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擡眼看去,只見花廳前面站着一個華衣男子,他站的角度實在刁鑽,而且是背光而立,雲歌也分辨不出這是子徹三個兄長當中的哪一個,對着那模糊的身影微微頷首算是行了禮,擡步往前面走去。
剛剛走了一步,一支箭羽對着她的身體就射了過來,來勢不是很犀利,可是也依舊讓人覺得害怕。
她本來就絲毫不會功夫,更兼現在身懷有孕,自是躲避不過,這支利箭對着她的心口直接就射了過來。
花廳後面,一個男子頗感意外的聲音:“呀!”
下一刻,雲歌堪堪受了這一箭,身子搖晃一下,站立不穩,往後面趔趄過去。
華衣男子已經快步到了她的身邊,伸手將她一把拉住,訝然開口:“原來你真的不會武功呀?”
他的手中,還握着一支製作精良的弓箭,他看了看雲歌,見她渾身上下並無血跡,十分意外的樣子又說:“你有什麼護體?爲什麼我的箭會傷不了你?”
雲歌也已經看清楚了,這手持弓箭射自己之人,正是前幾日帶着黑甲鐵騎來接宮赫蓮一行的賀蘭子荀。
她眉梢微微一蹙,從他手中掙開身子,冷笑一聲說道:“賀蘭侯爺這是幹什麼?對我這樣的孤兒寡母也不放過嗎?躲在暗處放冷箭這樣的行爲你也做得出?若不是有青松石護心鏡,我今日豈不是要被你刺個透心涼?”
賀蘭子荀狹長雙眸微微一收,將掉落地上的箭撿起來,細看了一下被挫的尖端:“青松石護心鏡在你的身上?子徹給你的?”
雲歌不答他,冷冷看了他一眼,若護情還在自己手中的話,剛纔他過來扶自己的時候,定會毫不留情的將護情往他身上扎去!
賀蘭子荀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將手中弓箭往後面藏了藏,訕訕說道:“我以爲你能避開的!”
雲歌冷笑,硬聲回答:“我以爲我住在這裡,應該受到保護纔對!若我有了什麼閃失,對內你就是謀殺了賀蘭嫡孫,對外,你就是謀殺了宮赫蓮殿下的子嗣,我想你應該重新考慮一下你對我的態度了!”
說着,淡淡瞟了賀蘭子荀一眼,拂袖往花廳外面走去。
次日,宮赫蓮一行帶着西郡黑騎鐵甲八千,浩浩蕩蕩開拔出發,雲歌沒有出去相送,一個人在院子裡面看一池錦鯉來回嬉戲。
她現在心如止水,只願宮赫蓮能順利取了江山,然後把自己忘了,將心思都用在治理國家發展民生上面,成爲一代賢明君主。
而自己,就在賀蘭子徹生活過的這夕顏殿安靜的生活下去,將自己和賀蘭子徹的孩子養大,然後,隨着時光,一點一點慢慢老去……
正看着錦鯉默默出神的時候,卻聽見有人故意將腳步聲放重了,往她這邊走了過來。
雲歌擡眼看去,只見一個身材纖瘦玉立的男子,正向她走過來,他烏髮高挽,露出修長如玉的一截脖子。
雲歌微微蹙眉,這人的樣子,從沒見過呀!
“沐姑娘”那人停在她兩步遠的地方,將手中一個物什遞到她面前:“木姑娘,太子殿下讓我留下來保護你,這是他讓我交給你的東西!”
雲歌看着那東西有幾分眼熟,接過來細看一下,認出是很久以前,他們剛剛逃出皇宮的時候,有一次途中遇襲,她就是用手中的弓弩將三個刺客瞬間擊中的!
雲歌擡起目光,看向這個眉目如畫的男子:“不需要,我在這裡不會有什麼危險,你還是跟他一起走吧!”
男子沒動,神色頗是爲難。
雲歌把玩了一會兒手中弓弩,有了這東西,下次賀蘭子荀那傢伙再敢對她不善,她不介意將三支箭弩全部射進他的身體裡面。
擡起頭,見面前的文秀男子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出聲催促道:“你怎麼還不走?現在出去應該還能追得上他們,你去吧,我這裡真的不需要你!”
那男子突然單膝跪下:“沐姑娘若要沈丘離開,沈丘就了結在沐姑娘面前!”
說着,就將小腿上面彆着的一把短刃拔出,往自己的脖子上面架去。
雲歌最不喜歡這種下跪磕頭要死要活的行爲,雖然知道這個叫沈丘的男子並不見得真的捨得戳他自己一刀,可是還是低聲說了一句:“算了!你起來吧!”
沈丘臉色一喜,急忙起身收了短刃,站在雲歌的旁邊,陪她一起看池中顏色鮮亮的錦鯉。
……
後來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雲歌纔想通花廳裡面,賀蘭子荀爲什麼要用冷箭來射自己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了。
西郡王一共四個兒子,大兒子賀蘭子荀討了五位夫人,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生理上面有什麼問題,反正他的五位夫人,這麼多年一個屁都沒給他下過。
二兒子賀蘭子瑢三兒子賀蘭子恆,他們的身體倒是沒有毛病,他們的夫人身體也很好,也沒有什麼毛病,不過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個一個生下來的全部都是女孩!
雲歌現在揣着孩子回來,這些人自然是不怎麼容得下她,想當初他們連賀蘭子徹都容不下,更何況她揣着的,很有可能會是賀蘭家唯一的嫡孫!
雲歌性子本來就極淡漠,從前在沐王府裡面的時候,如果不是梅姨娘步步緊逼,她也不會試着一點一點的反抗!
但凡是生活得下去的情況下,她也不願意多生事端。
自從經歷了從新婚洞房的極喜到生死相隔的極悲,她早就已經心灰意冷,無意和任何人做對,只求在這夕顏殿裡面,生下腹中孩子!
除此,雲歌別無所求!
可是,有句話是怎麼說來着,叫樹欲靜而風不止!
住進夕顏殿不過兩日,半夜三更時分,雲歌突然聽見屋外傳來極其恐怖的慘叫,似骨骼錯位發出咔嚓的聲響,伴隨着的,是沈丘的怒喝聲。
雲歌驚醒過來,睜眼看了一會兒帳頂,輕籲一聲,翻了個身,若無其事接着睡。
又過了不過兩三日,雲歌在園中合歡花樹下看一本叫《天宮內宰》的古書,手中擎了書卷,卻看着洋洋灑灑伴隨着金色日光落下的絨球小白花發着呆,突聽得院牆上面傳來幾聲呼痛的聲音,緊接着,是重物噗通噗通跌落的聲音。
雲歌收回心神,看了一眼身邊站着的沈丘,淡淡說道:“下手別太重!”
沈丘薄脣一扯:“是!沈丘聽沐姑娘的,下次輕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