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461

反觀母親頭上,只有一根木簪子,隱隱見華髮生,靳雲輕狠狠咬一口牙,旋即靳雲輕的目光稍移,落在端木臻珍身側的一位美輪美奐的高貴女子的身上。

美輪美奐的女子,是靳妍惜無疑,今日是她的仙辰,一身大紅雲霞錦緞,袖子邊上還特意用那金線點綴,鳳紋是這件長袍的主色調,真不愧是京城第一衣匠衣錦繡巧奪天工的手藝!

靳妍惜本來就天生麗質,如今一穿上大紅雲霞錦緞,愈顯得她氣質出塵,猶如夏季香荷娉婷,款款幽香飄然而至,雲輕的目光觸及到了妍惜,妍惜也看到了靳雲輕。

不過,靳妍惜假裝沒有看到雲輕一樣,走過來,兩隻手玉藕般的皓腕輕輕地在老祖宗處撫了撫,“老太君,今兒個是妍惜的仙辰,我想也是老太君您的生辰不是嗎?老太君您吶越活越年輕,不信的話,您自個兒問問孃親。”

“是呀,是呀,老祖宗,這萬壽園年輕也就數你了。”端木臻珍連忙搭上了一句。

惹得老祖宗拓跋氏是憨笑連連,老祖宗白髮白髮,氣色卻紅潤得緊,明黃萬壽仙鶴蟠桃呈祥的長袍纖裁適中,她頭上橫斜着一根玉鳳飛天瓔珞,太師椅上旁臥着一方九龍星杖,顯得她氣態儼然!

“哈哈哈,你們娘倆就懂得取悅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家。”拓跋氏拍着妍惜和臻珍伸過來的手,不住得拍打着,也不顧上疼。

“喲喲喲,老祖宗這些話千萬不能再說了。”端木臻珍連連嗔止。

靳妍惜更是施展渾身解數,變了臉色,“老太君您再這樣亂說胡話,孫女也不活了,陪您去……”

“呸呸呸,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今兒個是妍惜姐兒的生辰,不說這個,原諒老太君我吧,哈哈哈哈……”

老祖宗拓跋氏愛憐得摸了一下妍惜兒的嬌嫩無雙的臉蛋,憨憨大笑。

“老祖宗我們看戲罷,”

這時,端木臻珍剛剛止住笑意,甩頭便瞥見那辛者庫洗腳婢楊氏和她生的的那個卑賤女兒竟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心中大怒,臉上卻裝着一副和善的模樣,“喲,這不是妹妹嘛?妹妹什麼時候時候過來的呢,還有嬛姐兒也來了,來,來,來,桌上有些瓜果你們隨便吃,今兒個算是姐姐的不是,姐姐倒是忘記了,要請妹妹和嬛姐兒過來給妍惜我兒慶生呢。”

“姐姐,妹妹不敢。”

“賤妾拜見老祖宗、姐姐、大小姐!”

“孫女拜見老太君,母親,姐姐。”

楊氏拉着靳雲輕趕緊跪在地上,“是妹妹不好,妹妹不該不聽傳喚來到萬壽園打擾老祖宗們的幽興!”

哼,你們這些個小賤蹄子,有膽子來,沒膽兒承認你們做錯了?

端木臻珍心裡這般想,皮笑肉不笑道,“無妨無妨,妹妹嚴重了。”

“老太君,真真沒有想到剛纔我還掛念着嬛姐兒等會是不是也應該來的,誰知道妹妹就來了,姐姐我真高興呀,妹妹過來一起品嚐貢品哈密瓜吧。”

靳妍惜笑盈盈得走過來。

靳雲輕微微一福,掃了老祖宗身側玉桌上的精緻瓜果,那哈密瓜乃是大華朝的貢品,聽說都是八百里的快馬加急送到這裡來的,當今皇上有感於相國的治國恩德,特意賞賜下來的,如今正值嚴冬,哈密瓜可是夏季纔有的稀罕物。

最重要是,那貢品哈密瓜向來是老祖宗拓跋氏最喜之物,靳妍惜臉上洋溢着和美的笑容,若是之前單純善良的靳雲輕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可是知道了,這只不過是僞善嫡姐施展一個令老祖宗愈發厭惡自己的手段罷了。

每一個計劃,靳妍惜和她嫡親母親都盤算有致!

“哈密瓜是好吃,可是老太君喜歡吃的東西,孫女怎麼可以爲了一己私慾呢,如今姐姐仙辰,妹妹不曾送姐姐什麼,姐姐莫怪纔是。”

再次的,靳雲輕大度得微微一福。

平平淡淡的話語,就好像嘮嗑家常那般,絲毫看不出問題出在哪裡,靳妍惜甚是奇怪,這個卑賤的庶妹是怎麼了,今兒個變得如此識大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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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依然是嘴角一訝,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女兒說的太好了。

長房夫人端木臻珍不怒而威的氣焰,倒是不說什麼,她只是靜觀其變。

“起來吧你們母女倆過來也不容易,就坐坐吧。”拓跋氏突然開口說話,眸皮微閉,一心聽着曲兒。

端木臻珍的心裡很是氣憤,老祖宗嘴裡沒說什麼,看似沒起什麼波瀾,但是單單這一句讓楊氏母女起來的話,就說明老祖宗肯定因爲聽了雲輕庶女識大體的話心中有幾分高興,才讓她們起來的,否則就讓她們跪半天,也是合情合理的。”

老祖宗是相府的一片天,這是毋庸置疑的。

老祖宗既然發話了,實掌相府大權的長房夫人臻珍也斷然不敢在老祖宗跟前歿了面子,旋即上前,熱情得扶楊氏的雙手,“妹妹請上座吧,和姐姐我坐在一起。”

等楊氏就坐,端木臻珍轉身的時候,揹着老祖宗看不見的時候,做了一個極其厭惡的表情,忘記了這個賤婢楊氏被自己罰去菜園挑糞,她的雙手還不沾滿了糞水,想想就噁心了,可惜她那一雙白脂美玉的皓腕,旋即命她身後的丫鬟去弄了一個洗手的小金盆香湯上來洗手。

靳雲輕也坐下來觀大戲,醉打山門是一場熱鬧戲碼,衆人皆知靳妍惜天生不喜歡這種打打殺殺的戲碼,可她不喜歡偏要點這齣戲,無疑是想要討得喜愛熱鬧戲的老太君拓跋氏。

老太君拓跋氏是鮮卑的名門望族,很多年前,她是和親過來的,下嫁給了前任宰相靳光,也就靳芸嬛的祖父。

“好!好!好!這一出醉打山門煞是好看呢。”靳雲輕連連拍手稱讚,無奈,她天生就是喜歡熱鬧戲,越熱鬧越好,承於老祖宗拓跋氏的優良基因。

大家都在安安靜靜得看大戲,唯獨靳雲輕一人整個人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

長房端木氏怒聲叱詫道,“嬛姐兒,不好好看戲,大作喧譁做什麼,可別叨嘮了老祖宗的幽興,楊氏,這就是你管教出來的瘋丫頭?”

“……我,對不起姐姐,對不起……”楊氏只管點頭,端木臻珍她說對就是對,她說錯就是錯,沒有什麼可辨別的。

靳妍惜嬉笑連連,心裡卻盤算着,靳雲輕,你以爲姐姐我這麼好心好意讓你看戲嗎?叫你得罪老祖宗纔是真的。

誰知道老祖宗連忙阻止了端木臻珍再往下面說下去,眉開眼笑道,“看不出嬛姐兒跟太君一樣喜歡聽大戲,哈哈哈……”

“是的太君,孫女可喜歡聽了,太君你知道嗎?大戲中的熱鬧戲要數醉打山門最爲熱鬧了,你聽‘寄生草那裡到芒鞋破、隨緣化’,很有一股意境呢。”

“是呀,我老人家也覺得這一句不錯,世上的萬般事情就隨緣化去了罷,哈哈哈哈……”

令靳妍惜目瞪口呆的是,庶妹靳雲輕竟然能夠跟老太君說上幾句話,這換了以前可是從來都沒有過,難道庶妹撞邪撞鬼了不成,或者是那些個大戲人物的鬼魂附體了,不,不可能的……

想到了鬼魂什麼的,靳妍惜忍不住渾身戰慄。

端木臻珍看在眼底,“妍惜我兒,你是怎麼了?”

“沒,沒什麼啊孃親,突然感覺到有點冷呢。”靳妍惜抖擻着顯得有些蒼白的脣瓣。

“來人吶,給大小姐送件孔雀羽大氅來,別讓小姐凍着了。”端木臻珍喝令左右的衆人,目光撇到楊氏這邊,滿滿的厭惡之色,該死的賤婦,早上還去菜園子挑糞的人,如今卻在這裡和自己平起平坐?真受不了她身上那股子味道。

皮笑肉不笑的端木臻珍開口道,“妹妹啊,今兒個菜園子的活計可完成了?”

“這……”楊氏吞吞吐吐得,只把眼珠子勾勾得盯着親生女兒靳雲輕。

“稟告老太君,”靳雲輕起身,直接繞過端木臻珍,抵達老祖宗的膝前,“老太君,今兒個我和母親都是忙完了院子柴火和菜園子等的活計,忙完了我才特意看望老太君的。”

老祖宗滿是訝異之色,“什麼?乖孫女你…你是在柴房砍柴嗎?你母親他怎麼去了菜園子了?”

“這是怎麼回事?”老祖宗看向端木臻珍的時候,所表現的那股子不滿,大家都看到了。

只是端木臻珍鶯鶯笑道,“老祖宗,你不知道啊,是……”

端木臻珍是相府掌權中人,她從來沒有想到楊氏這母女膽敢沒有經傳喚就私自進入萬壽園,而端木臻珍更是瞞着老祖宗,讓她們母子二人作粗重的活計。

“老祖宗,都是孫女自願的,孫女看到相府每天用的柴火那麼多,所以每天都很早起來,砍柴劈柴,我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

漸漸的,靳雲輕伸出手來,上面佈滿了老繭,拓跋氏看在眼底心都涼颼颼的,原來和自己一起大笑談論曲目的嬛姐兒,卻是這麼過來的,雖然一直以來她都知道大夫人臻珍苛刻府中的庶系,可沒有想到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

“菜園子的活計,也是我自己主動要做的,臻珍姐姐也曾好心勸我不要做。”楊氏也站起來,看了一眼端木臻珍,旋即對老祖宗道。

氣死我了!

當我端木臻珍是傻子麼,你們這麼一說,明眼人早就看出是我端木臻珍苛刻你們了不是嗎?

靳妍惜的臉上始終洋溢着暖和若三月春風的笑容,可眸心卻是那麼一掃,當她的目光和端木臻珍的目光互相一觸,頓然新毒計瞭然在她們的腹內升騰。

“妹妹,我原以爲你會洗心革面,好生安心得在菜園子挑糞贖罪,以維護老爺的尊嚴,誰知道你竟然如此囂張在老祖宗面前搬弄是非?”

端木臻珍變了臉色。

毒婦果然是毒婦,蝗蟲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什麼?”楊氏心驟然涼了半截。

靳雲輕挺身而出,“我尊重你是嫡母,可是請你也不要誹

謗我的孃親!”

“你們母子是一丘之貉,我會不知道?”端木臻珍當着老祖宗的面,說道,“楊秋芸,你引京城的衣匠衣錦繡,別以爲我不知道,當時我就發現你們之中有姦情,爲了不罔顧老爺貴爲一國丞相在大華朝的威名,我同時也隱瞞這件事,讓你好生在菜園子度日爲生,就是希望你靜思己過,誰知道這幾日你又跟衣錦繡有來往,還私相授受汗巾一副。”

“端木臻珍,你胡說,我楊秋芸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老爺的事,再說我跟衣錦繡絲毫不認識,他是長是方是圓的,我都無從所知。”

端木臻珍和楊秋芸終於撕破臉皮,正面交鋒。

“老太君,妍惜也看到了,我看到嬛姐兒的生母楊氏和那衣錦繡在那菜園子的田埂溝裡,露天席地做那男女苟且之事!”

見此間形勢,叫那楊氏母女二人在相府永無翻身之日,靳妍惜強加了一劑毒藥。

“什麼?”

老祖宗驚驚顫顫地站起來,靳妍惜是自己最爲心愛的長孫嫡女,她應該不會撒謊,那麼妍惜看到了,那便是事實了。

老祖宗震怒之下,幾乎所有陪侍的丫鬟家丁們轟然跪在地上,低頭不敢言語,整個萬壽園鴉雀無聲,屁都不敢放一個。

重生的雲輕,她知道自己人生的大致軌跡,她嫁給了月傾宴成爲皇貴妃之後的三年,便是母親被下毒害死的那一年,母親被強行灌下鳩酒的理由,同樣是母親和京城第一衣匠衣錦繡通姦之罪,就一點,足以擊碎了相父靳徵對楊秋芸僅存的一點憐惜之意。

可靳雲輕根本無法想象得到,母親被陷害和衣匠通姦要等好幾年纔會發生的事情,可如今卻被提前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靳雲輕重生了,未來的方向會有些許的變幻不成?

不怕,神擋弒神,佛擋殺佛,這是靳雲輕重生之後的決心,現在的她,死了都不怕,她還能夠畏懼什麼?

“請問長房夫人,你可有證據?”靳雲輕擋在母親的面前,這一世,一定要好好保護母親,不讓任何人來傷害她。

輕輕一哼,端木臻珍妖嬈一笑,“證據,怎麼會沒有證據,我妍惜姐兒親眼所見,就是證據!”

“是呀,二妹,姐姐我從來不知道你生母楊氏那一天和男人交的時候,原來是那麼淫賤,果然是卑賤無雙的辛者庫的洗腳婢呢,看來當初你母親也是這樣子勾我的爹爹吧。”

靳妍惜笑得猶如天上仙女下凡,好聽的銀鈴聲聲悅耳,可是她的言語是那麼的惡毒,根本讓人無法和她的傾世容顏相結合。

“住口,我尊是我的嫡長姐,你的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兒~!”

靳雲輕絲毫不畏懼,你靳妍惜算什麼,我就要揭開你們蛇蠍母女僞善的假面具。

“老太君,這種事情我們並沒有親眼所見,妍惜姐姐她怎麼說都可以了。如果我偏說,剛纔午時三刻,一等家丁葉春海曾經在長房榻上出沒,你們有誰相信嗎?”

冷冷一笑的靳雲輕有意瞧了端木臻珍一眼。

葉春河是端木臻珍的破落家族的親表哥,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前世,家奴們看在眼底,卻半點不敢亂說的,相爺靳徵是被矇在鼓裡,否則他可要氣吐血了不可。

端木臻珍臉上一秫,天呀,這個死丫頭怎麼知道的,自己和葉春海表哥可謂是青梅竹馬,只是迫於家族利益,嫁給靳徵,誰叫春海表哥的傢伙比靳徵大太多了,跟驢一樣,想想方纔午時三刻的銷魂旖旎,端木臻珍忍不住紅霞滿腮,吃吃道,“靳雲輕,你你你……你這個小賤蹄子,你……你胡說!”

“縱然是胡說,臻珍媳婦,你臉紅什麼?”

拓跋氏身爲相府的一家子主,也可謂是掌管着相府的生殺大權,見她們二人各執一詞,一向不苟言笑唯唯諾諾的靳雲輕竟然破天荒說了令端木臻珍把持不住場面的話來,凡事要斟酌三思而行。

“靳雲輕,虧我一直對你推心置腹,想不到你竟然侮辱我的母親!”靳妍惜美如仙樂般的嗓音怒斥,揚起手來,對着靳雲輕嬌嫩的臉蛋,就要狠狠掌摑她一巴掌。

靳雲輕冷冷一笑,鮮嫩的玉臂攔住靳妍惜,狐岐道真氣灌輸於掌心,雲輕稍微一握緊,靳妍惜被扣住了掌骨,花容失色,“好痛,好痛,啊!”

“嫡長姐,你還知道痛了?”靳雲輕搖搖頭,抽出手,狠狠地“啪”的一聲!

“啊——!”

靳妍惜嘴角泌出一道淋漓的鮮血來。

靳妍惜絲毫沒有想到,靳雲輕她會如此大膽,一個卑賤的庶妹敢掌摑嫡姐,這個世界怎麼了?逆轉了嗎?!

是的!

靳妍惜正欲落入老祖宗的懷抱,卻被老祖宗的拒絕。

“老太君,雲輕妹妹她身爲一個庶女竟敢打嫡姐,這是以下犯上!”

靳妍惜一隻手捂着火辣的掌印,狠狠得瞪着靳雲輕,恨不得她早點死。

“那也是你先侮辱雲輕姐兒的母親,不是嗎?”

少頃,老太君破天荒得一句,足以泯滅靳妍惜心中的一絲幻想。

旋即,靳雲輕挺身而出,道,“老太君,您是相府最公正的人了,這件事還是請您好好調查清楚,若真有此事,請您一定要好好懲治我的孃親,如果嫡母和葉春海之間真的存在姦情,也一樣請您典量重刑!”

“嗯,妍惜,你不要仗着太君寵愛你,你就可以隨意侮辱你的二姨娘,現在一切,還要等水落石出。”

拄着九星龍權杖,拓跋氏顫顫巍巍得對靳妍惜道。

靳雲輕很高興,重生之前跟重生之後的老太君,性子依然那麼坦蕩,中原女子很少有如此坦蕩的,這就是鮮卑一族拓跋氏的女性傳統。

老太君拓跋氏的血液裡就是深深植根於這樣坦蕩蕩的血脈。

“何事呀,這麼嘈雜?”

萬壽園的入口處,無比威嚴的聲音傳來。

一位身長七尺,面如冠玉,目若珪璋,雙眸如電的中年男子出現在衆人的眼簾,深藍色的雲錦寬袍,腰間懸一枚紫金虎紋玉佩,氣質卓然,方臉看上去永遠是那麼冷漠。

他,靳雲輕的生父,靳徵。

“是,是,是老爺來了。”

長房夫人端木臻珍俏臉一滯,彷彿不曾料到老爺會在這個時候來,心中欣喜萬千,如今那個卑賤洗腳婢出身的楊氏跪在地上,妖嬈的鳳眸一凝,端木臻珍在心中咒罵道,楊氏楊秋芸,今日本夫人叫你跪地,跪得永遠再也沒有機會起來!

“爹爹,你來了。”

靳妍惜美麗的容顏一展,迎身而上的時候,如血泌出的紅袍爲風所動,霎時間彷彿神仙妃子那般,靜站兩旁的一、二等的丫鬟僕婦們皆傻眼了,說他們的靳府邸的大小姐靳妍惜是天上的九天玄女下凡亦不爲過。

青蔥柔荑握緊靳徵的袖口,靳妍惜眼巴巴得凝望着自己的親生父親。

和起初走進萬壽園的時候,原本生氣的靳徵立即換上一副和藹的神色,連連點頭,看着自己的愛女一天天長成,如今又在自己身邊撒着嬌,他無比寵溺得用手勾了一下妍惜的瓊鼻,溫柔得說道,“妍惜我兒,今日是你的十三歲生辰,爲父怎能不來,來,看看,這是什麼?”

“父親,這是……”靳妍惜赫然看到父親的掌心躺着一隻由純金打造而成的別緻靈巧的錦盒,不但雕工精美,而且上面的黃金用料十足。

太師椅上的老祖宗拓跋氏老目一凝,“這,這莫非就是西域國出產的冰山雪胭……快,快,拿上來,與我瞧瞧。”

老祖宗拓跋氏在她的年輕時節,可是了不得的女人,遊學西域諸國,當年的拓跋氏可是鮮卑族貴族階層當中有名的美女,喜遊歷諸國的拓跋氏在二八年華那年,來到大華王朝,碰巧趕上了鮮卑大華兩國邦交聯姻,嫁給了靳雲輕的祖父。

正是因爲老祖宗年輕遊歷了諸國,纔會使得她的見識比一般的老太太們都要多得多,這冰山雪胭她老人家自然是見過的。

靳雲輕的記憶之中,對冰山雪胭也有着極大的認知,冰山雪胭由冰山雪蓮花的白色花瓣煉製而成,看上去瑩白無瑕,可若是擦在脣畔,國了一會兒,嘴脣會變色,就好像真的塗了一層胭脂一模一樣。

“爹爹,這是送給我的?”靳妍惜嬌氣盛人得掃了卑賤庶女靳雲輕一眼,對靳徵說道。

靳徵捋着青須,面帶笑容得說道,“妍惜我兒,爲父答應過你要在你生辰的那一天,送你一個別出心裁的禮物,如今今天這盞冰山雪胭,我兒可滿意。”

“滿意!滿意!謝謝爹爹。”靳妍惜笑得更加趾高氣揚了。

每當靳徵或者是誰給靳妍惜禮物,靳妍惜總要在靳雲輕這個卑賤的庶妹面前好好炫耀一翻,可惜看上去年僅十三歲的靳雲輕早已沒有了當初少女的攀比之心,這些對靳妍惜來說是極品好東西,可靳雲輕卻看渾然看上去,前世的她,可是做過位份尊貴的皇貴妃娘娘,想要的,想用的,想吃的,信手拈來,有什麼求不到的。

靳雲輕眸心深處淡淡淺笑,來回報靳妍惜降落在自己身畔的眼色。

“對了,老爺,你今天可要好好懲治這個勾衣匠的賤人!”

見老爺心情大好,長房夫人心情大作,旋即從袖口抽出一方錦帕,上面繡着好看的龍鳳呈祥的汗巾,“老爺,你快來瞧瞧,這是楊秋芸和衣錦苟合的鐵證!”

“住口!”

沒等端木臻珍話音剛落,靳徵沉着臉,眼間兩道如同針錐一般的厲光射向跪地抖索的楊氏,卻不去看長房夫人,可這話是衝着長房夫人說的。

別說是尋常百姓家的男子尚且無法容忍自己的夫人偷偷給自己戴一頂綠帽子,靳徵他身爲一國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份地位何等尊崇,若是這樣的話出自家夫人之口,恐怕要貽笑大方!

“老爺,這汗巾……”端木臻珍反而變本加厲得在靳

徵的面前,揮舞她玉手邊的那一方錦帕,她不相信老爺會對這個上面繡着龍鳳呈祥的錦帕無動於衷。

這……可是鐵證如山啊!

“爹爹,你看看吧,這上面的龍鳳呈祥的圖案好熟悉,運用的可是上等繡針技法,喚作‘點睛繡法’,丞相府邸之中,試問,有誰的針線手段賽得過二孃楊氏呢。”

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見爹爹對母親拿出的龍鳳呈祥汗巾無動於衷,而平時爹爹又如此寵愛自己,更是在今日自己十二歲的仙辰把那珍貴無匹的冰山雪胭贈予給自己當做禮物,不管怎麼樣,靳妍惜覺得,爹爹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因爲爹爹向來對自己是言聽計從的,所以靳妍惜趕緊加一把火進去。

果然,靳徵聽從愛女靳妍惜的建議,接過長房夫人端木臻珍手中的汗巾,他那一雙深藍如大海的明眸微微一緊,旋即他勃然狂怒,走到跪着的劉氏的跟前,“你說這方汗巾上面的龍鳳呈祥圖案是不是你織的,你這個賤人!”

兩旁的丫鬟婆子們驟然嚇得汗津津,兩隻腿兒都軟了,丞相靳徵很少會如此震怒的,此間的劉氏兩眼露出一抹驚慌之色,“老爺,這上面的龍鳳丞相的圖案的確是我繡的,這上面的一針一線是我運用‘點睛繡法’,可是……可是……”

“楊氏,你這個勾老爺,如今劉氏不守婦道,我們靳家豈能容她,再容得下她,可要玷污了我們靳家百年之清譽,外頭可怎麼看我們,老爺,朝廷上的那些同僚們今後又是怎麼看你的!”

靳雲輕心中冷冷一笑,嫡姐靳妍惜和嫡母端木臻珍前世就是以這般手段,令母親楊氏含恨飲下鳩酒,直到她死了,彌留之際也未曾獲得她這輩子心愛的男人靳徵的原諒。

事實上,靳徵一直被長房夫人端木臻珍和他唯一的愛女靳妍惜所矇蔽,上一世,也是靳雲輕嫁給月傾宴大太子殿下,加封當朝皇貴妃之後,明察暗訪,才知道原來之前嫡母確實和她本家表哥葉春海私通,嫡母端木臻珍爲了紀念他們兩人的姦情,端木臻珍的針法又不好,旋即叫堪稱“相府第一繡娘”的二夫人楊秋芸楊氏替端木臻珍縫製的。

也就說,這龍鳳呈祥的錦帕汗巾子是長房端木臻珍和其表哥葉春海的通姦罪證,如今卻被端木臻珍反咬一口,誣賴雲輕生母楊秋芸和京都衣匠衣錦繡私通!

真是賊喊捉賊!

靳雲輕輕輕地用手撫了撫母親蒼白髮顫的玉腕,面色恬靜,溫文有禮得道,“我看這方龍鳳呈祥的錦帕也做不得什麼數的……”

“你說什麼?!”長房端木臻珍強忍住高壓的氣焰,鑲金滾邊長袖輕輕一拂,露出青蔥白指,指着靳雲輕的額頭。

輕輕的,靳雲輕用手撥過去長房夫人送過來的手指,臉上愈發恬靜如常,心中猶如一方無波老井,就連老祖宗拓跋氏和生父靳徵都微微怔住了,“若女兒說,長房夫人您手心上的龍鳳呈祥手帕是您和您表哥葉春海在牀榻上的私通珍品,恐怕也有人相信了是不是?”

好……好一個刁蠻的庶女……如此牙尖嘴利!

長房夫人端木臻珍被氣得一口氣堵在心口,她連連用手捶着胸口,臉色完全變了模樣,“你這個小賤蹄子,休要胡說,毀我清譽!你跟你母親一樣都是……”

“都是什麼?!”

庶出二小姐靳雲輕站起來,挺直了腰桿兒,走到長房夫人的跟前,句句鏗鏘,擲地有聲,“您是長房大夫人,我尊您是我的母親,難道您以後非要我叫你長房夫人嗎?同樣,楊氏是我的生身母親,我也是敬她!可您作爲一個嫡母罔顧父親是一國丞相的尊榮,如此誣陷毀謗我的生母,這是作何道理!你可以說這錦帕是我孃親和那個誰……的,我也一樣可以說,這條錦帕您和您表哥的。各人悠悠衆口,你說就可以,我說爲什麼不可以?!”

丞相府中幾個老人僕婦們紛紛點頭,其中一身着藍色小粗布衫的崔嬤嬤更是對庶出二小姐靳雲輕心生敬畏之心,想不到一直唯唯諾諾的二小姐,今天竟如此膽大,可是她這樣做,勢必是要震怒了老爺。

崔嬤嬤俯首,沒少爲雲輕二小姐擔心。

“好一個‘各人幽幽衆口,你說就可以,我說爲什麼不可以’!”

太師椅上的老祖宗拓跋氏兩眼放光,眼下這個卑賤的小小庶女二小姐靳雲輕一直被自己所遺忘,平日裡自己也不曾多多關注多她,靳妍惜反而是得到了自己不少的疼愛,看她年僅十二歲的小摸樣,與大媳婦端木氏據理力爭,只是爲了保護她那洗腳婢出身的母親,不禁有些動容,換了是旁人,如何能夠冒着被責罰的危險,不顧一切,爲自己的生母辯護!

這種愛,這種對生母的大愛,極爲感染了老祖宗拓跋氏,曾幾何時,她也像雲輕這般爲母親苦苦力爭,爲了母親她同樣像雲輕這般付出自己的一切努力!

“老太君……”靳妍惜凌亂了,想不到平日裡自己可是集丞相府內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可今日裡不知道怎麼了,卑賤庶妹如此膽大妄爲得跟母親端木臻珍據理力爭,而父親靳徵也遲遲不肯發作。

靳妍惜姐兒的悽苦呼喚,並沒有引來老祖宗拓跋氏的多餘目光,反而,拓跋氏老太君看着靳雲輕道,“雲輕姐兒,你維護你的生母楊氏,這是理所當然,可是端木氏終究是你的嫡母,也是你的母親,你也要尊重她!”

聽到這話,靳雲輕心中一甜,擺明了,老祖宗拓跋氏這話是衝着自己,她是老丞相府的掌權人,說話做事都要維護到方方面面,看起來既不冷落了庶系,也不會過分庇護嫡系,維持相府嫡庶生態的平衡,是老祖宗慣有的手段,從而可見,老祖宗拓跋氏也是屬於幫理不幫親的上位者。

相父靳徵是過度疼愛了靳妍惜,他正欲發作,卻同樣也聽到老祖宗發話了,自己也便不好說什麼了,他向來侍孝,再怎麼什麼也只能忍着,不敢違背老母親。

老祖宗的話兒在理,靳雲輕緩步走到老祖宗跟前,微微一福,“老太君教訓的是,雲輕以後再也不敢了,只要母親答應我以後不準在尚未查出真相之時,對我生母諸多誹謗!”

“母親”,這個小蹄子,竟還有臉叫我“母親”!哼!正是跟她生母楊氏一路的貨色!

長房夫人端木臻珍怒色稍斂,也不敢作高聲,老祖宗拓跋氏在上,她老人家發話了,自己不可能在忤逆老祖宗的了。

“臻珍啊,雲輕姐兒喊你母親了,都是一家人,以後你再不能隨便誹謗她的生母楊氏了。”

說罷,老祖宗拓跋氏接過一等丫鬟嬛香遞來的御前龍井,輕輕在嘴裡吖了一口,慈祥的老目凝向長房夫人。

端木臻珍哪裡還敢多說,“媳婦聽老祖宗的。”

說到端木臻珍不敢高聲,那是因爲她心中有鬼,每逢午時三刻她都會和葉春海在榻上纏綿一番,明知道老爺子靳徵午時三刻都不會在相府中出現,老爺子這個時候都會去郊外,至於他去郊外做什麼,外人無從得知,因爲老爺靳徵從來都不肯讓下人跟着。

這一切都是來自於雲輕前世的記憶,若不是雲輕把握了這些先機,而沒有立刻和長房夫人斡旋到底,恐怕母親此刻早已含恨飲下鳩救,魂遊天際。

“好了,你們都是散了吧,我要休息一下。”

老祖宗拓跋氏向衆人下了一個逐客令,連親生兒子當今丞相靳徵也不例外。

這樣的位份尊崇,除了老祖宗拓跋自己是丞相的老母親之外,她還有一個尊稱,那便是:大華朝一品誥命夫人。

她老人家可以隨時進宮面聖,無須稟報,這個至尊無上的稱號,是大華國開國皇帝賜給她的。

楊秋芸跪在地上,對着靳徵流淚道,“老爺,你要相信賤妾,賤妾永遠永遠不會背叛你的。”

“哼!”靳徵一甩長袖,就差沒在楊秋芸的胸口上狠狠踢上一腳,若不是老祖宗在場,這麼多丫鬟僕婦在這裡,他一定會這樣做的,對於背叛自己的女人,他可是不留任何情面的。

“老爺……”楊秋芸眼淚都苦幹了,依然匍匐在地,渾身癱軟。

“母親——!”靳雲輕一把抱住孃親,心中默唸道,渣爹靳徵,我以後定會爲孃親討回公道!

“孃親,你起來吧,”靳雲輕偷偷在楊氏耳畔道,“你在堅持的話,恐怕連老祖宗也生氣了,不把真相查下去了,你豈不是一輩北辰要蒙垢!”

楊氏擦擦眼淚,女兒雲輕的話極有道理,剛纔要不是老祖宗在維護着秩序,恐怕自己早就被長房夫人陷害得魂歸幽冥,這一輩北辰無法洗刷冤屈了。

“妍惜我兒,我們走。”端木臻珍被靳妍惜嬛着玉臂,倆母女二人的相貌相差無幾,看上去簡直跟嫡親姐妹花兒似的,經過雲輕楊氏兩人的近旁,鳳眸傾斜,端木臻珍滿滿一副鄙夷的意味。

此番毒計又在端木臻珍的腹內蒸騰,老祖宗下令要尋找這個罪證,端木臻珍想,萬一一查,查到自己真的和本家表哥葉春海有染那可怎麼辦,到時候整個丞相府邸可就容不下她這位長房夫人的!

不可以的,端木臻珍想,絕對不讓會這個卑賤的庶女靳雲輕毀掉自己的一生,她有疼愛的女兒,兒子,還有一個身居丞相高位的門面丈夫,她可不想就這樣斷送所有的一切!

步入上房主臥,端木臻珍一看房內的紫醉金迷的奢靡貴夫人的生活環境,怎料心中大躁,細步上前,推倒擺放椒牆犄角旁的上等青花古玩,嘩啦一聲,落地裂成碎片。

“奴婢們該死!”房內一大羣丫鬟僕婦們通通跪在地上,大門,中門,小門守着的十一二歲的小丫鬟們也學樣兒得跪下來。

靳妍惜美麗的容顏一驚,咬着朱脣,“母親,老祖宗說了一定要替母親找出真相的,你怎麼還生這麼大的氣呀。”

“妍惜,難道你看不出來老祖宗在維護雲輕他們賤母女嗎?!”端木臻珍盛怒得坐在梨木圓桌上,額頭下的一方青青眉黛如遠山時收時放,小巧的嘴兒高高得撅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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