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皇后劇烈地喘息幾聲,似乎才省及自己做了什麼,不禁又是懊悔,又是難受,“淺月,摔、摔痛了嗎?本宮、本宮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總覺得心裡有股火,發泄不出來,真是太難受了!
淺月越發難受,“奴婢沒事,要是皇后娘娘能好起來,奴婢願意死一萬次,嗚嗚……”
“別說傻話了……”寧皇后無力地擺擺手,疲憊至極,加上胸腹間一陣一陣悶疼,眼前也時黑時明,她哪裡還有力氣計較,“罷了,讓本宮靜一靜,君葉若是回來,讓她儘快將燕窩粥送來。”
“是,皇后娘娘。”
——
咣噹,茶杯掉到地上跌個粉碎,木紫槿直愣愣站着,眼神恐懼。
安瑋“嗖”一下從牀邊過來,“王妃,怎麼了?”
“碗!是碗!”木紫槿猛地回頭看她,脫口而出。
安瑋一時沒會過意,“什麼是碗?”
木紫槿越急越解釋不清,“就是、就是馨兒中的毒啊,不、不在燕窩粥裡,在碗、在碗上!”
安瑋眼神茫然,略一琢磨之後,瞬間明白過來,“王妃是說,兇手將毒下在碗上,而衛夕檢驗的時候,只檢驗燕窩粥無毒之後,就萬萬想不到,毒會下在碗上?”
“十之八九!”木紫槿一邊穿衣,一邊懊惱不已,兇手這手段並不高明,爲什麼她就一直沒想到?
安瑋也是一拍腦門,“奴婢和衛夕也都沒想到,真是!王妃要進宮?”
“當然要,不然馨兒會更危險!”如果真能確定毒在碗上,那就好辦了,絕對跟君葉脫不了干係。木紫槿向外看了一眼,“蒼擎怎麼還沒回來?”
今兒一早,皇上突然下旨,命元蒼擎前往安平侯府,代他探望向佩明,因宣德帝已經知道,向佩明受傷中毒是真,只不過了穩定軍心,打退敵人,所以對外宣稱無事而已。
可這都大半天了,卻還不見元蒼擎回來,雖說他身邊有高手保護,不至於有危險,可木紫槿總覺得,事情趕的這樣巧,不會要出什麼事吧?
安瑋道,“奴婢讓人請王爺回來?”
木紫槿略一思索,搖頭道,“先不用,我們先進宮,看看是什麼情況,如果能找到確切證據,再直接稟報皇上。”
“是,王妃。”
當下主僕二人收拾好,匆匆進宮。
寧皇后一直在昏昏沉沉地睡着,君葉回來熬了燕窩粥端上來,衛夕照例檢驗過無毒之後,就退了下去。君葉對她的小心當然是見怪不怪,並不多言。
淺月盛了一碗燕窩粥,端給寧皇后,“皇后娘娘,請。”
寧皇后費力地睜開眼睛,聞到熟悉的香味,她有了點精神,掙扎着起來,“端……過來。”
淺月趕緊扶起她,將燕窩粥遞上去,“娘娘慢些。”
寧皇后哆嗦着手,扶住碗沿,近乎貪婪地一口一口喝起來。
君葉看着她如鬼魅一樣的臉,眼裡閃過愧疚。不過事已至此,她只能繼續錯下去了。
“奴婢告退。”
不會有人想到,燕窩粥里根本沒毒,事實上她是按照蘇貴妃的吩咐,每次都用混合了毒的水來洗寧皇后喝燕窩粥的碗,所以用量很輕,不易被人察覺。
然後份量再輕,一天一點,天長日久之後,寧皇后體內毒素就會越積越多,用不了多久,她就要香消玉殞了。
寧皇后正大口喝燕窩粥,看都不看君葉一眼。
誰料她正喝的歡,手上一空,碗被奪走了,她急的大叫,“誰!”
“啊!”淺月驟然看到眼前多了個人,她嚇的尖叫一聲,待到看清是安瑋,不禁鬆了口氣,“是你呀,你這是做什麼,皇后娘娘還要喝燕窩粥呢。”
“再喝,馨兒就沒命了!”隨着清冷的語聲,木紫槿快步進來,目光冷冽地看向君葉。
君葉哪料到木紫槿會在夜晚到來,下意識地看一眼安瑋手中的碗,瞬間臉如死灰,腦子裡閃過四個字:吾命休矣!
“紫槿,你怎麼來了?”寧皇后有氣無力地指向安瑋,“她、她好大的膽子,讓她把、把燕窩粥還給本宮!”
木紫槿皺眉,“馨兒,這粥裡有毒,你不能再喝了!”
“嗖”一下,衛夕現身,滿眼震驚,“不可能!王妃,屬下方纔已經檢驗過了!”
木紫槿擺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不是你的錯,你再檢驗一遍。”
衛夕心中疑惑,接過安瑋手中的碗,又檢驗一遍,赫然變了臉色,“怎麼可能!剛剛明明……”她也是個聰明的,立刻明白過來,“毒在碗上?”
“沒錯,”木紫槿冷笑,目光如刀,“君葉,你怎麼說?”
君葉冷汗涔涔,哪裡還有話。
寧皇后腦子已經不太清楚,並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只知道不停地要,“燕窩粥,燕窩粥……”
木紫槿都不忍心看她,吩咐道,“淺月,好好服侍馨兒,不要再給她喝燕窩粥。安瑋,把君葉帶出來,我要好好審問。”
“是,王妃。”
君葉哆嗦着,眼裡有絕望,也有決絕,待安瑋一把拽住她,拖着往外走,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右手悄悄在腰上摸索了幾下,就沒再掙扎,被拖了出去。
淺月替寧皇后蓋好被子,一陣一陣哆嗦,再看那蠱燕窩粥,竟成了毒蛇猛獸一般,好不怕人!
“君葉,還不打算說實話嗎?”木紫槿坐在桌邊,眼神肅殺。
到底沒有找錯人,事情都是君葉所爲,當然她背後肯定還有人,否則她哪來這樣的膽量,敢謀害寧皇后。
君葉緊咬着嘴脣,半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一言不發。
安瑋道,“王妃,衛夕已經驗出,碗上的藥有微毒,偶爾服食可提神醒腦,但若長期微量服用,就會在體內聚積,終至暴發。”
果然如此。木紫槿摳緊了桌沿,“症狀是否如馨兒一般?”再加上司徒皇后,看來也是被這東西所害,可恨她直到現在才查到,白白令馨兒吃了那麼多苦!
“正是,”安瑋額上現出冷汗,“當毒素累
積到一定量時,中毒者就會胸悶氣短,唯有繼續服食纔會減輕症狀,當然這無疑是飲鴆止渴,當毒發之時,便會吐血不止,如同突發急症,再高明的仵作也驗不出端倪。”
好狠毒的心腸!木紫槿終於拍案而起,怒聲道,“君葉,你可知罪?”
君葉哆嗦得更厲害,但仍不做辯解。
“我知道,你沒有如此膽量,敢謀害司徒皇后和馨兒,你只要說出是受誰指使,我就會奏請皇上,對你從輕發落。”
木紫槿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如今看來,事情恐怕沒有她想像得那麼簡單,而且如果不盡快找出兇手,只怕還會有人被害,後果不堪設想。
君葉慢慢跪起身子,臉色雖然難看,卻並不顯得多麼慌亂,“奴婢什麼都沒做過,王妃不必多問,奴婢什麼都不會說。”
木紫槿冷笑,“你當你不說,我就查不到?”
“王妃只管去查,”君葉白着臉笑笑,毫不在乎,“如果王妃能查到證據,奴婢就認。”
木紫槿壓抑着怒氣,好言相對勸,“君葉,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就算有罪,也罪不致死,你只要說出事實,我保證會保你一命。”
反正司徒皇后也並非直接死於君葉之手,而馨兒應該也還有救,君葉如果說出主謀,以免之後更多人受害,也算是功德一件,免去死罪也不無可能。
現在雖然抓到了君葉,但沒有抓出幕後之人,就算將她交給宣德帝,也沒什麼用處。
君葉只是看了她一眼,仍舊平靜無波,沒打算開口。王妃太自以爲是了,她怎麼可能對抗得了蘇貴妃和蘇丞相,就算能保自己一命,還有自己的家人呢,她救得了嗎?
安瑋一見她這樣子,登時惱了,過去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內力運處,“喀嚓”之聲立刻響起來,“說是不是說?”
肩膀像是要裂開一樣,君葉痛叫,煞白了臉,“放手……放開我……”
“你說實話,我就放開你,”安瑋冷笑,手上加了兩分力道,“若要人開口,我有的是法子,你要不要一一試試?”
木紫槿自是知道君葉沒那麼容易開口,也就不急着開口,靜觀其變。
“奴婢、奴婢沒什麼好說的……啊!”後面的話被痛叫所替代,安瑋下手竟是毫不留情,指上再加兩分力,已生生將君葉的右邊肩骨捏斷。
“不說是嗎,好啊,”安瑋挑眉,眼神冷然,手滑到她另一邊肩膀,“那我就把你身上的骨頭一根一根捏斷,看你能硬到什麼時候!”
“不要!”君葉終於害怕,顫抖着嘶聲叫,“別這樣,放開我,放開我!”
安瑋看向木紫槿,後者略一頷首,她便鬆開了手,“說!”
“我、我……”君葉劇烈地哆嗦着,“你總要讓我想一想,我、我怎麼相信你會保我無、無事……”
聽她有鬆口的意思,木紫槿心下略略一寬,“只要主謀之人被繩之以法,你就是大功一件,我定會求皇上饒你一命,你若信不過我,我跟你擊掌爲誓,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