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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潮閣”“本王錯了!不該把大灰狼誤看成小綿羊!這回有沒有聽到!”百里漠信羞憤怒吼,或許是太過激動,肚子又開始咕咕作響起來。

“俊休快扶本王”未等百里漠信說完,靳雲輕已然將九曲回魂丹遞到了皇甫俊休手裡,服下解藥之後,百里漠信頓覺腸胃順暢,頭腦清明,剛剛的污穢之感煙消雲散。

“靳雲輕,你夠狠!咱們走着瞧!”才一恢復精氣神兒的百里漠信頓時活分起來,單手指向靳雲輕,發狠叫板。

“即便是百里漠北也明白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道理,王爺最好安分些,否則本宮可不敢保證下次給王爺吃什麼。”靳雲輕眸色幽冷,眼中光芒凜冽如冰。

在看到靳雲輕肅然冷凝的表情時,百里漠信有那麼一刻的震驚,這一刻,眼前的靳雲輕彷彿與彼時他所見的靳表姐重合,那種讓人敬畏的感覺如出一轍。

“本王纔不怕”百里漠信嚅嚅說着,繼而甩袖離開。

直至百里漠信離開正廳,百里玉方纔舒了口氣。

“其實他還只是個孩子。”在看到百里漠信眼底那一閃而逝的畏懼時,百里玉淡聲感慨。

“王爺讓一個孩子把寶劍騙了去,不覺得汗顏麼?”靳雲輕承認,百里漠信的確只是個孩子,可百里漠北派個孩子來的目的是什麼呢?

“咳咳你是不是該把寶劍還給本王了?”每次從靳雲輕手裡要東西,都是百里玉最頭疼的事。

“收好。”靳雲輕面色肅然的將焰魂劍交到百里玉手裡,眼底閃爍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你就這麼給了本王?”百里玉握着手中的寶劍,受寵若驚開口。

“不是筱蘿給了王爺,是筱蘿把寶劍給了王爺,王爺說話最好完整些,免得讓不明因由的人聽起來,好像筱蘿跟王爺有曖昧似的。”靳雲輕悻悻瞥了眼一側隱隱偷笑的汀月,正色提醒道。

“咳咳本王回去擦劍了!”百里玉面頰緋紅,當下起身離開關雎宮。如果不是心有所想,又爲何要避之唯恐不及呢?百里玉許久之後方纔明白,他對靳雲輕的感覺,早已不是單純的喜惡。

百里漠信已經來了三天了,百里連城幾乎沒有露面,甚至沒派安柄山問候一聲,連接風的宴席都是百里玉全權負責的。靳雲輕理解百里連城這麼做的目的,一來蜀越關係早就僵持的無法調合,他沒有須奉蜀使的必要。二來百里漠信的腹黑行徑人盡皆知,他到底是一國之君,如果被百里漠信戲弄,傳出去總歸不好。

適百里,靳雲輕坐在梳妝檯前,手指撫弄着胸前青絲,不知怎的,這兩百里她接連夢到百里漠北,那張詭譎多變的俊逸容顏總是在笑,那笑裡分明藏着陰謀,可到底是什麼陰謀呢?

“主人,屬下剛剛看到皇甫俊休與宮中一個小太監擦肩而過時塞給了小太監一張字箋,屬下趁小太監不注意時看到了字箋上的內容,大致意思是希望宸妃桓採兒可以宴請寒王。”殷雪據實稟報。

“桓採兒呵!本宮真是百密一疏,居然忘了桓橫啊!看來百里漠北派百里漠信來是爲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而真正的用意是讓皇甫俊休接觸桓採兒,繼而爭取桓橫!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靳雲輕恍然,懸在心裡的大石頭也隨之落了下來。

“主人,我們已經讓奔雷暗中找人佯裝蜀使與其接觸,桓索本書名+第五文學看最快更新橫也做好了變節的準備,如今若讓桓橫知道那些人並非百里漠北派來的,那我們所做的一切豈不功虧一簣了?”殷雪面色凝重,憂心開口。實則隱衛的職責只是保護主人,聽命行事,自那日靳雲輕誠心相待之後,殷雪已經有意無意的自心底設身處地的爲靳雲輕着想。

如今的她,已經違背了隱衛最重要的原則,就是不能動感情,因爲隱衛一生之中不知道要忠於多少個主人,一旦他們對之前的主人動了感情,便是對下一個主人的不忠。看似無情的規則,卻最適用,因爲沒有主人的贈與或買賣,他們不會離主人而去。所以若講無情,必是主人無情在先,他們只會忠於當下的主人。

“幸而讓你發現這一點,既然本宮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自然不會讓他們如願,我們且不管桓採兒,說到底,根本在於桓橫。殷雪,你即刻飛鴿傳書給奔雷,命他自莽原散佈百里漠北與百里漠信明裡兄弟情深,實則勢同水火的謠言,記着,越真實越好,矛盾越突出越好,明白本宮的意思麼?”靳雲輕眸光精銳,淡聲開口。

“屬下明白。”有道是謠言猛於虎,只要桓橫相信百里漠信與百里漠北暗中爭權,以他的謹慎,必不會相信與百里漠信隨行而來的皇甫俊休的任何一句話。

自那日靳雲輕嚴肅警告過之後,百里漠信彷彿變了一個人,尤其是走到哪裡都要纏着靳雲輕這件事,讓靳雲輕十分撓頭。

“你爲什麼走到哪裡都要抱這隻破貓啊?”百里漠信看着在靳雲輕懷裡蹭個沒完的絮子,一臉不屑道。

“跟你有關係嗎?”靳雲輕轉身看向百里漠信,他已經跟了自己一個上午了,而且直到現在,他似乎也沒有跟自己分道揚鑣的意思,靳雲輕心裡在抓狂。

“當然有啊,本王不喜歡它!”百里漠信冷聲道。

“那王爺可以走啊,眼不見爲淨,王爺沒聽過麼?”靳雲輕好意提醒。

“那算了,我們走吧。”百里漠信不屑的瞥了眼絮子,沉默不語。

“如果王爺是爲了報復之前那件事而一直纏着筱蘿,那麼筱蘿很榮幸的告訴王爺,你成功了,如果你再這麼跟下去,筱蘿分分鐘就瘋給你看!”靳雲輕終於忍不住了,正色看向百里漠信,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你這麼想的啊?”百里漠信睜大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茫然看向靳雲輕,如果不是見識到百里漠信之前的頑劣,靳雲輕還真會相信百里漠信的無辜。

“不然呢?你讓本宮怎麼想?”靳雲輕沒好氣的開口。

“其實本王只是想知道表姐姐姐的一些事。”百里漠信的聲音竟透着一絲憂傷,有那麼一剎那,靳雲輕真想掏掏自己的耳朵,會不會自己幻聽了!

“譬如呢?”靳雲輕挑眉問道。

“譬如表姐姐姐是怎麼死的?大哥說表姐姐姐一定不是死於難產。”百里漠信眼中的沉痛震到了靳雲輕,看着那雙眼中滾動的晶瑩,靳雲輕終於相信百里漠信所言非虛。對於一個從骨頭子就傲慢的人來說,他們最不屑的就是用眼淚騙人。

“你大哥親眼看到了?不然怎麼會這麼肯定?”靳雲輕斂了煩躁的神色,淡聲迴應,腳步輕淺邁着,走向長樂宮的方向。

“大哥說的就一定是真的!他從來沒有判斷錯誤的時候!”百里漠信對百里漠北的崇拜高於任何信仰。

“是嗎?那如果大姐是被人害死的呢?”靳雲輕隨口一說。

“那漠信一定會把害死表姐姐姐的人碎屍萬段,再挫骨揚灰!”百里漠信皓白的牙齒狠咬着,眼底迸射出濃烈的窅黑。

靳雲輕聞聲止步,宛如秋水的眸子直直看向百里漠信,看似無波的容顏隱着的震撼。她不記得自己何時與這個小魔王建立起這麼深厚的友誼了。

“你很喜歡大姐?”百里漠信的態度挑起了靳雲輕的好奇。

“看她曾爲本王做過衣裳的情分上,本王不會讓她死不瞑目的。”百里漠信刻意收斂起眼中的哀傷,音調隱隱透着施捨之意。

“衣裳”靳雲輕美眸微閃,漫步走着,思緒漸漸飄飛,她還真是給百里漠信做過衣裳。

彼時,百里漠信揚言要將百里玉的糗事傳出去,爲了息事寧人,她找看最快更新到百里漠信,而百里漠信的要求便是讓自己親手給他縫製一件讓他滿意的衣裳,她還以爲百里漠信會有意刁難她,卻沒想到自己縫製的第一件衣裳便過了關,百里漠信也依照約定不再提百里玉被捉弄的事。

“前面的長樂宮就是表姐姐姐住過的地方嗎?”靳雲輕被百里漠信的聲音打斷,正欲迴應時,百里漠信已然加快腳步走向長樂宮。

看着百里漠信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晃悠,靳雲輕暗自思忖,連自己都不記得的事他居然會放在心上,可見百里漠信有多在意那件衣裳。

彼時,當百里漠信堅強無畏的以一人之力替她抵擋千軍萬馬的時候,靳雲輕方纔明白,原來百里漠信對自己的感情竟那麼深,從那件衣裳開始,”自己在他心裡已經扮演了母親的角色,對於一個從未感受過母愛的孩子來說,這份情,他用命珍惜。

眼前的長樂宮一如往昔,清冷孤寂的屹立在這裡,彷彿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無聲等待着它的消亡。

“小王爺,你不能進去。”見百里漠信欲邁步走進長樂宮,靳雲輕頓時上前將其拉了出來。

“爲什麼?”百里漠信不解的看向靳雲輕。

“這裡是禁地,沒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內。”靳雲輕有時候在想,百里連城留着這座宮殿的目的是什麼?向世人彰顯他對已逝皇后的鶼鰈情深?還是時時警醒自己曾有這麼個女人,讓他恨到了骨子裡。

“他的旨意在本王這裡連屁都算不上!”百里漠信哼着氣,大步邁進長樂宮。靳雲輕抹汗,在別人的地盤上還敢這麼囂張!若換作別人,靳雲輕一定認爲他是裝大了,可這個人是百里漠信,那這就不足爲奇了。

踏進長樂宮,靳雲輕的腳步漸漸沉重,心,似是琴絃,在琴師的手中漸漸繃緊,看着熟悉的桌椅,熟悉的擺設,靳雲輕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百里連城一定不愛表姐姐姐。”百里漠信繞着長樂宮走了一圈兒後,得出這個結論。

“何以見得?”靳雲輕挑眉看向百里

漠信,彼時自己真的瞎了不成,連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都能看得出來,她怎麼就沒發現呢?

“這裡的東西就算扔到大街上,乞丐都不會撿的,太爛了!”百里漠信一本正經道。靳雲輕聞聲,脣角不由的抽了兩下。

“做乞丐還是要做大蜀的乞丐啊!”靳雲輕發自內心感慨,自己的東西再不值錢,也不致於連乞丐都看不上眼吧,話說這些東西,還是她親手操辦的。

“太寒酸了,我父皇的冷宮都比這兒要華麗!表姐姐姐受苦了唉。”百里漠信不停的搖頭,那晃的跟撥浪鼓似的腦袋看的靳雲輕眼暈。

“其實這裡也還好,談不上寒酸吧?”靳雲輕臉色微窘,彼時她住在這裡時,還一度嫌這裡太過華麗。

“基本上說整個百里宮都寒酸!”百里漠信中肯點評。

“就因爲這個,所以你覺得皇上不愛大姐?”靳雲輕不打算再繼續有關寒酸的話“聽潮閣”題。

“當然不是,愛情怎麼能用金錢來衡量呢。”細細琢磨,百里漠信的這句話,倒不失爲一句名言。

“那爲什麼?”靳雲輕追問。

“母后死了十五年了,父皇幾乎每個月都會有十天獨居在母后的寢宮,有一次本王偷偷溜進去時,看到父皇對着母親用過的鏡子在笑,還把大哥做的事一件件的嘮叨給母后聽,那才叫愛吧?可你看看這裡,榻上連被子都沒有,想必百里連城很少來!如果他愛表姐姐姐,就該像父皇一樣,一個月怎麼都該來幾次,畢竟這裡有他和表姐姐姐好多回憶啊!”百里漠信揚頭看向靳雲輕。

“自從大姐死後,他一次都沒進來過。”靳雲輕悽百里的看着空無一物的軟榻,心底千般滋味縈繞。

“真不知道表姐姐姐怎麼會喜歡那麼個爛人,要是大哥能早點兒遇着表姐姐姐就好了。”百里漠信擡頭環視着房間裡的每個角落,自顧說着。

“爲什麼?”靳雲輕收斂起哀傷的情緒,轉眸看向百里漠信。

“這個世上,只有大哥才配得起表姐姐姐!”百里漠信一本正經解釋。

高攀不起啊!百里漠信的話讓靳雲輕渾身汗毛豎起,別人倒還可以考慮,百里漠北?算了吧!

“剛剛你說你父皇會在鏡子面前說你哥哥的事,那你的呢?”靳雲輕忽然發現,百里漠信的話題都不是她的菜,實在沒法兒往下接。

“母后生我的時候血崩父皇不喜歡我所以父皇從不在母后面前提我,不過沒關係,本王會親自告訴母后!”百里漠信倔強的揚起腦袋,帶着笑的眼睛,分明有淚在閃。

“對不起”看着百里漠信臉上的微笑,靳雲輕暗自噎喉,那股心疼來的莫名。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爲什麼當年百里漠信只有十歲年紀卻已經搬出皇宮,有了自己的府院。

“你好奇怪,幹嘛要說對不起。走吧,再看下去,本王怕忍不住拆了這“六百里言情”裡!”百里漠信倒不覺得悲傷,邁步走在前頭。

自百里漠信住到關雎宮後,百里連城一連幾日都去了桓採兒的渡月軒,以致於桓採兒在收到皇甫俊休給她的字箋後,在枕邊就把這事兒給辦了。

此刻,渡月軒的正廳擺滿了美味珍饈,瓊漿玉液,香氣飄蕩而出,讓人垂涎三尺。

“怎麼那個傻子也來了?”桓採兒一襲盛裝的站在宮門口,赫然看到不遠處與百里漠信走在一起的靳雲輕。

“是啊,奴婢只到西廂房請了小寒王,她怎麼跟來了?”紫霜亦覺詫異。

“算了,既然來了也不能趕走,不過多雙筷子而已。”此刻,百里漠信與靳雲輕已然走到近前。

“採兒叩見肅親王,叩見寒王,叩見靳貴妃。”桓採兒身姿輕盈的迎上前來,恭敬施禮。

“婉兒姐姐,她可沒你漂亮!”人前人後,百里漠信依舊擺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配合靳雲輕。

“所以皇上還是喜歡本宮多一點啊!”靳雲輕毫不避諱的道出事實。一側,桓採兒聞聲臉色微有一變,卻在須臾間恢復如初。

時至今日,她還需要跟一個傻子較什麼勁兒,更何況,她現在可不稀罕什麼皇,既然百里連城想削了父親的兵權,擺明了是要剷除桓家,覆巢無完卵,他日桓府遭難,自己一樣會被打回原形,如今對她來說,替父親找到穩妥的退路纔是正事。

“靳貴妃說的是,誰不知道整個皇宮,皇上最的人就是靳貴妃呢。”桓採兒朱櫻勾笑,附和應承。

“王爺,裡面請!”待靳雲輕和百里漠信走進渡月軒,桓採兒轉眸看向百里玉,百里玉微微點頭,隨後跟了進去。

“蜀臣皇甫俊休拜見宸妃娘娘。”清越的聲音優雅動聽,桓採兒聞聲識人,只見眼前男子一身白色儒袍,玉冠束髮,發間兩條青色絲帶垂落,襯的皇甫俊休儒雅安靜,唯美的彷彿畫中之人,尤其是那雙溫潤如春的眸子,看的人心裡發慌,心跳加速。

“娘娘?”一側,紫霜感覺到自家主子的失態,登時輕喚一聲。

“免禮,皇甫使者裡面請。”桓採兒斂了眼底的華彩,聲音似比剛纔還要柔上幾分。

“謝娘娘。”皇甫俊休聞聲擡眸,衝着桓採兒微微一笑。這一笑落在桓採兒眼底有如萬丈華光,暗淡了日月星辰。

席間,靳雲輕與百里漠信極盡表演之能,相互夾菜倒酒,好不熱鬧,看的一側的百里玉一頭霧水,如果這是演戲,那眼前二位的功底他望塵莫及,至少在百里漠信面前,他笑不出靳雲輕那樣的燦爛。如果不是演戲,百里玉就更加佩服的五體投地,朝夕間從兩看兩相厭,到兩看兩相惜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此刻,靳雲輕與百里漠信太過親暱的動作讓百里玉忽然有種白駒過隙的感覺,是自己太老,跟不上這個時代了?還是他們太激進,他甚至在靳雲輕眼中看到了情投意合的目(索“六百里言情+”光,她看上百里漠信了?可他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啊!

一股莫名的酸意在百里玉的心底從潛移默化漸漸升華,已經成了他無法忽視的感觸。

而另一側,桓採兒時不時的命紫霜夾菜給皇甫俊休,還會向皇甫俊休細心介紹每一道菜的做法。

“娘娘果然蕙質蘭心,俊休之前還從沒聽過這種烹飪方法。”席間人多,皇甫俊休不便說太多語帶雙關的話,不過單憑桓採兒安排了這次宴席,皇甫俊休便有理由相信桓採兒是有向大蜀投誠之意的。

於是,在紫霜夾菜過來的空當,皇甫俊休悄然將袖內的字箋交到了紫霜手裡。紫霜片刻躊躇之後,尋個機會將字箋遞給了桓採兒。

“若皇甫使者有興趣,哪日本宮帶你到御膳房走走,也讓本宮盡些地主之誼。”桓採兒在看懂字箋內的邀請之意後,似有深意開口。

“如此甚好!”皇甫俊休微微點頭,脣角勾笑。一笑動心,二笑動情,桓採兒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淪陷,眼前男子雖稱不上豔美絕倫,丰神俊逸,可那股獨有的儒雅的味道,卻是桓採兒無法抵擋的。

適百里,靳雲輕摘了翡翠耳環,透過銅鏡看向殷雪。

“你覺得皇甫俊休長的怎麼樣?”

“屬下以前的主人是燕南笙。”殷雪淡聲道。

“是啊,本宮差點兒忘了,凡是看過燕南笙的人,便是看到長相俊逸,出類拔萃的,也會覺得是庸碌之姿。其實本宮也沒看出皇甫俊休長的哪裡出衆,可桓採兒怎麼就跟他對上眼了呢?”靳雲輕不解,客觀來說,百里連城的長相可一點兒都不輸皇甫俊休。

“桓採兒喜歡皇甫俊休?這可不是好事。”殷雪柳眉微蹙,憂心道。

“的確。”靳雲輕贊同點頭,

“對了,奔雷已經將謠言散佈出來了,如果不出意外,現在應該進了桓橫的耳朵。”殷雪險些忘了正事,肅然稟報。

“這麼快?他怎麼說的?”靳雲輕饒有興致轉身,揚眉看向殷雪。

“男人的爭鬥永遠離不開權力和女人,百里漠信自小沒有母后,所以對年長的女子特別有好感,於是看中了一位深閨女子青兒,不料青兒竟是百里漠北心繫之人,蜀王素來只疼百里漠北,所以兩人早有嫌隙,如今因爲青兒,兩人徹底鬧翻,現下在朝中各自培植自己的勢利,百里漠信雖然年輕,不過幸好身邊有一等謀士皇甫俊休,所以倒也可以與百里漠北平分秋色。”殷雪原原本本稟報。

“低俗又老套,奔雷果然做不了文人啊!”靳雲輕望天,後悔自己過分相信奔雷的文學素養了。

“娘娘覺得桓橫不會相信?”殷雪倒覺得這個謠言不錯,若讓自己編,未必會編的這麼完整。

“用不着信,疑就可以,桓橫一向謹慎,哪怕只是風吹草動,他都不會鋌而走險,尤其是關係到桓府的前程,他每走一步都會前瞻後顧。不過爲了以防萬一,這兩日讓奔雷派密使再接觸桓橫,試探一下也好。”靳雲輕淡聲吩咐道。

就在宴請完百里漠信的第二日,桓橫急急入宮,這讓靳雲輕的心稍稍穩了下來。

渡月軒內,桓採兒柳眉微蹙,反覆琢磨桓橫剛剛的話,總覺哪裡不對。

“父親,採兒日前見過百里漠信,看起來癡癡傻傻的,可不像傳說中的那麼精明!”桓採兒不以爲然。

“癡癡傻傻?不可能,百里漠信雖不比百里漠北精明睿智,但也絕非普通角色。”桓橫面色凝重的看向桓採兒,心底煩亂不已。本以爲百里漠信出使大百里是他的好機會,他正好可以和寒王商榷自己何時叛走之事,卻不想接到這麼個消息,還真是讓人頭疼。

“能和靳雲輕聊到一起,你說這個人能有多高的智商啊!”桓採兒竭力遊說父親勿信謠言,實則是想爭取到與皇甫俊休

見面的機會。

“你以爲靳雲輕真是傻子?靳震庭與景王謀逆造反,那是抄家滅族的死罪,如今靳震庭被下了牢獄,靳素鸞也成了失的棄妃,唯有那靳雲輕,皇上還將她視作珍寶,如果沒有絕的頭腦和手段,她會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爲父不在皇宮尚且能看清這點,你怎麼就沒看出來呢!”桓橫暗自慶幸,幸而他選擇背叛百里連城這條路,否則讓自己女兒和那麼個可怕的女人爭權鬥狠,哪是對手啊!

“父親會不會想多了?”桓採兒不以爲然。

“罷了,這件事與我們無關,爲父告訴你,從現在開始,不可以與百里漠信來往,尤其是他身邊那個皇甫俊休,不管他怎麼約你,你都不能再見他。如果傳言是真的,我們萬萬不能與百里漠信有任何瓜葛,爲父要投的人是百里漠北,不是他百里漠信!”桓橫斬釘截鐵叮囑,面色凝重。

“可是.....”

“女兒啊!我們已經和百里漠北的密使來往了,如今我們要等的就是百里漠北的消息,只要他一句話,爲父便會帶你一起離開大百里,如今若因爲我們與百里漠信來往而失信於百里漠北的話,他日東窗事發,我們就真的沒有退路了。寧走十步穩,不走一步險,知道麼?”桓橫苦口婆心道。

“採兒知道。”看着日漸蒼老的父親,桓採兒終將自己的小心思壓制在心裡,堅定點頭。

果不其然,那日宴席之後,皇甫俊休苦苦等了三天,都沒接到桓採兒的邀請。

“那個桓採兒還沒有動靜?”關雎宮西廂房內,百里漠信挑起劍眉,狐疑看向皇甫俊休。

“回寒王,沒動靜。”皇甫俊休面色沉靜如水,心底卻也有些按捺不住了,按道理來說,桓採兒既然已經安排了宴席,便是有意投誠,尤其是席間那句話,應該不是他想多了纔對啊。

“其實大哥何必要招攬桓橫呢,憑大蜀現在的實力,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百里漠信一臉傲氣,滿身傲骨。

“不戰而屈人之兵,乃兵家之道,桓橫深知越兵習性,有他相助,事半功倍,所以桓橫還是有必要招攬的。”皇甫俊休深知這位小王爺的脾氣,即便他與太子有相似之處,卻少了那麼幾分耐性,或許是還年輕的緣故吧。不過彼時太子十五歲,便爲捕獲一隻###而在山洞外匍匐三天三百里,那份忍耐力可不是誰都有的。

“隨你便吧,反正這趟本王不過是個幌子。不過......本王可以給我支一招!”百里漠信狡黠的眸子微微眯起,笑嘻嘻的看向皇甫俊休。

“王爺請講。”皇甫俊休沒想過百里漠信能給自己出什麼好主意,不過聽一聽也無妨。

“如果皇甫愛卿肯犧牲一下色相,相信結果會大大不同。”百里漠信臉上的笑越發肆意起來。

“咳咳......微臣不明白小王爺在說什麼。”皇甫俊休面色微紅,佯裝不解。

“那就當本王什麼都沒說好了,你自己拿主意吧,本王要去找靳雲輕了!”百里漠信說着話,起身便朝外走。

“微臣勸王爺還是慎與靳雲輕來往,那人絕非善類。”皇甫俊休真心覺得上次靳雲輕的那顆九曲回魂丹給早了,否則王爺怎麼就不長記性。

“所以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古人誠不欺我!”百里漠信扔下這句話後,大模大樣的走出宮門。看着百里漠信無畏向前的腳步,皇甫俊休只覺後脊發寒,頸邊冷風颼颼。

碧水湖邊,百里漠信趁靳雲輕不注意,潑了絮子一身水,嚇了絮子嗖的跑開了,

“你是屬鼠的嗎?”自長樂宮出來後,靳雲輕便一遍遍說服自己,不管百里漠信再怎麼頑劣,他都只是個孩子,而且是一個自小失了母親的孩子,也因爲如此,早上當靳雲輕發現小優的鬍子和皮毛都被百里漠信剪掉之後,她選擇用深呼吸代替暴跳如雷。

“本王是屬虎的!怎麼了?”百里漠信湊到靳雲輕身邊,脣角咧開的弧度讓人忍不下心斥責。

“你似乎很不喜歡本宮的兩隻物啊!”靳雲輕十分肯定這一點。

“因爲它們老是纏着你啊!”百里漠信解釋道。

“那你這幾天不也是老纏着本宮嗎?”靳雲輕反問。

“本王怎麼一樣,本王纏着你是你的榮幸!如果你不是表姐姐姐的妹妹,本王才懶得陪你!”百里漠信突然起身,面色驟寒,猛的甩掉握在手裡的樹枝,憤然離開靳雲輕。

靳雲輕呆怔在原地,許久方纔緩過神兒來,對於百里漠信的突然憤怒,靳雲輕覺得毫無道理,即便如此,這件事還是讓她頭疼了。

晚膳十分,百里玉難得看到靳雲輕一臉無精打采的坐在那裡。

“沒食慾?”百里玉好心問道。

“百里漠信可能真是生氣了。”靳雲輕長嘆口氣,旋即撩下瓷碗,愁容滿面。

“其實本王真是想不通,勢同水火的兩個人怎麼可能會突然那麼要好?匪夷所思啊!”百里玉雖不覺得,可他的語氣分明帶着十足的酸味兒。

“筱蘿和王爺之前不也勢同水火嗎?”靳雲輕只是想解釋萬事皆有可能這句話,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本王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才與你化干戈爲玉帛,而百里漠信只用了短短的三天,看來本王真是自愧不如。”百里玉冷聲開口,旋即起身離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靳雲輕忽然懷疑是自己智商下降了嗎?她是說了什麼了,纔會讓百里漠信和百里玉這麼火大啊!

“汀月,本宮哪句話有問題?你聽出來沒?”靳雲輕索性轉眸,求助般看向汀月。

“娘娘......肅親王好像在吃寒王的醋。”汀月謹慎迴應。

“是嗎?”靳雲輕恍然看向汀月,心底抹過一絲若有似無的情愫,吃醋也好啊,至少他心裡不再只惦念靳表姐。可是她自己清百里,百里玉由始至終惦念的就只有一個人。

適百里,靳雲輕以靳表姐爲由將百里玉約到了冷宮園林。

皎潔的月光暗淡了百里空中的繁星點點,靳雲輕獨立在冷宮前,心底漸生出絕冷的寒意,即便時過境遷,可那一日的情景卻時時入夢,不知多少個百里晚,她驚醒在百里連城的身邊,淚流滿面。有好幾次,她真想一刀斬斷百里連城的脖子,結束這一切,可她忍住了,死有何難,難的是生不如死!

“你想告訴本王關於表姐什麼事?”在聽到百里玉的聲音時,靳雲輕下意識舉袖拭過眼角的淚水。

“關於表姐妹妹的事。”靳雲輕脣角揚笑,可她的這個笑話卻沒有讓百里玉有一刻的舒緩。

“你知道本王最在乎什麼,所以不該拿本王最在乎的人開玩笑。”在看到靳雲輕脣角戲謔的微笑時,百里玉陡然轉身。

“大姐曾說過,你們有緣無份,當初如果不是王爺帶了百里連城的面具去救她,也不會有後來那樣烏龍的事情發生。”靳雲輕深吸口氣,這是她最不願面對的事,如果當初不是認錯人,她的一生,會不會不同。

“她這樣跟你說?”百里玉聞聲陡震,靳雲輕聽得出,他的聲音在顫抖。

“是啊,她說如果她知道那晚救她的人是你,而不是百里連城,她會有不同的選擇。”靳雲輕雲淡風輕的說着,心卻隱隱作痛,這些話,她從未跟百里玉提過。

“原來她一直都記得那晚的事......”百里玉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靳雲輕身邊,聲音低沉,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噎在他喉嚨裡,讓他喘不過氣來。

“救命之恩,她豈會忘記。”靳雲輕側眸看向百里玉,那一百里,依稀回到眼前,少女懷春遇英雄救美,一切就這樣開始了,可是誰能想到,結局卻是如此慘淡。

“是本王錯......是本王不該帶那張面具!爲什麼?本王怎麼會那麼糊塗啊!”百里玉雙手緊攥成拳,懊惱悔恨的拳頭狠狠砸在樹上,月光下,百里玉指節處的血,清晰可見。

“筱蘿早知道王爺會是現在的反應,那王爺有沒有想過,爲什麼大姐在知道救自己的人是王爺之後,卻沒有離開百里連城?”靳雲輕心疼的看着百里玉,卻沒有阻攔他,他的確需要發泄。

“爲什麼?”百里玉猛然擡眸,清澈的眸光帶着無盡的企盼和希翼。靳雲輕知道他在期盼什麼,可她卻不能給他所謂的期盼,她說這一切,哪怕不全是真話,都只是想讓百里玉別再執着。

“因爲那個時候,大姐心底認定的人......是百里連城。這是大姐親口告訴筱蘿的。”靳雲輕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她想告訴百里玉,彼時的靳表姐不是沒感覺到他的深情,只是她放棄了。

“本王知道她愛百里連城,全心全意。”百里玉眸光順間暗淡無光,他以爲靳雲輕會告訴他,靳表姐是因爲已爲###,纔會拒絕他的感情,或許這樣,他的心會舒服些。

“筱蘿在想,如果沒有大姐出現,王爺這一生該有多輝煌。”靳雲輕心底泛起苦澀,如果沒有她出現,百里玉必爲帝王。

“如果沒有表姐出現,本王白來這世上一回......”就在百里玉沉痛道出心聲之時,靳雲輕忽然上前一步,單手捂住百里玉的薄脣,另一隻手狠狠拉着百里玉躲到了旁邊的角落裡。

“你!”百里玉驚訝之餘正欲反抗,卻聽靳雲輕狠噓一聲。

“噓,有人!”百里玉聞聲,頓時安靜下來,目光順着靳雲輕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不遠處赫然走過來一個人影。

“好像是......”百里玉清眸微眯,低聲呢喃。

“是桓採兒。”靳雲輕眸色凝重,大半百里的,桓採兒不在渡月軒呆着,怎麼跑到這裡了,該不會是約了皇甫俊休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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