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悠和朱寒煙帶着錢府醫一併去了外書房。
沈珺昊與馬元童正在議事,沈珺昊跟皇帝蕭宏峻打了招呼,給馬元童在刑部安了個正四品刑部侍郎的位置,任誰都知道,馬元童是沈珺昊的人,因而在朝廷裡,對馬元童示好的人,就等於是對寧王府示好了。
見瑾悠和朱寒煙進來,沈珺昊將手中的狼毫筆放在硯臺的邊沿之上,溫聲問道:“才從雲府回來?可是雲府大夫人與老夫人難爲了你?”
瑾悠輕輕的搖了搖頭,看了錢府醫一眼,說道:“你跟王爺說說,齊王妃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瑾悠在下首的圈椅上坐了,朱寒煙見外書房沒有伺候的婢女,便自己去一旁的紅泥小爐上煮了茶,給幾人都斟好了茶,才捧着茶盞,聽錢府醫說道。
錢府醫衝着沈珺昊幾人行了禮,沉聲說道:“據在下診脈所得,齊王妃的身子,並沒有中毒的跡象,所以齊王妃這次的落胎和中風,都是事後爲之。”
“這麼說,齊王妃出了這樣的事兒,並不是提前謀劃的?”馬元童有些不大相信的看了錢府醫一眼,方纔他還在與沈珺昊商議,齊王妃在這個當口出事,齊王蕭澤凱要回京城探望,絕不是巧合,可錢府醫的話,又否認了他的猜測。
錢府醫擺了擺手,“並不完全是,能讓一個懷胎七個月的婦人落胎,還能不危及婦人性命,這其中的分寸極難把握。”
錢府醫擡頭看向沈珺昊,誠懇的說道:“若是在下所料不差,齊王妃應該是被人點了穴位,纔會這般奇特的落胎。”
沈珺昊與馬元童對視一眼,問道:“這麼說,齊王妃的胎,是有人故意爲之?”
錢府醫點頭應了,又看向瑾悠道:“王妃覺着齊王妃中風有些奇怪,在下也細細的診斷詢問過,齊王妃的中風,並不是有人在其香料之類的地方下了毒,而是有人刻意讓齊王妃落胎後,虛弱的身子着了寒涼,寒邪作祟,纔會變成如此模樣。”
錢府醫說完,便垂手侍立在一旁,等着沈珺昊和瑾悠發話,到底要不要救治雲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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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悠瞧了沈珺昊一眼,只端看沈珺昊的神色便明白,沈珺昊應該是不在意雲雪落的生死的,便溫聲說道:“錢府醫是當真有把握將齊王妃救治好了的吧?”
錢府醫點頭應是,恭聲回道:“寧朝的太醫不能根治,是因爲寧朝溼熱,此類的病症在這樣的環境下,只會愈發病得厲害,但是大理卻是有治好了這樣病症的先例,且齊王妃寒邪入體的時間並不長。”
錢府醫擡頭看向瑾悠,很保守的說道:“要將齊王妃治癒,並不困難,在雲府的時候,在下沒有說的太滿,依着在下的經驗,齊王妃這般情形,有一年足矣,但是還是那句老話,便是治好了,也不可能看着跟原本一般無二,笑或是哭的時候,會比較明顯。”
瑾悠點了點頭道:“那便治了吧,可以不用太心急,等到齊王妃腦子清醒的時候,與本妃說一聲,本妃有話要先跟她說。”
雲雪落這是被身邊的人算計了,能給她點穴,在她昏迷不醒的時候,讓她着了寒涼的人,必是她極親近的人,瑾悠救了雲雪落一命,總得讓雲雪落活得有價值纔可以。
錢府醫恭聲應了,沈珺昊擺了擺手道:“你先下去歇息吧,火狐館那邊,明天還要等着你上課。”
錢府醫恭聲退了出去。
定嬤嬤那邊已經將晚膳準備好了,瑾悠便提議道:“坐下用膳,邊吃便說吧。”
沈珺昊自然沒有異議,自從到了寧王府之後,沈珺昊吃飯的時辰,基本是雷打不動的,便是在府外,也有隨雷提醒他用膳的時辰,瑾悠是堅定了信念,要將他的脾胃養回來的。
定嬤嬤準備了紅燒獅子頭,山藥棗泥羹,紅豆沙卷,冰糖雪梨甜湯,又備了幾個清淡的小菜,皆是家常的菜色。因着留了馬元童用膳,定嬤嬤還溫了一壺梨花釀,不上頭,就着吃菜。
四人落座,瑾悠方問道:“大元朝王上親自到了寧朝來,到底所爲何事?”
沈珺昊沉聲道:“據探查,昭陽公主在大元毒害妃嬪,對太后不敬,下殘害皇子公主,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這麼說,大元朝王上到了寧朝,僅僅是爲了殺害昭陽公主?”瑾悠竹著一頓,“未免有些太過小題大做了吧。”
“昭陽公主到底拿了大元王上什麼把柄,到現在還不知曉嗎?”瑾悠聽說昭陽公主的那些惡行之後,第一反應便是這個,昭陽公主若當真無惡不作,大元王上怎麼可能這樣容忍她?
沈珺昊輕輕的搖了搖頭,顯然對這樁事情一無所獲,這麼長時間以來,沈珺昊還是頭一次遇到挫折,查不到想要的訊息。
瑾悠微微皺眉,若是連沈珺昊都探查不出,可見這件事情有多麼的隱秘。
朱寒煙吃了幾口菜,皺眉道:“這事兒怕是隻有昭陽公主自己知道了。”
幾人對這件事情一籌莫展,遂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沈珺昊舉起酒盅,跟馬元童碰了一杯,仰頭飲下,道:“大元朝的王上看着不像是個無能之輩,齊王能從邊陲趕回來,衝的便是大元朝王上,若是我所料不差,怕是大元有與寧朝結交之意。”
“王爺是怎麼想的?”馬元童正色問道。
沈珺昊將酒盅放下,自己又斟了酒,方道:“大元的王上沒有任何與我結交之意,想必他將目標放在了齊王與三皇子的身上。”
“王爺的意思是要順其自然?”馬元童斟酌着問道。
“恩!”沈珺昊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在寧朝的根基尚淺,若想要在短短几年之內,將寧朝的蕭家打敗,就必須有足夠強大的理由,蕭家與大元結盟,若是能從中尋找機會,便可以將蕭家一舉打敗!”
馬元童很快就明白了沈珺昊的意思,細細分析道:“這樣說來,三皇子府有王爺安排的人,倒是不怕他翻出浪花來,必要之時,可以讓三皇子爭取這次結盟。”
沈珺昊搖了搖頭,看向馬元童道:“三皇子勢必是想要利用這次機會,我如今留着他的性命,皇帝蕭宏峻又將他捧得極高,倒是給他平添了幾分籌碼,我的意思是,隨他去爭取這樁事兒,而我,裝作不知情,任由他自己去處理。”
馬元童有些猶豫,微黑的臉暗了暗。
沈珺昊見到馬元童的神色,衝他點了點頭道:“元童兄有事直言。”
馬元童放下竹著,很認真的說道:“在下與王子瑜出自同一家書院,自認對他有一些瞭解,他雖沒有什麼大本事,但是小聰明還是有一些的,他這人最大的特點便是夠絕情!”
馬元童沒有一絲鄙視王子瑜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一般的說道:“往往絕情的人,會贏得最後的勝利。”
聽馬元童提及這個,瑾悠也有些許的擔憂,瑾悠將目光移向沈珺昊,緩聲說道:“王子瑜當年在澹臺府的時候,其母丁氏就在他面前死了,也從未聽得他說過什麼報仇的話,這般涼薄的人,王爺確是應該注意着些。”
沈珺昊安撫一般的向瑾悠點了點頭,“我會着人盯着他,便是讓他與大元結盟,也不會脫離了我的掌控,你無需擔憂,至於絕情有情一說。”
沈珺昊輕輕的將自己的手放在瑾悠的手背之上,眼神堅定的說道:“我身後的暗衛便沒有絕情訓練,有時候有情纔能有更堅定的意志力,王子瑜這人絕情,便沒有助力,他不曾真心待人,到了關鍵時刻,也定不會有人助了他。”
瑾悠回沈珺昊一個溫暖的笑容,溫聲說道:“先用膳吧,一會兒就涼了。”
朱寒煙捕捉到馬元童眼底的落寞,用了公筷給馬元童夾了一塊兒紅燒獅子頭,笑言道:“朝堂裡的事兒,由王爺和馬大人去辦了就是了,後宅和宮裡,有我和王妃,咱們這可是強強聯手了!”
朱寒煙說的爽快,倒讓幾個人心頭的陰雲驅散了一些,馬元童也趁機將自己眼底的落寞收斂了去,重新換上溫暖的笑容。
不過三天,齊王就從邊陲之地到了京城,對外聲稱是關心齊王妃雲雪落的緣故,日夜兼程,但是有心人都能明白,齊王這是從雲雪落尚未出事兒的時候,便往京城而來了,只是皇帝蕭宏峻沒有追究,自然旁人也沒有半分多言了。
只不過,那樣關心雲雪落的齊王,入京城之後,去的第一個地方,卻不是雲府,反而是皇宮,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當日夜裡,沈珺昊便得到消息,齊王蕭澤凱與大元朝王上偷偷見面,商議了半夜光景……
沈珺昊看着那信箋上的消息,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瑾悠彼時正給他煮了一盞大紅袍,遞上前去,淡淡的掃了一眼那信箋,問道:“是齊王的事兒?”
沈珺昊順手將那信箋丟到了火盆裡,火舌猛然竄了起來,不過須臾便化爲灰燼,沉聲說道:“明個兒,昭陽公主怕是要出事兒了。”