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那條道路己近在眼前,整了整衣裙,纔想開口告辭,卻見一襲淺白色的錦繡袍子,站定在自己眼前,攔住了自己的去路。
擡起頭,看到三皇子溫文爾雅的臉,語氣溫和的問道:“你,爲什麼要梳這樣的額發?”
“真的只是丫環手藝不好,才梳了這樣的髮式。”竟然這麼執意相問,寧雪煙頗有幾分意外,轉過頭看向一邊的藍寧,把事情推到藍寧身上,不想和這位天皇貴胄的三皇子有什麼私下的牽扯。
“奴婢……奴婢下次一定替姑娘梳一個好看的髮式。”藍寧接過話語,低頭怯生生的回答道,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
“聽說五姑娘拒了我的婚事?”三皇子的目光靜靜的落在寧雪煙的身上,微笑着問道,眼前的少女,乍看上去,衣飾不合身,髮型又不體面,整個人沒有半點起色,比自己府裡的丫環還不如。
可是仔細看去,卻可以看得清她那雙帶些幽冷的墨玉眸,微微一流轉,竟是水媚其中,既便是這麼多的不合體,卻依然給人一種驚豔的感覺,小小年紀,又遮掩了去,既己如此美麗,長大後,該是何等的絕世。
三皇子心頭不由的一軟,目光竟是捨不得離開她的臉。
這話問的極是唐突,這婚事,哪有自己去問深閨弱女的,更何況兩個人私下裡也沒有什麼情意。
難道所有的女人見了你,都應當象寧雨鈴,寧靈雲一般,纔是對的!寧雪煙心頭冷笑,臉上卻不顯,淡淡的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三皇子府很好,無奈自身尚且不保,又何敢爲了這種事,無端送了性命。”
說話間,風吹起,額發微分,清楚的看得清那雙明媚的水眸中的一絲疏冷。
明明是一樣的人,一樣的裝束,卻給了三皇子不一樣的震憾,她就站在那裡,不羞不臊,大大方方的告訴他理由,沒有半點避諱的意思,如此坦白。
寒山寺中,寧雨鈴那麼欺辱於她,所喝湯藥中被下了毒,可見她在府裡的處境,如何的艱難,而方纔親眼看到一個庶女,尚且那樣推她,差點讓她毀了容顏,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三皇子,她說的是真的!
不是那些大家閨秀的欲擒故縱,她只在陳述一個事實,所以淺淺淡淡間,水眸清澈幽深。
不想自己沒了性命,所以不敢應下他的婚事!
簡簡單單,卻直擊中心!
如此聰慧,如此透徹的女子,三皇子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在侯府原本就己是寸步難行,現在或者因爲自己帶來更大的危機,心裡莫名有了些愧疚。
“莫如,我直接跟母妃要了你,馬上成親,以後,你就跟了我,再不會讓人欺負你!”話就這麼自然的從嘴裡流淌出來,伸手下意識的去撿落在她發上的一片枯黃的葉子,溫柔的問道。
男子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雲鬢,寧雪煙一驚,眼眸冷了幾分,下意識的退後兩步,避開他的手,臉上不由的泛起淡淡的紅暈。
她有些生氣,三皇子竟然這麼輕浮失禮。
落在三皇子眼中,卻是少女蒼白臉色泛起的紅暈,美如花脂……
“多謝三皇子厚愛,只是祖母說了,姐姐未曾出嫁,又怎麼會談妹妹的婚事!”收斂起臉上的怒意,寧雪煙淡淡的道,隨既福了一禮,眸色清淡若水,“前面己到了路口,就不陪三皇子了!”
說完,也不待三皇子說話,自帶着人往另一邊而去。
走的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這樣柔弱的女子,卻是這樣的果斷,清醒,三皇子當然知道方纔的話說的實在過於虛枉,太夫人己明白表示,寧雪煙上面還有兩個姐姐,現在怎麼都輪不到她,如果自己冒冒然的提出,只會爲她惹來大禍。
她這時候抽身,拒絕,實在是最好的!可就是這樣,卻越發的吸引他,方纔的話,原是虛話,但這會倒是真的生出些不同。
是怎麼樣的處境,讓這樣嬌美的少女,步步警惕,一步也不敢行錯,看着寧雪煙離去的身影,三皇子眼中不自覺的多了幾分溫柔的憐惜。
寧雪煙卻沒有那麼多時間多情,一回到明霜院,就把藍寧和青玉都派出去打聽消息。
不多久,藍寧和青玉先後回來。
“姑娘,平安侯和三皇子果然都沒走,全在前院,我們侯爺陪着,這會應當在書房聊天,廚房那邊正起着竈燒菜呢!”青玉因爲跑的急,氣喘吁吁的把寧雪煙讓打聽的事,說了個清楚。
“奴婢也去問過了,大夫人身邊的陳嬤嬤果然在二姑娘那裡,這會二姑娘特別安靜,青蓉院那裡沒人知道三皇子在府裡的事。”藍寧比青玉穩重了許多,打聽事情的時候,也特意多注意了點。
原還想着三皇子來了,二姑娘怎麼會一點反應也沒,卻原來是被淩氏看管了起來。
“姑娘,二姑娘和禮郡王世子的事,也算是鐵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難不成二姑娘還在肖想三皇子不成?”青玉眨着眼睛問道。
大家閨秀最講究名節,二姑娘和禮郡王世子也算是有了夫妻之實,難道二姑娘還覺得自己有進三皇子府爲正妃的可能嗎!
寧雪煙微微一笑,悠然的拿起桌上的一塊細點,輕輕咬了一口,別人或者都會覺得沒希望,也就死心了,可問題是現在的是一向自傲驕橫的寧雨鈴,在她的心中,一向自我爲中心,又是侯府最得寵的女兒,哪裡會覺得自己配不上三皇子。
“佛堂那邊,還有其他人嗎?”
“沒什麼人了,奴婢方纔去看過,太夫人讓大夫人受罰,只讓她帶了陳嬤嬤一個人服侍,陳嬤嬤這會去了二姑娘的青蓉院,大夫人身邊就沒什麼人在,守門的婆子歲數大了,每天午後必然會午睡一會,況且那佛堂平時也沒什麼人,根本就不用她開門關門的。”
聽了寧雪煙的吩咐,藍寧連佛堂那邊也打聽的清楚。
佛堂平時都是關着的,只偶爾太夫人會去,守着佛堂的婆子歲數大,有些耳背,好在只要大聲點說話,還是能聽得清的。
“青玉,你一會還去廚房,就要點我喜歡吃的香仁糕,就說我要配藥喝,讓廚房做的用心點,你就別回來,順便在那裡面看着他們做,讓他們多費心,帶點賞錢過去。”寧雪煙喝了一口茶,脣角一抹淡冷的笑。
香仁糕是一種很精細的點心,不但要放上四五種果仁,而且還要精心調配,調製出來的糕點特別的細膩,香香甜甜,口味絕佳,侯府有一位師傅很會做,只是比較花費時間。
“是,奴婢一會一定看着他們做,絕不會偷懶的!”青玉伸手摸了摸自己袖口處的東西,用力的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道。
雖然她不太明白自家姑娘爲什麼事事算的那麼準,卻也知道自家姑娘再不是當初那個無能的五姑娘,想到以前那麼多人欺負姑娘,卻沒人站出來替姑娘說一句話,就覺得心頭憤怒,好在現在的姑娘,再不是別人可以隨意欺凌的了!
這樣的變化當然是最好的,青玉很欣慰,當然不會直執於姑娘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藍寧,聽說二姐姐那邊,每天中午總會讓人特意做幾道點心送過去,可是今天這麼忙,恐怕不能再替她送過去了,總是得讓二姐姐知道纔是,別擾了父親的宴會!”寧雪煙微微垂下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冷意。
她這裡提起寧雨鈴,寧雨鈴那裡也的確平靜不了。
屋子裡,寧雨鈴把手中的筆,怒衝衝的扔下,看着上面的字,越想越恨,一把扯下才寫的紙,使勁一撕,才抄了幾個字的紙被撕扯成兩半。
“哎喲,我的二姑娘,你這就是跟誰生氣,好好的都寫了幾個字,就這麼沒了,多可惜!”陳嬤嬤過來,拿起紙條,一個勁的說道。
“寫什麼寫,我不要寫,憑什麼讓我在這裡寫字,那個小賤人倒是舒舒服服,什麼事也沒有!”寧雨鈴恨恨的道,只要一想到自己之所以跟禮郡王世子在一起,可能是寧雪煙的計謀,寧雨鈴就恨不得撕碎了寧雪煙的臉!
“二姑娘放心,再沒過多久,五姑娘也就不會舒服了,嫁到平安侯府去,這以後都好不了了!”陳嬤嬤哄勸道。
“嫁到平安侯府去,當個侯夫人,就這麼便宜她,母親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沒把這個賤丫頭打發出去,最後把她賣到那種地方,纔可以消我心頭之恨。”寧雨鈴眼中閃過怨毒。
“二姑娘放心,那個平安侯府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上上下下,全是些不知羞的東西,好人家的姑娘嫁進去,哪裡還能活得長,這真活下來的,又哪一個有臉有皮了。”陳嬤嬤呵呵笑着,意有所指的道。
這話說的很隱晦,而且還添了些低下粗俗的東西,但偏偏寧雨鈴竟是懂了,立時眉開眼笑起來,但隨既咬着牙道:“嬤嬤,你去跟娘說,讓她想法子讓祖母免了我的罰,我也要去看看那個小賤人的熱鬧,看她到時候死的還不清不白。”
那一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浪蕩子,見着女人,可不跟見着蜂蜜一般,還不得怎麼折騰!
“二姑娘,所以你要聽話,切不可再違逆了太夫人,大夫人現在自己都被罰了進去,哪還能幫着減罰。”陳嬤嬤苦口婆心的道,心裡嘆氣,這位二姑娘自來驕縱任性,哪裡會顧着淩氏現在的情況。
如果不是怕她知道三皇子來府裡的事,又惹出事端,她也不用這個時候來看着她。
“姑娘,姑娘……”門在她身後被撞了開來,一個丫環興沖沖的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