼一聲,摸了摸自己女兒的頭頂:“我女兒說,你們欺負她,這是怎麼回事?”
他一直用的是帝國的語言,除了那小姑娘,這邊所有人都聽得懂。羅拉一聽就不幹了。什麼叫賊喊捉賊的,簡直是倒打一耙!
“你怎麼不問問你這個好女兒,到底幹了什麼!追男人追不上,就賴在別人頭上,到處搬救兵還不算,跑到親爹這裡打小報告,算什麼鬼!”當兵當久了,向來說話就直來直往了,她這話已經說的算是夠客氣的了。要是讓他們軍校那羣軍油子過來,能把這小姑娘罵哭!
埃文斯有點無奈地看了冷奕瑤一眼,她自己一言不合就正面槓也就算了,怎麼帶出來的人都是一個性子?
“追男人?”凱斯皺眉,聲音瞬間陰沉下來。剛剛冷奕瑤一語道破他參股賭場的事情,讓他花去了大半的注意力,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她身後站了那麼幾個人,其中的確有兩個男人容貌極爲出衆。
其中一個,眼睛貌似有點問題,以女兒的性格應該不可能。那麼,就是另外一個染了頭髮的男人?
他目光徐徐地打量過去,等上下都看了一遍,表情微微一凝。
這不僅僅是長得好的問題,這人的氣勢,也很出類拔萃。
只是,對方這麼波瀾不起地漠然望過來,看那神色,倒像是對女兒的舉動十足十的反感。
凱斯市長皺了皺眉,雖說,當年公主殿下與帝國聯姻,也算是“跨國婚禮”了。但這麼多年,兩國積怨甚深,向來很少有通婚的情況。若是本市人倒也算了,畢竟女兒這個年紀可可以考慮考慮了,但是,帝國的男人,那是絕沒有可能的。
他驟然回頭,將剛剛羅拉的話,用鐸林國的語言譯過來,自上而下地俯視自己這麼多年都驕縱得快沒樣子的女兒:“他是帝國人,你難道看不出來!”
小姑娘自小出生就好,父親常年貫着她,頭一次發火,竟然還是在外人面前,最關鍵的,是在她最喜歡的男人和最討厭的女人面前,於是,逆反情緒徹底上來了:“我不管!我就是喜歡!”
簡直就和小孩子要糖吃的那股勁一模一樣。眼看就要撒潑打滾了,西勒慢慢地看了艾力一眼,對方心底嘆息一聲,終於還是上前,給雙方臺階下:“剛剛都是一場誤會。凱斯市長也不用責怪令千金,姑娘還小,慢慢就會長大、明白你的苦心的。”涉及兩國敏感邦交,就算是這座首都城市的市長又如何,他就算要縱着自家小孩子耍小姐脾氣,也要看看對方。
艾力不作聲色地打量了一眼對方M的表情。似乎看在冷奕瑤的面子上,一直在強制壓抑。不過,他自小跟在西勒身後做事,在賭場早就見慣了各色人物。這個人,絕非善茬!
西勒恰好此刻,微笑地站到冷奕瑤和凱斯市長的中間:“今天事情叫趕巧了,不過是一場誤會,解開就好。不如我來做東,待會一起去對面的酒店熱鬧熱鬧。”
既然是要發展事業,此處的選址和配套設施,自然是齊備。賭場對面就是一處極有檔次的酒店,餐飲尤爲出衆。
小姑娘眼看着她父親的臉都徹底冷下來了,雖然聽不懂對方的話,但看樣子,就明白,剛剛那個白袍小哥在樓底下不是白白對這個女人鞠躬的,顯然,父親並不想鬧翻。
凱斯市長哪願意再拋頭露面,回頭,再來一個嗅覺敏感的人,隨隨便便就猜出來他和西勒的合作關係,捅了出去,他到時候纔是真的煩死。“不用了,我還有事,今天的事情到此爲止。”
這是擺明着,要小事化了,讓冷奕瑤封口了。
西勒回頭看向冷奕瑤,眼底意味分明:“你也該見好就收了。”畢竟是別人的地盤。
她笑笑,從善如流,倒是客氣的很:“自然如此,我們來也就是湊個熱鬧,沒準備多事。”
她又不準備給西勒故意找事,到時候這人賠錢了找她來負責,她才叫冤呢。
不過,望着委屈噠噠,被自家父親緊緊揪着的小姑娘,冷奕瑤笑得別有深意。
這麼點大的孩子,竟然也到了思春的年紀,是不是有點太早熟了……。
拒絕了西勒送行的提議,凱斯市長很快帶着他女兒消失在衆人眼前,艾力非常有眼力勁地將四周所有的賭場員工全部調離,房間裡一時間,安靜到詭異。
西勒是真的有點頭疼了,指着沙發,讓他們都坐,回頭,自己泡了一壺茶,分給了衆人,才嘆息:“那人是頭狼,別以爲看上去溫和的很,心眼卻小,別怪我沒提醒你,離開浮光城之前,多注意安全。”
人到中年,就那麼一個寶貝疙瘩,要不然也不會被寵成這樣無法無關。
最關鍵的是,今天是在人前,太多人都看到冷奕瑤他們這一羣人乘着電梯上來了,對方就算心裡再不爽,也不會在公衆場合下,做出任何不符合身份的事情,不過,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一切到此爲止”,那就真的要看運氣了……
冷奕瑤沒多上心,不,應該說,她剛剛一見那男人的面,就直接脫口而出,他是賭場小股東。
呵呵,擺明了就是要搞事情嘛!
不搞事,怎麼能探聽到有價值的消息?
難道天天在外面裝觀光客,讓司機、服務員給她“講故事”?
顯然,冷奕瑤的態度沒有絲毫變化,M就更不用說,他壓根就不是個怕事的。更何況,今天他已經夠給對方面子了,對方要是狗改不了吃屎……。
一道冷笑從他眼底劃過……。
西勒擡了擡眼簾,稍稍有點驚愕地看了對方一樣。
爲什麼,每一次,冷奕瑤身邊都是這麼難搞的對象?
“你這樣私下和他合作,不怕他反倒把你拿捏住?”冷奕瑤指尖輕輕地敲了敲茶几,擡頭,打斷他打量M的目光。
賭場能開在浮光城,自然要各方打點,聯絡本地勢力。但,西勒這回找的人,有點太過頭了。
身份敏感還不說,明顯,對方在本地的勢力太強悍了點,反而不好拿捏。
西勒側頭喝了一口茶,指尖修長,臉上的那道傷疤反而在這燈光下,帶出一股莫測的味道。他緩緩地走到玻璃窗前,朝下看去,這個距離,除了只能看到人潮攢動,什麼具體的東西都看不到,他卻似乎樂此不疲。對於冷奕瑤的問話,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隨手,從上衣口袋裡拿出香菸,叼在嘴旁,打火機“嘭”地一聲響起,點亮了他的側臉還有他脣邊的那支菸:“能拿捏我,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羅拉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拽了拽身側副班長的手:“總,總覺得,這人有點邪乎。”
她儘量用最小的聲音竊竊私語,只是,副班長像是入了魔障一樣,定定地望着西勒的側顏,終於有點明白,剛剛那個小姑娘一直盯着男人看的原因。實在是太他媽的有味道了!
“跟你說話呢!”羅拉見她出神,眼睛直直地望着西勒的方向,只覺得心跳都要停了。
這,這是怎麼了?難道思春會傳染?
副班長回過神,小心往羅拉身邊湊了湊:“瞎想什麼呢,我就是覺得這男人和一般人的氣場完全不一樣。”
表面上看着倒是極穩妥的一個人,但稍稍露出那麼一點深色,就感覺,這人邪性得很。也不是說,不按正路走,但,畢竟,經營賭場的,幾個是完全的白道中人。這個樣子,反而更合理些。剛剛那種君子的樣子,倒是讓人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M自進了這間會客室,一直沒怎麼說話,西勒剛剛的打量他不是沒有看到,但是,此刻,看這人神色,顯然有些事情並不願意鋪開來說。至於,到底是避諱他們這些“外人”,還是連冷奕瑤都夾在在裡面一起避諱着,這就不得而知了。
“時間差不多了。”他起身,不想浪費時間在這裡。
埃文斯從頭到尾都是看冷奕瑤的眼色行事,於是,往冷奕瑤那邊瞥了瞥。
她低頭,慢慢地飲盡那一杯茶,也同時站起:“肚子餓了,走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她,從殺了陸冥那一刻起,就和原來的性子天差地別,西勒算是看她從小長大,卻沒有問過一個字。同樣,她也僅僅友好提示“如今形勢不穩,不宜和鐸林國牽扯太多”,但西勒執意要把這生意做下去,她自然也不會再深究,爲什麼在這麼敏感的時候,非要和鐸林國、浮光城這些人牽扯到一起。
她和他,從一開始,就保持着剛剛好的距離,就目前來看,這樣也是最適合的。
“我讓艾力帶你們過去,雖然不能說盡地主之誼,好歹,也比你們多來幾天。”西勒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冷奕瑤。他知道,對方的聰慧,從這一刻,還是不得不嘆息,冷家當初真的瞎了眼,竟然會花那麼多力氣去捧冷奕媃。
“行啊。”她倒是應了。
艾力明白西勒大部分的事情,其中之一,便是決不能懈怠這位嬌小姐。於是,恭恭敬敬地帶着他們走VIP道,直接橫跨一條街道,就到了對面最高檔的酒店。房間早已經備好,點上菜餚,乘着還沒有上菜的時候,幾個人閒聊。
“這邊的事情,以後是你負責?”西勒的主要業務還是在帝國,不可能天天盯着這邊。冷奕瑤隨口一問。
誰知艾力卻是搖搖頭:“不是,這邊有其他專人負責,等業務完全穩住了,我也要回國的。”
冷奕瑤點了點頭,不置可否,“我在帝都的時候,有看到不少流民,浮光城這邊可有相同的情況?”帝都和浮光城都屬於首都,兩國現在情況大致相同,她還是對這個問題挺感興趣的。
艾力定定地看她一眼,良久,沉吟道:“沒有,我來這邊已經一個月了,一個流民都沒有看到過。”
如果真的有流民涌入的情況,那浮光城絕非現在這麼安靜。
埃文斯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冷奕瑤,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有問題了。同樣的邊境,都有大量的居民,帝都處於帝國非常北部的位置,都有流民能夠流浪過去,沒道理鐸林國的流民就避開首都。
冷奕瑤勾了勾脣,這個城市,總覺得,到處都透着古怪。
所有人都引以爲傲的室內森林,能源缺失、四下開採的大型石油鑽機和抽油機,還有明明都已經在進行邊境挑釁了,卻風聲一點都沒有吹到首都似的。哪怕是在賭場,那羣本地人,看到他們這些帝國人,也沒有羣起憤怒的樣子,究竟,背後藏了些什麼?
“有什麼問題嗎?”M清冷的聲音從背後淡淡傳來,一桌子的人,同時朝他看過去。他這一路,話都很少,但,顯然,他此刻的表情並不算特別輕鬆。
“只是覺得……”她笑笑,仰頭,微微一側脖子:“有點意思。”
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服務員依次開始傳菜上來。桌子上的討論便爲之一停。
冷奕瑤不再說話,反倒是低頭,開始專心致志地吃菜。
艾力抿了抿脣,最後,只是賣力地爲各位佈菜,不再多說一個字。
等到他們這一桌子飯畢,已經是下午快要四點鐘了。
“浮光城除了滑雪有什麼好玩的?”冷奕瑤心想,來都來了,總不能浪費時間吧,那就燥唄。
艾力看了一眼時間,這個點,天空都有點陰沉沉的了,想了想:“冰雕花燈看不看?”
“可以有。”這個正好適合晚上。
“需不需要我帶各位去?”艾力明白這位小祖宗的屬性,想想看,還是先行一步,準備提前安排車,倒是被埃文斯一把按住:“不用了,你這邊也忙,賭場第一天開張,事情那麼多,冷小姐這邊,我來負責就好。”
艾力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把硬鐵拉住,竟然一絲一毫都掙不開。愣了一下,回頭,卻對上埃文斯那雙溫和的雙眼。只是,如果到現在,他還相信對方像他臉上看上去一般毫無氣性,那就真的是自己腦子有問題了。
“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們。”冷奕瑤出門,對着愣住的艾力輕輕一笑:“反正我就是瞎逛,也沒什麼要緊事。”
“好的,那您注意安全。”艾力點點頭,埃文斯順勢鬆手,兩人對視一笑,像是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很快,酒店門口就來了車,還是早上接他們的那一輛,一行人上了車之後,表情都很安然。
過了十分鐘,八個人,至少有五個人的目光對着窗外。
嗯,冷奕瑤是懶得看,M是在閉目養神,埃文斯是乾脆抽出了懷裡的一把滅音手槍在徐徐擦拭。
“你說,這些人是剛剛賭場的那位大股東派過來保護我們的,還是那位凱斯市長終於忍不住要下黑手了?”羅拉扯着副班長輕輕一笑。
M那邊的三個手下,異口同聲:“這還用猜?”肯定是後者啊!
誰派人暗中保護,是用這樣的架勢?
有心算計還差不多。
冷奕瑤呵呵噠,十分鐘,這耐心也太差了點。
怕是在浮光城說一不二太久了,連最起碼的忌諱都忘了。
自家女兒惹出來的爛攤子,倒好意思,把屎盆子往別人頭上扣。
會客室裡還講的好好的,說是到此爲止,她看,完全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嘛?
“冷小姐,準備怎麼玩?”看到冷奕瑤眼底的興味,埃文斯就知道,這事,她不準備善了。
當初,和她在元帥府的草坪上十五分鐘比試的時候,就知道這位心底狠絕,別人欺負到頭上?
呵呵,他現在倒是有點同情起那位市長先生。
“巷戰唄,誰怕誰啊,反正毀得又不是我家。”往大了搞!弄死了人,也不需要她心疼。那位市長既然這麼心大,就不要怪她無聊拿他開刀!
“嘿嘿!”副班長和羅拉興奮地互看一眼,到底是沒怎麼在軍校以外的地方秀過,聽到冷奕瑤這一句話,感覺整個人身上都鬆快了,手癢得厲害啊!
M三位手下這邊盯着少主一直閉目養神的側臉,見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個字,那麼,意思也很明顯了,搞事情!
司機本就是埃文斯的人,對這附近還挺熟,按照冷奕瑤的吩咐,一個甩尾就直接奔着市中心人流最密集的巷道開!
“糟了!看樣子是被發現了!”後面的越野車上,坐了八個人,都是配着一身黑衣,除了漏出一雙眼睛,什麼外貌特徵都看不到。
眼看,剛剛還勻速前進的加長轎車,忽然一下子加速,還特意改了方向,擺明了是發現了他們?
“追不追?”他們想領頭人看了一眼。
領頭人將手中的槍緩緩地擦拭了一下,擡頭,冷笑:“先生的意思是,死要見屍!”
敢在浮光城地面上,惹小姐在人前丟了那麼大面子,還把參股賭場的事情當面“威脅”出口,真當先生是紙做的不成?
越野車立馬緊隨前面的車子,迅速提速。
一時間,兩輛車前後追逐的速度,嚇得偶爾在街上行走的路人,面色發白。
轎車裡的幾個人,一個個都躍躍欲試起來,就怕你不追,只要追上來,就讓你有來無回!
前五分鐘,越野車準備仗着車子性能,加速趕超過來,結果發現,明明是輛加長轎車,可它七繞八繞,竟然始終保持着一定距離。
眼看着,車子就往市中心的方向開過去,未免跟丟,領頭人直接一個手勢。
瞬間,後面越野車的天窗打開,兩個人同時夾着機槍開始迅速掃射。
司機眯了眯眼,冷笑一聲,腳下的油門卻踩得非常鎮定,沒有一絲慌張。
羅拉等人定了兩秒,確定所有子彈,都被防彈玻璃擋下來了,忍不住回頭給埃文斯手動點了個贊。果然,元帥身邊的近衛官,就是未雨綢繆。
埃文斯擺了擺手,一臉謙虛的樣子:“這點小事,應該的、應該的。”
弄來一輛防彈改良車並不難,難的是能混在那座七星級酒店的專用配車裡,不顯山露水,這纔是真的本事。
M難得睜眼,靜靜地看了一下埃文斯那右眼,忍不住輕輕一笑。冷奕瑤說的那句近衛官,怕遠不止如此。
後面的攻擊大概因爲防彈玻璃的事情,弄得靜止了一會。大約誰都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早有準備。
再看看手中的子彈,爲了避免事發後被發現,用的都是市面上可以購買的普通彈頭,想要擊穿防彈玻璃,顯然不可能。
“怎麼辦?”兩個掃射手低下身子,回頭去問那個領頭人。
領頭人的眉毛已經完全皺在了一起。臨走的時候,市長大人只說是賭場主人的幾個朋友,可沒說有這樣的裝備。
“總歸他們要下車的,跟着!”既然子彈打不穿車子,總歸人身上的皮膚能都打穿吧。就算穿着防彈衣,頭、手、腳總是空着的吧。總歸能找到機會!
“停了?”羅拉失望地聽了一陣,除了最開始的密集子彈掃射,已經有一分鐘沒有任何動靜了。這些人的車子卻一直跟着,這是什麼意思?
“準備黏着我們,找準時機再下手。”這次,不用冷奕瑤開口,副班長就直接點明對方的意圖。
畢竟,這輛加長轎車的耗油量要比他們越野車厲害,他們打得主意,怕是要跟到最好。
“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不怕我們報警?”總歸是個法制國度吧。
“那位市長敢讓人開槍,壓根就沒準備怕善後。”埃文斯輕笑,眯眼將手中擦拭好的槍放在懷裡,“還照着原來說的,往市中心去?”
“去,幹嘛不去?”冷奕瑤一腳翹起,悠然一笑:“不是等着我們下車嗎?下給他們看!”
她這輩子,還就沒有怕過的。
帶勁!
車內其他人互看一眼,忽然發現,這位年紀最小的小姐姐,果然言出必行!
車子用最大馬力行駛中,當真毫不講道理,直接衝向市中心。
到了最繁華的街道,終於因爲晚上有冰雕和燈會的緣故,人多了不少。
冷奕瑤大大方方地讓司機把車子停在那裡,門打開了,後面的子彈卻沒有跟過來。
爲什麼?
越野車上的領頭人咬牙切齒地看着前面幾個人身手快到不可思議,一個縱身,就沒入人羣。
人頭攢動,這要是真的開槍,必定要引來一片慌亂!
錯殺人倒沒什麼事,關鍵是,會引來社會恐慌,如果這個敏感的時機,浮光城出現一點事,上面就會拿市長問責。否則,邊境那邊都已經要翻天了,怎麼城裡面一點消息都無?不過是都死死地壓着在。
這一次,連領頭人都不敢隨意擅做主張。不過,領了命令,沒有任何結果就回去,不用想,自己也是找死。
他朝剩下的七個人打了個手勢:“換衣服,我們也下去。”
剛剛在車上,他們一直穿着黑衣服,連臉都蒙着,對方肯定看不到他們的長相。爲今之計,只能是一對一,把他們引到暗處,再伺機解決。
七個人互視一眼,這好像是現在唯一的辦法。
於是,很快拿了坐墊下面的行頭,迅速換上。
目前是,敵明我暗,他們一個個都看過對方的照片,領頭人指派了對象之後,所有人迅速分開。
“會不會太高估對方的智商了?到現在都沒跟過來?不會是傻站在原地守株待兔吧?”M手底下的三個人看了一眼冰雕旁各色行人,有點無聊地嘀咕一聲。
M淡淡地睨他一眼:“怎麼?還挺失望?”
“那是……。”呃……。望着少主的面,竟然不敢講實話,怎麼辦:“不可能的。”
M揉了揉眉梢,這才幾天,自己冰域族的手下就被冷奕瑤調教成這個樣子?她是有毒嗎?
“來了。”就在他低頭的那一剎那,冷奕瑤從他面前走過,擦肩而過時,眼睛閃閃地朝着他輕笑了一下。
果然,幾個行色匆匆的人,懷裡鼓鼓地往這邊走來。
M還未擡頭,順着冷奕瑤剛剛走的方向,往另一個冰雕的位置挪過去,腳下悠閒,倒像是真的一個觀景的遊客一樣。
那幾個人換過裝,眼見這麼快就發現了對方,臉上激動的神色一閃而過,於是,互相打了個眼神,朝着自己分配的目標前進。
手槍都是重新安裝好了滅音器,儘量做到萬無一失。
這附近,本來是中心廣場,因爲冰雕特別多的緣故,很多旁邊的巷子和街道都被利用上了,每個人緊緊地盯着自己的目光,也不刻意往前,就這麼遠遠地追着,從頭到尾,耐性發揮到極致。
冷奕瑤看了一眼時間,朝旁邊的羅拉打了個響指,瞬間,八個人分散到每一個人潮最擁擠的位置。
“艹!”跟着的人,眼睛都紅了!
感情饒了這麼久,他們早就發現了!把他們當狗一樣溜了一圈,結果純粹是耍他們的!
“嘭!”一聲槍響,終於還是劃開了熱鬧的市中心。
雖然是帶着滅音器,那舉手開槍的動作一出來,幾乎四周立刻尖叫一片!
“你瘋了!”領頭人趕來,一看,氣得氣血翻涌!
開了槍的人,倒是已經滿臉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跟了這麼久,一直把我們耍得團團轉,再不動手,就真的沒機會了!”
領頭人看着四處瘋狂尖叫的人羣和團團亂的現場,只想一槍直接崩了眼前這個人。但,他強逼自己保持冷靜,承認,這人說的話並沒有錯。人在車上,他們動不了,現在,人都下車了,如果還動不了,只准備空手而歸?
“動手!”每個人乾脆扯了一塊麪巾,直接擋住臉部,再不顧忌,往冷奕瑤他們散開的方向貼過去。
“這是準備搞個大新聞?”M慢慢地從懷裡掏出一把精密手槍,看了冷奕瑤一眼。說好的只是打聽消息呢?怎麼倒是來上了全武行?
“他們自己動的手,怪我嘍?”她聳肩,一副乖乖牌的樣子,只是,手上的槍械在月下顯出極爲冰冷的溫度。
“嗤。”M懶得看她秀演技,直接翻身,一槍瞄準來人,子彈迅速從額頭飛入,下一瞬,從後腦勺飛出。
眨眼的功夫,那一個人便已經倒在地上,再無聲息。埃文斯離冷奕瑤的距離非常近,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果然,這人的身手,非同一般。
剛剛還只是槍擊,現在是有人直接死在眼前!
恐慌的情緒立刻爆炸似的蔓延!
尖叫聲、奔跑聲充斥在耳邊,一個小孩跌得撞撞地被人羣衝散,找不到了父母,全身瑟瑟發抖,哭得難以自制。
冷奕瑤稀罕地盯着,眼睛眨巴眨巴,看得分外有神。
羅拉也已經一槍射出去,可惜,沒有M那精準的掌控力,那人躲得極快,她又不想傷害路人,最後擦着路邊漏掉了目標。
眼看冷奕瑤竟然還有心思逗孩子,簡直是無語了。
小孩子的確是嚇傻了,除了哭什麼都不會,身上也沒有其他可疑的東西,淚珠子一串串地順着臉頰往下淌,很快就結成冰,可憐的不得了。
冷奕瑤嘆息一聲,忍不住擺了擺手:“來,到姐姐這來。”
小孩子打了一聲嗝,小心翼翼地看向冷奕瑤。
她手上的槍往後微微擺了擺手,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心水的洋娃娃一樣,對着他扯開笑顏,“來,姐姐帶你找媽媽。”
那聲音,水一般的溫柔,簡直是睡前故事的最佳演繹者。
小傢伙也不哭了,傻傻地往冷奕瑤的方向跑。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雖然不知道漂亮姐姐在說什麼,但看她的樣子,應該不是壞人……。
小孩子的身高在人羣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更何況,還是那麼小一隻,簡直跟肉糰子沒什麼區別。原本並不會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可懷就壞在,他剛剛放聲大哭了!
那一陣哭聲,已經足夠引人關注的了。
槍聲已經安靜了許久,兩個人互相給對方打了個眼色,忽然扔了面巾,混入人羣,裝作恐慌的羣衆一樣,開始四處狂奔。
他們這一次學的很精,並不是直接朝着冷奕瑤奔去,而是一前一後,順着其他人潮,擠來擠去。
眼看,離冷奕瑤的方向越來越近,冷奕瑤卻只顧着抱着那個小男孩,滿臉可愛地揉着他的臉:“你幾歲啦,怎麼還哭哭臉啊?”
小孩子一臉蒙圈地望着她,聽不懂漂亮姐姐的話,怎麼辦……。
埃文斯在不遠處,簡直要無語了。
這個時候,是逗孩子的時間嗎?
偏她還一臉理直氣壯,看上去,非常堅持。
元帥大人……。
埃文斯簡直不得不暗暗佩服某人,這得多麼強硬的內心,才能愛上這樣的女人?
“那個……”他剛想比劃一下,意思讓冷奕瑤放了那小傢伙,想哄孩子,等先解決了這一批?
誰知,就在這時!
那兩個人已經迅速掏出手槍,衝着冷奕瑤的方向,直接射擊!
埃文斯的瞳孔驟然一驚,那一瞬,他什麼反應都不知道了,只是下意識地要撲向冷奕瑤。
卻見,一切的時間像是慢鏡頭一樣。
那個上一刻,還在開心地逗着孩子的女人,倏然一個回頭,單手抱着孩子,一個扭身,身後的槍支被她迅速控在指尖。
只聽“嘭”“嘭”——連着兩聲。
還沒有反應過來,兩具男子的屍體,就已經橫躺在街面!
“沒看到我正忙着玩?沒眼色!”站在屍體前,自上而下地睥睨着那兩個死不瞑目的襲擊者,冷奕瑤的表情凝成一片。
剛剛分別解決了自己手上襲擊者的衆人,一個回頭,就看到某人這麼正大光明地單手抱着孩子,面無表情地放下這麼一句話。
此刻統一心聲:你狠你狠,什麼人碰上你當對手,也真是倒了血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