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兒,別惹事,把簪子還給那位姑娘。”見衆人的目光都轉過來,戴着帷帽的女兒低低的道,聲音柔婉,一聽就覺得是大家閨秀,很有教養的樣子,只是隱隱間有種高人一頭的凌然氣勢。
聲音不高,恰到好處的表現了她的不悅。
“是,奴婢遵命!”那個叫霞兒的丫環不情不願的接過玉簪,往櫃面上一推,不屑的哼了一聲,彷彿在施捨一般。
“一個小丫頭,膽子倒是挺大的,敢當着主子的面,就這麼給別家的姑娘甩臉子,不知是哪個府上的家教。”輕脆的笑聲來寧雪煙的另一邊,那裡站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帶着自己的丫環,斜眼嘲諷道。
這是一位長相明麗的姑娘,眉眼濃綺,看之很能令人產生好感。
“霞兒,向這位姑娘道歉!”戴着帷帽的女子,轉向一邊的丫環。
“這位姑娘對不起,您大人大量就饒了奴婢吧,奴婢之前沒看到你也看中了這隻簪子。”被自家主子訓斥,叫霞兒的丫環憤怒的瞪了一眼長相明麗的姑娘,不得不上來向寧雪煙道歉,身子稍稍欠了欠,算是行了禮,只是那撇着的脣角,怎麼看怎麼不樂意。
話語中更是暗諷寧雪煙一個閨閣千金,跟一個小丫環,計較,實在是有傷體面。
“不敢當這位丫環姐姐的道歉,我們姑娘是不會在乎這種事的,這簪子既然你家姑娘這麼配得上,就讓給你家姑娘吧!”青玉也是個伶牙利嘴的,上前兩步,也稍稍福了福身,算是答理,嘴裡可半點不饒人,反脣相譏道。
“哎,你怎麼說話的!”霞兒手一叉腰上,伸手指着青玉,恨怒的道,在她眼中自家主子金嬌玉貴的人,從來只有挑剩下給別人的事,哪裡有別人挑剩下的事。
“這丫環,可真是兇悍!”明麗的姑娘抿嘴一笑,上下打量起霞兒,這滿京城的閨秀,還真沒見過這個樣子的,一時倒是認不出誰來。
霞兒一聽這話又想跳,寧雪煙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那位姑娘身上,長睫下,美眸裡顯過一絲疑惑。
“霞兒,走吧!”端莊溫柔的聲音響聲,成功的阻止了霞兒的怒火,霞兒一邊扶着自家姑娘往外走,一邊冷哼一聲,滿臉的不屑。
看着這兩個人離開,明麗的姑娘嘴裡喃喃的說了一句,臉上頗爲困惑:“不是說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這個主子看起來倒是極有教養,這當丫環的,怎麼象個撒潑的!”
“說不得這位姑娘也是個厲害的,只不過我們沒發現而己。”寧雪煙對這位路見不平的姑娘,極有好感,眉眼彎彎的應答了她一句。
“有道理,說得不錯,我是寧國公的恆玉晴,不知道你是哪個府上的?”似乎合了心意,恆玉晴上下打量了寧雪煙兩眼,主動爽快的報了家門。
原來她就是寧國公府的嫡女恆玉晴,早聽說這位姑娘是個性子直爽,在京城的世家小姐圈子裡也是出了名的,上一世,寧雪煙雖然不曾見過她,但卻聽寧雨鈴不只一次的罵恆玉晴,說她驕橫無禮,是個野丫頭,看以後誰還娶了她。
能讓寧雨鈴如此忌諱的人,又豈會簡單。
“我是護國侯府的寧雪煙。”微微一笑,寧雪煙微笑着開口道。
“護國侯府的,”恆玉晴似乎頗爲驚訝,又上下打量了寧雪煙兩眼,才疑惑的問道,“寧雨鈴是你什麼人?”
“她是我二姐,我是侯府的五姑娘。”知道她不認識自己,寧雪煙笑着解釋道。
這幾年一直在侯府內院,從不曾參加宴會,再加上淩氏刻意的“遺忘”,外人是很難知道侯府還有另外一個五姑娘的。
“噢,你就是那位才死了孃的護國侯府五姑娘啊!”恆玉晴恍然大悟的道,但隨既發現自己的失言,臉上表情頗爲尷尬。
護國侯府喪事喜事一起辦,這種丟人的事當然是一傳十,十傳百,所以既便以前不知道護國侯府的五姑娘的,也因不這件事,被人傳了出去,恆玉晴雖然直爽,卻也知道當着人家的面,說人家的傷心事,極爲過份。
“是,我娘纔沒了,以後她只能在天上照看我了。”寧雪煙眸底閃過一絲傷痛,臉上卻露出毫無芥蒂的笑意,輕輕柔柔的,配着她如墨玉般的眼眸,很讓人產生好感。
她這種善意的表現,一下子解了恆玉晴的尷尬,重重的點了點頭:“唔,你娘一定會在天上照看你的。”說完伸過來拉寧雪煙的手,“我們到那邊去看看,那邊新來了些玉飾,比這個漂亮多了。”
寧雪煙見她沒有半點閨中少女的嬌氣,倒是有難得的豪氣,也就微微一笑,跟她往一邊走去。
她現在雖然不再是默默無聞的寧雪煙,卻並沒有真正融入世家小姐的圈子!這個時候出現的恆玉晴,實在是太好了。
寧雪煙和恆玉晴並沒有逛多久,寧國公府就有人來喚恆玉晴,在說話的婆子聲壓的極低,一看就知道有私密的事,寧雪煙特意往邊上退開兩步,保持一定的距離,恆玉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轉向婆子。
不知道婆子說了兩句什麼,恆玉晴的臉色驀的變的蒼白,轉過頭來,強扯出一分笑臉道:“五姑娘,我府上有些事,就不陪你逛了。”
“好的。”寧雪煙微笑着點點頭,看着恆玉晴匆匆的跟着婆子往回走,因爲倉促腳差點還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幸好身邊的丫環手疾眼快,扶了她一把,纔沒有跌倒。
“姑娘,寧國公府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青玉也看出恆玉晴的忙亂,詫異的問道。
“可能是她母親發生了什麼事!”寧雪煙眼中掠過一絲暗芒,如果她記的不錯,寧國公府上的正室夫人現在正在生病,這還是有一次寧紫燕和夏宇航閒說起此事的時候,她隨意的聽到的,當時也沒在意,想不到重生一世,自己竟然還能碰上恆玉晴。
恆玉晴走後,寧雪煙又在店內轉了二圈,買了兩件首飾,就出門上了等在外面的馬車回府。
“姑娘,四姑娘會不會相信奴婢說的話?”坐到車子上,青玉忍不住問道。
方纔她一番表演全是寧雪煙佈置的,知道四姑娘必然會逼她說出“真相”,她到時候只需扮演一個不得不說,膽小又心直口快的丫環就是,再之後的事就由姑娘自己來演,但青玉終覺得沒底。
“寧靈雲這會是恨不得把淩氏母女吃了纔好。”寧雪煙幽冷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紗簾,身子往後一靠,脣角微彎。
寧靈雲以前是淩氏母女忠實的走狗,但是現在必然會成爲淩氏母女的對手,再加上那位一向不顯山露水的徐姨娘,此事絕不會簡單就這麼算了。
比起自己,寧靈雲現在更恨的是寧雨鈴吧!
因爲這裡面還關乎着欺騙和背棄!只是寧靈雲不敢直接找到寧雨鈴面上去,但不敢直接不代表不找,平安侯府的婚事,可是一個坑啊!寧靈雲和徐姨娘都不會甘心嫁到平安侯府去的。
不管徐姨娘和淩氏是如何的關係,有了自己這些話,她們是再不可能一條心了。
看寧雪煙如此沉穩,青玉鬆了一口氣,雖說姑娘說她方纔只須按自己的性格說事就行,但是真正的說出姑娘叮囑的話,還是覺得不太確定,姑娘和二姑娘勢成水火,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有一天忽然跑出來說,兩個人私下合謀,對付的是另一個人,這理由真的很難讓人相信。
“姑娘,那接下來如何?”欣美在邊上直接開口問道。
這話問的正在點子上,寧雪煙讚許的睜開眼,看了看欣美,果然是經過訓練的,看的比青玉更深透一些,雖然今天自己提議到了寧雨鈴的婚事,寧靈雲也必然會想到這婚事上去,但如果沒有必要的前提,這事總是成不了。
“你一會就到前面轉彎處下去,然後把禮郡王世子和平安侯府都和護國侯府結親的事傳揚出去。”寧雪煙細細柔柔的吩咐道。
“是,奴婢一會就下車。”欣美雖然不清楚,寧雪煙爲什麼要這樣做,但長期訓練的特性,讓她對主子的決議無條件服從,當下點點頭,鑽出車子,對車伕說前面停一下,她要給寧雪煙去買幾包桂花糖。
車伕點頭應是,欣美才轉頭回來。
看她如此信服自己,寧雪煙脣角一揚,眼是閃過一絲厲聲,淡淡的解釋道:“我娘才喪不久,寧雨鈴和寧靈雲己經訂親,這話要是傳出去,又是侯府的一番風波,爲了撇清這件事,兩府必然有所動,或者說之前早有婚約,或者說沒有那回事,總得有個說法。”
“姑娘的意思是在他們兩府不約而同的採取行動時,給四姑娘一個機會?”青玉還沒明白過來,欣美的眼睛一亮,己明白了寧雪煙的一部分計劃。
禮郡王府和平安侯府如果沒有一絲動靜,寧靈雲縱然在護國侯府裡跳死,都不可能讓她的婚事有轉機,但如果兩府上的人都大張旗鼓的到護國侯府來做客呢,既然是要結親,但又不能結在這個時候,那就只能說兩家早有婚約。
現在總得大張旗鼓的讓人知道這回事才爲接下來的婚事,做鋪壘。
經欣美這麼一解釋,青玉也恍然大悟的點起頭來。
說話間,轉彎處己到,車停下,欣美利落的下了馬車,往人羣熱鬧處走去,傳個流言對她這種人來說,還是很簡單的。
馬車重新起行,青玉遞給寧雪煙一個墊子,讓她可以靠的舒服些,見她閉上眼打瞌睡,也就靜悄悄的坐在一邊,不打擾到她的休息,總覺得自打二夫人死了後,姑娘什麼事都只能自己操心,竟是一夜之間完全長大一樣,實在是太操勞了,就讓她趁着車還沒到,好好休息一下。
哪料想,纔沒多久,車子就猛的停了下來,看到前面出現一個人影,馬車伕急張的勒馬,車廂忽然跳動了兩下,寧雪煙的身子往邊上一歪,幸好青玉方纔送過來的墊子,先一步滑到她的左側面,才免得她於撞上車壁。
“怎麼回事?”青玉一邊扶起寧雪煙,檢查她有沒有撞傷,一邊怒衝衝的朝外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