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風雲_136

“屬下不明白。”聽風費解看向封逸寒。

“既然他們潛伏在關雎宮,那很有可能是百里玉的人,如今百里玉全權負責本太子的安危,一旦本太子出事,百里玉有推卸不掉的責任,介時齊國若追究起來,百里連城必會把百里玉推出去了事。這也是百里連城爲什麼要百里玉負責款待本太子的原因。基於這點,百里玉肯定會想盡辦法護着本太子的!”封逸寒脣角的弧度越發深了幾分,或許他也可以和‘魅影七殺’拼上一拼。

“若他們是那個傻妃的人呢?”聽風提出質疑。

“那就有意思了......”深幽的眸子望向關雎宮的方向,封逸寒情不自禁想起四目相視的順間。

原本靳震庭再娶並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靳雲輕還是決定回去瞧瞧,一來,她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走了黴運,若是心善之人,她倒不介意做回好人救上一救。二來,是聽說靳素鸞會回去,自上次靳素鸞離開後,她有好些日子沒見着她了,還真有些想了呢!

因爲靳震庭請的神算子算準李家二小姐命裡有子,所以母憑子貴,靳震庭將納四房的決定改作娶妻,目的便是希望他的第一個兒子是嫡出,身份自然尊貴些。靳雲輕卻對這樣的說法嗤之以鼻,因爲她知道喝了‘無根水’的靳震庭,再也不會有兒子了。

整個大婚場面甚至隆重,賓客如雲,靳震庭看上去並沒有多開心的模樣,倒是那個二小姐,臉上的笑燦若春花。靳雲輕調查過,她叫李青青,性格狹隘,爲人刁鑽,雖爲庶出,卻將嫡出的姐姐欺負的差點兒上吊,顯然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靳雲輕一直堅持到靳震庭入了洞房,方纔吩咐汀月備轎。整個過程中,靳素鸞便如一尊雕像般坐在那裡,沒有丁點笑意。也難怪,竇香蘭死了不到兩個月,父親便娶了平妻,靳素鸞心裡當然不是滋味兒。

“見了二姐,不知道打聲招呼麼?”冰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靳雲輕料到靳素鸞不會浪費這個挑釁的機會,所以也未急着上轎。

“見了本宮,不知道下跪行禮麼?”靳雲輕微笑轉身,眸光清澈無波。

“這裡這麼多人,本宮覺得你還是有必要繼續裝傻賣乖的,否則若哪個多嘴的將你現在這副樣子傳到皇上那裡,你該知道欺君是什麼結果!”靳素鸞冷眸看向靳雲輕,眼底盡是鄙夷和諷刺。

“還真是沒那個必要,筱蘿現在可是皇上的寵妃,有哪個不要命的敢到皇上那裡說他最愛女人的壞話呢?”靳雲輕淺笑嫣然,心底卻劃過凜冽的痕跡。靳素鸞是她的仇人,所以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懲罰她的機會。

“靳雲輕,你別得意的太早,皇上寵你,那是因爲你是個傻子,若哪日皇上知道你的真面目,本宮保證,你絕對會比靳表姐死的更慘!”靳素鸞皓白的齒,咬着猩紅的脣,眼底滾動着濃烈的恨意。

“所以......二姐是親眼見到大姐怎麼死的?筱蘿很想知道,大姐死的時候,你在幹什麼?”靳雲輕一步步逼近靳素鸞,俯身時,櫻脣劃過靳素鸞的耳畔,清晰的聲音宛如地獄的喪鐘突兀響起,靳素鸞猛的後退,雙手下意識撫在胸口上。

她一直懷疑靳雲輕知道了靳表姐死的真相,可這樣的懷疑沒有任何根據,甚至連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靳表姐死時,就只有皇上和她在場!

“二姐怕什麼?筱蘿又不會吃了你。其實二姐有句話說的極對,就因爲筱蘿是傻子,所以皇上才喜歡,如果二姐也是傻子的話......”靳雲輕輕笑一聲,旋即轉身,在汀月的攙扶下進了轎子。

轎簾垂落一刻,靳雲輕臉上的笑凝結成冰,如今的靳素鸞已經黔驢技窮,她相信靳素鸞會按着自己給她鋪墊的路走下去。

回到關雎宮時,靳雲輕詫異看向正廳裡的兩個男人,忽然有些妒忌起絮子。只見百里玉與封逸寒分別坐在絮子兩側,且手裡各握着一隻小貓。尤其是百里玉,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倒比小貓還要萌上幾分,可笑極了。

“咳咳......怎麼回來了也不吭一聲?”在看到靳雲輕的那一刻,百里玉臉色微窘,登時將手中的小貓送回到絮子身邊,一臉肅然開口。

“這關雎宮是你的嗎?本宮回來還用得着跟你吭一聲?”靳雲輕板起小臉,憤憤然反駁。雖然她感覺到封逸寒似乎察覺到什麼,可沒有捅破這層紙之前,她還是有必要扮下去的。

“逸寒拜見靳妃,桌上是逸寒的一點心意,還請靳妃笑納。”封逸寒緩身而起,卻沒有將手裡的小貓放回去。

“是送給我的嗎?”靳雲輕順着封逸寒的目光看過去,只見翡翠方桌上赫然擺着一個鑲滿了琉璃寶鑽的長形金盒。靳雲輕歡快的走到桌邊,隨手打開金盒,只見裡面是一支玉簪,很簡單的一隻玉簪,和田羊脂玉的簪身,孔雀石打磨的簪頭。

“也不是很好看啊!”靳雲輕反覆轉着手中的玉簪,不知怎的,身子陡然一晃,玉簪砰的摔在地上,碎的一塌糊塗。

“真是不好意思耶,沒拿穩。”靳雲輕憨笑着看向封逸寒,隨後踏過玉簪的碎片走到絮子身邊。

“沒事,反正靳妃不喜歡,逸寒答應靳妃,離開之前,定送給靳妃一個喜歡的!不過逸寒有個請求。”沒人注意到,在靳雲輕打碎玉簪的那一刻,封逸寒脣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

“嗯,你救過絮子,只要我能辦到,會答應你的!”靳雲輕鄭重其事點頭,

“逸寒想要這隻小貓。”封逸寒寵溺的撫着小貓雪色的皮毛,聲音中透着一絲期許。

“可是它還在吃奶啊?”靳雲輕眨眼看向封逸寒。

“沒關係,逸寒多等幾日,希望靳妃願意割捨。”封逸寒很肯定的回答。

“好,到底是你救了它們,給你一隻也好,不過你要發誓,一定要好好待絮子的寶寶!”靳雲輕似下了很大的決心。

“逸寒發誓!”

整個過程中,百里玉發現自己竟插不上話,那種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麼的感覺,令他無比挫敗。怎麼封逸寒就可以和一個傻子聊的這麼暢快,似乎還有相見恨晚之意。

“你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居然把絮子生下的寶寶給他,虧得絮子那麼忠心對你!”待封逸寒離開,百里玉很替絮子抱不平。

“汀月,準備晚膳。”汀月心領神會,旋即走出關雎宮,隨手將宮門關緊。

“好個封逸寒,罵人不帶髒字兒!”靳雲輕神色幽冷,聲音微寒。

“他罵你了?”百里玉一頭霧水,他怎麼沒聽到?

“鑲金鍍銀的盒子裡面擺了這麼個破簪子,擺明了說筱蘿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靳雲輕衝着百里玉翻了個白眼,其意極盡鄙視。

“難怪......那你是有意摔碎玉簪的了?”百里玉恍然,他當時也以爲金盒裡是何等的寶貝。

“不然呢?我還要謝他不成?不過他怕是該知道筱蘿裝傻了,不然也不會藉着貓兒跟本宮討價還價。”靳雲輕慵懶的坐到桌邊,悻悻道。

“他跟你討什麼價了?”百里玉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久不用腦子,以致於鏽掉了,否則他怎麼沒聽出剛剛的對話有問題。

“他說離開前會送筱蘿喜歡的,有兩層含義,第一,是在表明誠意,只要筱蘿答應他的請求,必會得到豐厚的回禮。而‘離開’二字便是他的請求,他希望筱蘿保證他在百里宮的安危,直到他離開爲止。”靳雲輕冷靜分析。

“你會不會是想太多了?”百里玉不覺得封逸寒的那句話表達了這麼多層含義。

“筱蘿答應給他貓兒,便是答應了他的請求,所以他纔會拖延時間。”靳雲輕長舒口氣,彼時她只道蜀太子百里漠北狡詐的很,看來這個封逸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什麼拖延時間?”比照靳雲輕的睿智機敏,百里玉忽然覺得自己真的不能再這麼頹廢下去。

“等着貓兒斷奶就是拖延時間,想必他在齊國已經有了動作,在時機成熟前,他是要賴在雍和宮了。”靳雲輕有種被算計的感覺,是她小覷封逸寒了。

“不至於吧?”百里玉不以爲然。

“明日相見,封逸寒必向王爺提出加長出使時日的請求。王爺願不願意跟筱蘿打這個賭?”靳雲輕疲憊的臉上透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挑眉看向百里玉。

“除了流沙,什麼都行!”百里玉登時警覺道。

“那算了!汀月,晚膳還沒準備好麼?”靳雲輕轉眸不再看百里玉,高聲喚道。百里玉後腦頓時滴出大滴冷汗,好險,險些被她誆去流沙。

雍和宮內,封逸寒懶散的倚在紫藤竹椅上,手執書卷,脣角時爾勾起,心情大好。

“主人,探子來報,‘魅影七殺’在景澤出現過,依行程估算,再有三日便到大百里。”聽風據實稟報。

“真是想不到啊,靳雲輕的睿智可一點都不輸她姐姐,甚至更勝於靳表姐!縱是本太子都無法隱忍十幾年,甘心做世人眼中的傻子,她是怎麼做到的呢?”封逸寒似未聽到聽風的稟報,眼底瀰漫着一股執着和疑惑。

“主人,‘魅影七殺’就快到了......”聽風刻意重複,神色憂慮。即便他有必死護主之心,可‘魅影七殺’的實力容不得聽風樂觀。

“是麼?本太子倒真希望他們快些到呢!”封逸寒薄脣勾起一抹悠然的弧度,眼底的光璀璨明亮。

“太子是有萬全之策了?”聽風詫異看向封逸寒。

“本太子今日把琉璃彩盒送到關雎宮去,你猜發生了什麼?”直到現在想起關雎宮那一幕,封逸寒依舊感嘆靳雲輕的睿智無雙。

“屬下不知。”聽風有些急了,‘魅影七殺’就要到了,主人卻執着於一個傻子,這讓他如何不急。

“靳雲輕摔碎了玉簪。”封逸寒的聲音透着一絲淡淡的欣賞。

“屬下不明白,其實王爺何必糾結於一個傻子的所作所爲,‘魅影七殺’......”聽風還未說完,便被封逸寒打斷。

“靳雲輕不傻,不僅不傻,而且還聰明絕頂,她已經答應本太子,在百里宮這段期間,她會保本太子周全,直至離開。”封逸寒笑意深沉,眸色堅定。

“那個女人不傻?怎麼可能!”聽風很不以爲然,彼時接風宴上,只是那副打扮,已經讓人汗顏了。

“不信?本太子明晚就證明給你看!”封逸寒忽然很期待與靳雲輕的再次交鋒。

“那‘魅影七殺’......”聽風不甘心問道。

“現在看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你退下吧。”封逸寒的神情少了幾分憂鬱,多

了幾分坦然,不知爲什麼,他沒有理由的相信靳雲輕,相信這個神秘的女人一定會給他想要的安全。

翌日,當聽到封逸寒欲多留幾日的請求後,百里玉分外慶幸自己沒有意氣用事的和靳雲輕打賭,否則現在必追悔莫及。

“自太子入住那日,這雍和宮便是太子殿下的,太子想留多久,百里玉都真心歡迎。”百里玉爽朗應道。

“如此逸寒感激了。”惺惺惜惺惺,英雄重英雄。即便百里玉此時身處困境,可在封逸寒心裡,這個人永遠比百里連城更值得他尊敬。

雖說封逸寒的到來並不受百里連城重視,可尋常禮節還是要走的,於是百里玉便帶着封逸寒離開皇宮,去了禮部。

關雎宮內,靳雲輕正品着茶,殷雪突然現身。

“主人,奔雷傳來消息,說大蜀正朝莽原臨郡調兵,似有出兵之意。”殷雪將手中淺紫色的字箋遞到靳雲輕手裡,肅然道。

看着手中字箋,靳雲輕脣角勾起一抹極無奈的弧度,只要想到百里漠北,她便覺得頭疼,那可是個極難纏的傢伙。

“看來百里漠北是篤定封逸寒會死在大百里,纔會這麼早行動,這次,他可有些自大了。殷雪,‘魅影七殺’真的那麼厲害?”靳雲輕說着話,隨手將字箋擱進茶杯裡,紫色字箋入水即化,頃刻間不見蹤影。這種字箋是以食用花粉爲原料,與茶水混合,別有一種爽口的味道。

“回主人,屬下未與他們交過手,不過聽外界傳言,他們精通幻術,每每死於他們手中的人,臉上都會帶着微笑,彷彿沒有一絲痛苦,而且‘魅影七殺’從沒有失手的記錄。”殷雪將所知道的和盤托出。

“本宮似乎好久沒見南笙了,你今日抽空回鳳羽山莊替本宮傳個話,就說筱蘿想他了!還有,回信給奔雷,讓他少安毋躁,這兵百里漠北沒機會出。”靳雲輕呷了口茶,淡淡道。

“是!”殷雪脣角抽了一下,她有一萬個理由相信,燕南笙就連做夢都不想再見到主人了。

待殷雪離開,汀月急急自宮外跑了進來。

“娘娘,不好了!”

“什麼事?”靳雲輕不慌不忙,經歷種種苦難磨礪之後,靳雲輕自認沒有什麼事可以讓她措手不及。

“麗妃娘娘傻了!”汀月語出驚人。靳雲輕聞聲,握着茶杯的手頓了一下,眸間光芒陡然一亮,孺子可教也,靳素鸞終究沒讓她失望啊!

碧水湖岸,不管明玉如何阻攔,靳素鸞還是掙脫明玉,撲通跳進湖裡,幸而初夏,湖水倒也溫和。

“娘娘!您快上來啊!小心風寒!”明玉不會鳧水,只能在湖邊大喊。

“不行!這湖裡有七彩魚,素鸞一定要抓到它!皇上喜歡的,素鸞一定要抓到它獻給皇上!”靳素鸞一個猛子扎進湖裡,半晌也不見出來。

“娘娘!來人啊!快救娘娘!”明玉惶恐看着湖水,急的滿頭大汗。靳雲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二姐在幹什麼?”靳雲輕踱步走到明玉身邊,狐疑看向碧水湖。

“靳妃......靳妃娘娘快勸勸我家主子,奴婢從沒聽過這世上還有七彩魚,今兒個一大早,娘娘就像瘋了似的跑出來,說定要抓到七彩魚獻給皇上!娘娘已經下去好久了,再這麼下去,體力不支,會出大事的啊!”明玉猛的跪在靳雲輕腳下,卑微乞求。

“七彩魚......婉兒也沒見過呢。”清澈無波的眸子散着淡淡的光暈,靳雲輕玉指抵腮,饒有興致的看着在湖水裡撲騰的靳素鸞,脣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靳妃......”明玉詫異看向靳雲輕,有那麼一刻,她彷彿看到靳雲輕眼底一閃而逝的精光,看來靳素鸞說靳雲輕不是傻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皇上!你來啦!”靳雲輕知道明玉心中有疑,卻也不在乎,小跑着迎向大步趕過來的百里連城。

“婉兒,你怎麼也在這兒?”自封逸寒入住雍和宮,百里連城爲免尷尬,便忍着不去關雎宮,此刻在碧水湖見到靳雲輕,讓百里連城險些忘了自己來的目的。

“婉兒聽說二姐要抓七彩魚,所以過來幫二姐!皇上,你等着,婉兒這就下湖!”靳雲輕煞有介事的朝碧水湖走去,卻被百里連城一把拽到懷裡。

“胡鬧!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七彩魚。”輕柔的語氣沒有半點責備,百里連城似捧着稀世珍寶般將靳雲輕緊緊箍在懷裡,久違的體香惹的百里連城蠢蠢欲動。

“皇上,麗妃娘娘已經下去一柱香的時間了,若再不上來,奴婢怕娘娘受不住啊。”見百里連城出現,明玉登時跪地哀求。

“胡說,二姐鳧水比誰都好,才一柱香的時間嘛!二姐說湖裡有七彩魚的!真的!”靳雲輕一臉天真的看向百里連城,粉嫩的紅脣微微嘟起,看的百里連城心猿意馬。

“好好好,那就再讓麗妃再找找,婉兒是跑來的吧?這滿頭的大汗!”百里連城的目光貪婪的落在靳雲輕的瑩潤飽滿的紅脣上,略有粗糙的手指撫過靳雲輕的額頭,動作溫柔如風。

明玉沒想到皇上竟不阻止自家主子,心中陡然一涼,目光憂心看向碧水湖中翻滾的身影。

“爲什麼沒有?素鸞一定要找到七彩魚!爲什麼沒有?素鸞明明夢到的!是神仙託夢的!”湖心,靳素鸞越發慌亂的遊着,身體愈漸虛弱。

“二姐,你別急,慢慢找啊!皇上和婉兒就在這兒等你,多久都沒關係!”看着湖心裡的靳素鸞,靳雲輕大聲喊着,極盡安慰。

“婉兒啊,你可見過封逸寒了?”百里連城只瞥了眼湖水裡的靳素鸞,便將眸子轉到可人兒身上。他心道靳素鸞癡傻必有蹊蹺,若她真能把自己淹死在碧水湖,那他就信。

“見過啊,皇上還讓婉兒去給他接風了呢,不過婉兒不喜歡他,像塊木頭似的,總是板着臉,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一樣!皇上,你是不是不喜歡婉兒了?”靳雲輕說着話,將頭倚在百里鴻弈胸前。她儘可能的分散百里連城的注意力,因爲她很好奇,靳素鸞到底會在水裡挺多久?

“怎麼會!整個後宮,所有女人,朕最喜歡的就是婉兒!”百里連城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真誠,靳雲輕也相信他的話,可是時至今日,她最不稀罕的,就是百里連城的寵愛。

“可是皇上好久沒到關雎宮了!婉兒都想你了,婉兒想皇上摟着婉兒睡覺,踏實!”靳雲輕用小腦袋蹭着百里連城的胸口,脣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知道靳素鸞水性並不好,能堅持到現在,實屬不易。

湖心處,靳素鸞拼命的喘着粗氣,被水打溼的頭髮擋住了她眼底的極恨,岸上那一雙人影,刺的她眼睛好疼,心好痛!

身體漸漸虛脫,靳素鸞用盡力氣想要游回岸邊,卻在對上靳雲輕的眸子時,放棄了掙扎,她要賭一把!

“不好了!皇上!娘娘沒力氣了!娘娘沒到湖底了!”眼見着靳素鸞的身體不再撲騰,明玉大聲呼喊。明玉自心底不希望靳素鸞死,若是她死了,安柄山不知道又要安排她怎樣的差事,至少跟在靳素鸞身邊,她是有機會接近皇上的。

百里連城聞聲一震,旋即看向湖心,只見湖面平靜,已然不見靳素鸞蹤影。

“二姐......二姐!”靳雲輕正欲衝出去,卻被百里連城拉了回來。

“下水,救人!”實則那些侍衛早就候在左右,聞得百里連城一聲令下,皆跳進碧水湖裡。

“都是婉兒不好......嗚嗚......皇上,二姐不會有事吧?婉兒記得二姐鳧水很好的,怎麼會這樣啊!”靳雲輕眼淚撲簌而落,心底卻對靳素鸞這種不要命的做法很不認同,若真就這麼淹死了,她會覺得遺憾的。

“不關你事,是她自己非要找什麼七彩魚......”百里連城攬過靳雲輕,深幽的眸子盯向碧水湖,靳素鸞真的傻了?否則怎麼會連命都不要?

直至侍衛將靳素鸞救上來,靳雲輕先一步衝到靳素鸞身邊,悲慼垂淚,一側,明玉登時上前狠按了靳素鸞的胸口,直至靳素鸞噴出幾口水來,方纔停下。

“七彩魚......素鸞看到了......皇上......”到底是嗆水太多,靳素鸞只說了幾個字便昏厥過去。

“二姐!皇上,二姐怎麼了!婉兒不要二姐有事!”百里連城見靳雲輕哭的越來越傷心,再度將她擁在懷裡。要死的本是靳素鸞,只是靳雲輕的幾聲悲泣,大有喧賓奪主之意。

“你們愣着做什麼,還不把麗妃擡回去,宣御醫好好診治!”百里連城憤然低吼,至此,靳素鸞方纔被侍衛擡回華清宮。

“皇上,婉兒想去陪二姐,好不好?”靳雲輕抹着眼角,含淚的眸子晶瑩剔透,我見猶憐。

“放心,她沒事,剛剛不是還說話了麼!”百里連城的手撫過靳雲輕白皙的面頰,小心安慰着。在他記憶中,從未對一個女人如此溫柔過,他也很想剋制自己對靳雲輕的關懷,畢竟是個癡兒,終歸封不得皇后,可他越是隱忍,心底的渴望就越是強烈。

“可是婉兒不放心啊,皇上,讓婉兒去吧,好不好?”靳雲輕拉着百里連城的手掌輕搖,撒嬌的模樣讓百里連城有些哭笑不得。

“好,汀月,小心伺候你家主子,若是有人敢欺負她,直接來找朕!”百里連城還沒忘彼時關雎宮的一幕,即便靳素鸞現在昏迷不醒,可他還是不放心。

“奴婢遵命!”汀月恭敬俯身。

直至百里連城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靳雲輕方纔收起眼底的淚水,轉身走向華清宮。

“娘娘,麗妃該不是真傻了吧?”汀月踩着小碎步跟在靳雲輕身後,狐疑問道。

“就算是傻子也有求生的本能,剛剛她出水之時,本宮注意到她的腳並沒有抽筋,這說明什麼?”靳雲輕側眸瞥向汀月,眼底一片清冷。

“說明......她是有意讓自己沉到湖底的?”汀月順着靳雲輕的推理猜測。

“一個這麼有心機的人,會是傻子麼!不過爲了引皇上注意,她居然捨得拿命賭,看來她真是走投無路了!”靳雲輕脣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華光異彩,絢爛奪目。

“娘娘,其實......奴婢覺得皇上對您很好......”這句話憋在汀月心裡很久了,雖然她能感覺到主子對肅親王的那份心意,也能隱隱感覺到主子對皇上的淡漠,可她就是覺得比起百里君清,皇上對主子真的極好。

靳雲輕陡然止步,冰冷的眸子驟然覆染冰霜,森冷的目光彷彿兩道冰錐直刺到汀月身上。

“娘娘......”觸及靳雲輕目光的

那一刻,汀月頓時有種如墜冰窖的感覺,侷促的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汀月,這段時間本宮待你如何?”幽冷的聲音自靳雲輕脣邊蕩起,那雙眼,似古井無波。

“娘娘待汀月極好......汀月說錯話了,求娘娘責罰。”自跟隨靳雲輕至今,汀月從沒見到主子這樣冰冷的眼神,周遭的空氣都似被那眼神凝固至冰點。

“你的確說錯話了,若再讓本宮聽到這樣的話,關雎宮必容不下你!”靳雲輕冷聲開口,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汀月不語,追悔莫及。

華清宮內,當靳素鸞醒過來的時候,正看到明玉端着薑湯候在一側。

“娘娘,御醫吩咐過,您醒過來便將這薑湯喝了,以防染上風寒。”明玉小心翼翼將湯碗遞向靳素鸞。

“皇上......”靳素鸞拿捏着聲音看向明玉。

“皇上不在......”未待明玉說完,靳素鸞猛的推翻薑湯,神色驟然狠絕。只要想到自己在水裡掙扎,可皇上卻摟着靳雲輕親親我我的情境,靳素鸞的心便似被烙鐵反覆烙着,疼至極限。

“皇上居然沒來看本宮!”靳素鸞陰狠低吼。

“皇上沒來不要緊,婉兒來了啊!”就在這時,靳雲輕悠然自明玉身後走了過來,清澈的眸子滿是戲謔的光芒。

“明玉!”靳素鸞沒料到靳雲輕會在房間裡,頓時怨毒的瞪嚮明玉。

“娘娘,奴婢剛想說......”明玉覺得委屈,這實在與她無關。

“你退下!”靳素鸞不想聽明玉解釋,揮手退了明玉。待明玉離開,靳素鸞冷眸看向靳雲輕。

“你別得意的太早!”

“筱蘿沒有得意,只覺詫異,二姐真有慧根,七彩魚?多富有詩意的名字啊,怎麼想出來的?”靳雲輕嘖嘖稱羨,眼底戲謔之意不減。

“既然皇上喜歡傻子,本宮不過是投其所好!你不也在皇上面前裝傻賣乖麼!我們彼此彼此!”靳素鸞音調生冷,恨恨道。

“嗯,二姐好主意,不過筱蘿得提醒二姐,裝傻可不容易啊,二姐千萬別露出什麼馬腳,如果讓皇上知道你是裝傻邀寵,必定會以欺君之罪論處,介時二姐賠了夫人又折兵,可千萬別怪婉兒沒提醒過你!”靳雲輕嗤笑開口,眉眼彎成月牙。

“彼此彼此!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你可以走了,華清宮不歡迎你!”靳素鸞狠瞪了眼靳雲輕,玉手直指宮門。

“也罷,既然二姐不喜歡筱蘿,那筱蘿告辭了。”靳雲輕輕挑眉梢,正欲離開之時,忽然俯身湊到靳素鸞牀邊,“二姐曾說過,如果哪日皇上知道了婉兒的真面目,那婉兒必會比大姐死的更慘,照這話的意思,若皇上知道二姐是在裝傻,也一定會比大姐死的慘了?”

“你......你想說什麼?”看着那雙幽深無際的眼睛,靳素鸞下意識噎了下喉嚨,不知爲何,她始終覺得,靳雲輕知道些什麼,可又無法肯定。

“沒有,只是提醒二姐,玩火終自毀,你小心了!”靳雲輕輕笑開口,旋即翩然離去。回眸一刻,靳雲輕自心底發誓,她會讓靳素鸞嚐盡痛苦,再如自己那般屈辱的死去!

當靳雲輕回到關雎宮時,百里玉正擺弄着兩隻小貓,俊逸的容顏緊貼在小貓似絨花般潔白的皮毛上,極盡享受。

“不知道的,還以爲王爺是它們的父親呢!”這樣的場景讓靳雲輕心情大好,尤其是靳素鸞依着自己的意思開始扮傻,着實遂了她的意。

“你回來的正好,本王想要只小貓!”對於靳雲輕善意的諷刺,百里玉不以爲意。

“王爺要貓做什麼?”靳雲輕詫異看向百里玉,不解問道。

“自然是養着。”百里玉擺弄着手中的小貓,絲毫沒注意靳雲輕表情的訝異。

“可筱蘿已經答應給封逸寒了啊?”靳雲輕忽然覺得今天的百里玉很不一樣,自己剛剛的那句玩笑若在平日,必會讓百里玉一臉黑線。

“你只答應給他一隻,不是還有一隻麼!”

“筱蘿答應封逸寒,是因爲他救了絮子母子,而且他答應給筱蘿豐厚的回禮。王爺做了什麼?又能給筱蘿什麼呢?”靳雲輕悠然走到貴妃椅,緩身坐到絮子身邊,輕撫着絮子,悠悠開口。

“靳雲輕,你忍心讓流沙知道,他是被一隻貓換過去的嗎?”真不知道封逸寒看到靳雲輕現在這樣,還會不會誇她天真率性,超凡脫俗。反正他是沒看出來靳雲輕脫俗在哪裡,卻看到她十分庸俗!

“王爺是同意了?”靳雲輕不緊不慢的擡眸,晶澈的眸子熠熠生輝。她當真好奇,一向視流沙如命的百里玉,怎麼突然這麼捨得。

“本王還有一個條件!”百里玉終於說到正題。

“什麼?”靳雲輕挑眉看向百里玉,要貓只是個幌子,怕接下來說的纔是重點吧。

“封逸寒今晚邀你品茶賞月,本王覺得有必要在場。”百里玉正色開口,說的理直氣壯。

“他也邀請王爺了?”靳雲輕沒想到封逸寒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看來他是想捅破這層窗紙了。

“那倒沒有,不過本王覺得有必要去!”百里玉深以爲然。

“可是筱蘿覺得沒有必要,王爺的這個請求筱蘿不能答應,不過筱蘿可以將小貓兒送給王爺一隻,以示安慰。”靳雲輕斷然拒絕。

“你不要流沙了?”對於靳雲輕的拒絕,百里玉詫異非常。

“筱蘿想過了,流沙到底是燕南笙誠心贈與王爺的,君子有成人之美,且不奪人所好,而筱蘿一直覺得自己是君子,所以,王爺從此以後都不必擔心筱蘿哪一日會搶走流沙了!”靳雲輕一副大義凜然之態讓百里玉甚是挫敗。實則,他真的很想知道封逸寒約靳雲輕到底所爲何事,他可不認爲封逸寒有品茶賞花的閒情逸致。

“你別走啊,本王覺得這件事還有的商量!”見靳雲輕起身走向內室,百里玉不甘的追在後面。

“王爺是準備與筱蘿到內室的牀榻上好好商量嗎?”內室門口,靳雲輕嘎然而止,回眸間,百里玉的俊顏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一股溼熱的氣息撲面而至。曖昧的語句,曖昧的姿勢,兩顆平靜無波的心頓起波瀾。

百里玉一早便知道靳雲輕的眼睛很會騙人,她裝傻的時候,眼神總是那麼無辜。可這一刻,他亦發現靳雲輕的眼睛很會勾人,那雙眼彷彿是兩個無底洞,驅使你拼命的往下,想知道里面的秘密,可越往下,越沉淪,直至無法自拔。

他很想避開那雙眼睛,可是目光卻似不聽使喚的凝視,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感覺到靳雲輕的目光那麼熟悉,與他日思百里唸的那雙眼重合!

“表姐......”百里玉恍惚中喚出了她的名字,那一刻,靳雲輕猛然一震。

“王爺的表情讓筱蘿覺得,王爺是想與筱蘿進去呢!”靳雲輕強自鎮定,櫻脣微勾,淺笑嫣然。

“呃......咳咳......封逸寒邀你酉時到雍和宮,本王有些累了!”百里玉說話間徑自繞過靳雲輕,去推內室房門。

“王爺幹什麼?”靳雲輕愕然看向表面上一臉鎮定,實則心已狂亂的百里玉,滿臉疑惑。

“呃......走錯門了!”百里玉無比尷尬解釋,轉身順間消失在關雎宮的正廳。看着百里玉的背影,靳雲輕無限悵然,彼時真心錯付,無端錯過了這麼好的男兒,此生重來,她是否該抓住他的心?可如今的她,還有什麼資格站在他身邊......

桃花林間,身着白裳的封逸寒束手而立,側臉掩映在花海星光之間,將他優美剛毅的容顏襯托的淋漓盡致,玉一樣的面容,璀璨的明目,尤其是那眼中隱隱的憂鬱,有種獨特的頹廢美,傾天絕地。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太子殿下好心性。”清越的聲音打斷了此刻的寧靜,靳雲輕穿花林而入,緩緩行至封逸寒面前。

“論心性,逸寒自愧不如!”封逸寒邀靳雲輕落座,坦然開口。

“太子說笑了,筱蘿可沒什麼心性,所以做不來品茶賞月這等附庸風雅的事。”靳雲輕目光純澈,如一池碧水,很容易讓人沉溺其間。

“看來靳妃是猜到逸寒的意圖了?”封逸寒坐在靳雲輕對面,優雅的爲其斟了杯雨前龍井。

“猜到是一回事,太子殿下親口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靳雲輕輕呷了口杯中龍井,頓感香氣縈繞脣齒之間,不得不承認,這茶封逸寒是費了心思的。

“可逸寒真的很想知道,靳妃心中所想是否與逸寒不謀而合?”封逸寒細長的眼閃爍着光亮,他在等這個女人給他帶來更大的驚喜!

“殷雪!”靳雲輕沒有過多廢話,只輕聲喚出殷雪。

“屬下殷雪,叩見主人!”殷雪的出現,宛如風過,尋不着一絲痕跡,封逸寒自認武功不弱,卻不知殷雪自何處而來。

“下去吧。”靳雲輕隻字詞組間,殷雪陡然消失,速度之快,彷彿她從未出現過。

“靳妃這是什麼意思?”封逸寒震驚之餘,挑眉看向靳雲輕。

“太子想知道本宮的實力,本宮給太子看便是。太子也有隱衛,相信也該聽說過殷氏一族,而殷雪的舊主是武林盟主燕南笙,如果不是至交,太子覺得他會割愛麼?”暗處,殷雪的脣角下意識抽了一下,她才從鳳羽山莊回來,無論從哪個角度,她都不覺得燕南笙將主人看成至交,倒是世仇更恰當些。

“看來這次‘魅影七殺’是有來無回了。”封逸寒眉宇間不經意的舒展讓靳雲輕窺視到了他的內心。這該算是封逸寒的生死一戰了。勝,得一國,敗,隕一命。

“本宮已經表現出足夠的誠意,現在該輪到太子殿下了。”靳雲輕擱下茶杯,眸色清冷無波。

“靳妃儘管提,逸寒決不還價!”封逸寒知道,如果沒有靳雲輕的支持,他根本無法抵抗‘魅影七殺’,不管靳雲輕提出怎樣的要求,他都只能答應。

“筱蘿想替人要你一個人情。”靳雲輕說的雲淡風輕,絕美的容顏在月光下散着淡淡的光暈,宛如月中仙子誤墜人間。

“替誰?”封逸寒揚眉看向靳雲輕,這樣的回答讓他意外。

“筱蘿也想知道,太子是否與我不謀而合?”靳雲輕不語,眉眼彎彎的看向封逸寒。

“百里連城?不對......”封逸寒陷入沉思,風起,桃林沙沙作響,揚起的花瓣隨風舞動,悽美的讓人感傷。

“百里玉。”封逸寒的聲音無比肯定,當看到靳雲輕眼中的光亮時,封逸寒心底竟涌起隱隱的酸澀,他早該猜到是他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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