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風雲_127

“你們都退下!”百里玉不顧靳雲輕言語調侃,聲音愈漸低沉,靳雲輕見其神色凝重,方纔斂了眼底的戲謔,揮手退下汀月劉醒。如今有殷雪暗中護着,他們倒也不怕自家主子會受欺負,皆從命離開,反手將宮門帶緊。

“你爲什麼要挑撥皇上與左將軍的關係?”百里玉開門見山,厲聲責問。

“筱蘿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麼。”靳雲輕微怔片刻,悠悠開口。

“皇上送你魂沙園,你就這樣報答皇上?”見靳雲輕欲走,百里玉登時擋在靳雲輕面前,利眸寒如冰封。

“王爺現在是在表忠心了?不過王爺選錯了對象,你該去皇上那裡,告訴皇上,筱蘿是個大騙子!天底下最大的騙子!”清冷的聲音寒蟄如冰,靳雲輕美眸幽深如潭,其間光芒彷彿有凍結一切的力量,整個正廳的空氣順間降至冰點。

這一刻,她心底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恨,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荼毒了百里玉,纔會讓他在倍受迫害之後,還要替百里連城說話。看着百里玉臉上的憤怒,她恨自己,恨的無以復加!

“我......我只是問問,你不用這麼激動吧?”見靳雲輕眼中有淚溢出,百里玉不由噎了下喉嚨,有些無措。

“問問也不行!你若有本事自己去查。若沒有,便不要在筱蘿這裡大呼小叫,筱蘿累了,你走開!”靳雲輕厲聲駁斥,旋即頭也不回的走進內室。

“喂,我還沒吃飯呢!”百里玉在其身後大叫。

“那就自生自滅吧!”伴着這句話的,還有一陣響亮的摔門聲。百里玉脣角抽搐,順間石化。

“你怎麼得罪她了?”柔而不陰的聲音悠然響起,百里玉身後,燕南笙優雅現身,本是來找靳雲輕報仇的,可在看到剛剛那一幕時,燕南笙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忍忍。

“踩到她尾巴了!你走開,別擋本王的路!”百里玉憤然轉身,狠瞪了眼燕南笙,心中無限怨念。

“你每次見到我態度能不能好一點兒,我可沒踩到你尾巴,喂!別走那麼快啊,等等我!”燕南笙開口抱怨時,百里玉已然邁出關雎宮。

浩瀚的蒼穹上,繁星幽幽閃爍,燕南笙隨意坐到百里玉身邊,側眸瞄了一眼,不禁長嘆口氣。

“有話就說。”百里玉仰頭半倚在房的瓦片上,風過,那如錦緞般的墨發在空中揚起一抹驚鴻的弧度。月光下,紅與白的交錯相映成趣,美不勝收。

“何必留在這裡受氣呢,跟我回鳳羽山莊吧!”燕南笙這句話說了不下數次。

“說點有可能的。”如子百里般漆黑的眸子深邃如蒼茫無際的大海,看着磨硯似的天空中那些閃閃發亮的繁星,二十八星宿有規律的運轉着。他記得表姐說過,月有盈虧,星宿亦有明暗,這是自然規律,所謂百里觀星象,不過是有心之人自圓其說。

“那丫頭真生氣了,不如你去跟她道歉?”燕南笙雙眸邪魅上挑,其間光芒更盛月光。

“這個比上一個更不可能!”百里玉劍眉緊皺,腦海裡頓時浮現出靳雲輕眼中的憤怒。

“那我閉嘴好了!反正你心裡也是這麼想的。”燕南笙索性仰身躺在房的琉璃瓦片上,雙手環於腦後,衣裳如紅蓮般鋪散下來,垂眼望去,妖異唯美。

“本王真想不明白靳雲輕爲什麼要這麼做?百里連城對她比表姐還要好,好的本王都看不過去,可她卻挑撥百里連城和左將軍的關係,動搖大百里根基,到底爲什麼!你說......會不會跟表姐有關?”百里玉百思不解,轉眸看向燕南笙。

“咳咳......你滿腦子都是靳表姐,我看你是中毒了!難道就不許是靳震庭和桓橫有過節麼!”燕南笙登時將百里玉的思維引到另一個極端,若真讓他猜出什麼,後果不堪設想啊,彼時靳雲輕的警醒言猶在耳。

“或許吧,你說......我該不該提醒百里連城?”百里玉知道靳表姐這一生最在乎的是什麼。

“你要是敢告訴百里連城,我分分鐘跟你斷交!靳雲輕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哼!你自己在這裡吹冷風吧,我不伺候!”邪魅的眸子冷例異常,燕南笙陡坐起來,雙目怒視百里玉,旋即起身,騰空而起,飄然離去。直至燕南笙的身影消失在百里色中,百里玉還能感覺到他留下來的那股寒意。

“我只是說說,要不要那麼激動啊!”百里玉聲音剛落,便聽到自遙遠的天際傳來一句“說說也不行—”

百里玉只覺渾身一陣惡寒,登時翻身回了房間,太詭異了!

關雎宮內,靳雲輕端坐在桌邊,清眸凝視桌面,卻似透過桌面看的更遠,七七之日,吾兒,你安息!母親,妹妹,你們放心,我自會將這血仇記在心裡,不用等的太久,我發誓!

“娘娘,這是您要的東西。”汀月進門時,靳雲輕迅速斂了眼底的悲慼,如深淵寒潭的眸漸漸歸於平靜。

晚膳十分,百里玉幾次找機會想和靳雲輕說話,可每次都被她那張如覆冰霜的臉擋了回來,直至晚膳結束,百里玉始終沒能和靳雲輕說上話。

“今天絮子看起來乖的......”眼見着靳雲輕欲起身離開,百里玉登時把手伸向絮子,極度違心的讚美。

“汀月,肅親王難得喜歡絮子,你便抱着絮子陪着王爺,本宮累了。”靳雲輕看出不看百里玉一眼,隨手將絮子遞給汀月,徑自轉身離開。

“喂,你這什麼態度啊!要不是......要不是......”百里玉始終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要不是今天是表姐的七七,他纔不會哄着她,真不知道一會兒該怎麼和表姐交代,除了百里連城,表姐最在乎這個妹妹。

幽冷的月光如水般傾瀉,籠罩着整個皇宮,風起,樹枝搖曳,月光透過枝葉灑下斑駁的樹影。

冷宮舊址處起了一間簡陋的廂房,與冷宮一般大小,靳雲輕推門而入,每走一步都似用盡了她的力氣,眼淚撲簌而落,她的仲兒,死的那樣悽慘,只是想想,心便似被彎刀狠狠的插着,帶起血肉飛濺。

“主人,準備好了。”殷雪將白燭點燃後回到靳雲輕身邊,肅聲道。無語,靳雲輕緩緩跪在地上,將冥紙一張張的揚起,火光明滅間,靳雲輕的臉宛如地獄至尊般的存在。

差不多半柱香的時間,殷雪緩步上前,俯身在靳雲輕耳畔。

“主人,他們來了。”靳雲輕聞聲,將最後一張冥紙揚起,旋即起身,森冷寒蟄的眸緊盯着門外的青石路。殷雪則將白燭收起,揮手間,紙灰紛揚。

“按計劃行事。”靳雲輕冷聲開口,旋即一陣風過,靳雲輕與殷雪同時消失。幾乎同一時間,靳素鸞領着白眉道長走進廂房,身後,彩螢抱着一堆法器謹慎跟在後面。

“就是這裡?”白眉擡眼環視四處,狐疑問道。

“不錯,那鬼魂生前就是在這裡斃命的!”那是她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靳素鸞自然不會忘記。

“那好,貧道便在這裡作法,請皇貴妃靠後。”白眉轉身接過彩螢手裡的法器,有模有樣的將其擺放在正北位置,旋即揚起拂塵,自顧念叨着。身後,靳素鸞下意識握着彩螢的手,美眸不時望向四處,心底多少有些畏懼。

風,漸起,吹的廂房冷颼颼的,白眉猛的揚起拂塵,忽地,法器兩側的燭火陡然熄滅,整個廂房頓時一片漆黑。

“道長......怎麼會這樣?”靳素鸞美眸陡睜,握着彩螢的手猛的收緊,

“此鬼怨氣太重!皇貴妃放心,貧道自有降它之法!”白眉說着話,將燭火點燃,再度擺着拂塵,絮叨着。就在這時,屋內竟颳起旋風,地上的紙灰隨風而起,慢慢漩成一個渦狀。

“道長......這......這是怎麼回事?”靳素鸞顫抖着開口,聲音變了調,雙眼驚恐的看着眼前詭異的景象。

“好厲的鬼!”白眉雙手緊攥拂塵,表情凝重異常。

“娘娘,咱們還是走吧?”彩螢小臉煞白,緊貼在靳素鸞身邊。

“道長,你且在這裡作法,等你做完了,本宮再回來接你......彩螢,扶本宮離開!”靳素鸞只覺後脊發涼,雙顫抖着邁步。

“想走麼......靳素鸞,還我命來,還我命來!”暗處,靳雲輕擬聲輕呼。

“啊—彩螢!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是她!是靳表姐!道長!救命啊!”靳素鸞一把抱住彩螢,臉色煞白無血,回眸間,白眉脣角已滲出血跡。

“道長!現在怎麼辦啊!”靳素鸞淒厲嚎叫,彷彿慘死的人是她一樣。就在這時,滿屋的紙灰突然聚在一起,猛的衝向靳素鸞的小。

幾乎順間功夫,一切歸於平靜,靳素鸞驚駭的立在那裡,無法言語。

“娘娘!您還好吧?”彩螢強忍住心中的恐懼,雙手扶住靳素鸞。

“道長......”靳素鸞顫抖着轉身看向白眉。

“有負娘娘所託,貧道慚愧,不過娘娘放心,那鬼已然轉世,只不過......”白眉似有深意看向靳素鸞的小,欲言又止。

“只不過怎樣?你快說啊!難不成要急死本宮?”聽到靳表姐轉世投胎,靳素鸞頓時精神了些。

“只不過那厲鬼怨念太深,這一世仍要與皇貴妃糾纏,所以剛剛,那鬼已經轉世到娘娘的腹中胎兒裡。”白眉面露難色,低低道。

“你說什麼!靳表姐......轉世到本宮肚子裡?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你快出來!出來!”白眉的話彷彿晴天霹靂般猛的乍在靳素鸞的腦子裡,此刻,她只覺腦海裡一片空白,雙手不停的拍打着小,形如癲狀。

“娘娘少安毋躁,轉世之後,她便再不是她,其實娘娘無需介懷的。”白眉盡力安撫,卻迎來靳素鸞劈頭蓋臉一陣謾罵!

“神棍!妖道!你不是說可以讓她灰飛煙滅嗎?怎麼會這樣!你這個混蛋!

本宮要斬了你!”靳素鸞猛的衝向白眉,卻被彩螢攔了下來。

“道長,您該記得來時路,還是先走吧!”彩螢急聲道。

“皇貴妃莫要驚慌,冤家宜解不宜結,這也是好事啊!”白眉臨走時還不忘刺激一下靳素鸞。

“滾!”靳素鸞奮力咆哮。

暗處,靳雲輕冷眸看向靳素鸞,眼底閃過一絲冰寒,靳素鸞,這纔剛剛開始,本宮接下來會送你一份大禮,相信你肯定喜歡。

回宮的路上,靳雲輕忽然看到長樂宮內有火光閃爍。

“殷雪,去看看!”靳雲輕美眸凝霜,心裡已經猜到是誰。果不其然,當殷雪帶着靳雲輕踏入長樂宮時,眼前赫然出現百里玉的清冷孤寂的身影。

“主人?”殷雪請示道。但見靳雲輕擺手,恭敬退下。

“表姐,你在天上還好嗎?你真是好狠的心啊,說走就走,連最後一面都不肯與百里玉相見。那百里漪瀾軒,你不是說過喜歡聽百里玉的笛聲,百里玉還答應過你,下次家宴,必會再爲你再吹奏一曲,你怎麼就不等等百里玉呢?四十九天了,你知道百里玉這些天是怎麼過的?真是比死還難受啊!表姐,你放心,你在乎的人,百里玉到死都不會傷害,只是......他真的值得?差點兒忘了,你的妹妹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傢伙,分明不傻,卻裝的比誰都像,怕是連你都騙過了!百里玉真懷疑你們是不是同母所生,那個性......”

“堂堂大百里肅親王,卻在背後說人壞話,王爺的個性也不見得比筱蘿好到哪裡去啊!”靳雲輕忽然打斷了百里玉的話,悠悠走上前去。

“你怎麼會在這兒?”百里玉聞聲轉身,臉色驟變。

“所以說沒有武功不要緊,重要的是有個好隱衛,殷雪,你說對不對?”靳雲輕不顧百里玉殺人鞭屍的目光,微揚下顎。

“謝主人誇獎。”殷雪的聲音飄蕩而出,卻讓人分辨不出方位。

“該死的燕南笙!”百里玉忽然很想馬上將燕南笙揪出來暴揍一頓。就在這時,靳雲輕已然踹滅了百里玉身前的冥紙,一臉的淡漠無溫。

“你幹什麼!”百里玉猛的推開靳雲輕,隨手拿起火摺子。

“王爺當整個皇宮的人眼睛是瞎的麼?你公然入長樂宮已經是死罪,如今你又這樣肆無忌憚的爲大姐祭祀,明日宮中必有流言,讓本宮想想,嗯,流言必傳王爺與大姐私德有虧,暗做苟且之事,說不準那難產而死的胎兒不是龍種,而是大姐與王爺的孽胎......”

‘啪—’火辣的痛感自靳雲輕臉上陡然傳來,清晰的指印赫然浮現,殷雪倏的現身,正欲動手,卻被靳雲輕揮手退下。

“你怎麼可以這樣侮辱表姐!她是你姐姐!”百里玉狠戾的眸子彷彿下山的猛虎,迸發出幽幽的寒芒,靳雲輕分明看到那眼中,晶瑩閃爍。

“這便是王爺點燃冥紙的下場,王爺好生思量。”靳雲輕面色無波,繼而轉身離去,纖瘦的身影顯得格外落寞和孤寂。百里玉永遠不會知道,在靳雲輕轉身一刻,淚水唰的浸溼面頰,心,碎裂成冰。

看着靳雲輕默然離去的身影,百里玉只覺心底憋悶異常,直至靳雲輕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視線,他方纔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怎麼就扇下去了!怎麼就扇下去了呢!百里玉無盡懊惱。

翌日,靳雲輕用罷早膳後喚過劉醒。

“娘娘有何吩咐?”劉醒恭敬站在靳雲輕身側。

“告訴陳嬤嬤,是時候了!順便通知靳侯府,本宮今天會回府。”靳雲輕淡漠開口,垂眸時,玉指撫上絮子。百里玉的那巴掌挑起了她的怒火,總要有人熄火才行。

“是!”劉醒領命後退了出去。

“汀月,一會兒到御膳房盛些飯菜送到東廂房,從今天開始,肅親王若不入正廳用膳,便另行給他準備一份。”靳雲輕撫着絮子,眸間看不出一絲異樣的情緒。

“奴婢遵命。”汀月點頭應下,雖然靳雲輕臉上無甚表情,可汀月感覺得到,主子今天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怕是有人要倒黴了。

當靳雲輕出現在御書房時,百里連城詫異非常。

“婉兒?你怎麼來了?”或許是心魔作祟,百里連城就算再靳雲輕,昨日靳表姐七七,他亦未敢踏入關雎宮半步,在百里連城的認知裡,回魂百里的鬼魂多半找的是自己的親人。

“婉兒想求皇上一件事。”靳雲輕小顛着鑽進百里連城懷裡,面頰貼在他前,眼底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總有一日,她會親自見證這心跳停止的一刻。

“呵,說吧,不管什麼事朕都答應,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百里連城一貫的攬過靳雲輕的細腰,將她的身體置於自己雙膝間。

“婉兒想回侯府,想去看看弟,好不好?”靳雲輕撒嬌着看向百里連城。

“朕還以爲什麼事呢!當然可以,一會兒朕命肅親王陪你!”百里連城輕颳了下靳雲輕的瓊鼻,爽朗笑道。

“不要!婉兒不喜歡他陪,婉兒有汀月,還有劉醒!”靳雲輕撅起桃紅色的小嘴,一臉的不悅。

“看來朕的婉兒真是討厭極了肅親王啊!好吧!那便由朕的侍衛護送,朕可不希望朕的小寶貝受一點兒意外!”百里連城答應的很是爽快,而且言出必行。

於是靳雲輕在百里連城貼身侍衛的護送下回到了靳侯府。

“婉兒姐姐!”初入侯府,靳玉便像個猴子似的跑過來,一把拉起靳雲輕的手,歡喜極了。靳雲輕對於這個弟也是自心裡喜歡。

“老奴叩見靳妃。靳妃不知,小少爺得了消息便在門口等着,差不多等了兩個時辰了!”靳圖愛的看着靳玉,一臉慈祥。

“微臣叩見靳妃。”身後,靳震庭姍姍來遲。

“父親快起來,女兒可受不起呢!”靳雲輕冷眸掃過靳震庭,頓時上前將靳震庭扶起。

“你現在是皇上的妃子,是君,自然受得起爲父這禮,好了,不說了,爲父還有要事,便讓靳圖陪你吧!”靳震庭囑咐靳圖幾句後,轉身去了書房。

“靳管家,怎麼不見嫡母?”靳雲輕掃了眼前來接駕的人,並未發現竇香蘭的身影。

“靳妃有所不知,大夫人前些日子染了風寒,雖然大夫開了藥,可卻不見好轉,這兩日更是虛弱的連都下不來了。”靳圖據實回稟,表情略顯悲傷。

“是麼?本宮想去瞧瞧。”靳雲輕心知,靳圖知曉一切,卻未將此事捅破,更未阻止甚至是向父親稟報,這個恩情,她記下了。

“姐姐,玉兒不喜歡大夫人,玉兒帶你去見孃親好不好?孃親很想見婉兒姐姐呢!”提到竇香蘭,靳玉臉上透着毫不掩飾的厭惡。

“汀月,你先陪玉兒去看三夫人,本宮稍後便去。”靳雲輕俯身捏了下靳玉的小臉兒,笑着吩咐汀月。

靳雲輕走進竹意軒時,正看到陳嬤嬤端着藥罐子從裡屋走出來。

“老奴叩見靳妃娘娘!”陳嬤嬤看到靳雲輕,自是恭敬施禮,隨後瞄到靳雲輕身後的劉醒時,狠狠點頭。

“起來嘛,婉兒最不喜歡別人跪來跪去的!”靳雲輕上前一步,雙手攙起陳嬤嬤,眸間散着意味深長的光芒,可惜陳嬤嬤並未讀懂靳雲輕眼中的感激,因爲由始至終,陳嬤嬤都以爲這一切都是劉醒的主意。

“老奴告退。”陳嬤嬤的手指有些發慌。待陳嬤嬤離開,靳雲輕下意識看了眼劉醒,劉醒自是心領神會,悄然退出竹意軒。

房門開啓時,守在榻旁的玉枝不由回身,正看到靳雲輕走進來。

“靳雲輕?你怎麼進來的?”玉枝恍然看着靳雲輕,眼睛不由朝其身後望去,見百里玉沒有跟來,心底方纔穩了幾分。

“玉枝,你也太大膽了,怎可直呼貴妃名號,還不行禮!”靳圖見玉枝不敬,登時喝斥道。

“不用啦,靳管家,婉兒有些餓了,可不可以讓玉枝幫婉兒做她最拿手的糖醋魚啊?”靳雲輕眨眼看向靳圖,多了幾分撒嬌模樣。

“玉枝,沒聽到靳妃的吩咐麼?還不快去!”靳圖厲聲喝斥玉枝。

“可......可大夫人還沒醒?”玉枝犯難看向榻上熟睡的竇香蘭。

“玉枝一定是怕嫡母起來後沒人遞水,那婉兒留下,玉枝,你快去,婉兒好餓。”靳雲輕說着話走到榻邊,擡手將玉枝推到門口兒。玉枝雖不情願,可見靳圖面色深沉,也只得離開竹意軒。

房門緊閉一刻,靳雲輕緩緩轉身,眼中的純真溫和被森冷寒冽取代,看着上熟睡的竇香蘭,靳雲輕慵懶的倚在欄,脣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玉枝......玉枝......水......”竇香蘭在恍惚中喚着玉枝,乾瘦枯槁的手茫然擡起,直到接過還溫着的茶杯。

“玉枝啊,一會兒你去一趟皇宮,告訴素鸞回來一趟,不知爲什麼,我這兩日總是夢見她。”竇香蘭吃力喝着清水,隨手將茶杯遞還給身邊的人。

“嫡母與婉兒還真是心有靈犀呢,婉兒這兩日也會夢到嫡母,這不,今兒個一大早便來看嫡母了,婉兒是不是比二姐還有孝心呢?”陰柔的聲音悠悠響起,靳雲輕媚眼如絲的看向竇香蘭,脣角笑意盈盈。

“怎麼會是你?誰讓你進來的!”竇香蘭聞聲陡震,轉眸間赫然看到靳雲輕坐在自己身邊,手裡還握着自己剛剛遞過去的茶杯。

“自然是婉兒自己進來的,嫡母忘了,婉兒現在是靳妃,憑玉枝也敢攔下婉兒麼。”靳雲輕緩身而起,搖曳着走過去,將茶杯擱在桌邊。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竇香蘭怒視靳雲輕,表情猙獰,眼底似有火噴出。即便是靳妃的身份,竇香蘭仍如此跋扈,靳雲輕不難想象,彼時自己妹妹到底受了她多少氣。

無語,靳雲輕抿脣笑着走回到榻前,在竇香蘭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狠狠賞

了她一巴掌。

“你!你居然敢打我!”竇香蘭捂着火辣痛着的臉,睚眥欲裂的瞪向靳雲輕。

“是啊,婉兒是打了,皇上說婉兒今非昔比,地位尊崇,誰若敢對婉兒不敬,就該打。”靳雲輕輕描淡寫啓脣,眼底眸光那樣無害。

“你!玉枝!來人!咳咳咳......”竇香蘭氣結,欲喚玉枝將靳雲輕趕出去,只是才喊兩聲,便覺口奇悶,咳嗽不止。

“嫡母何必動氣呢,婉兒不過是個傻子,難不成會把你吃了?”靳雲輕越發溫柔的靠近竇香蘭,脣角笑意越發濃郁了幾分。

“你走開!咳咳......咳咳咳!”竇香蘭咳的越發厲害,直至咳血。看着掌心的一小灘血跡,竇香蘭眼中驚駭,自己不過染了風寒,怎會這麼嚴重了。

“哎呀!嫡母病的不輕啊?婉兒可聽說了,一般咳出血來,便是活不長了!不過嫡母放心,婉兒的母親,姐姐,還有外甥都在下面等着呢,嫡母下去了定不會寂寞!”靳雲輕着一派天真的臉,笑的腹黑陰森。

“你!你胡說什麼!快出去!玉枝......”竇香蘭本欲下,卻被靳雲輕一把搥了回去。

“嫡母都病成這樣了,有什麼事吩咐婉兒就好,何必親自下呢?”靳雲輕清眸閃爍,如秋日裡泛起粼粼光芒的湖面,讓人看着耀眼。

“你幹什麼?別以爲你是靳妃就可以橫行霸道!你二姐可是皇貴妃!現在你馬上滾出去!不然......咳咳咳......”竇香蘭哪裡知道,她越是動怒,便死的越快。

“皇貴妃?呵!婉兒只知道皇上婉兒,就算婉兒故意用貓抓傷了二姐的手,故意把推宸妃下水的責任賴到二姐頭上,皇上還是婉兒,還真是讓人無奈至極呢!”靳雲輕沒心沒肺的笑着,眼底迸發着肆無忌憚的寒芒。

“你......你是故意的?你......不傻了?”竇香蘭詫異看着眼前的靳雲輕,滿目驚愕。站在她面前的分明就是那個白癡,卻怎好像變了個人!

“哎呀,被嫡母看穿了,怎麼辦呢。是啊,婉兒不傻了,從看到你毒死母親的那一刻,婉兒就不傻了!”靳雲輕脣角弧度漸消,幽冷的眸直對上竇香蘭駭然的眼珠子。

“這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玉枝......咳咳咳......”竇香蘭惶恐看向靳雲輕,正想起身逃離,卻被靳雲輕狠狠推到上。

“嫡母千萬別動怒,否則毒氣攻心,分分鐘都有可能嚥氣,沒見你那寶貝女兒最後一眼,你真的捨得閉上眼睛麼?”靳雲輕陰森的笑着,曾幾何時,她從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陰狠的一面,原來人真是不能逼的。

“毒氣?你......下毒?”竇香蘭瞠目看向靳雲輕,憤怒厲吼,聲音卻愈漸虛弱。

“嫡母這麼吃驚幹什麼,婉兒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初你是如何指使高嬤嬤在我母親的膳食裡下毒的?當知道大姐遇難後,你又是如何將母親置於死地的?都忘了嗎?不應該啊,才過了多久!”靳雲輕冷嗤着看向榻上面色慘白的竇香蘭。這麼久以來,她心裡終於有了一絲舒爽的感覺。

“你這個毒辣的賤種!咳咳......素鸞......我的素鸞!”竇香蘭拼命咳着,彷彿要將心肺都咳出來一般。

“呵,在你眼裡除了靳素鸞,其餘的都是賤種!那你知不知道,在父親眼裡,你的女兒何嘗不是個賤種!如果有一天她從皇貴妃的位置上跌下來,你信不信,父親連多看她一眼都會覺得噁心,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她有一個不知廉恥的母親,那日雲德樓,你與婁玉心銷魂的時候,父親就站在外面,位高權重的堂堂宰相啊!看到自己夫人與別人鬼混,竟然沒有闖進去的勇氣,你說,他會不會很痛苦?”靳雲輕揚脣啓笑,眼底迸射出毫不掩飾的。

“是你......是你告的密!”竇香蘭面色煞白,身體因爲憤怒而止不住的顫抖。靳雲輕沒理會竇香蘭的質問,繼續道

“至於毒辣麼,和你們母女比起來,婉兒還是自嘆不如啊!現在想想,還是讓高嬤嬤死的太便宜了。”靳雲輕懊惱搖頭。

“高嬤嬤......是你冤枉她的?”竇香蘭只覺口似被一塊巨石壓着,她拼命的汲取着空氣,卻還是不夠用。

“冤枉!哼!比起她乾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能死的那麼痛快,已經是她的福氣了!”靳雲輕嗤之以鼻。

“靳雲輕!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咳咳咳......咳咳......”竇香蘭激動的想要伸手去掐靳雲輕的脖子,卻被靳雲輕抓住手腕,狠磕在沿上,力道之重,似有折骨的聲音傳來。

“竇香蘭!你現在恨極了本宮對不對?恨不得將本宮千刀萬剮!那你便該知道,當看到母親被你毒死那一刻,本宮有多恨!這麼毒死你本宮真的不甘心!不過沒關係,你不還有個女兒呢麼!”森冷的眸子充斥着血絲,靳雲輕狠吸口氣,覆露出無害至極的微笑。

“你......你要怎麼樣?不許害素鸞......咳咳......”毒氣攻心,竇香蘭滿口鮮血,驚恐看向靳雲輕,這一刻,她終於看清,眼前的靳雲輕,再也不是那個她可以隨意打罵的傻子,自那眼中迸射出來的光芒無比凌厲,似曾相識。

“靳表姐......你......你到底是誰?”竇香蘭駭然於自己的發現,身體顫抖的越發厲害,口中有血溢出。

“這個問題高嬤嬤臨死前也曾問過本宮。放心,只要你下了地獄,高嬤嬤自然會告訴你!”感覺到竇香蘭身體的痙攣,靳雲輕輕舒口氣,旋即鬆開竇香蘭的手腕,緩緩直起身子。

“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咳咳咳......”竇香蘭瞳孔收縮,雙手握着嘴,大口大口的血順着她的指縫流到錦被上,浸溼一片。

“這句話好熟悉啊......嫡母,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本宮自會送二姐跟你團聚的!”靳雲輕揚起櫻脣,臉上的笑,宛如開在地獄的冥花,妖豔奪目。

竇香蘭終於在無盡的怨恨中沒了呼吸,看着那雙瞪如銅鈴的眼睛,靳雲輕只輕蔑一笑,轉身漠然離去。

當靳雲輕走進靜雪軒時,蘇靳紫正擺弄着桌上的糕點,連靳玉想吃一塊都不肯。

“這是給你婉兒姐姐準備的,不許碰。”見蘇靳紫拍了下靳玉的小手,靳雲輕終是忍不住上前。

“就讓玉兒吃一塊嘛,婉兒哪吃得了這麼多。”靳雲輕說着話,自桌上拿了塊糕點遞給靳玉。

“民婦叩見靳妃娘娘!靳妃娘娘萬福金安。”見靳雲輕走進來,蘇靳紫登時雙膝跪地,恭敬施禮。

“三姨娘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婉兒真是不喜歡你們這麼跪來跪去的,以後見了婉兒若是再跪,那婉兒就不來了。”靳雲輕俯身扶起蘇靳紫,一側,靳玉亦將自己的母親扶起來。

“娘,婉兒姐姐可好了,那些對付壞人的法子就是婉兒姐姐告訴玉兒的,娘,玉兒想把叔叔給咱們的雪蜜拿出來送給......”

“玉兒!”蘇靳紫猛的喝住靳玉的話,卻也讓靳雲輕爲之一震,蘇靳紫如此緊張,顯然是不想玉兒繼續說下去,而剛剛,玉兒似乎提到叔叔兩字。

“這糕點就是用雪蜜做的,靳妃,您且嚐嚐,鮮甜入口。”蘇靳紫意識到自己失態,登時轉了話題,請靳雲輕坐下。

“是啊,婉兒姐姐,雪蜜很珍貴的,你快嚐嚐。”靳玉輕吐了下舌頭,隨後拉着靳雲輕的手,遞給她一塊糕點。

“嗯,好香啊!”靳雲輕揚起精緻的小臉,大大讚美了一番。見靳雲輕不甚在意,蘇靳紫方纔穩了心神,思忖着靳雲輕畢竟沒有大人的智商,該不會多想。

就在三人閒談之時,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着房門開啓,伺候蘇靳紫的丫鬟月芽甚至沒有敲門便衝了進來。

“夫人,太好了!大夫人死了!”月芽真的是興奮極了,以至於沒注意到坐在一側的靳雲輕。

“住口!說什麼渾話!”蘇靳紫聞聲陡然起身,怒斥月芽。此刻,月芽方纔注意到屋子裡多了那麼一個人,登時轉換情緒。

“回夫人......不好了,大夫人病逝了。”即便知道靳雲輕的智商不似正常人,可月芽還是後悔自己太過魯莽,若剛剛的話傳到老爺口中,怕是又要給三夫人惹麻煩了。

“早上去問安的時候還好些,怎麼就......老爺知道嗎?”蘇靳紫柳眉緊蹙,憂心問道。看着蘇靳紫臉上的憂慮,靳雲輕不禁感慨,這個人活的太過小心翼翼,小心的讓人心疼,那麼卑劣的人死了,就該放聲歡呼的。

“老爺已經去了竹意軒,聽說皇貴妃亦在趕回來的路上,估着快到了。”月芽據實開口。

“快去幫我拿件素淨的衣服過來。”聽到皇貴妃三個字的時候,蘇靳紫臉上明顯多了幾分緊張。一側,靳雲輕起身走向月芽

“嫡母真的死了嗎?”靳雲輕一臉狐疑看向月芽。

“回靳妃娘娘,大夫診斷的,說大夫人已經殯天了。”月芽深知主僕之禮,更何況眼前之人還是貴妃,自怠慢不得,俯身回稟。

“嫡母待婉兒那樣好,婉兒要去看看!”靳雲輕尋了個藉口,先一步走出靜雪軒。看着靳雲輕離開的身影,月芽不禁感慨

“當初大夫人動輒把三小姐關進柴房,又打又罵,難得三小姐不記仇......”

“胡亂說什麼,快幫我換件衣服,若去遲了,怕會惹人非議。”一側,蘇靳紫催促道。月芽旋即斂神,轉身走向主子。

靜雪軒外,劉醒汀月候在一側,見靳雲輕出來,登時上前。

“陳嬤嬤呢?”

“回主子,奴才已經給了她一千兩銀票,並派人送她出城,現在該是離開皇城了,娘娘放心。”劉醒低聲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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