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抵五,這場內仗絕對不好打,也不能打,此時秦權正在宜黃苦戰,若是後方打起來,軍心難免渙散,不但影響前方士氣,就是對邊城四周的勢力分佈也是百害無一利。
雖說漢南、漢北軍正被瘟疫所苦,可在同等條件下相比,邊城的秦軍還是比他們稍遜一籌,先前也說過秦軍的出身,多半是漢東走投無路的窮苦百姓,漢東大旱所遺留下來的諸多詬病依然存在於這些人身上,譬如身體虛弱,心慌意亂……想整好這樣一支軍隊,不是說話間就能解決的事,如此一來,無論是前方的秦權,還是後方的我,都不會怎麼好過。
讓伏影急信給焦素義,不是讓他調救兵來,相反是讓他調兵南下,周辭生性多狡,這種時候不防他不行,況且包海等人所依靠的也是漢南楚家,防住周辭大軍,包海他們自然也要多一分顧及,且就算此刻召焦素義前來,怕是大軍未到邊城,我的人頭早也被掛到了城門之上,根本就是逼他們提前兵變。
古有圍魏救趙,如今雖不能盡數效法,何妨不試試能不能改變個方法來用?大軍南下,周辭再想玩手段,也要通過了焦素義一萬五千精兵才能說話。何況此時,邊城如何,那還是個變數。
包海等人剋扣軍餉由來已久,以往我不動手,實在是因爲勢小言微,沒有真正的實權,此次秦權攻打宜黃前,將兵符令箭交到了我的手上,這一點,全城將官都是知道的,即便他們心中仍存異議,認爲女子不可參與軍政,可令符在誰的手裡,大軍就要聽誰的指示,這是軍規之首要,就是在一牛馬的背上,他們該衝殺的還是得衝殺,這就是軍令!若想變動,除非那人有相當大的勢力,否則沒人會聽他的。
包海等人非常自信自己在守城軍將中的勢力,這一點從他們大幅度調動守門官兵就能看得出來,完全視我爲無物,可以想像,事態照此發展下去,用不了幾天,他們就有膽子來威脅我交出兵符。
州官付左也嗅到了異樣,匆匆從後門來見我,這老爺子到是站在秦權這邊的,苦口婆心地勸我速戰速決,因爲怕有閃失,我並未將心裡話說給他聽,只是寬慰了他幾句,還爲包海一干人說了些好話,氣得老爺子吹鬍子瞪眼,離去時嘴裡還叨唸着“婦人之見”,扶瑤站在門外直對着他的背影瞪白眼,這丫頭真是被我給慣壞了,越來越沒規矩,我到也不甚在乎,她機靈的很,知道什麼時候該收斂。
紅玉則在一旁冷哼,顯然對我很有信心,她一直住在府裡,始終沒個名分,先前下人們背地裡還當她是二夫人敬着,後來來了莊小姐,又覺得不像,遂又改了態度,等莊小姐被秦權派人送走之後,下人們見着她又有些諂媚,被紅玉冷嘲熱諷了一頓,並聲明自己不過就是個下人,奉告那些嘴巴長在別人身上的,不必再猜了,弄得全府上下暗地裡都說她刻薄,這些事都是扶瑤說給我聽得,聽罷也只是笑笑,紅玉向來就是這個脾氣,她若不這麼說,那到還奇怪了。
三日之內,我請了兩人來府上問話,一個是與包海勢力相當的、在原守城軍中相當有號召力的副將,名叫鄭憲,軍中人稱他爲小諸葛,據說當年在東齊任某郡的郡尉時,曾帶兩百人剿了近千人的土匪窩,後因誤傷了齊侯的一名遠戚,而被革職,幾經賄賂,才被調到了邊城擔任守城副將,據付左的話:此人心計詭詐,六親不認,不堪爲友,可見付老爺子私下沒少吃他的苦頭,能讓他說出這番話的人可不多。
請鄭憲來,不過就是詢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從他的眼神裡可以看出他對我的防備,不過顯然,我並不想從他的身上下手。
接着第二個請來的是包海的小舅子,之前一直在城外當遊徼,這幾個月才被調回來做了個管理守軍飯食的小官,讓他來也不是沒有道理,如今城外瘟疫流行,守軍的飯食自然很重要,前腳鄭憲剛從正門走出去,扶瑤就領着他從側門而入,恰好後面的可以看到前面的,依扶瑤的話說:“眼睛轉了得有八個圈!”
離間計是否能用,要看離間的人是什麼性格,包海勇猛過人,可惜無謀,經不住人挑唆,鄭憲雖然多謀,然生性自私狡詐,這種人最是多疑,無謀碰上多疑,再加上兩人勢均力敵,早晚會出事。
不出所料,當晚熊大山就有密報:包海前去質問鄭憲,白天私下來我府上做什麼,鄭憲雖不能確定我在離間,但不離十是這麼跟包海說得,不過之後他也會起疑,包海既然知道他來秦府,也就是說一直在監視他,以他的性格,多半會暗留一手,這麼一來,兩個主謀生了二心,難免會相互拆臺。
熊大山的人再適當做些文章,兩邊就算鬧不起來,也是滿心疑火。
這麼幾日之後,焦素義來信說大軍已到達指定地點,漢南軍果然有所動靜,不過鑑於秦軍據守險要地勢,他們不敢擅動。
我並沒及時將這事宣揚出來,一來包海、鄭憲雖然已生嫌隙,可還不到火候,此時把調兵一事說出來,還不能確定他們就會驚慌失措,到時他們真來個孤注一擲,我還是沒辦法,要等一個機會,一個能徹底讓他們絕望的機會,可這又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熊大山他們幾個忠心的副將對我相當信任,但我自己心裡卻是一點底也沒有……
“夫人,已經子時了,睡吧。”自從秦權領兵攻打宜黃後,我便開始公事繁忙,時常會忙過子時,扶瑤拗不過我,於是請來紅玉上陣,那丫頭先前還忌諱紅玉會跟我搶丈夫,如今相處久了,到是對她十分信任。
“再等一會兒。”我陪着笑,將手中的狼毫放下,“許先生上次來信說大軍近日可能會發動總攻,且等等看。”說不準今夜就會有消息來。
放下手上的女紅,靜靜看着我,那眼神清淡無比,卻讓人覺得她是對的,應該聽她的話立即回去休息,爲了躲避她的視線,趕緊借伸懶腰的機會起身去看背後的地圖。
許章是位極好的助手,大軍抵達宜黃沒幾天,他就派人送來了牆上這張宜黃地圖,幾次攻城不利,致使他的來信越來越少,前方戰事到底如何,我只能通過他先前所說的大概做一些估計。
宜黃主帥班良古是位相當受人尊敬的老將,曾幾次被朝廷徵到嶽北抗虜,與秦權還有些淵源,據說是秦權師傅的好友,幾年前抗擊北虜時,他也在軍中,不過可惜,當時北虜羌王砍下了秦權師傅的人頭,如今同僚成對手,不知道秦權心裡作何感想。
班良古老成持重,在秦軍兵臨城下之前早已修好了所有工事,本來就固若金湯的軍事重鎮,再加上這麼一位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將,若想攻破,談何容易?若非邊城一帶情勢同樣緊張,我真想隨秦權一起征戰,現在也就不用看着地圖發呆了。
燈燭跳躍,室內的光線也隨着忽明忽暗,食指沿着宜黃東部的山脈遊走着……如果說暫且放棄宜黃,改攻宜黃東北的河荼,那又會怎樣呢?
正低眼思考,無意間聞到一股淡香襲來,回頭看,紅玉正一塊塊地往香爐裡放安睡香,還真是雷厲風行,頗有些強硬手段。
扶瑤靠在榻子邊上打盹,聞過了這安睡香,點頭如同搗蒜,看來真該去休息了。
最後一眼望向牆上的地圖,心中暗暗思索着剛剛那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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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了主頁,可見會惹來不少男同胞的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