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心中悚然,想要躲避,想要擡手阻擋,卻發現身子被層層束縛一般,用盡了全身氣力,也絲毫也動彈不得。
她的身子痠軟無力,胸口沉抑麻木,好像壓了一塊巨大的重石在身上。
渾渾噩噩的彷彿墜入了夢境之中的夢境,雲歌從前也有過這種現象,只當這次也是鬼壓牀了,吸了一大口氣,用力的張口嘶喊起來——卻是發不出一絲聲音!
身子不聽使喚,腦子卻慢慢的清醒了一些,心中還安慰自己這其實就是鬼壓牀,過了這一陣就好了。
可是身邊卻有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的細碎聲響清楚的傳過來,雲歌猛然意識到這牀榻旁邊還有別人,心裡瞬間漫起無邊的恐懼!
——怕是招人暗算了!
雲歌艱難的扭動脖子,努力的撐開眼睫,迷迷糊糊的只看得見旁邊半塊衣裳,黑色的布料,半新半舊的顯得格外熨貼,黑色的底紋上面,有銀線繡了奇怪的花紋……
視線只能聚焦在這半塊衣裳的上面,雲歌睏倦麻木得連視線都移動不了了。
眼前突然一黑,天昏地暗之間,她的眼耳口鼻被強行關閉壓制,整張臉被什麼東西死死悶住,胸腔當中氣血翻涌,雙耳發出嗡嗡嗡的鳴叫……
有人想要用軟枕捂死她!
手法利落狠辣,毫不拖泥帶水,意在最短的時間內,奪了她的性命。
耳邊隱約傳來這人森然透骨的聲音,慌亂驚恐之中,雲歌卻是聽不真切這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一口氣就這樣生生被憋在了胸肺之間,整個身子都好像要爆裂炸開一般,疼得她死去活來,意識也跟着漸漸模糊起來。
雙手本能的在旁胡亂擺動,指尖突然一疼,被冰冷堅硬的東西刺破了指尖!
混沌的意識也因爲這點疼痛變得暫時清醒起來,手邊這冰冷堅硬之物,正是昨夜和賀蘭子徹癡纏的時候,落在牀上的金簪。
雲歌握緊金簪,拼盡身上全部的力量,對着壓在身上的人狠狠刺去,嗤的一聲金簪沒入身體,身上的人發出一聲悶哼,手下的軟枕也跟着鬆了一鬆。
雲歌藉着這點流瀉進來的空氣和光亮,心一狠,拔了金簪再刺。
混亂當中,也不知道金簪是刺中了身上這人的什麼位置,雲歌只感覺到金簪落處鮮血噴濺,將她的手打溼潤滑,竟是連金簪都拔不出來了。
“賤人……”身上的人哼哼一聲,手中軟枕鬆落下來。
光亮和新鮮的空氣猛然涌入,雲歌雖然暫時清醒過來,可是身子依舊痠軟無力,眼前是大團大團的黑暗揮之不去。
本能的推了一把面前行兇之人,雲歌摸索着從牀上滑下來,繞過前面的人,跌跌撞撞往外面撲騰過去:“……子,子徹……”
迷糊之間也看不清眼前事物,沒走幾步,面部好像撞到了什麼硬物上面,鈍痛從眼睛部位往整張臉擴散開去,雲歌換了一個方向,又往自以爲的門口撲去。
腳下慌亂,心中更是驚駭不已。
雖然當下皇宮剛剛經歷過一場變故,管理方面肯定會有疏漏,可是這大白天的,就被刺客潛進寢宮,且她在房中折騰這半響光景,也不見婢女太監聽聞動靜前來詢問……今日之事,只怕是經過了周密計劃的。
電光火石之間,腦海裡面閃過了無數念頭,心中的驚駭更是成倍的增加。
“子徹……救,救我……”雲歌看見面前有大片無遮攔的光亮,猜着那定是房門,急忙往那邊撲。
身後行兇之人雖是被刺中了兩下,卻並沒有打算收手放過她,跟着她過來,手臂一伸就要勾住她的脖子,意欲生生將她勒死。
雲歌心頭大恨,抄起旁邊一個瓷瓶,轉身對着身後追命之人狠狠砸了過去。
兩人的距離非常近,瓷瓶在那人腦袋上面開花,瓷片碎裂四濺,雲歌感到本來就腫痛痠麻的臉頰又是一陣刺痛,似是被什麼東西割傷,緊接着,臉頰上面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流了下來。
這追命行兇之人頭頂上瓷瓶開花,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沐雲歌,愕然的伸手撫摸了一下順着額頭不斷流下的血,咬牙恨道:“賤人……”
然後身子一個搖晃,往後面趔趄了好幾步。
雲歌急忙轉身,往外面跑去。
眼睛有些發痛,不知道是哪裡的血流下來糊住了眼睛,面前的事物蒙上了鮮紅,被施了魔咒一般,地面和眼前樹木都在瘋狂的起伏和旋轉,雲歌雖是竭力平衡自己的身子,可是還是在經過門前花壇的時候,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子,子徹……”
段無涯小朋友這幾日受了驚嚇,昨天晚上哭鬧不已,司春哄了半夜,才帶着無涯睡了過去。
清早醒過來的時候,見無涯還沒有醒,她也就貪睡了一會兒。
直到聽見雲歌這邊傳來瓷瓶碎裂的聲音,她才猛然驚醒,急忙穿了衣服,一邊攏因睡覺而散亂的頭髮,一邊出門往雲歌這邊過來。
剛剛下了屋檐,便看見滿臉是血的雲歌,一頭栽倒在花壇旁邊。
司春急忙跑過去,將雲歌從地上扶起來,尖聲大叫:“來人呀,快來人呀……”
宮中所有的太監和宮娥,在司春尖聲大叫之前,都沒有發現一點兒異樣。
他們既沒有被什麼藥物迷暈,也沒有聽見什麼不對的動靜,沐雲歌自己感覺是經歷了驚心動魄的兇險,卻只不過是一場無聲無息的啞劇而已。
最後一絲絲殘存的意識裡,雲歌聽見司春尖利如磨刀的聲音,驚恐的在耳邊響起:“夫人,夫人你怎麼了?你的臉……你的眼……,啊——來人呀!”
……
聽見外面有珠簾輕觸的聲音,雲歌在枕上扭頭過來:“誰?”
“是我!”賀蘭子徹的聲音隨着腳步聲過來:“雲歌你可好了些?”
身邊牀榻微微一沉,雲歌想着子徹定是坐在了自己的身邊,便伸出手去尋摸:“子徹,好黑,可以讓她們把窗戶打開麼?我想看看月亮!”
賀蘭子徹在身邊沉默了一會兒,將她的手緊緊一握,柔聲道:“雲歌,現在是白天!……沒有月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