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回到住處,沈秋正在院子裡面走一趟形意拳,雲歌見她身子還算靈活,面色也比前幾日好了些。
問了她隨身侍候的宮婢,知道她這兩日也沒有嗆血的症狀,安心了好多,走上前去,立在樹下,待她走完一趟,才道:“看來金太醫的藥還真的管用,沈秋你看上去好了很多!”
沈秋笑了笑,收勢走過來:“對呀,金太醫不愧是神醫,這兩日我覺得自己也好很多了!……但願不是迴光返照纔好!”
雲歌拉了她的手過來:“沈秋,我打算明日就動身回西郡去了,你在皇宮裡面好生將養着身子,這有金太醫在,他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沐姑娘爲什麼要走?你不留在皇宮裡面?”沈秋問。
雲歌笑:“我爲什麼要留在皇宮裡?我是華容夫人,是賀蘭子徹的華容夫人,留在這皇宮裡,留在這傾雲宮,算怎麼回事?”
“可是沐姑娘,我,我捨不得你……”沈秋性子憨直,實在不善於婉轉的言辭,不過言至動情處,還是紅了眼眶。
“別難過啦,你養好了身子,我們肯定還會有機會見面的!”
雲歌說着,拔了頭上一隻紅玉簪子遞給沈秋:“這幾年的時間多虧了你,我和我家衍兒才能平安無事,這簪子也不值什麼錢,你留在身邊,做個念想吧!”
次日,雲歌由一個小太監領路,經過重重宮門,過了第一道宮門外面的飲水亭,出了護城河,總算是離開了皇宮。
一路上,宮赫蓮沒有半點動靜,沒有挽留也沒有出門相送。
就好像那一日一夜之中,兩人已經將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清楚了一樣!
就好像,兩個人今生的糾葛,都在那一日一夜當中做了一個乾淨的了斷一般。
……
四年前風光無限的沐王府,託宮赫蓮的福,並沒有用來做別的用處,還保持着當年模樣。
雲歌本來想要進去看一看,卻被兩個侍衛擋在了門外:“對不起夫人,這是禁地,外人是不能入內的!”
雲歌也沒有強求,圍着外牆看了看,轉身離開了沐王府。
鍍陽城和四年前也無甚變化,客棧也還是那客棧,布店也還是那布店,雲歌並不急於要離開鍍陽城,中午的時候吃了一碗老湯餛飩,雲歌打算去定安門前那家客棧住宿一夜。
開門吃了閉門羹,註定了一整日是都要吃閉門羹的。
客棧門口,雲歌又被小二客客氣氣攔在了外面:“對不住呀夫人,小店今日客滿了!”
雲歌擡頭看了看天色:“這麼早就客滿了?小二你是害怕我沒錢?”
說着就又要用銀錢開路的這一招,小二卻連連擺手:“夫人你還是不要爲難小的了,小店五日前就客滿了,您還是去別的店看看吧!”
雲歌納悶:“五日前就客滿了?怎麼會?”
“小的說的都是真的,五日前從北漠來了一大幫人,一下子就把本店住滿了!”小二說着,歉意連連的點頭,轉身店內去了。
北漠?
雲歌后退了兩步,無可奈何的看了看店招,也沒有別的辦法,又接連問了幾家客棧,可都說是五日前就已經客滿,不再接待別的客人入住。
中途的時候,有個好心的小二指點說道:“夫人,要不你去磨鏡館看看,那裡只接待女人,你去了興許還能找個住處!”
雲歌不想去什麼磨鏡館,在鍍陽城兜了一圈之後,只好又回到了沐王府。
這沐王府她生活過一段時間,雖然東正門和西南北三道側門都是有人看守,不讓外人進去,不過,當年她住的那偏僻後院,卻有一道極不易被人發覺的偏門。
雲歌尋了那偏門,沒費多大氣力,入了沐王府。
後院還是和當年一樣的冷清,這很正常,可是前院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的喧鬧,她便覺得這實在太詭異了點。
沐家滿門已經在四年前就已經全部滅門了,哪裡來的人聲?哪裡來的歡笑聲?哪裡來的推杯換盞的聲音?
心中生疑,雲歌儘量隱藏着自己的身子,往前面摸去,一心想要看過明白。
正殿裡面,千讓一身豔麗紅衣逶迤在地,他高坐殿上,眉眼妖冶嫵媚,透着邪氣非常如妖嬈紅狐。
在他的左手邊坐着一個穿着紫色袍服的粗獷男子,頸間掛着紅色蜜蠟珠,身後揹着一柄暗色長弓,目光沉着狠厲若張狂的餓狼。
另一個穿着黑衣的男人,坐在千讓的右手邊,腰胯銀刀,氣度沉穩內斂如靜臥之虎豹。
滿堂子站着的,全是身着外族服裝的各級將士,距離隔得有點遠,雲歌聽不清楚他們到底在商量些什麼,不由得瞄着身子,又往近處走了些。
還好她對沐王府園中的情況比較熟悉,都快要靠近大殿了,愣是沒有弄出一點兒聲響。
可她還是聽不真切,只是看見這些人外族人的臉上,都是猙獰的兇狠神色,他們齊齊看向坐在殿中的千讓,和千讓身邊一左一右的兩個漢子,皆是唯馬首是瞻的樣子。
雲歌揣摩這些人的神情,想着千讓前幾日被宮赫蓮趕出皇宮果然是有緣由的,他原來早就和北漠的人勾結在了一起……
正欲順着牆根往裡面再靠近一些,後背上面突然被尖利的硬物給死死抵住:“什麼人?”
一聲厲喝,警醒了殿中的所有人,齊刷刷的目光看了過來。
千讓從椅子上面輕躍下來,笑呵呵的走了過來:“喲,是沐大小姐呢,你這……算是重遊故居?”
雲歌躲不過去了,被後面的人押着走近殿中,自知是羊落虎口,也沒了那許多懼怕,看着千讓,揶揄一笑道:“千讓,爲了搶男人,你這是要勾結外邦幹那禍國殃民的事情嗎?”
話剛說完,那個戴着蜜蠟珠,身背長弓的餓狼男人突然自斜刺裡竄出,對着沐雲歌擡手就是一巴掌狠扇過來:“啊呀個呸!哪裡冒出來的野娘們兒,拉出去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