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你到底是皇上賜婚,京兆王豈能說休就休,你且跟本宮回去再說。”
“可是姐姐——”
“回去!”
葉凝夏不敢再多說,咬着嘴脣,極爲憋屈地隨她一起回含章殿。
——
“蒼擎,你總算回來了!”木紫槿顧不上自己的大肚子,帶着哭腔就撲進了元蒼擎懷裡。
“不是說了讓你別擔心嗎,快坐下,別動了胎氣。”元蒼擎心疼莫名,扶她到牀上坐下,替她揉捏雙腿,“腿痠了吧?”
木紫槿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可不是嗎?這天都要亮了,人家大半夜都沒坐一坐,腿都要斷掉了。”
其實不只是腿,隨着她肚子大起來,腳也腫的不像樣,原來的鞋子都穿不下了,並且這浮腫還從肚直到小腿,看着都挺嚇人。
好在有元蒼擎這個半吊子神醫在,替她調理着,還讓人爲她訂做了超大超柔軟的鞋子,把她照顧的無微不至,所以她受一點點委屈,根本算不了什麼。
“放心,我沒事。”元蒼擎眼眸晶亮,就算沒有三弟助他說明一切,他也斷不可能任由皇兄和蘇皇后凌辱折磨,只有他自己好好活着,才能保護妻兒。
“皇上因爲召見你?”木紫槿握着他一隻手,感受着他的溫度。
“蘇皇后的雕蟲小技而已。”元蒼擎將事情始末大致說了,“三哥這次也發了威,要休了葉凝夏。”
木紫槿冷笑,“不發威還待怎的?等被葉凝夏害死了再找閻王訴冤嗎?不過我倒是覺得,蘇皇后這次太操之過急了,依她的智謀,似乎不該如此愚蠢。”
“我也這麼覺得,或許是她沒想到,我會逼她帶我去見皇兄,在她看來,我該乖乖束手就擒纔對。”但這怎麼可能,上次紫槿爲了救母親,沒做反抗就向司徒皇后妥協,結果怎樣?同樣的錯誤,不能犯第二次。
木紫槿戳戳他胸膛,“蘇皇后還是不夠了解你,你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拿捏的住的。不過這樣一來,咱們跟蘇皇后也算是徹底翻臉了,要防她出陰招才行。”
元蒼擎皺眉,“她對我們使心機,倒是無所謂,我最擔心的,是小皇子。”
“對,”木紫槿打個響指,有些按捺不住,“所以當務之急,是要讓小皇子逃離蘇皇后的魔掌。蒼擎,又要辛苦你了。”
元蒼擎寵溺地摸摸她的頭,“放心,交給爲夫。”
隔天一早,含章殿上忽然響起奶孃驚恐之極的聲音,“不好啦!來人啊,小皇子‘出花’了!”
這“出花”就是後來的“天花”,因此病在這個朝代並未定名,故人們就根據它在人身上的分佈,稱爲“出花”。
頓時整個含章殿的人都被驚動,人人奔走相告,都離小皇子遠遠的,唯恐被波及。
要知道,“出花”是一種極爲可怕的病症,凡是得此病者,無一例外都會死去,且傳染性極強,故只要誰家發現有人得了此病,都會立刻將之燒死,或者活埋,免得將
病傳給別人。
每逢有這種事,都是嚎哭聲一片,慘不忍睹。
“什麼?小皇子‘出花’?”蘇皇后大吃一驚,“騰”一下站起來,“快,快將小皇子送走!”
留小皇子在她宮中,只爲找機會害死,可這陣子太后和木紫槿都盯的緊,她還沒找到機會下手呢。
結果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萬一她被連累,那還了得?
不過說來也怪,她雖聽說過民間有人“出花”,可宮中卻從來沒有這等事發生,這是怎麼回事?
蝶雙嚇的戰戰兢兢,“皇后娘娘,要、要把小皇子送去哪裡?”
“這……”蘇皇后一下犯了難,送回欒妃那裡明顯不可能,她身子也沉了,而且宣德帝對欒妃看護的也緊,送去太后那裡也不行,太后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肯定扛不住——當然她不是心疼太后,是淮王如果知道她把“出花”的小皇子送到太后那裡,能甘休嗎?
“先別動小皇子,立刻去稟報皇上!”還是由皇上定奪比較好,估計皇上也不可能任由小皇子繼續留在宮裡。
“是,娘娘。”蝶雙趕緊跑去稟告。
不大會兒,得到消息的宣德帝急匆匆趕來,身後跟着一串太醫,都是來替小皇子診治的。
“靈璧,珺兒怎麼樣了?”宣德帝雖不敢靠近小皇子,但還是很心疼的,到底是他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忽然得了這病,他怎不又驚又怒。
蘇皇后露出悲慼而愧疚的樣子來,“皇上恕罪,臣妾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昨日小皇子還好好的,今兒就成這樣了,都是臣妾照顧不周,請皇上責罰。”
“非你之過,”宣德帝擺擺手,知道這“出花”並非人爲,只能認爲是小皇子命不濟了。“你們幾個去給珺兒診脈,看是否有的救。”
“遵旨。”
太醫們雖然也怕死,但皇上有命,他們豈敢不聽,都小心地上前,替小皇子診脈。
不大會兒,十幾名太醫都退了下來,紛紛搖頭嘆息,“回皇上,小皇子‘出花’嚴重,恐怕……”
“蠢貨,廢物!”宣德帝大罵,“朕養你們有何用!”
“皇上息怒啊!”
“滾,都滾!”
太醫們趕緊提着藥箱,溜之大吉。
其實他們都怕被傳染,所以根本沒仔細看,稍一診脈,就說小皇子不行了,這什麼醫德。
蘇皇后原本想讓宣德帝將小皇子弄走,不過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登時有了主意,“皇上息怒,恕臣妾多嘴,淮王的醫術不是獨樹一幟嗎,不如將小皇子送到淮王府上,由其爲他診治如何?”
宣德帝愣了愣,隨即滿意地點頭,“不錯,靈璧,還是你聰明。”
雖然他很心疼小皇子,可事到如今,這個兒子怕是保不住了,就以此爲藉口,將小皇子送到四弟府上,四弟若能治好小皇子,他又白撿回個兒子,如果治不得,把四弟和淮王府的人都給傳染上,那就再好不過,如此一石二鳥之計
,真是天衣無縫啊。
“多謝皇上誇獎。”蘇皇后羞的紅了臉,趁機道,“皇上,京兆王已將休書送來給凝夏,這……”
宣德帝話沒聽完就不耐煩地揮手,“此事休要再提了,靈璧,這件事是你考慮不周,既然讓葉凝夏做了替死鬼,就只能如此了,否則三弟那裡,朕也沒話說。至於凝夏,朕再替她尋門別的親,也就是了。”
既如此,蘇皇后也不好多說,“是,皇上。”宣德帝的意思她明白,還不到跟京兆王撕破臉的時候,不過這樣一來,她和父親想要拉攏利用京兆王的計劃,就只能被迫中止了,既然不能爲他們所用,那就另外找個辦法,將其除掉,永絕後患。
小皇子被抱走後,蘇皇后立刻讓人將所有曾經服侍過小皇子的人全部趕走,並燒掉小皇子房中的一切,連那間屋也上了大鎖,嚴禁旁人出入,免得把病給帶出來。
很快的,一道聖旨連同小皇子被一起送進淮王府,言明小皇子“出花”,要元蒼擎務必將其治好。
此聖旨一下,滿府皆驚,皇上這用意很明顯,是要整個淮王府都雞犬不留啊!
然而元蒼擎卻一臉淡然,將聖旨和小皇子一併接過,毫不嫌棄地抱好孩子,對一臉驚恐不甘的奶孃道,“你若不願留下,可自行離去。”
奶孃頓時大喜,連這個月的工錢也不要了,立刻飛奔出去。
其餘人都躲的遠遠的,唯恐被波及。
元蒼擎旁若無人,抱着小皇子進去,“紫槿,果然不出我們所料,皇兄將小皇子送來了。”
這當然就是他們商議好的計謀,爲免太后擔心,他們當然也告知了太后,他暗中配製出一種藥,只要抹一些在小皇子皮膚上,他的症狀看起來就像“出花”,而太醫們肯定不敢過多接觸小皇子,否則如果仔細診治,一定能看出端倪。
而皇兄早存除他之心,定會藉此機會,把小皇子送到他這裡來,如今看來,一切都在他們預料之中,小皇子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給我看看,唉喲,可憐的小傢伙,你知不知道,你這條小命,差點就讓老巫婆給拿了去。”木紫槿逗弄着小皇子,笑很開心。
小皇子就是皮膚表面看起來不好,其實並不難受,所以看到木紫槿逗他,就咯咯地笑,露出兩個小酒窩,說不出的可愛。
“小皇子很喜歡你,”元蒼擎笑笑,接着正色道,“爲免蘇皇后他們起疑,我這就將他送到別院去,對外就說是擔心你被牽連,等過幾天,再讓小皇子‘不治而亡’,蘇皇后一夥應該不會起疑心。”
“好,一切按你說的辦。”
安瑋在外道,“王爺,王妃,屬下有事稟報。”
“進來。”
安瑋推門進來,目光中有鄙夷之色,“王爺,王妃,向側妃要屬下代爲傳話,安平侯身體不適,她要回去探望,會多住些時日。”
這當然都是藉口,其實還不是她聽說小皇子來了,怕被傳染“出花”,所以先躲爲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