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懷遠和寧晴扇是在祥福園門口分的手,然後神色無異的各自回去,只不過相對起寧晴扇的平靜,寧懷遠顯然是多了幾分心事,他之前的傷也沒算是好全,事後寧祖安也沒給他什麼好臉色,之後自己的生母又被翻出這麼大的醜事,而後淩氏又使了一記昏招,當着寧祖安的面污陷寧雪煙。
而他的身份也由嫡長子,變成庶長子,內定的世子之位更是沒了影,這讓他如何甘心。
“大哥,你真的不爲母親報仇嗎?母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真的是偶然嗎?遠的不說,就說近的,母親既便是再傻,也不可能做那麼傻的事,當着父親的事污陷五妹妹,還有比這更不可能的事嗎?但是偏偏母親就做了,大哥不覺得這裡面有貓膩嗎!”
寧晴扇的話彷彿就在耳邊,帶着輕嘲的口吻,看着他,而說話的時候,他正在屋內,和寧晴扇一起偷聽太夫人和寧雪煙的說話,寧晴扇溫軟的氣息幾乎就吐在他的耳邊,嬌媚的眼眸配着輕嘲,又有着一種頗爲婉轉的勾人嫵媚。
就如同當年那個看起來清純的少女,親熱的叫着他“哥哥”,眼神卻透着些脈脈的情意和勾人的心悸,他雖然還是一個清澀的少年,卻也看不懂她眼中的情義,而這種情義卻是他不屑的。
縱然寧晴扇並不是他血緣的親妹妹,但她是護國侯府的姑娘,就是他的妹妹,也因爲對於寧晴扇這種訴之到眼眸的脈脈情意,對於她對他的親近,他從來都是傲然的漠視,甚至後來寧晴扇要求去庵堂,他還鬆了一口氣,他只把寧晴扇當成三妹妹。
他以爲自己是高潔的,所以對寧晴扇的這種行爲很看不上,可是誰曾想到,他最看不上的這種情感,卻在不知不覺得在心底生了根。
梅花樹下,那一眼的風情,不只是驚豔了四皇子,還有他,也或者以爲那個人是寧晴扇,心裡沒有太大的負擔,甚至還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既然不是血緣的親妹妹,既然她也是對他有意的……
可是誰曾想,那個梅花樹下的少女並不是他想象中,那個多情溫婉的寧晴扇,而是一直躲在明霜院,那個最不被爲人知曉,沒有半點特色的寧雪煙,誰能想到,護國侯府的五姑娘纔是那個讓人驚豔了一生的人。
而他的心墮落了!
幫着母親對付寧雪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毀了寧雪煙,爲了掩蓋自己的這種不倫的心理,讓寧雪煙從護國侯府消失是最好的法子,所以在巫蠱之術中,他不餘遺力的利用小徐姨娘,甚至和小徐姨娘有了首尾,和父親的妾室有了首尾,這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無奈,最後的結果,寧雪煙竟然沒事,反倒是小徐姨娘被發現,而之後,他和小徐姨娘的事,竟然會讓父親知道,在父親走過來踢他一腳的時候,他就清楚的知道了,整個人都在顫抖,父親知道了,父親竟然會知道了,父親怎麼可能會知道,他不覺是自己那麼小心,會留下什麼證據。
而後他便在父親面前失了寵,之後的一切完全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而寧晴扇竟然還以寧雪煙的筆調給他寫了一封信,約他見面,握着信他思量了許久,內心掙扎不己,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他去都是不合適的,可他最後竟然還去了。
夜色下,看着淺白色的身影,他竟百感交集,一時不查吐露了心聲,卻發現那個人竟然不是寧雪煙,反而是寧晴扇。
坐在自己的書房內,目光木然陰沉的看着空中莫名的一點,寧晴扇有幾點說的是極對的,自己是護國侯府未來的世子,這是所有人都認定的,既便父親這陣子對自己不喜,也從來沒有表示過要立二弟爲世子,所以這個位置是自己的,絕不能讓別人搶走。
寧雪煙的存在,不但讓他發現自己內心的卑劣,而且還對自己成了最大的阻礙,誠過寧晴扇說的,寧雪煙不能留,絕不能留。
“大公子,這是三姑娘給大公子送來的緞子,請大公子選一匹,說是想替大公子做一件衣裳。”一個小廝領着一個丫環進來,寧懷遠認識這個丫環,正是跟在寧晴扇身邊的那個,目光落在她手裡的托盤上。
“緞”,“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寧晴扇這是在提醒他,別心軟。
隨意的點了一匹緞子,點頭讓丫環離開,又陰沉着臉想了想,朗月般的眼底掠過一絲陰霾,把小廝叫了進來,叮囑了幾句,小廝不敢有違,點點頭退了下去。
寧雪煙帶着青玉上了守在門口的馬車,這次藉着給明氏做道場的機會,也算是暫時遠離了護國侯府這個漩渦,她馬上就要進入逸王府,爲自己的生母做這麼一場法事,也是理所應當,現在明氏己正名,是真正的侯夫人,做一場法事的規格當然上升了許多。
有一些東西她之前不便備好,留下欣美在後面,就是把這些東西一會送到寒山寺來。
護國侯府現在醜事一件接一件,寧雪煙這個時候出行,當然是輕車簡從,因此除了另外的兩個婆子在後面一輛車裡,前面的車裡就只有青玉和她,青玉雖然比不上藍寧穩重,但是現在也越來越伶俐。
這次祭拜的是明氏,青玉自然要到場,她之前也讓藍寧去通知韓嬤嬤,總是主僕一場,當年在明霜院,若不是由她們兩個忠僕護着,明氏和寧雪煙的日子會更加的難過,也或者早早的就沒了性命。
“姑娘,夫人這次總算也是守得雲開見日出了,淩氏那起子惡毒的女人,早就該受報應的,早就全部該被送下地獄的。”青玉紅着眼眶恨聲道。
她是親眼看着淩氏母女,怎麼折磨自家夫人和姑娘的,那時候這府裡上下,可有誰爲夫人和姑娘說一句話,一個個裝做什麼也不知道,既便她那次哭着去太夫人院子裡稟報二姑娘要把五姑娘推到水裡淹沒,也沒人在意。
她甚至連太夫人的面也沒見到,就被兩個婆子拿棒子打了出去,說她胡言亂語,再亂說,太夫人就要把她杖斃了,那些話不是空話,她看得出兩個婆子眼底的狠意,這兩個婆子原本就是院子裡行刑的婆子,杖斃下人的事沒少幹。
而太夫人把她們派出來的目地,就更顯然了,五姑娘的是生是死,這府裡沒有一個人在乎,那麼多人看到,卻個個裝做沒看到,若不是五姑娘命大,早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寧雪煙沒有接嘴,只垂下眼眸,內心平靜無波,重生,她就是爲了找淩氏母女復仇的,這現在的結果,也是她所能預見了,前世今生,淩氏母女欠的不只是她一條命,所以既便是再次付上性命,粉身碎骨,她也要找她們報仇。
她不是聖人,做不到以行德報怨,自打她從地獄中爬上來後,她就既是寧紫盈,也是寧雪煙了,無論如何,她都會走到這一步,爲了寧紫盈,也爲了寧雪煙,更是爲了明氏,在她重生的那一刻,她就是真正的寧雪煙。
見她垂眸沒有說話,青玉擦擦了眼淚,擔心的問道:“姑娘,太夫人還會不會派人到寺院裡來,逼着姑娘把大公子認到夫人名下?”
方纔讓寧雪煙去祥福園,不但寧雪煙很清楚太夫人的目地,連寧雪煙身邊的幾個也很清楚,這個時候,能讓太夫人這麼厚待姑娘的,除了這事,還真找不出一件其他的事來,而這事卻是姑娘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的。
淩氏母女害了姑娘和夫人,大公子縱然沒有直接伸手,但是一次次的漠視,旁觀,難道不是幫手嗎?現在太夫人竟然還想把大公子記在夫人名下,也實在是太過份了,明霜院的衆人當然一致的站在寧雪煙這邊。
“不會,她再不要臉,也不敢當着舅舅的面說出這樣的事,而且……”寧雪煙冷笑道,擡起的眼眸透着一股子冰寒的冷意,而且還有淩氏下毒害明氏的事,這事要是抖出來,寧祖安的爵位或者就保不住了,太夫人既便再想讓寧懷遠承爵,也不敢冒着失去爵位的風險。
真要是因此惹惱了舅舅,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聽寧雪煙說的這麼肯定,青玉鬆了一口氣,但是接下來馬上想到另一件事,這還是之前上車的時候藍寧跟她說的,方纔一時傷心,倒是忘記了,“姑娘,藍寧說,方纔在太夫人的屋子裡,內屋明顯是有人的,好象有人在裡面偷聽。”
屋內有人?這話提醒了寧雪煙,方纔她也是有這麼點疑惑的,只是一時沒在意,這時候青玉提醒了一下,頓時想起,屋子裡如果有人,不可能會是其他人,必然是寧懷遠,太夫人也只會讓寧懷遠躲在裡面偷聽。
也或者這裡面還有寧晴扇,聽說……這陣子寧晴扇跟寧懷遠走的很近,心裡這麼想着,忽然臉色大變,張嘴正想說話,只覺得車子速度一下子急了起來,聽見車伕想勒馬的聲音,而後便是急促的馬蹄聲和車伕的驚叫聲,馬驚了?
之後還沒等寧雪煙回過神來,車子似乎被什麼撞到了什麼,猛的向邊上一倒,而後又重重的回來,接着便是一陣子狂顛,有人驚叫,寧雪煙甚至來不及說什麼,一股勁道從後面衝出,身子便往外衝了出去,耳邊是青玉的驚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