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幾個佩刀隨從響亮的答應着,正欲拖了雲歌下去,千讓卻擡手一揮:“格魯爾等一下,這個女人還有些用處,先關起來吧!”
叫格魯爾的男人看了千讓一眼,終是妥協說道:“行,那就聽你的,先把她押下去,關起來!”
“慢!”另外那個腰胯銀刀的男人從高椅上面下來,緩步走到雲歌的面前,上下將她看了看,疑惑道:“千讓,你剛纔說,她是沐家的大小姐?沐王府當年不是被滅了個乾淨嗎?怎麼?”
“沒錯!她就是沐遠霆的嫡長女,她沒死是因爲賤人命大,不過要不了多久,這整個沐家,就算是徹底的絕戶了!”
千讓譏誚說着,揮揮手,對身旁的人道:“帶下去,嚴加看守!可別讓這女人鬧出什麼亂子來!”
格魯爾豪將手一揮,大聲道:“來吧,咱們接着討論這次的計劃!”
千讓看了看那腰胯銀刀的男子,輕哼一聲說道:“陳將軍,請吧!”
陳將軍的目光收回來,訕訕的笑了笑:“好好,咱們接着討論,接着討論……”
說完,快走幾步,越過千讓坐在了高椅上面。
千讓在他的身後,神色變了變,這陳將軍便是四年前跟隨沐遠霆一起鎮守邊關的昭武大將軍,無故臨陣投敵之後,他現在成了北漠手握重兵的首領將士,此次計劃,成於不成,全在於他。
千讓的那兩根手指,也是被這陳將軍給切下來的。
千讓剛到北漠的時候,被關在馬廄裡面沒錯,不過很快的,便被同樣有斷Ⅰ袖癖好的格魯爾救了出來,成爲了格魯爾的帳中之賓。
千讓本來想要藉助格魯爾的手,將陳將軍除掉以解心頭斷指之恨,不過格魯爾卻說這陳將軍布兵打仗是一把好手,現在還不能除!
若不是爲了全盤考慮,他千讓纔不會和切自己手指的仇人坐在一處呢!
……
雲歌被關在西邊下人房裡面,外面守了人,她想出也出不去。
半夜的時候,忽聽見外面有人說話,緊接着,是刀子切進皮肉的聲音,是利器割斷喉嚨的聲音,雲歌從破牀上面起身,還沒有來得及下牀,一道黑衣已經掠到跟前。
雲歌被他身上的血腥味驚得正要驚呼,一隻手伸過來,準確的將她的嘴一把捂住:“別出聲!”
待到雲歌連連點頭,表示不會出聲驚叫的時候,這蒙面人才放開她,開口就問:“你真是沐遠霆的長女沐雲歌?”
雲歌聽出聲音,認出他就是在大殿前面,那個腰胯銀刀的男人。
雲歌點頭:“沒錯,我就是沐雲歌!你是誰?”
那人後退一步,對雲歌微微一鞠躬:“在下是令尊義子姓陳名鑑!見過雲歌小姐!”
雲歌想了想,漸漸理出了一些思路:“你是當年和我父親一起鎮守北漠邊關的昭武大將軍?”
陳鑑點點頭:“是……”
藉着外面微弱燭火,雲歌從牀上下來,含笑說道:“你真是昭武大將軍?”
走得近了一些,那動作看上去是要伸手過去扶陳鑑,可是寒光一閃,手中護情卻對着昭武大將軍的身上刺了過去!
陳鑑也不避讓,堪堪受了這一刀!
“你……”溫熱的血噴濺到手上,雲歌驚詫開口:“你爲什麼不躲?”
陳鑑直直的跪了下去,悶聲道:“陳鑑當年臨陣投敵,才害得義父一家慘遭滅門,這一刀,我早該受着!”
雲歌見他道破了自己心中所恨,便拔刀出來,恨聲道:“陳鑑,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臨陣投敵這樣的事情,你怎麼能做得出來?你知不知道我沐家……”
“我知道!”陳鑑斷聲接道:“可是我不能爲懿興皇朝賣命!除了臨陣投敵,我還能做什麼?”
雲歌聽不明白了:“你,你說些什麼?你怎麼就不能和我父親一樣,鎮守邊關守護一方百姓安寧,你怎麼就不能?”
陳鑑擡頭看她,目光瘮人,緩緩道:“雲歌小姐,你可有聽說過前前朝一樁軼事?”
“什麼軼事?”
陳鑑苦笑一下,痛聲道來:“懿興那老皇兒,看中了一個武將的新婚妻子,將武將夫妻二人召至皇宮,當着武將的面,奸yin了那小夫人……”
迷霧撥開,雲歌看着地上的陳鑑,接口說道:“武將當夜被殺死在新房之內,出殯當日,那昏庸皇上也到了葬禮現場,當着所有人的面,再次強佔了一身素縞的小夫人,小夫人受辱不過,當場撞死在亡夫棺木前頭?”
陳鑑眼裡凝了淚光:“你,你都知道?”
“這種事情,整個鍍陽城誰會不知道?”雲歌伸手將陳鑑從地上扶起來:“你是爲了那武將不值,所以纔要賣國投敵?”
陳鑑搖頭,突然大放悲聲道:“不,不是!是爲了那小夫人,她,她是我青梅竹馬的戀人……”
男人悲痛,似胸腔肺腑之中奔涌而出,雲歌聽着也不免慼慼。
當年家族慘遭變故,她不是沒有恨過這個臨陣賣國的昭武大將軍,如果不是他,沐家又怎麼會被滅門?如果不是他,沐家所有人的命運,又怎麼會是這樣?
雲霞不會,雲舞也不會,沐家所有人都不會。
可是,現在聽着他的哭聲,雲歌也只覺得悽愴,再無其他恨意。
扯了牀上被單成條,想要將他把身上傷口包紮一下,陳鑑卻擺手道:“不礙事,我身上有護身盔甲擋了一下,死不了!”
雲歌看了看窗外天色,疑問道:“你們聚在沐王府,是因爲千讓對不對?他想要怎樣?他不是對宮赫蓮最好,對宮赫蓮最忠心的嗎?他這是要幹嘛呀?”
陳鑑道:“格魯爾喜歡千讓,答應幫他逼宮拿下皇位!我聽千讓說過,他要坐上皇位,這樣才能宮赫蓮納入帳中……”
似想起什麼要事,陳鑑伸手拉着沐雲歌道:“雲歌小姐,我今天來,是想要放你離開這裡的!走吧,別耽擱時間了,我送你出去!”
帶了雲歌,從偏門出去,門外自有人牽了毛色油亮的高頭大馬在外面等着。
陳鑑將手中繮繩遞給她:“走吧雲歌小姐,這鍍陽城怕是要大亂了,你還是趁早離開吧!”
雲歌沒有伸手接那繮繩,而是問:“陳鑑,千讓就是一個妖人,你真想要助紂爲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